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狐疑防備地望向他。

    阿萊茵連忙補充：“抱歉，我不懂禮數(shù)，我叫阿萊茵·艾德，并不是個壞人?！?/br>
    “艾德？”小女孩奇怪，“艾德太太？”

    阿萊茵震驚，脫口而出母親的名字：“你認識她？”

    “對！她每年都會送東西來，我們能生存下去全都要感謝她！不過最近倒沒再送了，我還以為她把我忘記了呢。你是艾德太太什么人？”

    阿萊茵：“是她親自來的？你見過嗎？”

    “見過，一個穿著軍服很高的jiejie，頭發(fā)是香檳色，嘴唇很紅，她每次來都很嚴肅，看見我又會笑，然后把上面寫了艾德太太名字的包裹給婆婆。哦，是婆婆讓我叫她艾德太太的。”

    那不是母親，香檳色頭發(fā)，母親從來沒有染過這種顏色。

    瑞蒂老師，斯碧弗·瑞蒂！她早就知道！

    阿萊茵：“婆婆？”

    “婆婆是我唯一的親人，聽說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丟棄了，是婆婆把我養(yǎng)大的，我們一直住在這個地方”小女孩說得有些委屈，“雖然很貧窮，但是有婆婆陪著，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后來還遇到艾德太太的幫助。”

    “不！你并沒有！”阿萊茵情緒激動，不由握住小女孩的肩膀，“你并沒有被丟棄！艾德太太……我們……”

    真實的話說不出，還有太多隱患——

    卑劣的帝國。

    讓瑞蒂老師去冒充，把親生母親的名字掛在門面上，時刻提點，惡趣味，諷刺。

    小女孩被嚇住，縮成一團，直想往后退：“你放手，你想干什么？！”

    哨兵反應過來，連忙松手，為自己的沖動懊悔。

    “抱歉。”他重新縮回去偎著山壁，“外面太冷，你快回到里面休息吧。”

    “你……”小女孩站直，狐疑地探頭探腦，“你沒事嗎？”

    她想走，可是見鬼的于心不忍。

    阿萊茵：“你還想和我聊聊？”

    小女孩走近一點，遲緩點頭。她不明白這種情感，只在潛意識里覺得這位年輕哨兵不會傷害她。況且，他還有著和她相似的頭發(fā)與眼睛。

    點點頭：“我和你講話，你就不覺得冷了，你情緒不對，是在外面又冷又孤單？”

    是的，我想是的，雖然你比我小十歲，但如果我能陪你一起長大，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阿萊茵難得露出點身為哥哥的表情。

    誰都詭異地沒有把這層薄薄的窗戶紙捅破。

    阿萊茵：“感謝你的寬宏大度，小小姐。我覺得我的向導說得很對，我實在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感，你或者會有危險?！?/br>
    “沒關系?！毙∨⒙柤纾捌牌乓怖险f我不禮貌?！?/br>
    阿萊茵：“我覺得你很可愛?！?/br>
    小女孩臉紅了下，因冬雪夜色，天氣寒冷，反而看不出。

    小女孩：“好吧，我們和解吧?！?/br>
    她一屁股坐到阿萊茵旁邊，連后背被雪浸濕也不顧，挨得很緊，相互取暖。

    小女孩：“會有狼嗎？”

    阿萊茵：“可能?！?/br>
    小女孩：“很兇嗎？”

    阿萊茵：“你沒見過？”

    小女孩：“沒有，但我有聽到狼嚎?！?/br>
    阿萊茵謹慎地摸了摸她的頭：“別害怕?！?/br>
    小女孩：“我當然不會！對了，之前你告知過我你的名字，我也該告訴你。你好，我叫莉莉?！?/br>
    “單叫莉莉？”

    莉莉：“婆婆都是這樣叫我的，我沒有姓氏?！?/br>
    “唔……”阿萊茵低下頭，遠處地面的雪跡都很平坦，唯獨山洞前的這片區(qū)域有著各種痕跡，仿佛在證明他們共處過的痕跡。

    你以后會有的，年輕哨兵在心里保證。

    阿萊茵：“你今年多少歲了？”

    莉莉掰著手指頭：“十四歲?！?/br>
    哦，阿萊茵感慨，女孩從身高看上去就像七八歲，衣服裹得再多看起來還是很瘦弱，小小的一只。十四歲，她才到他大腿的一半，白天想跟他講話都要拼命仰頭。

    s區(qū)的2％地區(qū)所給予的環(huán)境太差，如果她愿意，阿萊茵會立刻把她帶回中心區(qū)，帶回父親母親的身邊。

    畢竟中心區(qū)提供的物質(zhì)要比這里好很多。

    十四歲……阿萊茵回過神，如今他二十一過了大半，勉強抓得點尾巴。小meimei在他十歲那年出生，現(xiàn)在應該才……十一歲！

    中間三年是發(fā)生了什么？

    難道他認錯了？！哦不，不應該，這種血緣的感覺非常美麗，哨兵的各項機能又很靈敏，那么這三年中，他還忽略了什么？還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假如莉莉的時間是對的，那么他就是……二十四歲？

