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棄我而去，怎么會是好結(jié)局？

    沈琤猛地睜開眼睛，驚坐而起，發(fā)現(xiàn)中衣已經(jīng)被汗水透濕了。

    他擦去額頭的冷汗，長吁一口氣。

    怎么好端端的又夢到了前世的事情？

    如此真實，好像她又一次死在他懷中一般。

    他恨恨的想，不管了，反正這一次誰也別想從中作梗，不就是個肅王么，把我的主婚人扣著不放，你等著，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整理好一切，出了營帳，手下諸位將領(lǐng)已經(jīng)在候著了。

    “大人，兵馬已經(jīng)點齊，就等您發(fā)號軍令了。”

    沈琤環(huán)視周圍，仰頭看了眼藍湛湛的天空，大聲道：“出發(fā)！迎接圣駕！擋我者殺無赦！”

    —

    沈琤打叛軍都不在話下，兩路南方的節(jié)度使哪里是他的對手，沒等其他人幫忙，先發(fā)輕騎就給夾谷節(jié)度使打的潰散了。

    剩下的陽石節(jié)度使靠著地形，守關(guān)口不出，被后續(xù)的大軍團團圍住，雖然兵還在，但日子也不好過。

    陽石節(jié)度使高嶺枚，出身望族高氏，自感血液里流淌著身為豪族的責任感，現(xiàn)在的皇帝的確荒唐的有點過分，繼續(xù)下去，容易亡國。

    所以肅王等人一找他商量另立新君，他就同意了，當然了，也是看到給的許諾頗為誘人。

    可現(xiàn)在他后悔了，許諾的沒影，現(xiàn)在被沈琤等人圍住，覆滅就在眼前。

    這時候也沒興致找女人了，晚上一個人在大帳內(nèi)睡下了。

    他連續(xù)幾夜沒好好睡過，才有些零星的睡意，就感覺外面越來越吵。

    “娘的，誰啊嚷嚷什么呢？”他罵罵咧咧的坐起來，突然看到外面明火晃動，心想不好，難道是敵軍偷襲？

    他趕緊穿好衣裳，就要出帳查探，這時就聽有人嚷嚷：“不干了不干了，叫大人出來說話！”

    娘啊——比敵軍偷襲還可怕，這是嘩變了——

    高嶺枚軍伍出身，有豐富的經(jīng)驗，嘩變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拿起佩刀剛想劃破大帳后部潛逃，這時大帳四面突然刷刷幾刀就被利刃劈開了幾道大口子，露出兇神惡煞的士兵們的臉。

    “干什么干什么？”高嶺枚大聲叫道：“都不想活了嗎？”

    這時幾個強壯的兵丁上前架住他，將他拖出帳外，強行推到大軍面前。

    高嶺枚看到自己的護衛(wèi)親兵不是被捆住就是被人用刀逼住，帶頭嘩變的是自己的副將。

    “大人，說幾句吧，以后怎么辦？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高嶺枚早就知道，這年月沒個忠誠，叛變比洗臉還快，只是沒料到自己遇到這事：“大家都先回去，只要得勝，獎賞在加三成、啊、不，五成好不好啊？”

    “不好！命都要沒了，要錢去閻王殿花??？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有人大聲喊道，把火把還舉了舉：“沈琤兵強馬壯，衛(wèi)齊泰都被他打跑了，我們這是白白送死！”

    這人一喊，下面頻頻附和，眼見形勢就要進一步失控。

    “不如咱們?nèi)ネ渡颥b算了！”

    高嶺枚當即嚇的雙腿打晃，去投沈琤不要緊，看架勢是要把他腦袋當見面禮的啊。

    “慢著！兄弟們！冷靜都冷靜！沈琤豈會那么容易接納你們，你們這么去，說不定當你們是亂軍，不如我……”我來牽頭投降。

    眾人這才冷靜了點。

    高嶺枚咽了下吐沫：“不如我……我們殺回去怎么樣?。繉?，不替肅王和死太監(jiān)賣命了！蜀地富庶，攻下城池，大搶三天好不好?。俊?/br>
    眾人互相看了看，覺得這還差不多，比跟沈琤硬拼送命前。

