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他完全不想承認,自己或許連站在展凝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這會讓他失了活下去的目標。 展凝的腳步不停,連個頭都沒回。 眼看著人要跑出去了,程謹言顧不得別的站起身要去追她,受傷的右腿一個沒注意狠狠的磕在了茶幾上,身高超180公分的大男孩哐當一聲直接趴在了地上,下巴重重的往地磚上一砸。 他那雙大大的漂亮眼睛卻依舊緊緊的鎖著展凝的身影。 展凝走不成了,可那股煩躁勁卻也是真的壓不下去。 “你能不能消停點?”展凝受不了的喊了聲。 “那你能不能看看我?!”程謹言被逼得也有些崩潰,雙手用力往地上一砸,“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呆著,你就不能好好看看我嗎?我哪里做的不好,我都愿意改啊!” 室內(nèi)瞬間沉寂了下去,像重工業(yè)地區(qū)突然被掐了電,陷入一片死寂。 展凝瞬間傻在當場。 而程謹言后知后覺自己說出了什么不要命的內(nèi)容來,這本來沒什么,但放在展凝一心奔在撲向顧傾杯的道路上,并且對自己避之不及的狀態(tài)下,這些話就好比一把巨鎖,沉甸甸的掛在了兩人之間豎起的大鐵門上。 他盯著眼前地磚上的紋路,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是被疼的,還是被嚇的。 “是我理解能力出問題了,還是你表達能力出問題了?”展凝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盯著還趴在地上的大男生。 程謹言手撐地自己慢慢坐了起來,半個身子靠在沙發(fā)上,抬頭看向展凝。 他下意識的就想去否認,想說“是他自己表達能力出問題了”,但是看著展凝被冰霜潑了一身的模樣,他知道再自欺欺人下去已經(jīng)沒多大意義。 所以程謹言沉默下來,他不承認,也不否決。 而事實上,沉默不就是某些猜測的默認嗎? 展凝心中說不震驚那是不可能的,但程謹言打小就黏她,由此從來沒往其他方面想過,她實在不理解這人怎么會有這個心思。 想想上輩子,這不是很可笑嗎? 難道重生一次就是讓兩人感情對調(diào)一下,把前世她受過的罪讓他全還回來? 沒必要呀!兩不相干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 可依著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要完全互不牽扯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展凝懵了,她的腦容量使她無法很好的應(yīng)對現(xiàn)下的狀況。 展凝突然又想到顧傾杯,又想到程謹言方才的失態(tài),所以這人是吃醋了? 這醋吃的也真心有點貴啊,她這手機才買了兩個月。 展凝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堆,目光又重新落回他那慘不忍睹的腿上。 她忍不住提了句:“你先起來,自己把那藥給上了?!?/br> 鬧騰歸鬧騰,讓自己傷上加傷就沒意思了。 程謹言看著她,因為是坐在地上,加之臉色很差,整個人看過去像霜打的茄子,大眼睛甚至還有些潮乎乎的,看過去十分的可憐。 他低聲說:“你還要走?” 展凝心想:“留著干嘛?拿尷尬當飯吃嗎?” 因為程謹言那見鬼的心思現(xiàn)下還屬于半遮半掩的狀態(tài),也不算徹底捅破,所以她有心想回絕,或者徹底教育教育,也沒有很好的理由。 呆站了會,她說:“我另外有點事要忙,你自個呆會吧,阿姨也快回來了。” 程謹言垂著腦袋,像被扔入荒野,徹底被人拋棄了似得無望。 展凝只看了一眼就轉(zhuǎn)開了視線,說:“腿好的差不多了就回學(xué)校吧,跟你的那些同學(xué)多處處,平時多出去玩一下?!?