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哪都有，這個最可恨，郝日天呼了口氣，“行，明天帶我去見見那兄弟倆吧！”

    他少有的同情心都要被這倆兄弟勾起來了。

    被忽略的老爺子，“……”

    他就這么沒有存在感嗎？

    還真不是他沒存在感，而是他不符合人家沈光的要求，沈光要求的人要能照顧他弟弟一輩子，老爺子這里，說的不好聽點，已經(jīng)到了人生的尾聲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郝日天通過單韶華的描述幾乎可以肯定沈光是絕對不愿意將弟弟交給單老爺子的。

    單韶華眉頭微跳，這話是代表決定接受手術(shù)了？

    他沒再特意就這個問題單獨再問一遍，直接應聲道，“好，既然這樣，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就帶你去見他們?！?/br>
    隔天，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郝日天終于站到了沈光兄弟倆的面前。

    顧言對他還是有些好奇的，因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兄弟為了一個病人這么cao心的，該cao的不該cao的心全都讓他cao了，早就超過了醫(yī)生和病人的界限。

    郝日天卻突然出聲道，“單醫(yī)生，顧警官，你們可以先離開一會兒嗎，我想單獨跟沈光聊聊?！?/br>
    沈光聞言只是稍微停頓了一會就同樣附和道，“麻煩你們稍微離開一會兒，我也想跟這位周先生單獨聊聊?！?/br>
    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一番還是只能依言離開，單韶華在離開前還特意叮囑郝日天不舒服就要第一時間喊他過來，這行為讓顧言再次側(cè)目不已，在郝日天應了之后才和顧言一起離開。

    這下只剩下沈光兄弟倆和郝日天在場了。

    郝日天根本沒有廢話的意思，也沒有任何試探的意思，直接對沈光道，“你的意思昨天單醫(yī)生已經(jīng)轉(zhuǎn)達給我了，我也了解的很清楚了。”

    沈光凝眉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又準備怎么做？”

    “說的再多也不如做的多，但是我不說你肯定沒法安心，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認沈明當?shù)艿?，我父母很早就都意外去世了，戶口本上只剩我一個人，我既然認沈明當?shù)艿?，就不會空口說白話，會給他上戶口的，到時候戶口本讓你親自過目?！?/br>
    在沈光開口前，他繼續(xù)道，“讓單醫(yī)生和顧警官離開是因為我有特殊的個人情況要再跟你說一下，我是個gay，以后不會結(jié)婚，也不會有孩子，我雖然是認沈明當?shù)艿?，但以后會將他當自己的孩子對待?！?/br>
    唇角勾了勾，“如無意外，以后我可能會和單醫(yī)生在一起，就算我身體不好走在前面，憑單醫(yī)生的人品，他也能代我一直照顧你弟弟，這是我所能做的所有承諾，相信與否，你自己做決定?！?/br>
    雖然他完成任務后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但真實世界中這一切卻都是實事，他雖然任務完成會離開，周寶卻還在，以周寶的為人，他肯定會將沈明當成自己的責任，這點毫無疑問。

    話都被郝日天說了，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話的沈光瞬間陷入了沉思。

    第93章 我有心臟病

    在郝日天初初說到自己是gay的時候，沈光在那一瞬間升起的是戒備和排斥, 畢竟弟弟的遭遇讓他沒辦法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 下意識就準備拒絕將心臟捐給這么一個人, 也拒絕將弟弟托付給這么一個人, 因為他覺得弟弟又會受到傷害。

    可當郝日天說到他會和單韶華在一起，以后不會結(jié)婚不會有孩子, 會將弟弟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這一點卻徹底觸動了沈光。

    如果這個人真能做到他說到的那樣，他就完全沒了后顧之憂，之前的種種擔憂也將不復存在。

    他之前是有想過，沒人真可能一輩子照顧弟弟的, 就算為了他的心臟，對方能照顧弟弟一時，可等對方結(jié)婚了呢，有了自己的家庭呢, 到時候弱智的弟弟豈不是成了對方的負擔, 絕對不會有人比自己更用心的去照顧弟弟了。

