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她臉一苦,抹著眼角疼出來的淚水道:“討厭,都怪你?!?/br> 沈琤想笑卻不敢,將她抱起來摟在懷里,輕輕吻著她的眼淚:“嗯,都怪我,我任你處置。” 她淚眼朦朧的望了他一眼:“本來就怪你,將我拐到這個地方來不說,今天我?guī)湍闳ヂ犇莻€破經(jīng),結(jié)果你一點沒聽進去,滿腦子只想和我睡覺?!?/br> 沈琤不得不再次感慨,你最后一句可謂真知灼見了,現(xiàn)在的確滿腦子就想睡你。想歸想,總不能在這節(jié)骨眼上承認:“我是那種沒有輕重的人么,我這樣就是看你辛苦了一天,哄你開心么?!闭f著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開心?” “不開心?!蹦簨鹊溃骸澳莻€什么師君,你打算怎么處置?這些神神鬼鬼,放任不管,貽害無窮!” “我說你怎么無心玩耍,原來是心系定北安寧,哎呀,可真是的,你還沒真正嫁過來就這么替夫家著想了,我沈琤真有福氣?!币娝櫭妓剖且鷼?,他忙道:“當然是饒不了他們了,明天便派人去查?!?/br> “你別嫌我啰嗦……皇上就是什么都不管,或者當斷不斷,國家才會亂成這個樣子。定北算是安寧的藩鎮(zhèn),你要珍惜,好好治理。” “你這個樣子特別像一個人……你別說話,想讓想一想……”沈琤摸著下巴,沉思片刻,突然茅塞頓開般的道:“想起來了,像本朝開國的夏侯皇后,有名的賢后,總是勸諫皇帝要這樣這樣,不要那樣那樣的,我小時候聽人說過她?!?/br> 暮嬋很敏銳的發(fā)現(xiàn)其中的問題:“你別胡說了,身份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論。咱們關(guān)起門來說沒關(guān)系,別傳出去。” “傳出去能怎么樣?”他滿不在乎,輕蔑的哼了一聲。 她看著他,忽然覺得他有點陌生,胸中本有一番話要講,但又覺得不合時宜,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沈琤見她表情落寞,以為自己沒順她的話說,她才不高興:“我知道了,保證不說出去。我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口無遮攔慣了,你以后覺得冒犯你了,盡管直接罵我。” “我才不罵人呢,才不要像你爹那個破鸚鵡一樣?!彼÷暤溃骸霸僬f你好好的,我為什么要罵你?!?/br> 沈琤摟著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承諾:“我一定做好,不給你任何生氣的機會?!比缓笙窆室馓翎吽频鸟R上接口道:“好了,現(xiàn)在咱們安歇吧。” 她忍不住拿指頭戳他眉心:“你真是的,剛說完就惹我生氣!” 他明知故問:“我怎么了就惹你生氣了?”又恍然大悟般的道:“啊,我知道了,你不喜歡聽安歇兩個字,嗯……咱們熄燈吧?!闭f著,當真去吹了蠟燭,摸黑回來抱住她跌在床上:“以后咱們都說‘熄燈’,行嗎?” 她無語,最后還是忍不住笑道:“行吧?!?/br> 沈琤道:“那就聽娘子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不敢再惹是生非,沈琤一夜都很老實。 畢竟他能晚上摟著人安睡,早上起來睜開眼睛看到她就暫時滿足了。 暮嬋上一世就是屬于他的女人,這一世又被他握在手心里,橫豎都是他的,先不急于吃進去。 沈琤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他倒是想吃了,可是她不愿意,總不能霸王硬上弓。 軟玉在懷,一晚上腦子里的兩個想法交替出現(xiàn),不停的碰撞。 反正她已經(jīng)是娘子了,你每晚抱著她卻不做點什么,對得起你自己嗎?再忍下去,憋壞了,對得起沈家列祖列宗嗎?沒事的,生米煮成熟飯,過后好好安慰她就行了。 ……有點道理。 想死的話,你盡管來硬的,把她當脾氣爆烈的小馬駒騎,看她過后怎么對你。重生之后,日子過的美了,你又得意忘形,開始昏頭了吧。 ……很有道理,不能瞎折騰,都忍這么久了,還差這半年么。 想到這里,沈琤才徹底安靜了,身心都是。 — 第二天一早,魯子安又來了,自告奮勇要親自查處所謂“師君”的所作所為。 他不來,沈琤也要找他,魯子安毛遂自薦了,反倒省去了沈琤的口舌。 對付這種想鬧事的邪門歪教,自然是殺一批,關(guān)一批。 