/br> 展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硬著頭皮繼續(xù)說:“大學(xué)里漂亮的女孩子不少,就憑你高中時那泛濫的桃花,想來現(xiàn)在的威力只會翻倍,我……” “那為什么對你沒有作用?”程謹言近乎于控訴的扭頭望向她,滿臉的痛苦,“你怎么就看不上我了?我很丑嗎,你到底看不上我哪里你說??!” 表白來的如此毫無預(yù)兆,展凝瞬間就后悔了,廢那些話干嘛,本來還能半遮半掩的裝傻下,現(xiàn)在倒好,直接剖開讓你看了,你還能裝眼瞎啊! 她當然沒法裝眼瞎,但是看著程謹言一副“我就喜歡你,你為什么不喜歡我,你也應(yīng)該喜歡我”的幼稚表現(xiàn),她也真心是好氣又好笑。 但最終也是笑不出來。 展凝嘆了口氣,終是走過去,在他跟前蹲了下來,前所未來的溫和道:“程謹言,如果非要把我跟你的關(guān)系有個定義,真的只有姐弟了?!?/br> 她直直的望進程謹言的大眼中,那些過往在他的傷心欲絕下突然就那么散了,展凝說:“我戀愛了,我的戀愛對象是顧傾杯,我想跟他在一起?!?/br> 她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很喜歡他,你要祝福姐……” “你做夢!”程謹言的表情因著她的一字一句變得猙獰而扭曲,他崩潰的吼道:“你做夢,我死都不會讓你跟別人在一起!” 第60章 可能是快接近飯點, 宋陽這邊客人不算很多。 服務(wù)員已經(jīng)認識展凝,進去時還笑著說了幾句話,宋陽正巧在店里, 見到她突然過來很意外。 他端了杯巧克力放她面前:“嘴怎么了?” 一說這個就糟心, 誰能想到程謹言忽然會發(fā)難的撲向自己,把她給膈應(yīng)壞了, 要不是他那胳膊腿有點故障,今天估計能直接被他給撲死。 展凝對他本就薄弱的耐心在那一刻直接消失殆盡,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那一巴掌抽出去時的感覺現(xiàn)在都還殘留著, 疼的有些發(fā)麻。 “不小心磕到了。”展凝拿過杯子喝了口,皺了下眉,“今天能不能給我換個咖啡嘗嘗?” “不能?!彼侮栆娝姽硪粯拥谋砬? 笑說,“為你好,省的失眠加胃病?!?/br> 展凝攤手:“感覺你都成老爺子了?!?/br> 這些年宋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這個城市里落著腳,生活平靜而無憂, 為人處世也變得更沉穩(wěn)內(nèi)斂,似乎各方面都達到了一個比較理想的高度。 一個服務(wù)員端來了新出的甜品,女孩子上了點淡妝, 長得很甜美,沖人笑時眼睛彎成一雙細細的月牙。 等人一走,展凝悄咪咪的說:“這姑娘追了你有小半年了吧?” 好幾次都見著這孩子偷看宋陽,那眼神跟看國寶似得, 別提多明顯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 “別胡說?!彼侮栍行擂?,“你們就愛亂猜,人剛大學(xué)畢業(yè)不久,才幾歲?!?/br> 展凝想說程謹言那孫子還沒畢業(yè)呢,不照樣鬼迷心竅,然后又想到上輩子自己的恬不知恥,她還大人五歲。 對比宋陽的自知之明,她的自我認知簡直放飛到了外太空。 展凝說:“大學(xué)畢業(yè)也二十二三了,跟你配一塊不是挺搭嗎?又不是她大你幾歲,人現(xiàn)在四五十歲的老頭都還找二十以下的,你這思想得洗洗銹了?!?/br> 宋陽不吭聲,任她怎么開解,都死活不開竅的模樣。 說的時間久了,展凝也懶得廢話,漸漸止了聲音。 宋陽想到孫婉,不由問了句:“跟她現(xiàn)在有碰面嗎?” “前段時間見得比較多,現(xiàn)在沒有?!闭鼓f。 宋陽也不知道孫婉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不管怎么樣還是覺得不至于干出跟展凝搶男人的事來。 