    所以他準備了不少要求要提, 就算到時候?qū)Ψ讲幌朐僬疹櫟艿? 也能保證弟弟正常的生活, 但現(xiàn)在的結(jié)果比他所想像的卻要好太多了。

    等沈光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弟弟正對著這位周先生笑得一臉開心，他神色一滯，揚聲道，“明明，過來?！?/br>
    聽到哥哥叫自己, 沈明連忙走了過去，眼睛撲閃撲閃的，“哥哥！”

    沈光習慣性的伸手摸了摸他腦袋，問他，“你喜不喜歡那個哥哥？”

    問話的同時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郝日天。

    沈明迅速回頭看了郝日天一眼，收回視線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角，聲音卻很響亮的回道，“喜歡的！”

    雖然因為弱智的關(guān)系心智只有幾歲孩子大，但就算是小孩子也能感受到別人對自己的好壞，從另一種程度來講，小孩子趨吉避害的能力比大人還強。

    沈明不是感受不到別人看自己眼神的怪異，怎么怪異他說不清楚，但就是讓人覺得不舒服，但剛才跟這個大哥哥說話，他看自己的眼神卻很讓人舒服。

    詞匯量匱乏的沈明只能用舒服和不舒服來表達自己的感覺。

    沈光看著弟弟亮閃閃的眼睛，心里卻有些發(fā)酸，吸了吸鼻子，沒讓自己丟臉的哭出來，他看向郝日天，“我同意了，只要能照顧好我弟弟，我就沒別的要求了，你之前說的對，說得再多不如做得好，我以后是看不到我弟弟過的是好是壞了，但如果你今天說的一切只是因為想要我的心臟而騙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br>
    “我還不屑因為想要你的心臟來騙你……”話剛開了個頭，看著沈光泛紅的雙眼和強裝出來狠厲，那副虛張聲勢的樣子讓郝日天突然就心軟了。

    二十歲，如果不是因為親媽沒用，如果生在正常的家庭，這也不過是上大學的年齡，現(xiàn)在卻因為一個人渣葬送了自己年輕的生命，他可能還沒體會過生活的美好，也沒收獲過多少善意，僅僅靠著一股不服輸?shù)木髲妼⒆约汉偷艿芾洞?，這孩子是值得敬佩的。

    要他來說，那個人渣根本就是死有余辜，所以他對這個孩子也不由的心軟了起來，他放緩了語氣，“我說到做到?！?/br>
    再多漂亮話就沒必要說了，他只知道沈明以后絕對不會過得比以前差就夠了。

    沈光閉了閉眼睛，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再睜開眼睛后臉上就帶上了堅定之色，“好，我就賭一把相信你說的話，我弟弟以后就交給你了?！?/br>
    沈明雖然弱智，但并不是什么都聽不懂，簡單一點的，語氣放慢一點，他還是能聽懂的，沈光這句話他就聽懂了。

    “哥哥，要跟著哥哥，不送人，不把明明送人，明明聽話！”沈明將沈光放到自己腦袋上的手拿下來握住，一臉委屈巴巴的看著他，他雖然也喜歡那個大哥哥，但最喜歡的還是哥哥，絕對不要離開哥哥。

    “周先生，請您留點時間給我，我會說服明明的，等下我就讓他跟您一起離開，他總待在警局也不合適，您在外面等我一會兒，行嗎？”因為確定要將弟弟交給郝日天了，沈光語氣一下子就變了，都用上了敬語。

    “不用這么著急，你可以慢慢來。”郝日天也伸手摸了摸沈明的腦袋，看他轉(zhuǎn)著腦袋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心下嘆了口氣，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將空間留給這兄弟倆。

    等在外面的顧言和單韶華沒等多長時間就看到郝日天一個人出來了，單韶華直接幾步上前迎上，“情況怎么樣？”

    郝日天并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他答應了，現(xiàn)在想跟他弟弟再說點話，等一會兒離開的時候直接將那孩子帶走?！?/br>
    要說能盡快動手術(shù)他自然也是高興的，可這倆孩子身上的事著實讓人心情好不起來，心臟捐獻源說難極其難，說簡單有時候卻也簡單，主要還是還渠道，以及人脈關(guān)系。

