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那丫頭怎么樣了?”陳太太才想起來問那個丫頭。 青嫂未答先嘆了口氣,“身上全是傷,有針扎的,有掐的,有板子打的,淤青,血痕,新傷夾著舊傷。大夫說膝蓋有寒,體內(nèi)寒氣重,身子弱,要好生調(diào)養(yǎng),否則怕壽數(shù)有礙?!鼻嗌┫胫菧喩碜锨嘌?,心里都打顫,這主家也太狠心了,怎么下得了手,幸好她遇到好主家。 “這,這……”郭氏家是商戶,下人犯了錯不過打一頓發(fā)賣出去,再沒有聽過特意留著折磨人家這樣的事。 薛氏相對冷靜多了,后院中陰私齷齪的事多了去,只是這樣不顧臉面小姐當街歐打奴婢的倒是頭次聽說。 沉吟片刻,薛氏道:“小姑娘怕是盧家的姑娘,新搬來的盧家,三天后辦遷宅宴,也給了咱們家請貼。” “錯不了?!标愄V定,胡同里住的人家大家都熟,從未聽過誰家小姐小小年紀這樣狠厲的,除了新來的這家還有誰。 “青嫂子,盧家什么樣的?”郭氏問。 “盧家搬來才幾天,什么樣的人奴婢不清楚。”青嫂賠笑道。 薛氏皺眉,陳家已是官宦人家,家里下人對鄰里新搬來的人家竟是一問三不知,消息如此不靈通。 薛氏道:“以后這樣的事,要提早打聽。” 青嫂下意識看向陳太太,陳太太頷首,“明面的事要打聽,暗地里的事不要刻意打聽,有些事總要有備無妨。你去問一下灶下有人知道這家人?”廚房經(jīng)常有人出去采買,可能遇到過盧家下人。 一會,青嫂帶著吳婆子進來,吳婆子是陳家搬到槐樹胡同后新買的廚娘,甚少進正房,有些拘束。 陳太太道:“把你知道的盧家事說說,就是新搬來的那家?!?/br> 吳婆子扎扎手道:“回太太的話,前幾日出門碰到盧家的灶上管事婆子,奴婢和她聊了好一會,得知她是我同鄉(xiāng),很是和我親香,還說教我?guī)讟踊磽P菜,我也說主家是蜀州人,愛吃辣,我會做幾道蜀菜?!遍_頭,吳婆子有些緊張,東拉西扯沒入正題,說順了方道:“她說盧家大奶奶是個歷害的,菜價數(shù)量都一一核對,有時還要去廚房查看,她做著廚房的管事硬是撈不著什么油水。又說她巴結(jié)不上盧大奶奶身邊的,盧大奶奶對身邊人很大方。還說……” 吳婆子頓了一下,抬眼打量了一下陳太太繼續(xù)道:“她說盧大奶奶是后娘,府里沒人敢說。之前的周大奶奶是個菩薩心腸,可惜命不好,早早去了,留下一個女兒被人糟踐的不成人樣,當丫頭不說,非打即是罵,要不是不能賣,說不定盧大奶奶早把人給賣到見不得人的地方。好好的嫡長女被當成meimei的丫頭,連奴仆也能欺負,經(jīng)常挨餓,她有時看不過也偷偷給過吃食?!?/br> 大家驚呆了,陳太太連連追問:“你沒聽錯?” “回太太,奴婢當時也不信,說官宦人家那有這樣的事,她賭咒發(fā)誓說這是真的?!?/br> 郭氏問:“盧家太太不管嗎?” 吳婆子搖頭,“這不知道了?!?/br> “盧家其他人呢,提到過沒?”陳太太問。 吳婆子想了想,說:“她說盧家老爺?shù)墓偈潜R大奶奶花錢買來的。哦,她還說過盧家大奶奶的母親來過盧家?guī)状?,去年還送來一個歷害的嬤嬤。” 見吳婆子實在說不出別的,讓她下去了。 “這丫頭怕就是那嫡長女吧?”薛氏問 “阿青,你去問問。”陳太太吩咐 好一會,青嫂方回轉(zhuǎn),“可憐見的,打得怕了,直說自己是丫鬟。