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每個字都帶有仇恨地往外蹦。 “你是誰?我要回去報告政府,基曼星球膽敢……” 米發(fā)士兵哈哈大笑,語調(diào)起伏,尾語活潑上翹,宛如吟歌,儼然十分享受。 他逼近,似惡魔低語:“我是特意來找您的,我知道您是阿萊茵·艾德的父親?!?/br> “阿萊茵?” 被兒子擾亂,艾德先生瞬間就推至下風。 米發(fā)士兵:“我要借著您和您的夫人之手,送阿萊茵一份禮物?!?/br> 艾德先生震驚,米發(fā)士兵趁機踩住傷腿,一刀揮去,哨兵轟然倒地。 艾德太太發(fā)出痛苦的驚呼,走了兩步,大腦里有聲音降至,像魚雷炸開。 快走!他們要找的是阿萊茵! 艾德太太片刻猶豫,流著淚轉(zhuǎn)身就跑。 米發(fā)士兵念著:“哦,逃竄的小老鼠。” 垂下的刀刃被人握緊,艾德先生茍延殘喘:“我是……不會,不會讓你接近我太太一步?!?/br> * 丈夫死了,她明白。 逃了很久,根本沒碰到任何人,甚至生出了也許根本沒有任務的錯覺。 可是,由精神而來的巨大折磨在叫囂著,雙重結(jié)合捆綁住的專屬哨兵已經(jīng)去世。無法承受,她蜷縮在茂盛的草堆中,連手指都被壓得抬不起來。 艾德太太終于無法承受,發(fā)出細碎的嗚咽。 渴望是相對的。 踩草聲,嗚咽戛然而止,艾德太太捂住嘴,慌忙爬開。 頭里有只錘子在捶,滿腦子都被痛苦蓋住,連接的精神觸絲被單方面切斷,勉強存活也是徒勞。艾德太太不知道接下來的路,只明白不能讓對方抓住。 高大的陰影瞬間蓋下來,艾德太太驚恐抬頭。 向?qū)9ゾ耦I(lǐng)域,受哨兵保護,對抗力量少之又少。瘦弱的艾德太太被拽起來,渾身顫抖,對上士兵那雙沒有情感的眼睛。 他簡直就是條冷血的蛇。 米發(fā)士兵咧開嘴露出個笑容:“失去專屬哨兵,很痛苦吧。都沒見上一面呢,臨死前他還在嚷著你的名字,聽起來真叫人憐惜。” 艾德太太臉色慘白,拼命撥士兵的手。 米發(fā)士兵:“可我有什么辦法呢,斯碧弗那個臭女人阻止了我的玩樂,我只能把矛頭對準阿萊茵·艾德,誰讓你們是他的父母。” 他伸出手抱住艾德太太的頭。 艾德太太尖叫一聲,原本就薄弱的意識壁被侵入,米發(fā)士兵的眼睛不停在晃,一顆緊張的心絕望下墜。 嘴巴開始不受控制,思緒連綿萬里。 穿過貧瘠的土地,光禿歪扭的樹木,進入一片風雪之中,鎖定。 “阿……阿萊茵……” 艾德太太眼淚流了下來。 精神被完全控制。 阿萊茵,她親愛的孩子,小時候還很活潑,四歲過后就漸漸沉默,時好時壞,但也會在她下班后抱著娃娃在門口固執(zhí)等待,希望她下班開門后能第一個看見他。 看著他長到十一歲,之后送進哨兵學校。 專屬學校拒絕來訪,她總是后悔,萬分想念。 她無疑是愛著他的,身為一位母親,愛著她的孩子。 ——快走!他們要找的是阿萊茵! 艾德先生的聲音再次炸響。 艾德太太拼勁最后一絲力,揮開束縛,腳軟下去的同時,調(diào)整身體露出頸脖,撞向米發(fā)士兵垂下來的沾滿鮮血的刀。 我是不會讓你們找到我兒子的! 就算死,我也絕對會保護!不會成為他的負擔! 喉嚨被割裂,發(fā)出呃呃瀕死聲音。艾德太太倒在草地上,身體自然顫動,深色血液染了一地。眼睛張大,對準士兵,充滿仇恨。 艾德太太沒了聲息。 米發(fā)士兵感覺無趣,嫌棄地伸出腳踢了踢。 他抹下臉上的血,放在唇邊舔了下,頓時又微笑起來。 雖然離原定計劃相差太多,不過阿萊茵應該會記住他吧,記住溫索布·加沃。 