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但是皮膚上加深的冷意卻能感受到。 阿萊有一個人站著,前方無人,后方同樣,遙遠(yuǎn)處有一盞很高的路燈,散出微微的光,旁邊夜蟲在歡快地扯開嗓子唱歌。 夜晚的風(fēng)沒想到還擁有威力,站久了覺得涼,像近乎融化的冰塊。 阿萊茵一時迷茫,全然忘了單獨站在這里的原因。 腿似乎麻了,他動了動,又沒有,倒跟心境有點相通,虛假地如同幻覺。 漸漸的,夜蟲的鳴叫聲好像少了。 風(fēng)依舊沒停,冷颼颼的。 阿萊茵站了一會,感覺累了,不由蹲下。 身體僵硬,咔嚓咔嚓仿佛枯樹枝。 精神體白貓沒有出現(xiàn),阿萊茵一時也不想花費心思去尋求。 手臂交叉靠在膝蓋上,他把頭埋進(jìn)去,哈了一口氣,瞬間又被冷風(fēng)卷得一干二凈。 遠(yuǎn)處忽然開來一輛面包車,突突突的引擎聲與人們的歡歌笑語混為一團(tuán),惹得阿萊茵更加煩躁。 面包車在阿萊茵旁邊停下,年輕哨兵賭氣地不想起來。 保持原本姿勢,盡管這看上去既幼稚又蠢笨。 小孩品性,不會看現(xiàn)狀,瞎耍賴。 車窗搖下來,一個男人彈出來詢問;“嘿,哥們,蹲在這兒干什么?” 阿萊茵不加理會。 面包車?yán)锏娜似咦彀松嘧h論起來,前面的車主也加入,以為阿萊茵是被人拋下的可憐蟲(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紛紛熱情地邀請他加入團(tuán)體,再回娛樂場所繼續(xù)瘋狂一把。 阿萊茵沒做出一句回應(yīng),可面包車好像被下了詛咒,一直賴著不走,伙伴更是一個比一個熱情,和白天星球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年輕哨兵開始急躁,不僅是吵鬧,還有被拋下被忽視的怨氣。即使這種念頭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一個人的漫漫長路,偏離了向?qū)У陌矒幔咳毡豢裨臧Y支配。 真想殺了這群吵鬧不休的雜碎。 見鬼! “阿萊茵?!?/br> 聲音很小,短促的,只要風(fēng)一大就會聽不見。 可是阿萊茵還是抬起頭。 在路燈旁邊,駱發(fā)男人站在那里,因為長期散漫,背部也微微弓起。嘴巴里叼了根不知道哪里淘來的煙,白色卷紙燃燒冒出很淡的煙霧,被風(fēng)吹得扭來扭去如條蛇。 帥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皮膚被燈光照得發(fā)亮,一雙深藍(lán)色的眼睛如波瀾壯闊的大海,無人知道下面掩藏了多少秘密。 啊,他想起來了。 在借著酒醉當(dāng)幌子想要得到過分親昵,結(jié)果對方帶著張冷臉不管不顧地離開,留下他在原處不要臉皮地大叫名字。 明明放在以往是碰壁的完美標(biāo)準(zhǔn),阿萊茵異常清楚,胸腔里還是冒出一股好斗的氣,逼迫著。 也不清楚最后是誰會照單全收。 威海利:“很晚了?!?/br> 阿萊茵望向他。 的確,可天還沒亮,代表嶄新未來的太陽也沒有出來。 一切都不可以翻盤。 面包車上的人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么。雜亂的邀請戛然而止。 原來是一對小情侶再鬧脾氣——盡管這兩個人搭配起來一點也不夢幻,還都是男的。不過世界如此寬廣,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 他們笑哈哈地說著抱歉,車主踩上油門就逃離這個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 普通面包車的排氣管噴出灰色的難聞的尾氣。 威海利走過來,聞到味道不免皺眉。 “你是小孩子嗎,喝點酒就耍脾氣?” 駱發(fā)男人瞇起眼睛看他,眼神里有一種居高臨下,含住煙嘴也不能太過張開,說話時的聲音帶著一種睡夢般的含糊。 阿萊茵蹲在地上,必須把頭仰得高高的,還能夠得到男人的目光。 年輕哨兵別扭地站起來,仍舊伸出手,不依不饒:“要牽?!?/br> 威海利飛快地抓住,同時反身,大步向前。阿萊茵措手不及,被拽得身體前傾,差點摔倒。 路燈從頭頂灑下,刺到眼睛,才反應(yīng)過來,威海利真的應(yīng)了他的要求,牽住手帶回酒店。 他們已經(jīng)超過那個路燈。 