宋陽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的說：“我不認(rèn)識她家。”

    這腦子怎么生的，居然能實心眼到這個地步。展凝說：“打個電話讓她下來接呀？”

    宋陽好似更不好意思了些，“我不知道她號碼?！?/br>
    轟轟烈烈邀請人來家玩的人，顯然最后就甩了個小區(qū)名便算是把地址給告全了，孫婉也是能耐。

    展凝帶著兩孩子，最后又捎上了一個大的，這么浩浩蕩蕩的沖向了最西邊的單元樓，還一口氣不帶喘的上到了五樓。

    正要敲門，門先一步開了，孫婉見了門口這么烏壓壓一小片人愣了下，笑道：“嚯，來的這么巧，我正打算去超市買孜然粉還有錫紙呢，要么你們再勞駕一趟？”

    “滾！”展凝一把將人擼到邊上，走了進去。

    展銘揚跟程謹(jǐn)言自然悶不吭聲的跟在展凝屁股后面，最后就剩了個宋陽跟孫婉大眼瞪小眼，前者鮮少參加這類集體活動顯得有些拘謹(jǐn)，后者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孫婉笑嘻嘻的盯著呆頭呆腦的宋陽瞧，“學(xué)委，要么勞煩你一下？”

    那一聲軟軟的“學(xué)委”一出來，展凝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宋陽很是老實的點點頭，“好的?！?/br>
    展凝在里面喊：“你個東道主別太欺負(fù)人啊，叫人過來玩也不知道把地址給說清了，人在底下可等了不少時間，現(xiàn)在身子都沒暖和呢，你又想著法的差使人，還行不行了你？”

    孫婉伸手將宋陽的書包給勾住了，把人又給拎了回來，“你老早來的？”

    宋陽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還還好?！?/br>
    孫婉狐疑的盯著他看了會，最后松了手將人往里一推，“成了，你們坐著吧，我自個去買?！?/br>
    展凝說：“多買點零食，我這有兩祖宗呢！”

    孫婉笑：“滾蛋，想要零食就跟我一起走?！?/br>
    展凝：“我反正是就看你心意了?！?/br>
    這邊超市離的不遠，出小區(qū)右轉(zhuǎn)百來米的樣子，孫婉換了鞋直接走了。

    房子格局不大，被劃分成幾塊，看起來狹隘而緊湊。

    宋陽往里走了幾步，在餐桌邊坐下，書包調(diào)了個抱在懷里。

    書包鼓囊囊的看起來很有些分量，展凝瞅了幾眼，跟宋陽偷望過來的視線撞個正著，“你那書包里裝的都什么？”

    宋陽：“就一些吃的，我想著難得過來玩也不能什么都不帶。”

    這話讓雙手空空只另外多了兩張嘴的展凝情何以堪。

    她默了默，“拿出來放桌上吧，看你這么抱著也是累的很?！?/br>
    心想：“我看你能拿出什么牛逼玩意來?！?/br>
    宋陽哎了聲，很是聽話的開始掏書包，展凝走過去一瞧，好家伙，全部是腌制過并已經(jīng)上了串的rou片，分類放在一個個一次性保鮮盒內(nèi)。

    那翅中還細心用刀上了紋路，可以讓醬料更入味。

    “行家??！”展凝意外的看向他，“全是你自己弄的？哎呦，這什么料啊，我這么聞著都香。”

    宋陽撓撓頭，“我也不太懂，我爸給弄的，他是廚師?！?/br>
    簡直是意外驚喜，孫婉回來后看見這么一堆寶貝開心的幾乎要將自己準(zhǔn)備的東西給丟了，畢竟有對比才有差距，有差距才有嫌棄。

