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茵：“我不想讓它出來?！?/br>
    “你不喜歡?！苯瘥惸刃Τ雎?，“你真有趣。”

    她再次悄然地釋放出精神觸須。

    金麗娜聽到了對哨兵的警告，他們的相容度在89%，這比以往經(jīng)歷的都高，她相信眼前這個沉默寡言但英俊的哨兵會成為她的伴侶。

    她不喜歡太過張揚的人。

    “阿萊茵，我可以直接這樣叫嗎？你知道在遠離我們的基曼星球上，幾乎人手一臺白噪音發(fā)聲器，對，他們把隔音器這樣稱呼。那里還有塔，厚實的白色水泥墻和鋼化玻璃，哨兵在覺醒后進入那里，直到成年才能出來?！?/br>
    阿萊茵：“你想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金麗娜頓了下，“在哪兒都一樣?；乔蛏峡堪自胍?，而我們星球依賴向?qū)У木袷鑼?dǎo)，還有塔，兵團學(xué)校。所以……”她看向阿萊茵，強迫他與她對視，“你不該拒絕我，這是個必要的過程?！?/br>
    在他們視線相交的那一刻，金麗娜釋放出精神觸絲。

    她進入他的大腦，傳送著想要繼續(xù)交流的信息。

    阿萊茵的煩躁多了一點，強迫視線停留在向?qū)恋哪樕?。但那些闖進來的話，加劇了負擔(dān)。他在排斥，他們明明相容，即使不是百分之百，但也不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抗*。

    出來！

    話音剛落，阿萊茵推開金麗娜，站了起來。

    他感受到痛苦，無邊無際的，像是千年以來受盡了委屈，狂躁地想找一個報復(fù)的出發(fā)口。很明顯，眼前這個冒犯的小向?qū)莻€不錯的選擇。

    金麗娜的精神體小蛇感受到危險，一下高昂頭沖著他來回吐芯。阿萊茵上前一把抓住小蛇，精神體連接向?qū)?，金麗娜難受地呻|吟，倒在地上無力反抗。

    阿萊茵非常非常的焦慮，大腦像刮起龍卷風(fēng)，喪失一切理智。

    一開始圍觀的人們以為這只是某種特殊的情趣，直到他們看見阿萊茵拿出武器，那是一把防身小刀，刀套上的花紋古典秀氣——是科林送給他的。

    “他想殺了她！”一個向?qū)@叫道。

    當(dāng)阿萊茵握緊刀柄刺向金麗娜時，科林從背后撲過來。

    小刀掉在金麗娜的臉旁。

    兩個哨兵在地上滾成一團，占上風(fēng)的阿萊茵坐在科林身上壓住，抬手就給了他一拳，第二拳降臨前，科林連忙擺手：“別別別，我這張帥臉?。　?/br>
    簡教官帶著向?qū)_進專屬室，向?qū)У膶?dǎo)師緊隨其后，護住地上的金麗娜。

    簡教官非常迅速地制服阿萊茵，踢走科林，讓向?qū)ナ鑼?dǎo)。

    “他需要一點鎮(zhèn)定劑?！迸?qū)дf道。

    “怎么回事？”

    簡教官看著腳下還在掙扎地想要爬起來干一架的阿萊茵。

    “他陷入狂躁的感知中出不來。”女向?qū)Э戳私瘥惸纫谎?，“不是結(jié)合熱?！?/br>
    簡教官：“原因?！?/br>
    “我不知道?！迸?qū)ьD了頓，“或許他們不合適?！?/br>
    不合適，相容度卻很高。

    這顯然是個奇怪的結(jié)論。

    不過大家似乎都忘了，從一開始，阿萊茵在轉(zhuǎn)化時就充滿了奇怪。

    總而言之，拜這次不愉快的交流所賜，第三次“見面”很快就結(jié)束了。有合拍的哨兵戀戀不舍地告別，科林在臨走前還得到了那個小美女的聯(lián)系方式。

    科林再三點頭，用微笑應(yīng)對反復(fù)指向通訊器相容度卻只有74%的美女向?qū)А驅(qū)樕系谋砬樽屗岬搅艘稽c戀人的味道。轉(zhuǎn)身，飛快地從通訊器里刪掉號碼。

    他們并沒有達標，真遺憾。

    科林走上前摸摸被機械仆人抬在醫(yī)用擔(dān)架上的朋友，這個十八歲的少年前幾分鐘還像得了狂犬癥的瘋子，現(xiàn)在少量安眠劑和鎮(zhèn)定劑招待下如嬰兒般安眠。

