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豐嵐這幾日心神不寧，他一方面心中為了母親的去世而傷痛，另外一方面對(duì)霍家的將來感到憂心忡忡。整個(gè)霍家都知道老太太是牽著霍玄母子的一道繩。

    孫姨娘笑著給霍豐嵐倒上茶水，說：“豐嵐，您別憂心了。我聽說老太太臨終前把jiejie喊了去說了好些話。憑借著老太太和jiejie這些年的母女之情，jiejie是不會(huì)不管咱們霍家的。”

    “希望如此吧?！被糌S嵐嘆了口氣，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心中總有一種不踏實(shí)的感覺，或者說是一種隱隱的不祥之感。

    “大老爺，大太太請(qǐng)您過去一趟！”院子里的丫鬟匆匆過來稟告。

    霍豐嵐愣了一下，急忙追問：“誰？誰找我？”

    小丫鬟又重復(fù)了一遍：“大太太請(qǐng)您過去一趟。”

    “好好好，我這就去！”

    霍豐嵐急忙站起來，理了理衣襟，問孫姨娘：“我這身衣服是不是有點(diǎn)難看？”

    孫姨娘溫柔地說：“如今母親剛?cè)ィ┑门K亂一些，反倒是顯得孝心?！?/br>
    “還是你說的對(duì)！”霍豐嵐笑著往外走。

    等霍豐嵐出了屋，孫姨娘臉上的笑才消失。她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心事重重。

    霍豐嵐站在沈禾儀屋外理了理袖子，才跟著小丫鬟進(jìn)去。

    沈禾儀坐在桌邊的玫瑰小椅里，手中握著一卷書在看。

    “禾儀，你找我?！被糌S嵐站在沈禾儀身前，討好地望著她，也沒坐下。

    沈禾儀將手里的書卷放下，然后拉開小桌子的抽屜，將里面的一張寫滿小字的紙放在桌子上，她親自磨了墨，又將毛筆蘸了墨汁，然后才將毛筆遞給霍豐嵐。

    “簽了吧?！彼f。

    “這、這是什么呀？”霍豐嵐不舍地將目光從沈禾儀的臉上移開，看向桌子上的紙。他臉上的笑卻在看見“和離書”三個(gè)大字的時(shí)候僵在那里。

    他直接扔了手里的筆，大聲說：“我不會(huì)跟你和離的！”

    沈禾儀對(duì)他的反應(yīng)并不意外，她重新在玫瑰小椅里坐下，說：“簽了的話，可以換霍文聰?shù)拿??！?/br>
    霍豐嵐一驚：“不覆真的要文聰?shù)拿?？?/br>
    “如果你不簽的話?！?/br>
    霍豐嵐走到沈禾儀面前，踉蹌跪下，抱住沈禾儀的腿，哽咽地說：“這么多年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我真的知道錯(cuò)了，再也不會(huì)傷害你和不覆了……”

    “你想傷害也傷害不到了。”沈禾儀的語氣里一點(diǎn)波瀾都沒有。

    “禾儀！我們是從小一起長(zhǎng)大青梅竹馬??！你想一想那些快樂的日子。人生會(huì)有波折，感情也一樣。怎么能讓一個(gè)誤會(huì)蹉跎我們一生??！我們已經(jīng)耽擱了這么多年……”

    沈禾儀閉了一下眼睛，實(shí)在是不想聽他再說這些。

    “霍豐嵐，歸刀就在外面候著。如果你不簽，他立刻去抓霍文聰。”

    “文聰也是你的孫子??！”霍豐嵐有些急。

    沈禾儀輕輕笑了一下。

    看著沈禾儀臉上的表情，霍豐嵐一僵，忽覺有些尷尬。他問：“真的沒有回旋的余地？母親才剛走……”

    “母親在的時(shí)候，她和不覆都裝在我心里。可人走如燈滅，現(xiàn)在我心里只有不覆一人?！鄙蚝虄x憐憫地看著霍豐嵐，“你是不是以為我在母親臨終前答應(yīng)了她那些話，你們霍家人就可以逍遙自在了？”

    “我不過是安慰母親，讓她走得安心罷了。”沈禾儀嫌惡地推開霍豐嵐，“再不簽，我喊歸刀了。”

    霍豐嵐眼中閃現(xiàn)痛苦的掙扎，他心中猶豫許久，最后艱難地?fù)炱鹑拥降厣系拿P。他站起來，看著桌子上的和離書，慢慢簽下自己的名字。

    每寫一筆，心中都是一份刀割一樣的痛。

    他后悔了，早就后悔了，后悔了這么多年。正是因?yàn)樗牟恍湃尾抛屗チ俗约旱钠拮雍蛢鹤印６袢蘸灹诉@張紙，這個(gè)扎在他心里的女人就徹徹底底不再屬于他了，連名義上都不再是了……

    最后一筆寫完，霍豐嵐手中的筆跌落一旁，他眼中的淚也跟著落下來。

    沈禾儀站起來，說：“走吧。不覆應(yīng)該在前院處理得差不多了?！?/br>
    “你和不覆要做什么？”霍豐嵐有些慌，急忙追問。

    “我的嫁妝應(yīng)該清算的差不多了，雖然所剩無幾，不過一個(gè)銅板都不會(huì)留下來。至于公中家財(cái)大多都是不覆賺回來的，自然也要全部帶走?！?/br>
    “你……”霍豐嵐臉色變了又變。

    沈禾儀回頭，朝著霍豐嵐輕笑了一下，說：“霍豐嵐，說句大不敬的話，我等母親壽終正寢已經(jīng)很多年了?！?/br>
    她向霍豐嵐走近一步：“我想，不覆亦是如此。”

    老太太去世，沈禾儀的悲痛是真。老太太去世，沈禾儀的如釋重負(fù)亦是真。恩情不能忘，仇恨亦不能忘。君子報(bào)仇十年不晚，也許并非能力不足，亦有可能只是時(shí)機(jī)不到。

    霍豐嵐向后退了一步，臉色差到極致，險(xiǎn)些站不穩(wěn)。

    沈禾儀沒有再看他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沈禾儀趕去前院的時(shí)候，前院已經(jīng)很多人了?；翡N和霍錚跪在地上，霍錚身上還算完好，霍銷身上已是鮮血淋漓。

    霍玄蹲在霍銷面前，說：“大哥和三弟可還記得當(dāng)年如何打斷了我的腿，使我在床上躺了半年？”

    “我這人特別記仇，即使過去了幾十年。該還的總要還，并且是十倍奉還。”霍玄的目光落在血rou模糊的腿上。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日個(gè)萬。

    第6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