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然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那般輕笑出聲來:“我當時覺得有些好玩就給它蓋了座石廟,倒是村里的人多想,以為需要供奉著,所以才會有今日的說法?!?/br>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瞬間變得有些無奈:“這么做原本只是給它一個小懲罷,我時常也會回來找它玩,只是沒想到還未來得及將它放出來,我就死了?!?/br>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背埔彩怯行o奈,懷里的紫鐵好像也在散發(fā)著某種怨念,她便道:“不如你教我怎么解開封印吧,我替你將它放出來也行?!?/br> 對方卻是搖頭回道:“時間太久了,如今它已經(jīng)徹底與這塊鐵融為一體,已是無法分割?!闭f完他又安靜地凝視著她半響,最后才道:“這塊融心鐵原本就是上好的材料,既然你與它有緣就把它收下吧?!?/br> “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好好利用它,做出一把好武器?!彼Z氣不緊不緩地說著,聲音悠悠入耳,完全不會讓人感到任何的不耐煩。 說完這些話后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靜,片刻后她才像是鼓起了勇氣那般詢問:“你……在這里多久了?” 對于她的這個問題對方倒也不排斥,眼神像是陷入了沉思,又帶著一些空洞的出神。 他就這樣緩緩在水面走過來到龍骨的頭骨前,半響才回答:“幾百年了吧。” “……”幾百年! 楚云正驚訝著,突然就見到他抬手在空中輕輕一劃,一道靈光閃過之后,龍頭處那最長最尖銳的龍牙就被他砍了下來。 然后她就見到他側過身子,朝她露出一抹笑容說:“龍牙非常堅固,亦是鑄造武器的好材料,你就把它與紫鐵一起帶走罷。” “這里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再也無任何意義,難得遇見你過來,倒是不必浪費我當年一番心血了。”他說道。 楚云受寵若驚地盯著他看了好久,拒絕的話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不曉得為什么,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他們本來就該認識。 可她很確定她不曾見過他,而且他幾百年前就死了,那時候她根本還沒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吧? 她張了張嘴,最終只說了一聲:“……謝謝?!?/br> 對方眼中的笑容似乎又更深了幾分,好像對她的態(tài)度頗為滿意。 楚云走過去在他的注視下把龍牙收進了儲物器,然后將紫鐵擱在一旁后和他商量了一下,決定把他的尸骨好好埋葬起來。 對方并沒有意見,于是她就從儲物器里掏出工具,找了個好地方就挖起了坑來。 直到她把坑挖好,準備將他的尸骨給放進去的時候他突然阻止了她,指了指那人骨處脖子的一條墜子:“差點忘了,能先替我將那條鏈墜摘下嗎?” “沒問題。”楚云點了點頭,動作小心翼翼地把鏈子給從脖子骨那里摘下。 確認過沒有其他東西需要取下之后,她就把人給好好埋起來了。 等把這些事情忙完的時候她才拿起那條銀墜子遞到那不知名的黑衣男子面前:“你的墜子?!蹦鞘且粭l普通的鏈墜,上邊掛著一個以銀刻成的墜飾,她不太懂那是什么圖形,不過還挺好看的。 男子伸手想要接過,然而手卻直接穿過了那條銀墜子和她的手,神情微微一頓。 楚云有一瞬間的尷尬,不過男子卻是沒有介意那么多,只是有些遺憾:“它有些臟了,我本想拿去洗洗?!?/br> “沒事,我可以幫你。”楚云說著,就走到池子邊仔細地洗起那條鏈墜。 男子就這樣一聲不發(fā)地站在她身后靜靜地看著她,平淡的紅眸里逐漸帶上幾分柔和的笑意。 · “你說那只死去的惡龍……有十五階?” 洗好的鏈墜和紫鐵放在了旁邊,楚云和那名黑衣男人則是坐在一塊干凈的大石頭上閑聊著。 經(jīng)她一問,她才知道這位靈君是在和那只十五階惡龍搏斗的時候兩敗俱傷,最后支撐不住而死去的。 