魯子安因為自家娘子的關(guān)系,對這門派深惡痛絕,下手又快又狠,沒用幾天,在過年之前就將城內(nèi)的教徒抓了個干凈。 等魯子安將調(diào)查的情況給呈遞上去后,沈琤一看,這是有人要興風(fēng)作浪,因為這個教派是從南邊傳過來的,自稱“師君”的教主根本不在定北,在定北境內(nèi),只有一個“大祭酒”。 大祭酒負責(zé)該藩鎮(zhèn)境內(nèi)的一切事物,不用說,別的藩鎮(zhèn)境內(nèi)想必也有個“大祭酒”。這些人統(tǒng)一歸師君管理任命。 沈琤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發(fā)源自定北境內(nèi)的話,只能鏟除下屬,卻拿教主沒辦法,根本不能連根拔起。 魯子安此時偏又雪上加霜的道:“您再往后翻翻,他們說師君收了四個徒弟,分別管理人間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而這四個徒弟分別有四個化身,其中北王是……” 沈琤正好翻到這一頁了,定睛一看,不由得氣道:“是老子?”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北王,定北節(jié)度使;南王,楚豐節(jié)度使;東王,樂興節(jié)度使;西王是建慶節(jié)度使; 魯子安頷首:“我拷問過幾個老信徒都是這么說的,所以,咱們越是打勝仗,他們越是相信是一切都是源自師君的法力。尤其是賤內(nèi),對此深信不疑。他們專門找婦孺布道,通過能夠入戶的梳頭娘子,藥婆子進入內(nèi)院,宣揚這些東西。” 沈琤想了想:“這些為妖言惑眾提供方便的人一個不能留!”讓你們這些玩意走街串巷利用給人梳頭的機會布道,老子叫你們自己都沒頭發(fā)可梳,腦袋搬家。 “全殺了?”魯子安有些擔(dān)心:“就要過年了,而且多數(shù)是女人……怕怨氣大……不如流放或者罰沒為奴?!?/br> 沈琤要不是昨晚上讓暮嬋壓著胳膊睡了一宿,現(xiàn)在手酸,否則非得給這家伙一巴掌拍醒他:“罰沒為奴的話,你豈不是等著她接觸其他奴隸,給她布道的機會么。傳我的令,但凡記載在大祭酒名冊上的下屬各壇香主及重要信徒,只要得到過好處,受過人香火的,格殺勿論?!?/br> “這些倒是不難,就是……有些女眷執(zhí)迷不悟?!濒斪影部聪蛏颥b,知道他家后院情況更嚴重,老主公的幾個姨娘都是信徒。 “我準備將她們統(tǒng)統(tǒng)送到郊外的道觀去,讓道觀的師太好好教化她們,什么時候教化好了,什么時候再回來?!鄙颥b道:“你的家眷中若是有人執(zhí)迷不悟,也一并送過去吧?!?/br> 那些人是老主公的姨娘,沈琤送走當然不心疼,但輪到自家娘子和妾室,魯子安猶豫了:“……我再勸勸吧?!?/br> “其實這也是下策了,如果能自己醒悟是最好的?!鄙颥b有了個主意:“那個大祭酒,你們不是抓住了么,將他四肢打斷,用車拉著游街,讓全城百姓看看他們法力無邊的師君坐下弟子是個什么東西,問問他不是有法力和神通嗎?怎么不使出來?再讓他講講自己是如何行騙的,千萬不能殺他,也不能讓他自殺,死了就成全他了?!?/br> 信神拜神,拜的是什么,當然是法力,沒有神力的神仙,鬼才跟你混。 “是!”魯子安覺得這個法子好:“屬下這就去辦?!?/br> 等魯子安走了,沈琤仍舊蹙著眉頭,沒別的理由,單因為他現(xiàn)在只能管到北方自己的藩鎮(zhèn)境內(nèi),幅員遼闊的其他地方不知又有多少祭酒在妖言惑眾,誰讓他沒有富有天下呢。 ……天下…… 沈琤不由凝眉。 這時候就聽暮嬋的聲音在書房門口響起,她溫笑道:“怎么了,魯統(tǒng)領(lǐng)跟你說不好的事情了?” 沈琤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過來。 其實只要他不惹她,她向來是很溫順的,見四下無人,抿嘴笑著坐到他腿上,伏在他懷里:“我剛才去過老太君那邊了,你猜她知道你把大祭酒抓了,她怎么說?” “……要打死我?還是讓你來跟我求情?” 暮嬋搖搖頭,想起老太君的表現(xiàn),忍不住捂嘴笑道:“她聽說大祭酒被你抓了,沒顯出任何的神通,她沉默一會,突然說:‘就知道他是個假神,還得信我的觀音菩薩?!缓竺藢ι系膸熅嬒窠蚁聛?,將觀音的畫像貼了上去?!?/br> 沈琤啞笑了幾聲:“她變的倒是快,得誰信誰?!?/br> “所以,事情解決起來,應(yīng)該比想象的簡單,你就別唉聲嘆氣了?!彼齽竦溃磺卸际菫榱俗屗麑捫?。 