    人齊了，東西拾掇拾掇準(zhǔn)備往上搬。

    砰——！

    樓下突然傳來摔鍋砸鐵般的聲音，以及男女不堪的叫罵。

    孫婉將東西一扔沖到陽臺往下看，剩下幾人跟著也跑過去看熱鬧。

    男人似乎剛才被窩里出來，并且出來的十分匆忙，整個頭發(fā)都是炸的，睡衣紐扣都錯了兩個，腳上就套了一只拖鞋，另一只光著。

    他罵罵咧咧的朝大門走去，中年發(fā)福的女人則追著他大罵，猶不解氣脫了高跟鞋就沖男人砸了過去。

    兩人罵罵咧咧走遠，沒一會，對面樓道里又跑出來一個小胖子，沖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突然嘴一咧嚎啕大哭。

    展凝驚愕，“這不是樸昊嗎？剛那兩個是他爹媽？”

    展凝又回憶了邊那男人的形象，隱約跟之前跆拳道門口碰到的壯實男人似乎是有點像。

    孫婉應(yīng)了聲，“那兩人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奇葩，各玩各的長期不著家，偶爾回來就像現(xiàn)在這樣?！?/br>
    這時樸澤也從樓道里走了出來，走到嗷嗷哭著的樸昊身邊，抹了把他的臉，也不勸慰什么，就這么干站著。

    可能是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太過頻繁，他看過去顯得有些麻木，甚至算得上冷情。

    外面氣溫十度以下，樸澤就穿了件灰色毛衣，干干站著的時候，像是深埋于冬季的枯枝，沒有任何養(yǎng)分，只余一截殘肢。

    展凝說：“認(rèn)識一場，不如把人叫上來一起燒烤。”

    扒著陽臺張望的程謹(jǐn)言快速抬頭看了她一眼。

    孫婉想了想，覺得可行，轉(zhuǎn)身下樓去叫人。

    剩下的重新走往客廳，也就在這時沒什么響動的程謹(jǐn)言突然伸手抱住了展凝的大腿。

    展凝：“……你有事？”

    程謹(jǐn)言抿著嘴，垂著眼，看起來不甚愉快。

    展銘揚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說：“我不會讓胖子碰你的?！?/br>
    第13章

    孫婉很快帶著人上來了，樸澤一臉平靜完全沒有剛經(jīng)歷家變的模樣，甚至對著他們這一幫不怎么熟悉的人都沒有不自在或?qū)擂蔚囊馑紒恚膊恢涝撜f他心理承受能力強大，還是變態(tài)了。

    樸昊因為哭的有些慘，本就不大的雙眼因著紅腫現(xiàn)在幾乎連條縫都看不見了，但他還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程謹(jǐn)言的存在，并啞著嗓子喊了聲程謹(jǐn)言的名字。

    展凝推了推黏自己身上的小人。

    程謹(jǐn)言頗為勉強的掀了掀眼皮丟過去一眼算做回應(yīng)。

    上頂層那邊有扇小門，原本是給上去修水管的人留的，后來因著地理位置不錯，夏季乘涼好去處，漸漸的不少住戶也會跑上頭來溜達，由此在那邊放了一個自制的木梯，雖然看起來十分簡陋。

    因為準(zhǔn)備的東西非常豐盛，多兩個人也絕對管飽，不用另外做補給。

    一伙人大包小包的往頂層趕。

    樸昊似乎已經(jīng)從剛才的變故中緩過神來，一個勁的想往程謹(jǐn)言方向湊。

    但礙于之前每一次并不愉快的相處經(jīng)歷，樸澤自然而然的將人給看牢了，主要也是怕這個肥弟弟給人當(dāng)沙包使。

    頂層放了三個大水箱，其中一只還特意給按了一個水龍頭。

    孫婉擰了開關(guān)接水，邊說：“跑這邊燒烤來的人多了去了，這也是為了自己便捷。夏天傍晚尤其多，天氣好，風(fēng)大的話要多愜意有多愜意?！?/br>
    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孫婉打了兩噴嚏，“哇靠，鼻涕都要來了。”