    “清君側(cè)——清君側(cè)——”

    高嶺枚擦掉額頭的冷汗還有眼角的眼淚，大聲宣布：“現(xiàn)在就拔營回去清君側(cè)！好了，都散了吧，都回去整備行裝，連夜出發(fā)?！?/br>
    見黑壓壓的人群漸漸散了，高嶺枚回到破損不堪的帳內(nèi)，雙腿還在發(fā)抖，好險好險，差點被這些丘八干掉。

    這時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軍師，小聲靠上來道：“大人，不如現(xiàn)在就給沈琤休書一封，說咱們愿意替他效力。如果咱們就這樣殺回去，沈琤不明所以，追上來再把咱們給打了，豈不是糟了?！?/br>
    “你、你你、你說的有道理，快寫快寫?！?/br>
    “是?！?/br>
    高嶺枚喘了一會氣，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剛才嚷嚷個不停，叫的最歡的哪幾個士兵是哪個營的？怎么很面生？”

    軍士看這會四下無人，小聲道：“小人也覺得面生的很，口音也怪怪的，似乎不是咱們的人，搞不好是沈琤的人，只是剛才情急，沒人注意?！?/br>
    高嶺枚恨的咬牙，但也沒辦法，嘩變已經(jīng)發(fā)生，也承諾殺回去，不投沈琤是不可能了：“算了算了，愛誰誰吧，寫信寫信。”

    高嶺枚蓋上自己的印信，派了個騎兵去沈琤營中送信。

    沈琤接到信，忍不住當著其他幾路節(jié)度使的面抖了抖，顯擺了一圈：“看到?jīng)]，陽石節(jié)度使愿意替我們做馬前卒了。”

    “大人真是足智多謀！居然能暗中策動他們嘩營?！?/br>
    “哪里的話，也多虧眾將領(lǐng)驍勇善戰(zhàn)逼的他山窮水盡，那些士兵才會覺得走投無路，不得不兵變。”

    “便宜這高嶺枚了，他殺回去便會將功抵罪了?！?/br>
    “這樣不好嗎？誰打進蜀地殺了肅王等一干皇親國戚，誰想惹一身sao，哪天皇帝突然覺得他這叔叔沒那么可惡，記恨上殺他的人，豈不是很麻煩?！?/br>
    其他人倒是無所謂，皇帝后悔了又能怎么樣？

    這個顧忌只有沈琤有，萬一暮嬋覺得她皇叔一家還不錯，不待見他的殺戮行為不就糟了。

    所以逼的高嶺枚反攻回去是最好的。

    “回信告訴高嶺枚，如果能以一己之力鏟除囚禁皇帝的jian佞，必然是大功一件，之前的事一筆勾銷?！?/br>
    高嶺枚在返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沈琤的來信，吃了定心丸，戰(zhàn)斗水平亦有所提高，加之守衛(wèi)蜀地禁軍全無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竟然叫他打的大敗，將被肅王囚禁的皇帝救了出來。

    皇帝表示：高愛卿你來的太及時了，肅王和死太監(jiān)要廢了朕，快替朕將他們都除掉。

    高嶺枚僅僅猶豫了一下就下手了，甚至一不做二不休，不僅是肅王，連留守在蜀地的官員中與自己不睦的人，全都滅了個干干凈凈。

    可謂雙手沾滿了鮮血。

    —

    才下過一場春雨，水坑中的積水倒映著藍湛湛的天空。

    突然一個馬蹄踏進水坑，濺起數(shù)道水痕，撞碎了倒影。

    “停——”沈琤騎在黝黑發(fā)亮的駿馬上，對身后的隊伍做出了停止的動作。聽他的號令，身后的隊伍也都停下來。

    不遠處的車隊，越來越多的部分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一點點變大。

    沈琤看清行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精瘦的身著戎裝的男子，騎著一匹白馬，應該就是高嶺枚了。

    見高嶺枚下馬，沈琤才下馬走了過去：“高大人。”

    高嶺枚忙道：“卑職哪敢在將軍面前妄稱大人，折煞小人了?！?/br>
    沈琤沒有反駁他的謙虛，畢竟已經(jīng)當做自家下屬看了：“皇上呢？”

