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碧弗定定地看向科林，嘴邊笑容不減：“不認(rèn)識?！?/br>
    科林呼了一口氣：“這就好，因為我在s區(qū)呆過，所以知道這個人特別古怪。我想他一定不會和阿萊茵一起參加?！?/br>
    右耳上的耳機(jī)又亮了亮，斯碧弗按住慌忙地說了聲抱歉。

    科林若有所思地看著女老師走過，轉(zhuǎn)身，抱著行李往前走，心想自己真不是套話的料。

    “科林·布魯斯。”

    聲音從背后傳來，他回過頭。

    斯碧弗站在拐角處，半張臉被陰暗覆蓋，只留下一張艷紅的嘴，一張一合。

    “他一定會參加。”

    科林奇怪地啊了一聲。

    “因為阿萊茵有個我們都不能低估的靠山?！?/br>
    話語一閃即逝，倉促的高跟鞋聲響在整個長廊上。

    *

    s區(qū)，夜晚。

    中心區(qū)的科林和斯碧弗剛結(jié)束掉奇怪的對話，阿萊茵已和白天工作的伙伴沉沉入睡。

    酒味煙味和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充斥在這間廉價的房子里，人們睡得東倒西歪，阿萊茵也因為勞累放下所有的戒心。

    暫時的安定讓所有人幾乎都忘了這個遙遠(yuǎn)偏僻的區(qū)域也曾受到攻擊。

    未鎖的門悄然推開，一個鬼魅般的人影閃了進(jìn)來。

    毫無偏袒的月光將房間照亮，威海利站在人群中間，挺直的，像根不會說話的電線杠——事實上，他的到來也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

    男人看著躺在床上的哨兵，正經(jīng)嚴(yán)肅的睡臉和亂七八糟的頭發(fā)形成一種滑稽的對立。

    月光照亮了威海利眼底漂浮的那些意外不明的神色，無人知道他拜訪的緣由，實際上，他也說不出來。也許是想來殺了他，又也許只是來看一看。

    “你想做什么！”

    有聲音闖進(jìn)威海利的精神領(lǐng)域。

    阿萊茵的手臂動了動，一撮雪白的毛在沒開燈的屋子里很是顯眼。

    麥克亞當(dāng)?shù)沧驳剡~過睡死的人，極其豪壯地護(hù)在主人身前。

    威海利又聽到它傳來的訊息，略帶警告的?？芍灰宦?lián)系外表，就立刻會變成家庭寵物在鬧別扭的不合理畫面?！霸瓉砟氵€在，我以為他早讓你回去了?！蓖＠ㄟ^精神觸絲傳遞，“不過你居然能講話，這真讓我驚訝，我以前從來沒察覺到?！?/br>
    貓大爺哼了一聲：“我當(dāng)然會傳遞信息，只是阿萊茵嫌我吵不讓說罷了，不過大爺也不稀罕。”

    威海利笑道：“你還真聽主人的話?！?/br>
    麥克炸道：“大爺想干嘛就干嘛，只不過是看這小子可憐！”

    一人一貓在黑暗的房間里相對而立，沒有半點開口的意思，腦中的交流卻波濤洶涌。

    威海利瞇了瞇眼睛，無聲息地往前走了兩步。

    “你……你想干什么！”麥克縮到阿萊茵手臂下，“別殺他！”

    為什么每個人都這樣想。

    威海利有點無奈：“如果我想這么做你會？”

    麥克嘟嘟囔囔說不出話來，過了會又瞟向男人，遲疑地把信息傳達(dá)：“你會陪阿萊茵一起去嗎？”

    “你希望我去？”威海利道，“那個人的話你聽到了吧，有很多的哨兵向?qū)Ш陀杏玫木耋w?！?/br>
    “大爺我本來就不是為了戰(zhàn)斗?！丙溈朔瘩g道，“而是因為陪伴才創(chuàng)造出來?！?/br>
    “哦是嗎……這還真有趣。你餓了嗎？”

    麥克眨眨眼，伸出舌頭舔了下嘴巴。

    威海利：“跟我來，我請你去吃東西?！?/br>
    麥克掙扎地看了眼還再睡的主人，在威海利又一聲詢問后，歡快地蹦下床，把要保護(hù)和陪伴阿萊茵的誓言全然拋到腦后。