    將一次性餐布鋪地上，展凝找了幾塊石頭壓住四個角。

    樸澤已經(jīng)熟門熟路的擺好烤架，生了火，放上錫紙開烤，宋陽則在邊上打下手，這孩子徹頭徹尾的細心，展凝扭頭時還看見他翹著蘭花指在那輕巧的刷油，跟樸澤那陽剛氣質(zhì)一攪合活脫脫就是個小媳婦。

    展凝簡直沒眼看。

    邊上還有個烤架，展凝歪著頭搗鼓了幾下，戳戳始終杵在自己邊上的程謹(jǐn)言，“你去那邊叫個大哥哥過來幫忙生個火。”

    展銘揚聽見了，立馬自告奮勇，“我去我去！”

    邁著小短腿瞬間跑遠了。

    展凝又瞧了瞧沒什么反應(yīng)的程謹(jǐn)言，真他媽是個小公主。

    樸澤很快用鐵絲網(wǎng)兜著幾塊紅彤彤的木炭過來，給她放到了烤架上，又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重新走了回去。

    展凝扒拉幾下塑料袋，“吃什么，自己挑。”

    展銘揚：“這個這個！”

    展凝：“一堆rou，你偏偏挑個茄子，傻不傻。你呢？”

    程謹(jǐn)言指了指雞翅。

    展凝把他們要的都放到烤架上，又放了一些肚里貨，唰唰唰的上好油，煙霧蹭蹭蹭往上涌去。

    孫婉過來瞧了眼，“呦，看起來不錯啊?！?/br>
    “還成?！闭鼓绷怂谎郏橙硕酥鴤€一次性盤已經(jīng)吃上了，“放的什么？給我吃點。”

    孫婉笑瞇瞇的，“你不正烤著呢嗎，等著唄。”

    “趕緊的，給我吃點，為了這一頓今天特意沒吃早餐過來的。”

    孫婉：“活該！”

    展凝撲過去要去撈盤子，孫婉輕巧的一躲，樂顛顛的繞去了樸澤他們那邊，擠眉弄眼成心看展凝耍猴。

    展凝低罵了一句，她一手沾了醬料，一手撈著鉗子，半殘的舉在空中，除了對著烤架坐等干不了別的。

    烤架前放了條凳子，展凝半個屁股還沒歸位，有人拽了拽她衣服。

    “姐！”展銘揚看著她抬了抬手，“你吃?！?/br>
    這小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別處拿了吃的回來，幾串素幾串葷還搭配的有模有樣。

    展凝一下就樂了，也沒管手上臟不臟，掐著展銘揚rou呼呼的下巴晃悠了幾下，“果然是我們老展家的人，愛你。”

    隨后不客氣的撈起兩串往嘴里塞，展銘揚沖她笑瞇了眼，下巴臟不臟的也渾然不在意，低頭撿起一串香菇也小口小口的開始咬。

    兩姐弟相親相愛到旁若無人，先一步拿了食物吃起來的程謹(jǐn)言便有些不是滋味的抿了抿嘴，盯著手上的東西也開始變得興趣缺缺。

    地上放了一塑料袋的飲品，程謹(jǐn)言有心也想拔高一下自己的影響力，有樣學(xué)樣的拿了瓶旺仔遞給展凝。

    他輕聲說：“姐，給你喝?！?/br>
    展凝一扭頭便對上了易拉罐上的大嘴和大眼，跟眼巴巴的程謹(jǐn)言真是相得益彰，展凝遲疑了下還是從他手里接了過來，又在對方的注視下拉開了口子，在冬季蕭條的冷冽中抿了一口奶。

    程謹(jǐn)言繼續(xù)看著她，目光有點奇怪，像對著堅硬外殼削尖了腦袋死命鉆出了一個縫，企圖從這個縫里勾出點什么東西出來，但很可惜展凝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由此她費了幾個腦細胞思考了幾秒，吐出了兩個字，“謝了?！?/br>
    程謹(jǐn)言眼中的期待就這么轟隆一聲倒塌了，他重新低下頭緩慢的吃烤串。

    他似乎第一次概念化的知道了自己和展銘揚之間的差距，“謝了”和“愛你”離的實在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