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可是威海利發(fā)現(xiàn)了,他跟過來,我只好把小刀藏起來。威海利和我一樣是‘薔薇計劃’的成功作品之一,但他的‘吸納’比我要強,他會幫我分憂。然而威海利并不是真正的向?qū)?,我無法忍受。那些聲音,被殺的人痛苦地吟叫,充斥大腦。沒救了,沒救了,這場戰(zhàn)爭大概永遠不會結(jié)束。” “威海利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的父母都是在戰(zhàn)場上犧牲……” “……又來了,他總是拉著我的手傾吐溫柔的鼓勵話語,為什么不能更深地了解我的想法?!?/br> “不行,我不能這樣想,我和他說好,我們會永遠并肩作戰(zhàn),會堅持到活著回來的那一天,我的威海利,我會的,我絕對會的……” 亮得刺眼的光收回,眼前景象重新變回里哈內(nèi)推開威海利,視線偏向,原本僵硬的表情在這一刻鮮活,里哈內(nèi)的嘴角彎了起來。 “終于……解脫了……” 沙子飛進眼睛,激得眼淚都出來了。 嘉佩定在原處,無力。 所有的東西消失。她跌跌撞撞,周圍仍舊是擾人的飛雪。 “對……對不起……對不起,威海利……” “救……救救他……” 一雙透明的手抓住嘉佩,嘉佩被嚇到,抬起頭,透明人形在她面前,臉上只有一張如同黑洞的嘴在不住吶喊:“我們都欺騙了他!都欺騙了他!我并不單單只是為了救他,放棄我……放棄讓我復(fù)活的這個念頭,不要……在折磨我們雙方了……” “帝國在欺騙他……復(fù)活的‘里哈內(nèi)’不是真正的‘里哈內(nèi)’,他只會看到想要的?!?/br> “阿萊茵,救救他,阿萊茵!” 透明手指掐進rou里,嘉佩感到疼痛,男聲卻換了另一種驚慌害怕的腔調(diào)。 “他來了!快逃!他會殺了我們!” 嘉佩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對方拉扯地開跑,趁著混亂回頭,在迷迷白霧中,一個人以剛才的登場方式出來。不同于意識的虛幻,這次出現(xiàn)的人擁有實體,破爛的沾滿血跡的哨兵服,露出灰黃而結(jié)實的手臂,黑色骯臟的軍靴,手持一把軍用長刀,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原本在四周亂飛的風雪被全部卷了回去,寂靜,風聲也無。 慢動作,每跑一步落下的聲音都被吸納,像是踩到海綿。嘉佩無法相信,來的人是里哈內(nèi)。 確切得說,是十年前年輕的里哈內(nèi),是不甘心的念想化成的虛影,帶著渾身的戾氣與偏執(zhí)。 里哈內(nèi)高高舉起長刀,揮落,擊打地面。 白茫茫的大地連續(xù)裂開,支離破碎。嘉佩這邊也受其牽連,震蕩不已。 一道黑色豁口出現(xiàn)在身后,嘉佩發(fā)出尖叫,透明手卻松開,無法維持,女向?qū)查g掉進去。 快速墜落,仿佛進入了一個深淵,周邊只有風聲尖銳,最后一聲‘救救他’傳來,嘉佩墜到洞底,發(fā)出悶聲,四分五裂。 * 嘉佩啊地一聲從床上蹦起來,大口喘氣,背后汗水淋漓。 阿萊茵被明顯嚇到,連問幾聲怎么了,可在嘉佩可怖的表情下顯得蒼白無力。 信息量太大,期間還包含著秘密。