    門再度被關(guān)上，屋內(nèi)沉睡聲依舊，窗外月亮昏黃彎斜。

    *

    科林走后的第二天，阿萊茵也回到了中心區(qū)。

    縱然他很不愿意，但邀請搜查的訊息已傳至手中。

    穿過s區(qū)的廣大土地后再踏入帝國中心的領(lǐng)域，阿萊茵突然有種陌生的感覺。

    鋼筋鐵泥的建筑和頭頂肆意亂飛的飛行器，穿過身邊的全是散發(fā)著強(qiáng)烈抗拒信息素的哨兵。

    他沒有搭乘懸浮列車，一路走回家，直到敲門，心里都還懷揣著類似狂躁癥般的焦慮。

    敲了一下，門就被飛快拉開。身為向?qū)У陌绿珜τ谌魏涡畔⒍几裢饷舾?。她給了站在門口的阿萊茵一個擁抱：“哦親愛的寶貝，終于回來了。你不知道當(dāng)我和你的父親聽到你去了s區(qū)救援，是多么的著急！”

    阿萊茵象征性地回籠了下母親，示意她放開。

    哨兵強(qiáng)烈的反抗訊息讓艾德太太不得不收手，但并不想讓氣氛太緊繃。

    阿萊茵走進(jìn)大廳脫下外套，被跟在后的母親連忙接過。“我來吧，親愛的?！彼f道。

    “謝謝，母親?！卑⑷R茵沒有脫手，“不用了。”

    “哦是嗎?！卑绿樣樀厮砷_，“你在哨兵學(xué)校學(xué)過這些。對不起，哦，我承認(rèn)一開始激動的語氣讓你感覺不適。我只是對于你去s區(qū)這件事感到驚訝和害怕，畢竟你明白那里……”

    “全國占地只有8％的普通人流放區(qū)，搶劫吸毒偷竊高發(fā)地是嗎。只是母親——”阿萊茵慢慢轉(zhuǎn)過身，“你忘了你的小女兒嗎？她現(xiàn)在差不多該十歲了吧。帝國那臺老爺機(jī)器診斷她沒有覺醒的機(jī)會，除了去s區(qū)我真不知道她會在哪里?！?/br>
    艾德太太仿佛一下被戳中痛腳，捂住嘴巴后退了幾步。

    “你不想她嗎，你的女兒我的小meimei！”

    阿萊茵的聲音瞬間升高，原本蟄伏在艾德太太肩上隱形的安列蒙忽然張開嘴巴，體色變成了準(zhǔn)備發(fā)動攻擊的暗色。還沒消失的麥克也不甘示弱，從沙發(fā)處一下躥到阿萊茵腳邊，拔高聲喵喵亂叫。

    拜精神體所賜，原本普通的一次家庭爭執(zhí)儼然升級為動物歌唱大會——而且還是單方面的。

    哨兵被肥貓吵得幾乎神經(jīng)衰弱，“哦行了麥克，停下吧?！彼p輕踢了它一腳，對母親說，“很抱歉。我原本不愿回來，帝國下了通知，我拿了行李會馬上離開。”

    說完他飛快地上樓，把母親和爬不上樓梯的蠢貓留在一樓大廳。

    *

    在旅店里匆忙度過一宿的阿萊茵頂著干澀的雙眼到前臺結(jié)賬。

    店長在詢問過他的身份后大度地表示免費(fèi)——帝國對于哨兵向?qū)Э偸侨蚀鹊?，畢竟中心區(qū)還有些偽裝的普通富豪，這通常會成為挨宰的對象。

    阿萊茵拉開店門，頭頂?shù)拟忚K響個不停。

    天空一片蔚藍(lán)，太陽還未出來，四周營造出一層暗淡的光暈?；蛟S真的是太早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他呼了一口氣，拎著行李箱形單影只地走出來。

    阿萊茵小時候還會依賴母親，在印象中艾德先生和艾德太太總是被夸耀的對象，當(dāng)然，他們還擁有非常棒的精神體?？墒窃谏诒鴮W(xué)校的這七年里，他唯一奢求地就是父母能來看一看。