    你可真會給人“驚喜”！

    科林回味被打的滋味，如果沒有這次，他幾乎都快忘了對方是個哨兵。阿萊茵平日對什么都興致缺缺，唯一會做的事就是呆在學(xué)校圖書館打發(fā)時間。在科林看來，他的朋友扮演的角色應(yīng)該是個無害的書呆子。他們身高相仿，但阿萊茵的身材看上去要比他削瘦。

    在這里要原諒科林的審美，他是個肌rou發(fā)燒友，愛好是當(dāng)個業(yè)余的健美老師。他一直認為男人的身體要像發(fā)酵好的糕點，膨脹的rou塊簡直令人驕傲。

    ——可惜的是，自身身材未及愛好。

    不知道這次傷害哨兵會有什么懲罰，科林在心里嘆息。

    “科林·布魯斯！離他遠點！”前面的簡教官發(fā)出警告，“你也是個麻煩的家伙！如果真的憐惜他就給我背回去，機械仆人不給廢物浪費時間！”

    科林連忙溜回隊里，趁簡教官轉(zhuǎn)身時吐了下舌頭。

    大塊頭正在氣頭上，他不跟他一般見識。

    第4章 ○四開端

    在那之后，阿萊茵并沒有受到實際的處罰。

    他被“冷藏”了。

    學(xué)校直接告知，禁止參加，并永遠喪失機會。

    甚至對于金麗娜·卡特向?qū)У牡狼付急获g回，學(xué)校不會給他創(chuàng)造第二次傷害的時機。

    當(dāng)然這不是壞到極致前途黑暗，他才十八歲，還很早，并不急，未來那么多年總能找到合適的，科林好心安慰，阿萊茵卻覺得煩，內(nèi)心的暴躁無法抑制，差點又起了打架的念頭。

    他覺得這一切的來源是那個陌生女向?qū)⒁庾R不管不顧地塞進腦子引起的，強行侵占，導(dǎo)致了多米諾骨牌效應(yīng)。

    那時候，不管是阿萊茵還是科林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從回來起關(guān)于一個哨兵想殺死向?qū)У南⒕蛡鞅榱苏麄€學(xué)校，甚至通過某條小道傳到外面，人們?yōu)榇思润@訝又害怕，同校學(xué)生也對阿萊茵避而遠之，對科林也一視同仁。

    阿萊茵不以為然，科林卻抱著他哭天喊地，被一腳踹出窗外。

    一個月后，在工作崗位上忙碌的艾德先生接到了來自黑薔薇兵團哨兵學(xué)校的通知，阿萊茵·艾德被正式勸退。

    原因是狂躁癥并沒有得到有效疏導(dǎo)，在一次哨兵演習(xí)中，他打傷了兩個哨兵并打穿了學(xué)校的墻壁。

    鑒于平日的表現(xiàn)——在各個學(xué)科都是滿分，在二十二歲到來時，艾德家仍會收到來自學(xué)校發(fā)出的合格畢業(yè)證書。不過，證書到手后還再犯事，國家將有權(quán)將阿萊茵關(guān)進大牢。

    這份通知對艾德夫婦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當(dāng)天就匆匆趕向?qū)W?！?dāng)然，這種急切行為的答案是向?qū)W校求情，懇求不要放棄家里唯一的哨兵。

    被勸退是多么大的罪過?。?/br>
    結(jié)果，在艾德夫婦到達學(xué)校，那時正值傍晚，學(xué)校門口的路燈散出強烈的白色光，照著最頂?shù)乃N薇花標志，留下一片融不開的巨大陰影。天邊殘留點點余霞，紅色中混著淡紫和微弱的黃，像一幅雜亂的畫，黑色機械鳥急速劃過，似乎要把這幅畫分成兩半。艾德夫婦下了車，一路爭吵地來到鐵門，就看到站在那里的阿萊茵。

    這才過去了幾年，互相指責(zé)的愚蠢行為瞬間停止，艾德夫婦站在原地，一時不敢過來。在那一刻覺得眼前這個挺拔的青年是如此的陌生——即使那頭暗灰色的頭發(fā)和黑色眼睛仍有小時候的模樣。