    如果可以，郝日天還真不想要沈光的心臟，但換個角度想想，到時候沈光死了，心臟移植給周寶，周寶又變成沈明的哥哥，這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本來還想跟郝日天打個招呼，旁敲側(cè)擊的了解一下他和單韶華是什么關(guān)系，畢竟剛才他問了老半天連半個字都沒撬出來，可聽到郝日天這么說后，瞬間沒了興致。

    沈明倒是還可以有未來，可沈光的一輩子就這么戛然而止了，可悲又可嘆，令人不由自主的覺得遺憾和心疼。

    三人靜默無聲的在外面站了好大一會兒，直到有人過來通知他們可以進去，沈光該交代的已經(jīng)交代完了，讓郝日天帶沈明走。

    再次進去后，就看到沈明睜著一雙大眼睛，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走到郝日天旁邊牽著他的手，對沈光道，“哥哥，我會乖乖聽大哥哥的話，你也要早點來找我??！”

    沈光勉強的勾起嘴角，“會的，哥哥會盡快去找你的！”

    雖然沒親耳聽到兄弟倆說了什么，但單憑這簡單的一句對話，以三人的閱歷也猜到了一些，無非是些善意的謊言。

    聽了沈光的答復，沈明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拉著郝日天的手晃了兩下，睜大眼睛，以示自己說的都是真話，“大哥哥，以后我會聽你話的，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嗯，乖！”郝日天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腦袋，看了看沈光，又看了看單韶華，就牽著沈明先出去了。

    等到沈明一步三回頭的被郝日天帶走，沈光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到底也還只是個二十歲的小青年，和弟弟這一別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即將到來的死亡他也是會怕的，這一哭反倒是將情緒盡數(shù)發(fā)xiele出來。

    顧言和單韶華相對無言，兩人默默看著沈光哭的壓抑又難過，心情也止不住低沉了下來。

    沈光哭過后抹了把臉，看著單韶華紅著一雙眼睛說道，“單醫(yī)生，我跟弟弟說了要去工作不能陪著他，讓他乖乖跟著周先生，把周先生當成自己的親哥哥，等時間長了，他慢慢會忘記我的，所以日后不用再帶他來看我了，只要他過的好就足夠了?！?/br>
    不是不想再見弟弟，但再見對弟弟一點好處都沒有，只要考慮到這點，他就一點也不覺得難以接受了。

    說完后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我這里也做好準備了，你們什么時候需要動手術(shù)就直接來找我，或者跟警局這邊協(xié)調(diào)吧，捐獻書我會簽好的，我弟弟以后就麻煩你和周先生了?！?/br>
    顧言一個硬漢都差點要抹眼淚了，單韶華沉穩(wěn)的點了點頭，“放心?！?/br>
    雖然只說了這么兩個字，可是意外的讓人信服。

    顧言也忍不住開口道，“小光你放心，他們要是敢對明明不好，我就把明明從他們那里要回來自己養(yǎng)著?！?/br>
    沈光眼淚又要下來了，他吸了口氣，“謝謝您，顧叔叔?！?/br>
    雖然他的人生一塌糊涂，但在最后卻還是遇到了好心人，他已經(jīng)知足了。

    ……

    “哇，大哥哥，這個小房子跑的好快啊！”跟郝日天一起坐在后車座的沈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臉稀奇的樣子。

    長這么大，他這還是第一次坐小車，也難怪會這么驚奇了。

    以前的生活環(huán)境和經(jīng)濟水平，再加上自身缺陷，讓沈明連公交車都很少坐過，還是沈光有時間才會偶爾帶他坐一下。

    公交車和小車又有那么大的區(qū)別，以沈明的心智分不出來一點都不奇怪。

    他們這時候正在回醫(yī)院的路上，心智不全讓他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還對沈光依依不舍，現(xiàn)在注意力卻已經(jīng)徹底被小車吸引住了。