還是奴婢連哄帶騙才說了出來,五歲上頭喪了娘,不久后娘進門,開始待她不好不壞,后娘的親姑娘生了下來,她就弄去給小姑娘洗尿布,大冷天的她不愿意,后娘身邊的嬤嬤就打她,打了她不算,還把她關(guān)柴房,不給飯吃。從此后,她成了meimei身邊的丫鬟?!?/br> “毒婦!”郭氏簡直不敢想想竟然有人這樣對原配嫡女,誰敢這樣對她家六六,她能把人給活剝了。 薛氏愕然,這女人何其蠢,不過是一個姑娘,好生養(yǎng)著,長大了不過是一副嫁妝打發(fā),還得了賢良名聲,“這女人怕是商戶……”薛氏咬舌,郭氏家就是商戶。 郭氏從不以自家是商戶為恥,陳家也不是這樣的人家,要不陳茂閔也不能娶她。薛氏未盡之意,她自然明白,其實在她來說,不管是天皇貴胄或是底下賤民,即有品性好的,也有品性差的,不可一概而論。她大大方方接了薛氏的話,“我估摸也是,商戶家的小女兒。” 薛氏趕緊描補,“看人,有些世家豪門也有爛心爛肺,有些商戶也有菩薩心腸之人。”說完立馬轉(zhuǎn)到盧大奶奶身上,“現(xiàn)下還沒見著盧大奶奶的面,我瞧著應(yīng)是心狠手辣之人?!?/br> 陳太太說辭不同,“還不是盧家縱的,再心狠手辣,盧家也管得了,實在不行,還可以休妻呢。要我說最大的錯不在于盧大奶奶,而是盧家貪人家的錢財,無視骨rou親情,嫡親的祖父祖母父親難道從沒看見?不過是銀子糊了心遮了眼,睜只眼閉只眼裝沒看見?!?/br> “像這樣的人家,以后別打交道,沒得帶壞我們家的小子姑娘?!标愄珖诟赖馈?/br> 郭氏,薛氏兩人點頭稱是,稍后,薛氏道:“今兒這事也跟我們提了個醒,瀚哥兒眼見就五歲了,六六也快四周歲了,不能再整日貪玩淘氣。太太看是不是把瀚哥兒和六姐兒送去學里?我想著我娘家薛氏族學,在京也算有名?!?/br> 薛氏這種大家族族學,不是外面的私塾可比,薛氏也是好心,想著讓倆人學學規(guī)矩。 陳太太想了想:“等他們回來再說?!?/br> 打發(fā)走郭氏和薛氏,陳太太方露出心疼的神色,自小養(yǎng)大的兩個白白團團的孫子孫女,何曾受過這么大的罪。劉嫂經(jīng)心,瀚哥兒學走路都不曾跌過,六六倒是從小淘氣,性子又急,初學走路時就跌跌撞撞的,后在屋子里鋪著厚厚的地衣,由著六六在屋子里甩手甩腳走,跌倒了也不怕。今兒,兩人皆是鼻青臉腫地回來,讓陳太太怎么受得了。其實小孩之間的打鬧并不算什么,可惡的是盧家的丫鬟不阻攔不說,還幫著拉偏架很是讓六六和瀚哥兒多挨了幾下。 第11章 賠禮 午飯,陳太太沒甚心思用,青嫂特意去廚下煮了碗酸辣面,陳太太不過挾了一筷子嘗嘗就擱了碗。 青嫂想著找些事讓太太轉(zhuǎn)了心思,在肚子把事情理一遍,終于讓青嫂想起一件事來,“太太,奴婢瞧著該在哥兒和姐兒身邊添一二個人。像今兒……”青嫂霍然驚覺太太正為哥兒和姐兒挨了打傷心,偏她此刻提起此事不是惹太太難過,于是青嫂收了嘴。 陳太太聽著轉(zhuǎn)著心思,等著她開口卻住了聲,催道:“像今兒怎么樣?” 青嫂瞧著陳太太并沒傷心,方輕松道:“若姐兒身邊有一二個丫鬟,今兒這事,姐兒只要吩咐一聲,自有丫鬟出手。即便辱罵的話,也有人對應(yīng)。” 陳太太拍掌道:“很是,原該如此,六六身邊添兩個丫頭,一個得力氣大,一個得嘴巴利索。瀚哥兒添兩個小廝,一個成人,一個比瀚哥兒大些,陪著哥兒玩?!?