十五階的荒獸實力已經(jīng)很接近靈尊了,所以是非常非常非常罕見的生物,沒想到竟然被他給遇到了。 按他的話來說,靈君要進階到靈尊還得再修煉四個大境界,而他死的時候只在第二個大境界的中期。具體打斗情況及當時的身子狀態(tài)他也沒有細說,她也就沒去多問了。 “可能也是因為我沒有想活下去的念頭了吧?!彼蝗徽f道。 楚云微微一頓,不知道該怎么接話,畢竟別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問太多。 盯著清澈的泉池看了老半天,她才開口道:“你為什么要找靈心草?” 男子的目光落在池子中央的靈心草上,像是回憶起了什么開心的事情,眼里和嘴邊的笑意也變得越發(fā)深刻柔和。 就在楚云以為他要把原因告訴她的時候,他卻笑著說:“不記得了。” “……”好吧,畢竟是幾百年前的事情忘了也有可能。 “不過,我想現(xiàn)在應該不需要了?!彼州p聲說道,“靈心草是非常非常難得的靈草,你離開時記得取走?!?/br> “……總覺得從你這里得到了很大的便宜?!本鸵驗樗蝗坏粝聛磉@個地方,什么融心鐵啊靈心草啊龍牙等等的好東西就都給了她,她收得很心虛啊喂! 聞言他笑了幾聲說:“無妨,這些都是你應得的?!?/br> 楚云有些受寵若驚:“你言重了,我只是幫你好好收拾了一下尸骨,并沒有多大的功勞。” 他只是淺淺笑著沒有說話。 倆人又沉默了片刻,她才感嘆道:“說來你死了幾百年,靈魂竟然還能好好保著,真的很厲害啊?!?/br> 對方笑答:“這是因為我心中有個執(zhí)念?!?/br> “執(zhí)念?”楚云聞言一愣。 他卻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道:“想聽曲子嗎?我給你吹奏一首?!?/br> “可是,你的玉簫不是已經(jīng)……”她記得已經(jīng)完全變成碎片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笑得有點狡黠:“沒事,玉簫沒了我還有玉笛?!闭Z落,他手里驀地就出現(xiàn)了一把白藍色的玉笛。 見她表情有些驚訝,他便解釋道:“此為我本命武器,修士的本命武器是與修士同體,生同存死同滅。如今我既化為鬼靈,它亦是能隨著我的意念而出現(xiàn)?!?/br> 悠揚的笛聲在洞窟里回蕩著,是一首非常溫和優(yōu)美的曲子,就如同這位靈君給她的感覺。 他雖然是只鬼,但實話說除了一開始因為他的突然出現(xiàn)而被嚇到之外,她并沒有對他抱有任何害怕的想法。而且明明是不曾相識的人,她卻一點也不擔心他會是個壞人,還覺得和他待在一起挺舒服。 難道……真的因為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曲子悠悠,楚云聽著聽著睡意忽然慢慢涌了上來,這笛聲讓她有種舒服得想睡覺的感覺。 等那黑衣男人將曲子吹完的時候,身旁的楚云已經(jīng)躺在另一邊睡著了。 見到這一幕時他也只是淡淡地笑著,臉上完全沒有任何感到意外或是訝異的表情。 他緩緩伸出手似是想在睡著了的楚云頭上輕揉幾下,卻依然無法碰到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了她的身子。 動作微微一頓后,他終究只能失望地把手收回,眼中的笑意漸漸染上了幾分悵然與遺憾。 良久,他才一陣輕嘆:“真的長大了呢……”聲音輕得像是要消散在風里,讓人無法聽清。 旁邊的紫鐵亮了幾下,像是在安慰著他什么。他伸手在它身上輕拍了幾下輕輕搖了搖頭,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么,然而在片刻的停頓后他最終只道:“如此,足矣?!?/br> 笛聲再次在洞窟里響起,靜雅的旋律配合著寧靜的夜晚流轉(zhuǎn),如此輕柔優(yōu)美,卻又仿佛帶著淡淡的憂傷,深林里的花草木及動物們睡得更沉更美好了。 楚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隔天早上的事了,她一臉懵逼地醒過來的時候那黑衣男子依然坐在她身旁,好像整晚都沒有挪過身子半步。 她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人家。 “不好意思,難得你有這個興致給我吹奏曲子,我卻睡著了……”她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他只微微一笑,語氣平和道:“沒事,你估計是太累了?!?/br> “對了,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這個洞窟里不見天日,她都分辨不出日夜了。 “已經(jīng)是隔日早上了?!蹦凶幽托幕卮鸬馈?/br> 楚云卻是被他這句話嚇得從石頭上跳下來:“我這一整日都沒回去,大家會不會以為我失蹤了?” 他也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朝她說:“那你趕緊回去,莫要讓他們擔心。” 然后他又再三叮囑她需要帶走的東西,直到親眼見到她把靈心草和融心鐵都收好:“我沒有什么東西能夠給你,這條鏈墜你拿著吧?!?/br> 楚云忙道:“不不不,你給我的東西已經(jīng)太多了,這鏈墜對你來說應該非常重要,我不能收。” 他卻是搖了搖頭,語氣有些認真地說:“你必須收下,也只有你可以。” “……”這位靈君,真是從頭到尾都叫她哭笑不得啊,偏偏又……讓她感到有些溫暖。 他望著她的眼神總是叫她無法拒絕,那凌駕于她之上的氣勢,卻又不會讓她覺得受到壓迫的討厭,就是一種……長輩之命不可違的感覺。 楚云只好把那條鏈墜給收下,并恭敬地朝他行了個大禮道謝。 “你去吧。”他說道。 楚云點了點頭:“再見?!?/br> 然后她就轉(zhuǎn)身朝那池水流出的洞窟口方向走去了,靈君和她說順著這里走就能夠離開。 身著黑色寬袍的墨發(fā)男子就這樣站在原地望著楚云的背影,溫柔的紅眸底下藏著幾分無奈與不舍,嘴邊一抹笑容緩緩綻放,似是釋然。 忽然間,他的身子竟是開始化作點點靈光開始消散,同一時間泉池邊的花草也有熒光緩緩飄起,甚至是石壁上的植物也在慢慢發(fā)亮,原本有些昏暗的石窟在這一刻竟是變得明亮無比。 楚云回過身子時見到的就是那位靈君的靈魂漸漸散去的一幕,她眼中閃過了震驚之色。 她覺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來著,可最終只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這縷殘魂因執(zhí)念而存,如今執(zhí)念已達成,我要離開了?!?/br> 她愣了愣:“離開是指?” 他目光沉靜地凝視著她許久,然后才輕笑著緩緩回答:“以另一種方式,眺望這個世界?!痹谀浅林寐牭穆曇袈淙胨锏耐瑫r,那抹身影也徹底化成靈光消散開來。 楚云盯著那些靈光發(fā)了好一會兒的呆才呢喃:“至少……應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不過,恐怕是不會有人回答她了。 一陣風輕輕在楚云身邊拂過,手里握著的鏈墜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 她愣了一下攤開手指看了幾眼,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把那墜子往后面一翻,最后看見了在下邊刻著的小字。 之前只顧著幫人把東西洗好她也沒注意到原本有沒有刻著字。 “云千玨……” 就是他的名字? 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她才嘆了口氣把鏈墜收好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有點事情困擾著她。 那位靈君……云千玨不是說他的靈魂能支撐到現(xiàn)在是因為一個執(zhí)念嗎?可是他們昨天好像什么都沒做吧?為什么執(zhí)念突然就達成了? 難道是因為融心鐵?又或是他只希望能夠被人發(fā)現(xiàn)?又或是,因為靈心草?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個會發(fā)出鈴聲的鏈墜。 “唉?!背茻o奈地嘆了口氣。 她不認識這位靈君,但對他的印象挺好,而且還莫名有些在意他的事情啊。幾百年前的靈君……也許她可以回去問問楊追命。 楚云順著山窟里的河流一直往外走,直到走出山窟才發(fā)現(xiàn)那里正是那條流過村子處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