他早就說過,一點也不介意把對付威海利的手段通通花費在哨兵身上。 以前在哨兵學??偸堑屠锕?nèi)和威海利一等,明明同是薔薇計劃成功者。不甘心,積壓太久,加沃愛上了折磨弱小人的滋味,臨時前的掙扎最是美妙。 如今里哈內(nèi)死了,威海利的身體被“吸納”摧毀得所剩無幾,只有他在等待新生。 他會是人生贏家! 加沃笑得形象全無,面容扭曲。 張開雙手,直往后退,一陣風來,意識消失。被當做容器的士兵軟下倒地,沒有心跳。 要恨要怪,就恨威海利吧!怪薔薇帝國吧! 我會把你身邊重要的人,一個一個,慢慢奪去。 * 阿萊茵確實聽見。 那聲發(fā)著顫的聲音降至耳邊,非常輕,轉(zhuǎn)眼就消失在惡劣的天氣中。 可年輕哨兵還是愣住,停止攻擊。 母親的聲音,她在叫他的名字求救,絕對是遇到的危險。 阿萊茵心急如焚,動作被完全擾亂,他想去,想去救母親,但是放眼望去,層層白雪,他根本不知道母親在哪里。 腳步轉(zhuǎn)移,哦不,就算不知道,他還是要去救,翻遍s區(qū)任何一塊地方。 同時也要耐心,也許母親還會繼續(xù)傳來訊息。 那陣呼聲真得太過無望,像是把人類所藏存的情感都揉碎在一起。 阿萊茵心跳加快,被煩躁的情緒掩蓋。 “阿萊茵!” 威海利的聲音像把鉤子把他勾回現(xiàn)實。 他在戰(zhàn)斗,周圍全是變種狼,他要保護躲進山洞的人。 頭狼趁阿萊茵沒防備,狡猾地沖出封鎖,奔向站在山洞外頭不怕死的小孩。 小孩啊啊直叫,摔倒在地。 阿萊茵咬咬牙,大喊:“威海利!” 威海利看他一眼,十分明白,哨兵所想所感全靠精神觸絲傳遞。 駱發(fā)男人第一次為年輕哨兵展開精神屏障。 阿萊茵舉起刀,奔跑至前,站在小孩面前,如同神明。曲起手臂,頭狼躍起,尖牙死命咬住,來回甩擺。厚實棉衣被咬穿,血液迸發(fā)。另一只握有武器的手偏轉(zhuǎn)了個方向,對準頭顱,用力扎下。 骨頭碎裂的細小聲被超感捕捉,太用力,情緒沒有掌控,長刀連著頭被一并釘在雪地上,刀刃嗡鳴,震得手都酸麻發(fā)痛。 手面被鋒利刀刃割破。鮮血直流。 阿萊茵站直,溫熱的頭狼尸體散發(fā)出一股臭味。 他呼了口氣,耳邊嗡嗡作響,卻不覺得煩悶,投進由威海利制造的溫暖理智的空間里。 母親的呼聲再也聽不見了。 * 頭狼已死,其余不敢再靠前,嗚呼逃竄。 年輕哨兵臉上濺有鮮血,站立不動,殺得麻木。 威海利看到,主動走過去,拍了拍對方的肩。 夜晚,居民窩在山洞里驚魂甫定。 哨兵坐在外面,維持看守工作,面無表情,放棄回憶與思考,眼睛里滿是迷茫。 事發(fā)突然,他一時還沒想好要怎么面對。 駱發(fā)男人沉默走到身邊,坐下。 風雪已停,夜空是好看的深藍色,像絲滑的緞帶。 威海利身上還殘留著木頭燃燒的干燥味道,阿萊茵不由大喘幾口,企圖打破內(nèi)心結(jié)起的冰塊。 兩人都沒有說話,阿萊茵沉浸在愧疚中,威海利則不擅長安慰。 威海利僵硬著打破尷尬的氛圍:“你今天叫了我的名字?!?/br> 阿萊茵:“是嗎,我沒注意,抱歉。” 無話可說。 沉默最為可怕。 威海利全都明白,哪怕大喊大叫都好。 男人嘆了口氣:“進去吧,今天我守夜,你休息?!?/br> 阿萊茵點點頭,站起來,有氣無力地離開。 進了山洞,坐到離人們最遠的地方,面前有團靠木柴供給的火焰,受風影響微微跳躍,他盯住,瞳孔里也多了團將熄未熄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