    這對郝日天來說倒也更方便，省了絞盡腦汁安撫他的功夫和時間，不然他還真的沒什么跟小孩子相處的經(jīng)驗，估計得鍛煉一下。

    沈明很明顯被沈光教的很好，他好奇歸好奇，卻不會亂動亂爬，就只是睜大眼睛表示自己的好奇，一雙大眼睛干干凈凈，比郝日天偶爾在網(wǎng)上看到過的弱智現(xiàn)狀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他對沈明的態(tài)度沒有刻意將他當成弱智，也就只是將他當成七八歲的孩子那樣對待，這個時候聽他這么說也就笑著問，“那你喜不喜歡這個小房子？”

    沈明立馬坐直身體，就像被老師提問的小學生一樣，“喜歡！”

    “喜歡以后就多帶你坐幾次好不好？”

    “好！”

    兩人一問一答，交流無障礙。

    單韶華透過車里的后視鏡看著車后座的兩人，驀然有種帶著妻子和孩子的錯覺，這種美妙的暢想讓他沒能忍住的勾了勾嘴角。

    車開的更穩(wěn)了。

    回醫(yī)院的路上，郝日天簡單的摸索了一下跟沈明相處的方式，發(fā)現(xiàn)真的挺簡單的，因為沈明真的很聽話，一點都不熊，跟他相處一會兒很容易就喜歡上這個簡單的孩子。

    他一個外人都如此，也不知道沈明的親生父母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能嫌棄成這樣兒，如果他們能負點責，這兄弟倆的人生一定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回到醫(yī)院后，單老爺子看到郝日天領回來的沈明，神色微亮，“這就是那個孩子？”

    “嗯，他叫沈明，以后就是我弟弟了，明明，來，這是單爺爺，跟單爺爺問好！”郝日天一副再自然不過的語氣。

    他的態(tài)度好像也感染到了沈明，讓他不再那么緊張，但他還是緊貼著郝日天站著，聽話的揚起笑臉打招呼，“單爺爺好?！?/br>
    這么一笑幾人才發(fā)現(xiàn)這孩子還有個可愛的小酒窩，看著更可愛了，這才剛新?lián)Q了個地方，他能表現(xiàn)成這樣已經(jīng)很值得夸贊了。

    單老爺子臉上的褶子都要笑出來了，“哎，明明好，第一次見面該給紅包的，這次沒帶，下次補上，一定補上！”

    他發(fā)現(xiàn)這倆孩子站一塊還真的挺有兄弟相，都長得白白凈凈又可愛，如果不是知道實情，就這么看上去還會以為他們就是親兄弟呢！

    “來，到爺爺這邊來！”單老爺子就喜歡可愛的孩子，就跟看到郝日天就喜歡一樣，對沈明他也是看到就喜歡上了。

    沈明卻下意識的看向郝日天，在郝日天向他點了點頭后才走到單老爺子面前，因為他也喜歡這個爺爺，爺爺看他的眼神很慈祥。

    看著沈明就這么看在自己面前，單老爺子那叫個歡喜，拉著沈明的手就讓他和自己一起坐在病床上，剛坐下又給沈明脫了鞋，在病床上相對而坐，開始跟他說起話來。

    簡直就跟坐自家熱炕上了一樣。

    郝日天有點想笑，卻也放心的將沈明交給單老爺子，自個兒在單韶華的要求下?lián)Q了病服，也躺回了床上。

    躺下去的時候他伸手拽住單韶華的衣袖，半躺在床上抬頭看著他開口道，“單醫(yī)生，我答應沈光會給沈明上戶口，我想盡快辦好這件事，你能不能幫幫我？”

    單韶華對郝日天直接求助自己極快的給出了回應，“當然可以，你要在手術(shù)前養(yǎng)好身體，別的事都別再cao心，實在有要做的事告訴我就行了，我會幫你處理?！?/br>
    眼前這人有事是找自己，而不是去找那個朋友兼合作伙伴，這個事實讓單韶華莫名欣喜，決定一定要盡快辦好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