    “在隊伍中間的馬車內(nèi)?！?/br>
    沈琤望去隊伍綿延數(shù)理，回去騎上馬由人領(lǐng)著才到了皇帝才車馬跟前。

    “臣定北節(jié)度使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于車輦中伸出一只素白纖細的手，撩起車簾，有氣無力的道：“沈?qū)④娍炱缴?，你救駕有功，不必多禮?！?/br>
    “是，謝陛下?！鄙颥b起身立于車前，道：“臣救駕來遲，請陛下降罪?！?/br>
    皇帝擠出笑容：“愛卿何出此言，幸虧有你力挽乾坤，否則朕如今還不知身在何處呢。朕不僅不會降你的罪，還會大大褒獎你。朕都想好了，封你為‘忠勇平難功臣’，加封檢校司空、忠勇侯?！?/br>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皇帝繼續(xù)道：“朕不可能面面俱到，還有誰有功，愛卿只管擬奏一份名單上報，朕都會嘉獎。”現(xiàn)在正值危急時刻，需要廣施恩德，皇帝都想好了，就是沈琤把做飯的火夫都報上來，也一律嘉獎。

    “是?！?/br>
    皇帝此時伸出手朝沈琤招攬般的道：“沈?qū)④姴蝗绾碗尥艘卉嚕餐巴聜€城池。”

    豈敢與天子同車，沈琤不知道這是皇帝的善意還是試探，想了下，他不至于有膽子試探自己，應該是善意：“臣萬死不敢。”

    皇帝虛弱的笑了笑：“那朕也不強求了，朕先休息了，晚些再與愛卿說話。”

    “臣告退。”

    沈琤轉(zhuǎn)身回到馬上，去往隊伍最前了。

    等沈琤走了，這時騎馬伴隨在皇帝旁邊的貼身太監(jiān)趙甫，見左右都是自己人，對皇帝道：“皇上，您是天下之主，對他未免太客氣了?！?/br>
    他作為太監(jiān)督軍一直控制著禁軍，后來在蜀地被其他太監(jiān)奪了權(quán)，現(xiàn)在造反的太監(jiān)被殺光了，他這個忠心的太監(jiān)重新奪回了大權(quán)，雖然被高嶺枚打了個七零八落，但收拾收拾也是一支軍隊。

    “還沒回京城，客氣些總沒錯的?！被实垡部闯鰜砹耍侵平姴豁斒拢残液貌豁斒?，否則肅王就成了，也就沒自己今日了。

    趙甫嘖了一聲，探頭瞅了眼行在最前面的沈琤，這家伙年紀輕輕，看著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他爹留下的底子厚，否則他也成不了事。

    自己就是沒有一支好軍隊，有的話，比這廝不知厲害多少。

    竟然還敢自稱諸道兵馬元帥，分明也是想造反。

    這般想著，不僅又哼了哼。

    —

    皇帝終于回京了，簡直是普天同慶的好消息，因為這意味著沒有亡國，甚至還有一絲絲的中興的可能。

    隨著皇帝歸來的還有大批望族，蕭條的京城，一下子就熱鬧繁華了起來。

    全國的工匠都往京城趕，忙著給勛貴們修繕屋舍，猛賺一筆。

    皇帝為人厚道，這點沈琤很清楚，上輩子他死了，皇帝甚至想給他謚號，就憑這點就強過許多人了。

    這次收復京城，鏟除了謀反的肅王一派，皇帝更是不吝嗇賞賜。

    先是發(fā)布詔書封他為忠勇平難功臣，校僉司空、一路封到忠勇侯。

    跟著沈琤一起發(fā)兵蜀地的節(jié)度使，封！

    沈琤各屬下，封！

    幾乎人人都有封賞，雖然多是虛職，可說出去也好聽，紛紛趕制牌匾送回老家，吩咐爹娘懸掛在大廳長臉面。

    回到京城的皇帝，如魚得水，很快就又恢復了“昏君”的本來面目，比如“奢侈”，借著各位節(jié)度使在京城時，大擺筵席，徹夜痛飲，宮中燈火通明，靡靡之音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