他看了眼還沒心沒肺不知真相的展凝,暗暗嘆了口氣,有心想點幾句,又實在覺得不合適。 時間再晚點的時候展凝接到了阿姨的電話,說程謹言情緒不太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展凝都想揍自己一頓直接揍成失憶,僵著臉在那隨口敷衍。 電話完跟宋陽一起找地方吃了個飯,展凝的電腦還落在程謹言公寓,她必須得先拿回來,但那個地方現(xiàn)在于她來說像一個無底深淵,除了深深的抗拒再沒有其他。 她最后拽著一臉茫然的宋陽給自己壯膽子,過去了一趟。 開門進去時程謹言還沒睡,似乎在沙發(fā)上坐著發(fā)愣,聽到聲音立時轉(zhuǎn)頭望了過來,眼底原本有光,見到宋陽又立時滅了個徹底。 他呆呆的看著展凝在那換鞋,然后就跟沒見著自己一般的走過去,將原先攤在那,后來程謹言也沒敢亂動的東西收拾了收拾。 程謹言撐在身側(cè)的手死死的擰著身下的沙發(fā),目光磁鐵一般牢牢吸在她身上。 他想跟展凝說幾句話,卻又一時找不出合適的,他不想道歉,他不想解釋,該發(fā)生的發(fā)生了,而且那些都是他心心念念太久,騙不了別人,更騙不了自己的心思。 他就是喜歡展凝,就是想將這個人占為己有。 兩人間怪異的氛圍讓宋陽有點傻眼,他對程謹言的印象從來沒有好過或壞過,因為交流實在太少,只知道這孩子性子比較冷,但非常聰明。 可以往的碰面中哪怕他對其他人不屑一顧,對展凝還是很順從聽話的,眼下這個情況是兩人吵架了? 宋陽挺意外,程謹言居然跟展凝能吵得起來。 東西收拾的差不多時,程謹言的欲言又止表現(xiàn)的更加明顯,展凝斜過去一眼,冷聲說:“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你自己好好拎清楚了?!?/br> 當著外人的面要是說出些有的沒的來,跟展凝的關(guān)系明顯會更加惡劣下去。 程謹言不想對人遮著掩著自己的感情,這明明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但也不敢冒進。 “你明天什么時候過來?”他說。 “再看吧?!闭鼓笱芰艘痪?。 這態(tài)度實在敷衍的太厲害,是個人都聽出“明天鬼才過來”這么層意思。 程謹言:“那……我傷好了去找你?!?/br> “你不知道我忙?長大了眼力見也該跟著長長吧!”展凝不耐煩的對付了句。 她原本是要著手準備補辦護照的,但見鬼的這邊工作上出了點問題,只能這么拖延下來,估計后面也別想了。 程謹言又說了幾句什么,展凝臭著臉直接沒搭理他,等東西都收拾完,在對方不甘不愿的目光中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上車后宋陽問了聲:“你跟那孩子吵架了?” 展凝手撐著額頭,沉沉的應(yīng)了聲:“嗯?!?/br> 宋陽:“為什么事吵的,我看他不像是會招惹你的性子。” 這么坑爹的事讓展凝怎么說,連她自己現(xiàn)在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不,應(yīng)該說不理解,在被她冷處理這么多年的情況下,程謹言到底是哪根筋錯亂,會生出那樣的想法? 展凝沒回答宋陽的問題,直接轉(zhuǎn)開了話題。 工作室沒了領(lǐng)導(dǎo)扛著,工作量只增不減,伊靜產(chǎn)假休完回來了,成天叨叨她那胖兒子,展凝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的聽著。 這天來了一個人,是個中年婦人,身材保持很好,穿著一身藏藍色的暗紋旗袍,長發(fā)盤在腦后。 熟門熟路的走上來,跟見到的人一一打招呼,伊靜非常熱情的招待了她。 展凝對這人卻沒有絲毫印象,她原以為是熟客,后來伊靜小聲告訴她說這位是顧傾杯的母親。 顧傾杯母親身上有種古典氣息,溫潤的遠山眉,嘴角微微上挑,非常的和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