    艾德太太在心里飛快計算，信息隨著緊張情緒一并傳向艾德先生，快十年了，他們從未想過當(dāng)初那個只知道看書彈鋼琴不怎么說話的小孩子會長成這樣，而他們在這漫長的時間里也從未想過分出一點時間去看望他。艾德夫婦互看了一眼，張張嘴，竟不知道說什么。

    阿萊茵拎起行李包走過去——這次的行李是他自己整理的，里面也沒有超級布偶，朝艾德夫婦點頭：“父親，母親?！?/br>
    “阿……阿萊茵?！?/br>
    阿萊茵抬眼看了下艾德先生。

    哦，那雙眼睛簡直像被重重迷霧籠住，野性地好似隨時會躥出條猛獸。

    艾德先生咽了一口，即使是哨兵，都能明確地感知到阿萊茵傳達出來的“滾開！別靠近！殺了你！”這樣的危險信號。

    他開始贊同學(xué)校的決策。

    “阿萊茵，我們來接你?！卑孪壬X得背濕了，不自然地摸了下，什么都沒有。

    艾德太太在旁搭腔：“是的，親愛的……我們回去吧。”

    阿萊茵：“謝謝?！?/br>
    “那行李……”

    “不用了，母親?！卑⑷R茵不留痕跡地后退一步，“我可以?！?/br>
    “哦，是嗎。”

    艾德太太露出個尬尷的笑容。

    原本她是想過去摸兒子的頭發(fā)，可現(xiàn)在看來，遠離才是明智的。

    *

    他們連夜趕回家，然后便是一系列關(guān)于向女仆問好、安排房間和整理行李等瑣事，順便一提，阿萊茵還住在以前的房間，對于房間的一切都沒改變這點很是感激，但這些幾年前的東西已喚不起任何有關(guān)于回憶。

    艾德太太試著幫他疏導(dǎo)——當(dāng)再見面緊繃情緒消散不少時。

    應(yīng)對陷入狂躁癥的哨兵，向?qū)o疑是痛苦的?？墒前路驄D無法坐視不理，阿萊茵的難耐和焦慮似乎彌漫了整個房子，他們每天都遭受這種負面情緒蠶食，以至于有一天艾德先生厲聲責(zé)罵女仆羅拉，為什么做出全是苦味的午餐。

    情況非常糟糕，艾德太太卻仍舊沒譜，她想起很久以前的探尋，被一堵大墻擋在外面。不過這次還不錯，進入精神領(lǐng)域里只看到廣闊冰原，狂飛不止的雪花，遠處還傳來雪山崩塌的聲音，艾德太太被凍得瑟瑟發(fā)抖，所能做的只是讓雪花降下來。

    最后安然無恙地退出后，艾德太太向門口的艾德先生示意。

    為了減少危險，艾德先生在太太疏導(dǎo)時蹲守在外，以防有什么突發(fā)情況發(fā)生。

    哨兵也只有哨兵能夠?qū)埂?/br>
    阿萊茵感覺好了很多，至少他安靜地睡上了一會，時間長達五個小時。

    “阿萊茵?！?/br>
    醒來后的阿萊茵瞥了眼坐在一邊的母親。

    “你要不要試著再彈鋼琴?！?/br>
    艾德太太小心翼翼，見阿萊茵不答話又趕忙再搭一句：“或許對改善情緒有效?！?/br>
    于是阿萊茵又重練鋼琴，老師依舊是愛好古典樂曲的克里斯丁小姐。

    不過在一個星期都沒有練好《帝國花》這首曲子阿萊茵憤怒地砸壞鋼琴嚇得克里斯丁小姐不停尖叫這種后話現(xiàn)在暫且不提。

    *

    作為阿萊茵唯一會自稱好友的科林·布魯斯也經(jīng)常趁難得假期來看望。

    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科林本身的哨兵素濃烈還是在休息的這段時間里阿萊茵的情況越來越壞，總之每當(dāng)科林和他談不了幾句就會開始干架，從客廳干到房外，再去鄰居瓦茲爾太太的薔薇花園里滾上一圈，最后以鼻青臉腫的科林嗷嗷叫地逃跑為終。

    今天，不怕死的科林又來了。

    開頭的第一句就是“聽說昨天你把一家超市給毀了，真厲害！”

    嗯，真是一個可以打架的好理由，阿萊茵高興地動了動拳頭。

    對方?jīng)]有嗅到不對勁的預(yù)兆，繼續(xù)大發(fā)言論?！斑@樣下去可不行，你們家，嘖嘖?！币暰€繞了一圈，定格在眼前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把你賣了都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