她這份心,沈琤哪能不懂,愈發(fā)覺得她的可貴,徹底將腦海里那個誘他作惡的聲音摒棄掉了:“……后院這些女人的事情好解決,我原本也沒放在心上。只是看到他們說的東南西北四王,讓我覺得并非天下沒有敵手。” 野心大了,敵人自然就多了。 上一世沈琤在父親死后,一個人帶兵打仗,還要被暮嬋分心,雖然也控制了幾個節(jié)度使,成為帝國心腹大患之一,但是地盤一直在北方境內(nèi),就像現(xiàn)在。 沒來得及跟其他“帝國禍害”交手,就死了。 暮嬋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桌上的文書,翻了翻,看到了定北、楚豐、樂興、建慶四個藩鎮(zhèn)的名字。 這應(yīng)該是全國藩鎮(zhèn)中最大的幾股勢力了,暮嬋笑道:“自古只有從北往南打成功的,哪有南方敢向北推進的,咱們還是高枕無憂?!?/br> 沈琤挑挑眉:“也對,而且我最年輕,其他這幾位已經(jīng)是半百的老頭子了。” “對嘛,再說了,這是皇帝該cao心的,你何必掛懷?” “嗯……確實是,我又不是皇帝?!鄙颥b笑道,換了個了話題:“明天就是新年了,今晚上,我要射箭亮燈,你來不來看?” “我如果說不看呢?”她嘟嘴。 “那……我就抱著你,非要你看不可!”說著,打橫抱起暮嬋,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弄得她摟著他脖子,又是笑又是叫的。 — 傍晚時分,府里的下人已經(jīng)裝飾了檐端和宅門,按風(fēng)俗用松柏,紫竹。小廝家奴在院子里掛燈,拿著長竿這兒掛一盞,那兒掛一盞的,就等晚上華燈初上。因為老主公去世未滿三年,燈的數(shù)量所有減少,但數(shù)量已然是豪奢了。 太陽下山之時,家家戶戶都要點亮掛在院內(nèi)的燈籠。 按習(xí)俗,文官之家,第一盞燈,要在點燃的時候口念賀詞。 武將府邸,第一盞燈是要以火箭在百丈外點燃。 以前在嶸王府過年,都是嶸王親自念念有詞的點燃,據(jù)母妃說她父王當年不是沒嘗過恢復(fù)祖先的榮光,成婚后的第一年過節(jié)曾射出一箭,結(jié)果一箭射偏,丟了人,之后每年都老老實實的做“文官”了。 太陽下山之刻就是華燈初上時。 在暮嬋期待而又崇拜的目光中,沈琤拿過家奴奉上的弓箭,拉滿弓弦,一支火箭破空而出,正中燈芯,此時旁人連忙扣上燈罩懸掛起來。 她撫掌贊道:“琤郎,真厲害?!?/br> 沈琤將這話聽在耳中,忽然覺得比任何的夸獎都來的悅耳:“這算不了什么?!?/br> 這時,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想法:你看她多喜歡你,今晚上守歲,你灌她一點酒,人就是你的。 沈琤晃了晃腦袋,驅(qū)趕走這個引人“墮入魔道”的壞念頭。 這時就見她走過來,悄悄拉住他的手:“吶,今晚上,我有禮物送給你?!?/br> 好人有好報,送上門了。沈琤忙點頭笑道:“真是太好了?!?/br> 第34章 沈琤這么想并非毫無根據(jù), 在來定北之前, 她可是很大膽的, 又是送耳珰又是咬他耳朵的,若不是將她擄來定北觸怒她,說不定早就主動投懷送抱了。 一定是她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守,發(fā)現(xiàn)他是個謙謙君子,值得信賴,想要托付終身了。 沈琤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那快給我看看吧,越快越好?!?/br> “著什么急,今晚上還長著呢。”她抿嘴笑。 “有道理,今晚上確實還長著。”和她一整夜才好。 “所以禮物要留在最后?!蹦簨葲]聽出弦外之音,牽著他的手,觀賞掛起的燈盞,碰碰這個,摸摸那個,燭光映著她的臉,涂了一層淡淡的緋色,襯的她分外嬌俏可愛。 沈琤瞅著她,心里跟著念叨, 沒錯,禮物確實該留在最后, 慢慢品嘗。 在外面游樂一會,她覺得冷了,捂著耳朵對沈琤道:“咱們?nèi)ダ咸莾喊??!?/br> 沈琤一聽泄氣了:“去老太君那兒干什么?” “吃吃喝喝, 熬夜守歲啊?!痹谀簨鹊恼J知里,除夕之夜自然和家人一起過,團團坐看歌舞聽曲子,吃著果脯等零嘴把夜熬:“她特意跟我說,說你好久沒在家過節(jié)了,讓咱們一定要過去?!?/br> 行軍打仗沒有個定數(shù),大軍走到哪里就在哪里過年,在老太君看來,孫子有好幾年沒在家好好待著過年了,不管平時怎么樣,除夕這天,既然在家,一定要和她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