/br> 未出閣時,陳太太身邊也有兩個丫鬟侍候,如今陳家好歹是官宦人家,日子越過越回去了,六六身邊竟沒有個丫頭專門侍候,像今天這事,如果多一二個下人,那里會讓人打起來。劉嫂為人太老實了,遇事不機靈,讓她一個人看著兩個孩子還真不放心??烧泳瓦@么大,買的下人沒地安置,京中的宅子可不便宜,眼下住的這宅子當初可是花了差不多八百兩銀子,窄巴窄巴的,孫子孫女也長大了,怎么也得一人一個院子吧,還得給大兒一家留個院子,偶爾上京也有住的地方,這樣估下來,起碼得四進的院子,三千兩少不了,還不一定找得著。這幾年陳茂閔給家里掙了上萬兩,大頭都花在置鋪子和買田地上去了,總不至于為著買宅子賣鋪子莊子吧。 陳太太有些猶豫,要不等等,先一人添一個下人。 陳太太也不自個兒琢磨,問青嫂可有好法子。 青嫂笑道:“太太還真是問對了人,太太是擔心買的下人沒地安置,眼下?lián)Q房子又怕一時不得。就讓多出來的下人住外面好了?!?/br> 陳太太吃驚,“還可以這樣?” “太太不知道,京里有些世家給有臉面的下人在外面有另置房屋。我們這里離北門近,那邊房子便宜,租或是買皆相宜。”青嫂臉上頗有些羨慕。 陳太太也知曉前院也不甚寬敞,書房,會客室,馬棚,停轎廳占據(jù)了不少地方,青嫂兩口子住在前院的南房也是狹小,不如讓他倆住外面。 “嗯,就這樣吧。讓你當家的留意,就在離最近的北門買處大院子,買好了你們倆口子和幾個小廝搬去住。明兒你去把牙婆叫來,小廝多買幾個人,不能老讓你家的當門房?!?/br> 青嫂被說中心事,有些不安,但想到南屋的狹小,到底紅著臉道了謝,出門跟方伯說宅子的事。 須臾,青嫂回來稟:“太太,盧大奶奶來了?!?/br> “哼?!标愄?,“怕是來要盧家大小姐回去的吧。盧大小姐怎么樣了?” “早先吃了藥睡著了?!?/br> “不要叫醒她。”陳太太擺手,“請盧大奶奶進來。”她倒想看盧家大奶奶來說些什么。 青嫂領(lǐng)著兩個人進來,打頭的是位年輕婦人,長相艷麗,可惜一雙吊梢眼壞了整個面容,后面跟著年約四十的嬤嬤,面容普通,可行動間自有一番大家風范。 盧大奶奶抬頭瞧了陳太太一眼,馬上低下了頭, 盧大奶奶見陳太太穩(wěn)穩(wěn)地坐在榻上沒有相迎,眼中閃過惱火,到底還記著魏嬤嬤的叮囑,壓下心中惱火,低眉深深福了一禮。 陳太太忙吩咐青嫂:“快快扶起盧大奶奶,怎可行如此大禮,當不得,當不得?!毖哉Z急切,人卻沒有站起來。 盧大奶奶順勢站了起來,滿臉通紅道:“應(yīng)當?shù)?,今日,我家姑娘沖撞了貴府哥兒和姐兒,替我家姑娘來賠不是。即便不為這,您比我家婆婆還年長,受我晚輩一禮也應(yīng)該的?!闭f著又是一禮。 陳太太可沒錯過剛才盧大奶奶眼中的惱火,現(xiàn)下又能放下身段伏低。這樣的人,十幾年來,陳太太看得多了。心里想著,人卻站起來忙讓人扶盧大奶奶起來,又請入座,吩咐人上茶和點心。 陳太太捶了捶腿,笑:“人老了,腿腳就不靈便了?!?/br>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您老呀,后頭有更大的福氣呢?!北R大奶奶打疊起一串串的奉承話,“我也是才聽說您家三郎當年進士可是傳臚,是天上頂頂?shù)奈那?。?/br> 陳太太失笑,饒有興趣地看著盧大奶奶道:“文曲星還分個三六九等不?” 