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冗長的走廊,緊關(guān)的門,沒有人。 不像中午看見的擁擠大廳,頂層的感應(yīng)燈因為阿萊茵的腳步聲亮起,爾后又逐步暗下。 阿萊茵停在正中間。 他突然感覺到有點無措,也很憤怒。 所有感覺混雜在一起,讓年輕哨兵不知道要采取怎樣的態(tài)度。 之前疑心只有自己在圖謀不軌,握著相容度探測器就仿佛握住一把結(jié)束惡夢的鑰匙,結(jié)果卻跳進了一個更大的陷阱。 從帝國森林區(qū)回來,駱發(fā)男人不管不顧的走開。木宛星球的漆黑夜晚,男人乘著飛行器遠離,果斷,沒有一絲猶豫。 他從來都明白,威海利在非常遠的地方。 可是阿萊茵被心中流露出來的情感蒙昏了頭,覺得威海利是他的專屬伴侶,因此小心翼翼地跟隨,不敢詢問,不敢逼迫,不敢奢望回報。 然而現(xiàn)在沒有猜想過的結(jié)果出現(xiàn),宛若筆直大路突然岔出了一條彎彎折折的小道。 那個人會死。 那個人已經(jīng)傷痕累累,疲憊不堪。 阿萊茵想起在最初的s區(qū),臨近傍晚,周邊的房屋亮起了燈,黃黃的像是暗處的螢火蟲。威海利叼著煙在前面懶散漫步,他跟在后面,角落里還有貪吃的麥克。 太陽下沉,最后一絲光落在男人的頭發(fā)上,如粘稠的血。 麥克。 阿萊茵握緊手,在昏黑一片的走廊上呼喚精神體。 麥克,麥克亞當(dāng)。 肥胖的大白貓沒有出現(xiàn),阿萊茵捂住臉,倚在走廊的墻壁上。 * 門被推開。 因為離得近,威海利聽見,停止晃動的椅子。 阿萊茵游魂般地走進來,房間里沒有開燈,駱發(fā)男人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背對他,微微拉開的窗簾露出一角明月。 “你醒了?” 威海利嗯了聲,閉著眼睛。 阿萊茵:“怎么起來了?” “嘿,我又不是得了重病的患者,臥床不起?!蓖@溃霸僬f,還有麥克陪著?!?/br> 阿萊茵:“它在?” “你不在的時候是,不過現(xiàn)在不清楚?!?/br> 阿萊茵走到威海利面前,蹲下來看他。 威海利仍舊閉著眼睛,嘴唇緊抿,握住椅子扶手的手指不自然地用力。 他在緊張。 “唐恩?!卑⑷R茵叫了聲,低下來,把頭靠在威海利的腿上。 威海利笑道:“怎么了,這樣真像個幼稚的小孩子,你都多少歲了?!” “唐恩。”阿萊茵看向窗外。 威海利:“聽著,快起來,很不舒服,有人欺負你了?小菜鳥脆弱得要找鳥mama?” 男人的話沒有一個好詞。 以前對于駱發(fā)男人的拘謹和熱情是因為自認為的喜歡。 可是,假如這種喜歡并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而是來自里哈內(nèi)的遺物呢? 譬如泰倫夫所說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阿萊茵:“唐恩,你現(xiàn)在能探查我的精神領(lǐng)域嗎?” 威海利調(diào)笑:“我為什么要對小菜鳥的世界感到好奇?!?/br> 那就好。 阿萊茵閉上眼睛。 * 好想殺了你。 第54章 五四劇場 威海利慢慢睜開眼睛。清晨,白光散漫。 床鋪干凈舒適,被子柔軟。 駱發(fā)男人側(cè)躺著,盯了一會,臉露茫然,猛地爬起來,才意識到。 他看得見了。 身體的各項機能在漫長的夜晚里得到恢復(fù),只留下稍許特有的疲倦。那個黑暗少聲的時段像一個悠久的夢。 威海利掀開被子,視線的真切和手指實在的觸摸反而有點不適應(yīng)。 年輕哨兵不在這里,大白貓也是。房間里空空蕩蕩,隔壁也十分安靜。 虛攏的窗簾瀉出幾點來自外面的信息,他聽到聲音,或者是來自酒店大廳,或者是來自外界熙熙攘攘的集市。 威海利下了床,赤腳走進浴室,洗漱干凈,出來后從行李箱拿出新的衣服換上。 這幾天折騰來折騰去,連衣服都是剛來時的,還被弄得皺皺巴巴。