嘉佩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大腦嗡嗡成片,所有畫面都繞在一起。 “艾德……”她咽了一口,抓住阿萊茵的手臂。 這個劫后重生的表情幾乎可以說成是猙獰,她凝重地望著他,讓阿萊茵也變得緊張起來。 嘉佩:“艾德,我知道了,這件事情……” 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嘉佩回不過神來,阿萊茵急忙把她往后一攔,壓低聲音:“是誰?” “我?!?/br> 門外人回應(yīng)。 威海利?阿萊茵一下聽出來,表情開心,回身跟嘉佩說,就想去開門。嘉佩拉了下阿萊茵的手:“我去開?!?/br> 阿萊茵疑惑,有點不明白,而嘉佩已經(jīng)走過去把門拉開。 威海利站在門口,表情全是煩躁和不耐煩,一手撐住門框:“你們在干什么?” 阿萊茵在嘉佩身后探出個頭來。 威海利一看到阿萊茵,連疑問都拋棄,急切地想把阿萊茵帶走。 “阿萊茵?!?/br> “什么?”阿萊茵走近。 威海利伸手抓住阿萊茵的手腕,把他扯出來,側(cè)身對嘉佩說了句:“抱歉,打擾了。” 嘉佩望著比她高大的駱發(fā)向?qū)?,無力反駁,垂下頭,目光掉落在那只緊握住的手上,明明,剛才她還在哨兵的精神領(lǐng)域里奮力尋找,而這位向?qū)s什么都不會做。 還是阿萊茵的禍患源頭。 她張了張嘴。 阿萊茵:“謝謝你,摩爾小姐。對不起,威海利過來我就先回去了?!?/br> 話被噎了個徹底。 威海利居高臨下地瞟了嘉佩一眼,拽著阿萊茵離開。門晃了晃,穩(wěn)定下來,大打,空蕩蕩的。從身后窗戶投來的光線變得更暗了,天已黑,跟那天一樣,最終徒留她一人。 * 威海利拉著阿萊茵在酒店過道上快行。 上下激蕩的心情還在,語氣也難免變得迅速起來。 威海利:“你們在房間里做了什么嗎?” “不,沒做什么。”阿萊茵懵懂,盡量配合威海利的腳步,“我不能去摩爾小姐的房間嗎?” 威海利:“大概是不能,這種時間還停留在女士的房間,難免會遭閑話?!?/br> 阿萊茵:“道尼和梅狄會理解的?!?/br> “的確,他們或許會。”威海利,“所以,你們在房間里做了什么?不能講出來嗎?” 阿萊茵支吾:“我只是,有些不理解的事情想要她解答,你知道,她是位從藍薔薇向?qū)賹W(xué)校畢業(yè)的醫(yī)生。啊……我并不是在貶低你的意思,威海利?!?/br> 他撒了個小謊。 “心理咨詢?!”威海利笑了起來,“其實我能夠感應(yīng)到?!?/br> 阿萊茵心咯噔一聲:“感應(yīng)到?” 威海利:“原本以為是不會的。但我們都小瞧了歷史流傳下來的,關(guān)于哨兵向?qū)У膫鹘y(tǒng)。天性,哨兵素或者向?qū)兀嗳荻?,還有結(jié)合。在變異蝗蟲事件之后,我們之間的精神結(jié)合并沒有解除,我想過,后來又覺得這樣更適合戰(zhàn)斗就沒有斷開……” 他們的雙人房間到了,威海利拿出房卡把門打開。 阿萊茵站在身后,耳邊傳來嘀嘀提示的聲音,頭抬到一半,就被拉了進去。威海利蠻橫的力度還沒有消散,阿萊茵本身也不想反抗,兩人在進房時調(diào)轉(zhuǎn),年輕哨兵被壓至墻角。 門關(guān)緊發(fā)出嗒的輕響。 麥克喵嗚一聲,縮進被子里。 房間里還有精神體,威海利沒有把燈完全關(guān)掉,空留一盞,床頭柜臺上的,散出一圈淡黃的光。