盧大奶奶捏著帕子捂嘴笑,“哎喲喂,我的太太,進士一次幾百人,可不人人當?shù)昧藸钤交?,名次越好的,文曲星自然越好呀?!?/br> 這次陳太太是真的笑了,頭次聽人這樣說文曲星。 盧大奶奶心中暗自得意,三言二語就把老太婆哄樂了,“太太命好,才孕育了上上的文曲星呀?!北R大奶奶嘆氣道:“不像我攤上個不爭氣的,九死一生才生下這個禍根,家里老爺太太寵著,重不得輕不得,養(yǎng)成個無法無天的性子,整天闖禍,我是日夜擔心受怕,就怕那天就她把自己給害死?!闭f著,盧大奶奶還有帕子拭了眼角。 陳太太本沒把小孩打架當會事,此刻也不虛與委蛇,“小孩子,那個沒有打打鬧鬧的。我家六姐兒愛聽個書,一肚皮的行俠仗義,常說路見不平,撥刀相助?!?/br> 盧大奶奶咬牙,你家姑娘是行俠仗義,豈不是說我家姑娘是壞人,不甘心道:“原該帶我家姑娘親自來賠禮,只是她現(xiàn)下躺在床上動不得。” 陳太太變了臉,不客氣道:“我家一個不到五歲,一個不到四歲,敢問你家姑娘幾歲?那四個丫頭不小了吧?!?/br> “是呀,四個丫頭平時沒少挑唆我姑娘干壞事,我姑娘原來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如今竟干出這種事來,生生把我姑娘帶壞了。”盧大奶奶順桿了爬。 陳太太煩了,說來說去,盧家姑娘是沒錯的,錯的都是別人,這那是來賠禮。 魏嬤嬤瞧著陳太太臉色不對,忙悄悄拉了拉盧大奶奶。盧大奶奶反應(yīng)過,賠笑道:“讓太太見笑了,太太大量,不似我,年輕不說,見識也少,說個話兒都不會說?!苯又质且贿B串的奉承,把陳家每個人都奉承個遍。 “……陳老爺,清清貴貴的翰林老爺,修撰史書,通曉古今,滿腹經(jīng)綸,簡直是一代大儒喲。要說陳老爺有今天,我們陳太太當居首功,既要cao持家務(wù),又要相夫教子,女子四行,您好是樣樣兼?zhèn)洹Uf來也太太您呀,旺夫興家之人,把陳家打理的興興旺旺的…從此讓陳家發(fā)達咯…讓我甚是高山仰止……” 陳太太頗是得意,雖然平時她對陳翰林有些嫌棄,但陳翰林學問的確不差,為人不通變,但正直,幸好自己當年慧眼識珠。也不知道當年嫌她粗野的鎮(zhèn)上那戶公子哥兒怎么樣了?肯定沒她命好,她現(xiàn)在可是實實在在的敕命夫人孺人。正該回家好好瞧瞧,在那家人面前顯擺顯擺。說起來也是好久沒老家了,大孫女生了重外孫女,大孫子和二孫子,好幾年沒見了,怪是想念的,陳太太琢磨著是不是要回老家一趟。 陳太太想著心事,嘴上敷衍道:“你們盧家眼看著就要發(fā)達起來了,你以后有著好日子呢?!?/br> 這話極得盧大奶奶的心,高興,“謝謝您吉言?!?/br> 盧大奶奶面前的茶很快見了底,青嫂又上了一盞新茶給盧大奶奶。 盧大奶奶接過茶盞,呷了一口道:“好茶,可是我這輩子喝過最好的茶了,清香撲鼻,沁入心肺……” 人皆愛受人奉承,可也有例外,有句話叫著過猶不及,陳太太扯了扯嘴角,普通的紅茶而已,吹成一朵花了,要不是她確定是紅茶,聽她一說,還以為是仙露呢??磥肀R大奶奶奉承上了癮,沒完沒了。 青嫂侍候陳太太多年,陳太太一個眼神,青嫂猜得七七八八,曉得陳太太想趕人了,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回來稟:“太太,那丫頭還沒醒?!?/br> “哎,傷得重了,可憐見的,讓她多歇息。”