    哦天，莫名其妙被增加三歲真是有點糟糕。

    “抱歉?！卑⑷R茵側過頭，“我能抱抱你嗎？”

    莉莉驚訝：“怎么……？”

    “沒什么……”

    就想像親人一樣來個重逢擁抱，如他出任務前和母親父親的那個擁抱。他們本該是一家人，中途分離，最后又將再度團聚。

    “好吧，我接受?！崩蚶蚍浅：肋~。

    微笑地站起來，莉莉望著他伸手，阿萊茵彎下腰用手環(huán)過女孩的手臂在背后縮緊，親密地又堅定地把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小女孩實在矮，哨兵稍一抬身雙腳就被抱得離地懸空。

    惹得小女孩不住抱怨，連聲催促他快點把她放下。

    阿萊茵抱住她轉了一圈，莉莉啊啊直叫。

    你好，第一次見面，我親愛的meimei，莉莉。

    聽見聲音出來看情況的威海利：“………”

    *

    深夜。

    在s區(qū)的另外區(qū)域。

    密林當中，雜草叢生。

    一個和周圍顏色相似的小帳篷內(nèi)，艾德先生艾德太太和其他的哨兵向導正在安然入睡。這里不同于2％的糟糕區(qū)域，沒有下雪也無寒冷，非常正常。

    第一天的任務進行順利，小糾紛被調(diào)解得很好，幾個基曼星球的哨兵也被勸退。只是其中一個米色頭發(fā)的士兵引起艾德夫婦的注意。

    他從見到艾德夫婦的那刻起就用不懷好意的視線投射，讓人莫名想起盤旋在深溝里陰暗的蛇，隨時伺機而動。

    一陣大風刮進來，帳篷內(nèi)的哨兵翻了個身。

    角落里漸漸現(xiàn)出個透明的散著霧氣的人形。

    透明人形踏過平躺沉睡的人，來到艾德夫婦的面前。帳篷內(nèi)暗沉一片，煙霧籠繞，來人的臉被蒙在其中，看不清楚。僅隱約露出一張嘴巴，彎起，露出個大大的鬼怪的笑容。

    ——阿萊茵·艾德。

    艾德太太被驚醒，外來的意識攻擊了她的精神領域，還留下訊息，斷斷續(xù)續(xù)，只模糊的感覺像“阿萊茵”的發(fā)音。

    后背被冷風吹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側過頭，帳篷內(nèi)只有熟睡的同事和被風吹得掀起一角的篷簾。

    *

    第二天，天色難得亮了些，可氣溫變得更低。

    四周白雪皚皚，人們一踩上去雪地就塌陷，露出個深深腳印。

    莉莉牽住婆婆，朝天空呼出一口熱氣?？匆姲⑷R茵，朝他招了招手，又躲到婆婆身后。

    不管怎么說，兩個人的關系還是好了很多。

    眾人重新上路，經(jīng)過昨天的休息，精神上和體力上都得到很好的恢復。

    轉眼，就走完三分之二的山路。

    說來可能拜變種狼群的福，山間野獸跑得沒影，他們走得順暢，途中熟悉農(nóng)物的居民還采來一些山野植物當食物。

    威海利坐在山頭，恍惚回到夢里，山底下是黝黑濃煙，遠處有火焰在熱烈燃燒，使人心驚的冷風從背后徐徐而來，接著有人叫他，站在后面，聲音沉穩(wěn)地傳來。

    “唐恩。”

    威海利回頭。

    阿萊茵站在后面，頭發(fā)被風吹得亂成一團雜草。

    不同的聲音，完全糟糕的形象。

    可為什么他聽見心里在說，美夢該醒了。

    “這里可以看見6％的地區(qū)嗎？”他走到威海利身邊。

    威海利莫名撤開視線：“只單純看并不能，他們呢？”

    他讓開，阿萊茵自然地過去坐下。

    阿萊茵：“他們在后面休息?！?/br>
    小山不高，并不能如想象中看見山下各種繁華的景色，倒是即將前往的小路曲曲折折，盡頭隱約可尋。只要他們走完這段路，之后的事情就會變得輕松。

    在沒有任何帝國的阻攔下，連任務的完成都變得格外順暢。

    這時人群里發(fā)出歡叫，阿萊茵回過頭，人群相互圍繞，中間有火在微弱的燃燒。這些居民好像比之前更放松了，或許是有人看守汲來的安全感，五天的遭遇也使人學會感恩，第一次走出2％的禁錮對周圍充滿好奇，任何一點東西都足以使其歡呼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