天知道之后和他相處的人是怎么看待的,希望不要把他當(dāng)成個邋遢鬼。 威海利走出來,在阿萊茵房間前停下。 側(cè)耳傾聽,里面沒有聲音,連貓叫都沒有。年輕哨兵可能正陷入沉睡,畢竟在他失去視力的時候被累得夠嗆。 威海利低下頭,沉默地抿了下嘴唇,轉(zhuǎn)身離開。 經(jīng)歷過“崩壞”后對于這個星球的適應(yīng)變得更好,威海利走入剛來時的那條長路。 早晨的集市格外熱鬧,長路兩邊堆滿了小商鋪,店主熱情的吆喝,還有漂亮女兒穿著長裙在旁邊翩翩起舞。 威海利手插口袋懶懶散散地晃過,這個時刻是最適合抽煙的,香煙辛辣的觸感留在喉腔,使人不由恍惚度日,盡情融入。 商鋪內(nèi)部應(yīng)有盡有,食物花圈裝飾品,威海利注意到最偏僻的一小塊地方,有位穿著深藍大褂花白胡子的老人蹲坐在那里,既不吆喝也不耍盡心機吸引客人。 在老人旁邊擺了一塊長形木板,上面是生銹的釘子,釘子上掛了一串串暗金色的環(huán)。 特殊的擺放莫名營造出一種古怪和詭異的氛圍。 威海利停下腳步,微微彎下腰,盯向那串金環(huán)。 老人雙手交叉伸進寬大的袖口,一雙小眼睛也被皺紋擠得睜不開。他艱難地掙開一條縫,聲音蒼老:“年輕人,感到好奇嗎?” “年輕人,好特別的稱呼?!蓖@⑿Γ斑@是什么?” “古時流傳下來的腳環(huán),有人看上眼會買下來收藏,不過真正的用處,就不是我這個老頭子所知的了?!?/br> 威海利注意到老人那種冰涼的不懷好意的眼神,心里感到奇怪。 騙人的吧,這種鬼玩意。 老人又瞥了眼,聲音里揣了點笑意:“想買嗎?還可以送給別人呢?!?/br> * 不甘心。 威海利站在酒店大門口,抬頭往上看。 華麗sao包的酒店和全黑的沒有星星的天空——他在外面游蕩到夜晚。 被糊弄了。 手指摩挲著年老金環(huán)粗糙的表層,心情難當(dāng)。 他為什么會奇怪地買回這個玩意,還被jian詐的老人哄騙地買了個特制的黑色眼罩。威海利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手里的東西,這簡直就像是s|m的前兆,原諒他吧,可沒有這種險詐的惡趣味。 威海利鬼鬼祟祟地爬上樓,阿萊茵好像還沒有察覺,房間走廊上少有人走動。男人輕聲挪到門前,緊張地握住門把。 “唐恩?” 有聲音從隔壁傳來,威海利無端地抖了抖。 阿萊茵從房間內(nèi)探出個頭:“今天一整天是出去了?身體……沒事嗎?” 威海利艱難地望過去。 目光有準(zhǔn)確地落到實處,阿萊茵察覺到異處,不由站直身體,驚訝道:“你能……看見了?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了?” “難道我之前看不見嗎?” 即使知道蹩腳的表演已被人識破,男人還是別扭地維持原本。 “哦不?!卑⑷R茵低下頭,卻掩飾不住從唇角泄出的開心,“這樣更好,唐恩,我覺得?!?/br> 威海利無言,扭開門:“進來吧。” 阿萊茵驚訝,滿臉的都是可以嗎可以嗎的疑問號。 “沒事?!蓖@粗諘绲姆块g,原本屬于阿萊茵的房間,“之前你也有進來過,那位女醫(yī)生呢?” 阿萊茵:“她在別的房間里休息,說是要等我們一起回薔薇星球?!?/br> “是嗎?!蓖@呑哌吤撻_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襯衫:“抱歉,剛才在星球里亂走,出汗了。” 阿萊茵偏過頭,臉微微發(fā)紅,小聲道:“沒事。” 從浴室出來的威海利,臉上有被毛巾擦過的濕潤感,頭發(fā)全部往上撥,露出光潔的額頭。襯衫領(lǐng)口大打,鎖骨遮掩地若隱若現(xiàn)。 阿萊茵突然有點手足無措,房間仿佛變大了,四處無法碰觸,孤立無援。 重新恢復(fù)的威海利好像又站在了離自己很遠的地方,讓他有些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