威海利像個黑影般覆在身上,阿萊茵在空檔間看見從里面滲出來的光,亮了半邊。 “阿萊茵?!蓖@曇舻统?,透出深夜來臨前的一點點魅惑。 駱發(fā)男人伸手托住年輕哨兵的臉,迫使與他對視。阿萊茵看見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威海利藍色的眼睛變暗了,里面似乎有暗潮涌動,像暴風雨來前的海面。假裝平靜。 微熱的呼吸噴到臉上,熱的。 阿萊茵恍惚聽見心跳聲,加快,撲通撲通,連帶著,臉龐的手指都開始發(fā)熱,傳遞到臉上。他懷疑自己的臉現(xiàn)在可能是紅著,卻不敢聲張,怕破壞了莫名緊繃又曖昧的氛圍。 “你是不會了解的。”威海利說道,“阿萊茵?!?/br> 他親吻住他,同時伸手蓋住眼睛,遮住了年輕哨兵半邊臉。 的確無法訴說明白,情感無預(yù)兆地就從胸膛內(nèi)噴發(fā)出來。威海利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親吻誰,盡管大腦內(nèi)十分清明。他忽然惱怒性地露出牙齒,咬了下阿萊茵的嘴唇。 阿萊茵吃痛,悶哼了聲。 疼痛感很短促,男人即刻伸出舌頭舔舐安撫。 他不該如此的,輕易將精神領(lǐng)域暴露在另一個向?qū)У木裼|絲前,更不該容忍她進去。威海利憤怒在前,更多且更明顯的,是種失而復(fù)得的觸感。 他在擔心,必須得到甜蜜的接觸,親吻是最好的表達方式。 不用過多的言語交談和解釋。 這不再是以往那種微弱的蜻蜓點水,一場戰(zhàn)局,威海利的攻擊先刺激了阿萊茵,內(nèi)心里好斗因素涌起,阿萊茵第一次回應(yīng)過去。 退來反進,吻得激烈了,傳來嘖嘖水漬聲。 阿萊茵垂下的手莫名發(fā)麻,猶豫幾分,最終還是撫上駱發(fā)男人的腰,親密的動作。 第70章 七○惡夢 塔歐瑟星球,獨立的矮房內(nèi)。 壁爐里有火在熱烈地燃燒,黃光鋪天蓋地,照得房間里都暖融融的。 房間內(nèi)很暗,也很雜亂,墻壁上貼滿了報紙國旗徽章和文件夾,床上全是衣服,無序交錯,像是被突然洗劫。火光跳躍,光線順著臟亂的地板延伸過來,照亮了一雙鞋子。 鞋子倒擦拭地很干凈,烏黑烏黑,光點濺落在上面,像跳了一場利落的舞。 這時鞋子動了下,從原本的姿勢換成了另一個,同時也露出了繡在鞋子后面的薔薇花印記。 ——帝國的存在無時無刻。 視線向上,落入的先是米色的頭發(fā),梳理的非常整齊,接著往下,扣緊的扣子與穿著好的軍裝。在別的星球久居的工作人員很少會對軍服這般看重。 米發(fā)男人一手撐住頭,長腿屈起,坐姿吊兒郎當,嘴邊笑容嘲諷意味十足。 靜默地坐了一會,男人起身,慢條斯理地脫下身上的軍裝,露出里面的白色襯衫。伸手把正經(jīng)擺在旁邊的信封拿起,反過來,白色的信封在火光下微微泛黃。 男人看著印在信封上的暗紅色薔薇印章,無顧慮地彎起食指彈了一下。他笑了笑,站起來,甩甩信封,把它和軍衣裹在一起,走到壁爐前。 一小簇火焰在瞳孔里飛快跳躍。 米發(fā)男人隨手把縮團的軍衣扔進壁爐內(nèi)。 火焰有一時被壓住,馬上熊熊燃燒起來。米發(fā)男人哈哈大笑,看著那朵薔薇花在火焰的炙烤下扭曲變形,最終化為灰燼。他撐住壁爐沿頂,絲毫也不在意熱浪侵蝕。 在壁爐的頂上,擺著三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