阿萊茵不可置信,連聲大喊唐恩,咋咋呼呼。 手心傳來刺痛,威海利掐了幾下以示不爽。阿萊茵嘿嘿直笑,見男人不再想搭理,終于安分地低下頭,露出個滿足的笑容。 兩人中間空擋極大,唯一連接的手臂被繃得直直的。阿萊茵偶爾在后面歪來歪去,威海利滿腔憤怒,還要分出力來維持后面會耍酒瘋的家伙,不讓其跌到,費勁得活像拉扯黃牛的農(nóng)夫。 時間不知道浪費多久,路上還有幾輛車子駛過,好事地對他們狂按喇叭。 等回到酒店,大廳還有燈,前臺卻沒有人。 門開了一半,兩人走進(jìn)去,直接上樓回到房間。 本來威海利直想把阿萊茵牽回原來房間了事,沒想到小家伙恬不知恥,硬是跟進(jìn)他的房間,還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裝尸體。 okay…… 威海利嘆了口氣,這下又莫名空出房間。 抗?fàn)幜艘宦返氖执丝逃炙嵊致?,用力地甩了甩,古怪的感覺還沒有消散。又神經(jīng)質(zhì)地覺得身上滿是酒味,匆匆走進(jìn)浴室。 出來后看見阿萊茵坐在床上發(fā)呆 一副傻樣。 果然成人時間和小鬼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 威海利順手扔去一條濕毛巾,罩在哨兵的頭上。 阿萊茵唔了聲,繼續(xù)低頭裝沉思,動也不動彈。 威海利看不過去,走上前拿著毛巾胡亂抹。 “酒醒了?” “還沒……”阿萊茵嘟囔著,“腦袋,亂亂的。” “這好像不是特別用來形容酒醉的吧,小菜鳥?!蓖@咝σ宦暎蛛S意地亂抹一通,才拍拍阿萊茵的頭,“好了,回房睡?!?/br> 阿萊茵沒出聲。 或許前后反差太大,不再亂叫的阿萊茵此時乖得不得了,讓人也軟下性子說話。“又怎么了?”威海利半蹲下來。 阿萊茵身體前傾,雙手托住威海利的臉,微笑:“你還是這么好看。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漂亮?!?/br> 威海利:“……” 還在耍酒瘋?! “其實呢,剛才我在酒吧里聽到酒保先生說,金麗娜·卡特也有來……感覺很奇怪……你能明白嗎,就是對于相容的向?qū)?,我以前和她在學(xué)校舉行的‘見面’里……89%哦89%……” 威海利被迫看向阿萊茵那雙暗沉沉的眼睛:“我知道,關(guān)于金麗娜·卡特這個人。” 阿萊茵:“哦,你知道呀……我又沒說過……知道嗎,當(dāng)時我非常非常想去找她,天性使然,向?qū)孛曰罅诵闹恰?/br> 威海利:“你是想要借此興師問罪嗎” 阿萊茵看了他幾秒,突然松開手,笑道:“當(dāng)然不是,我怎么敢,偉大的向?qū)Т笕?。?/br> 詭異腔調(diào)。 拉了那么久一點好處都沒有。 威海利抓住手把他扯回來,那雙漆黑的沒有多余情感的眼睛晃在面前。 “你生氣了?” 這是第二次詢問。 第一次注意到情感變遷是在木宛星球,他乘著那架老舊的飛行器橫沖直撞。阿萊茵徹夜等待,卻一言不發(fā)。 “因為我擅自撇下你?” 阿萊茵看著他。 威海利突然拽住阿萊茵的領(lǐng)子,賭氣般的,壓上了他的嘴唇。 并沒有過多的碰觸,也沒有多么好的感想,男人的嘴唇甚至比他的還冷,因為愚蠢地孤零零地站在外面,宛若一只等待主人領(lǐng)回的丟棄小狗。 威海利慢慢松開。 阿萊茵震驚地看著他:“為……為什么?” 威海利:“酒醒了?” “唔不……”阿萊茵遲疑著,“不,還沒有……” 威海利笑道:“okay,沒在意,只是在效仿那時在山洞里你對我做的。我問你,你卻在支支吾吾?!?/br> 阿萊茵恍然大悟,記憶如蜘蛛細(xì)網(wǎng)在腦海里鋪連成片。 威海利站起來:“好了,玩笑到此為止。” 阿萊茵:“……你剛才,不是認(rèn)真的嗎?” 手被抓住,好像整個晚上都在和手奮力斗爭,糾纏不清引發(fā)的焦躁感再次冒出,讓威海利想起選擇忽視請求獨自走回酒店時,滿腦子想的只有阿萊茵。痛罵他,抱怨他,不合常理出牌,把事情搞得亂七八糟。 單方面答應(yīng)法賓老師就好了,在哨兵學(xué)校里,就不用違背心情做出這么多。 事情才開了個頭,就讓他覺得艱難萬分。 阿萊茵:“是自己想這樣做,還是……有人下了指令……那次山洞里,親吻可以交換答案,我現(xiàn)在并沒有回答你,可是你在山洞里也沒有答復(fù)我……抵消了……” 威海利冷言:“你現(xiàn)在倒是口齒伶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