    每個覺醒的人都要進(jìn)去，他明白這點，只是太過的知曉反而讓自己像個被遺棄的孤兒，而顯然的哨兵專屬學(xué)校是個巨大而優(yōu)秀的收留所。

    阿萊茵突然覺得自己毫無發(fā)火的資格，但于事無補(bǔ)，只得把思路替換。

    他來到目的地，空曠偏遠(yuǎn)的草坪上站了幾個人，軍用直升機(jī)的螺旋槳發(fā)出轟鳴聲音，吵得心里難受。

    “啊來了來了。”其中一個男人從石塊上蹦下來，“最后一個?！?/br>
    “不過好像是一個人。”他的專屬女向?qū)Х隽讼卵坨R。

    “bingo，甜心！而且還是個哨兵崽子，我都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年輕張揚(yáng)的哨兵素，他還未結(jié)合，這可有好戲看嘍?！?/br>
    第24章 二四畫像

    “嗨，我是道尼，這是梅狄。那邊的是史密斯，羅勒，米瓊……”

    最先從石塊上蹦下來的哨兵向后來的阿萊茵介紹。

    一共有四對哨兵向?qū)?，主動自我介紹的和戴眼鏡的女向?qū)返?，站得稍遠(yuǎn)的三對中有一對和道尼一樣是女向?qū)В髢蓪κ悄邢驅(qū)А?/br>
    不過共同點都是，哨兵占據(jù)著強(qiáng)壯的一方。而專攻精神領(lǐng)域的向?qū)П贿@些怪家伙襯托的像個用來裝飾的嬌小布娃娃。

    阿萊茵緩慢地望了一圈，眼神里充滿了戒備。

    全是姓氏。

    于是在道尼詢問他叫什么時也只是簡短地說了聲艾德。

    “哦，艾德，艾德?！钡滥嵊樣樀厥栈厥帧@原本是用來打招呼，可惜對方毫無此意——話題轉(zhuǎn)了一個方向，“你是剛畢業(yè)嗎，我之前……”

    “你應(yīng)該有聽說過，道尼先生。艾德家的兒子砸壞過一家超市，我記得這有登上通訊器，畢竟在比起向?qū)У氖鑼?dǎo)鎮(zhèn)定劑還更有用這件事上非常神奇?！?/br>
    “嘿！你可真不會聊天?！?/br>
    “很抱歉，我來晚了，感謝你之前的幫忙?！?/br>
    阿萊茵轉(zhuǎn)了一個談話的方向，回復(fù)完走過道尼向后面的哨兵向?qū)Т蛘泻簟?/br>
    “哦甜心?！眹?yán)重受傷的道尼抱住身邊人可憐兮兮地尋求安慰，卻被冷漠的梅狄一把推開。

    全部打完招呼——通常應(yīng)答的都是向?qū)?，哨兵的自傲讓他們拒絕一切虛假的問候——阿萊茵來到簡教官面前，許久不見的男人站在離直升機(jī)最近的地方，時刻旋轉(zhuǎn)的螺旋槳把軍服的一角吹得直往上飛。阿萊茵向他比了個軍禮，沒想到會再見。

    兩年的距離讓年輕哨兵難得好奇地往直升機(jī)內(nèi)望了眼。

    那個時常為了簡教官而把監(jiān)視哨兵當(dāng)樂趣的女向?qū)]來，阿萊茵莫名呼了口氣，記得在學(xué)校里時科林總把她稱為“濫用私權(quán)”或者“助紂為虐”。

    簡教官用鷹隼般的眼睛注視著阿萊茵。

    “別東張西望！”他威嚴(yán)地警告他，又奇怪地在后面加上一句，“她沒來。這是你的行李？”

    阿萊茵眨了眨眼睛：“是的?！?/br>
    “太多了。”剛說完直升機(jī)上的士兵就丟下來一個藍(lán)綠相間的軍用背包，簡教官繼續(xù)吩咐，“選出最主要的，其余的垃圾丟進(jìn)直升機(jī)。小子，你的向?qū)?？?/br>
    阿萊茵沉默地把剩下的東西扔進(jìn)已被簡教官降職的“垃圾回收站”，背起軍用包往后退了一步。

    簡教官有點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旁觀的道尼打了個抖擻，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從哨兵學(xué)校畢業(yè)，領(lǐng)略過這個“野蠻”頭子的威力。

    “啊在這里，在這里。”

    最偏的草叢動了動，一個駱色卷發(fā)的男人從中走出來，頭頂著幾片葉子神態(tài)自若地朝所有人擺擺手?！捌鋵嵨以鐏砹?，只是沒想到……你們……”他聳了聳肩，露出個無可奈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