陳太太眼睛有些泛紅,朝盧大奶奶道:“人老了,見不得別人可憐,讓大奶奶見笑了?!?/br> “大奶奶不要怪我們多事,瞧著那丫頭暈在地上,我孫女又是熱心腸,幫人幫到底,就把她弄回了家,回來,問清事情來龍去脈,才知道那是你家的丫鬟。剛好請大夫瞧瞧孩子們,順便給你家丫頭瞧過了,說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休息?!标愄粍勇暽?,裝著不知道盧家丫頭的身份。 盧大奶奶僵著臉扯著嘴角笑,“是太太心善?!?/br> 第12章 三丫 盧大奶奶心知萱姐兒的事無論如何是躲不過,臨到頭,要她認了她大小姐的身份,讓萱姐兒生生壓女兒一頭,自己也成了無人不曉的繼室,剮心割rou似的痛。半晌,盧大奶奶紅著眼道:“人都說我惡毒,虐待原配的女兒,可誰又知我的苦???不過一個丫頭片子又礙不了我什么,大不了一副嫁妝打發(fā)了。說是她和盧家相克,對她越不好,盧家越興旺,盧家是越來越好了,我倒是擔了個狠毒的名?!?/br> 聽到這,陳太太有些躊躇,有可能像盧大奶奶說的那樣,畢竟盧家對嫡長女視若無見,但更有可能是她為了掩蓋虐待繼女的借口,不管如何,都是在拿那可憐的姑娘作伐,一旦傳出這樣的名聲,以后誰敢娶她。 “若是有家人相克,通常是送給親朋好友養(yǎng)育,留在家里豈不是克著家人了。看你們盧家是越來越好,我估摸著你們之前找得人不是正二八經(jīng)的。你年輕,經(jīng)的事少,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等人,打著佛呀道的名義,行著齷蹉之事。舉頭三心有神明,菩薩都看著呢,惡有惡報,善有善報。” 盧大奶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里把陳太太給怨上了,給死丫頭套上克家的名聲,以后豈不是由著她作賤,別人還沒的話說,這個老太婆多管閑事。盧大奶奶心里憤恨了一陣,到底忍了下來,忍氣吞聲道:“您老人家說的是,多謝您照拂我們大姑娘。今兒一來是為我那孽障來賠禮,二來也是想接我們大姑娘回去?!?/br> “你才聽到了,盧家大姑娘睡著了,又傷得重。要不等她醒了,我們送她回去,反正大家住的近?!标愄囂降馈?/br> 盧大奶奶擺出一副慈母模樣道,:“怎好麻煩,等我回去,叫人準備轎子讓我們姑娘回去?!?/br> 陳太太送走盧大奶奶,又去看了瀚哥兒和六六,把盧大奶奶來意之事跟兩個兒媳說了說,一句話,盧大奶奶這人不可交。 不出陳太太所料,陳翰林到家不久,盧家老爺和太太上門。 盧太太假模假樣摟著盧家大姑娘一通痛哭,呼道:“我的兒,遭了多大的罪喲,大郎媳婦日常說我偏著小兒一房,她又管著家,我圖個清閑,少管了事,她竟然把我大孫女苛待成這樣。” 聽說盧姑娘的祖母來了,六六早跑來候在陳太太身邊,聽到盧太太的話,睜著黑白分明的圓眼睛,問:“幾年不見孫女,您不想嗎?我祖母要是一天不見,想我想得吃不下飯呢?!?/br> 盧太太對盧家大姑娘也沒甚情份,要不也不能由著盧大奶奶作賤她這么多年,現(xiàn)下不過是想在外人博一個慈祥模樣,誰知竟讓六六一語戳破那遮羞布。盧太太的臉上有些不自在,遮遮掩掩道:“你小人家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