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那花兒現(xiàn)如今在做什么？”

    知道還沒被糟蹋，夏暁心里松下一口氣，“你說清楚點！”

    “我也不知道??！”

    癩子頭吞下一大塊rou，“聽三瘸子說，花兒jiejie還在學(xué)才藝呢！”

    “才藝？”

    夏暁眼一亮，懂了：“那老鴇希望花兒賣藝不賣身？”

    “不是啊?！眱蓚€翅膀下了肚，癩子頭手又摸向了燒鵝腿，“三瘸子說，花兒jiejie要學(xué)不會，還不是要脫裙子……”

    話沒說完，夏暁一骨碌敲在他頭上，“滾！你才脫裙子！”

    “本來就是??！花樓里的姑娘不都要脫裙子嗎！”

    夏暁氣死了，逮著小孩的頭一陣猛敲：“好好說，小小年紀(jì)滿嘴的葷話??！”

    癩子頭抱頭鼠竄：“別打別打，你還要不要我給你帶消息給花兒jiejie了！再打我就不給你帶了?。?！”

    ……鬧了一通，夏暁給了癩子一兩銀子當(dāng)辛苦費。叫他給花兒遞了一封信，自己揣著滿肚兜的銀子，又畏畏縮縮地回了。

    幸幸苦苦地爬上圍墻，一只腿剛翻過，正準(zhǔn)備翻另一只。墻下站著一個人，夏暁不知道，冷不丁的，她就給嚇一個倒插蔥給栽下去……

    第十三章

    墻下站著綠蕊，一動不動的僵立著，嚇了夏暁好大一大跳。捂著胸口，她沒好氣地白了綠蕊一眼：“干嘛這守在這兒？”

    “姑娘?！本G蕊的神情尤為嚴(yán)肅，“姜嬤嬤發(fā)現(xiàn)了……”

    夏暁一驚，不是吧？！姜嬤嬤不是很忙嗎！

    綠蕊避了避臉，不忍直視如此一言難盡打扮的夏暁。見她頭上那塊花布因攀爬歪七扭八的，她眼痛牙酸地抽了抽腮幫子：“……下午發(fā)現(xiàn)的，已經(jīng)在主屋等你多時了?！?/br>
    夏暁：?。?！

    綠蕊知道自己肯定逃不過一頓罰，艱難道：“姑娘，走吧……”

    夏暁有點怵姜嬤嬤，想著那張嚴(yán)肅的臉，縮了縮脖子瞬間往后退了兩步：“去哪兒？”

    “明園，奴婢屋里?！敝魑莶荒芑?，必須得找個地兒把這幅打扮給換了?？粗媲笆謧鄣娜?，綠蕊cao碎了心，“奴婢屋平時打掃很勤，不臟的，姑娘你先將就去下。等奴婢去主屋給你取件衣裳回來，您，您好歹是弄得干凈些，省得姜嬤嬤發(fā)火……”

    夏暁：……這就是掌事嬤嬤的可怕之處，管家不說，還順帶教導(dǎo)別人規(guī)矩。

    “……怎么去？”

    綠蕊想到回程路之曲折，垮著臉：“小心一點，應(yīng)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還以為有什么近道兒，搞半天還不是鬼祟的躲著跑。夏暁嘖嘖地?fù)u了搖頭，因著伺候她，綠蕊的屋子在明園夏暁是知道的。想這鬼樣子穿過后花園，小花廊，再到明園不被發(fā)現(xiàn)，綠蕊還是太天真了！

    她敢偷溜，就不是毫無準(zhǔn)備：“稍等。”

    將肚兜里的銀子掏出來，囑咐了綠蕊小心看著。夏暁鬼鬼祟祟地躲到樹后面，哼哧哼哧爬上樹，在樹椏叢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個小包裹，里頭是她臨走之前藏的衣服。

    綠蕊眼睛倐地一亮，捧著銀子小跑到樹下。

    就見夏暁不知從哪兒摸了個帕子，囫圇地擦完了臉擦脖子，迅速穿戴了整齊。動作之迅速，驚得她下巴都快掉下來：“……姑娘，你以前在閨中都學(xué)了什么！”

    夏暁嘿嘿的笑，搖了搖手跳下樹：“天賦異稟，天賦異稟！”

    綠蕊看她輕巧的像貓似得，想起她那幾日夜夜守門外的窘迫，心里忍不住羞臊的嘀咕，果真是天賦異稟。

    夏暁不知她心里亂嘀咕，拽了拽衣服下擺，將裙子拉平整了。

    穿戴好，總算是心定了些。

    兩人一路疾走，又貓在周斯年養(yǎng)錦鯉的園中湖邊擦洗干凈了，才悄摸摸地往明園去。

    綠蕊好久沒干過壞事了，有些懷念。

    她看著夏暁，頭一回覺得如此親近：“奴婢小的時候，也跟著家里哥哥上竄下爬，只是后來家里吃不上飯被賣來這里。姜嬤嬤嚴(yán)厲，日日教導(dǎo)著規(guī)矩，再沒做過出格的事兒?！?/br>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之前那點若有似無的隔膜就這么散了。經(jīng)此一遭，主仆兩人的關(guān)系，莫名拉近了許多。

    夏暁拍了拍她肩，真心承認(rèn)了綠蕊是自己人：“以后呢，你就跟著我混了?！?/br>
    綠蕊很高興，眼睛彎得像新月：“好！”

    只是回了明園，看到姜嬤嬤黑沉的臉色，兩人臉上齊齊一悚。掌事嬤嬤就是這么可怕，尤其，在真正的主子還沒有明言承認(rèn)夏暁的地位，下人們只認(rèn)姜嬤嬤的時候。

    主屋里沒什么人，只姜嬤嬤一個，看來她還很知分寸，在下人面前維護(hù)夏暁的臉面。

    夏暁看得分明，心口松了松。

    兩人快步走進(jìn)主屋，兩人瞪大眼睛看著門里頭的姜嬤嬤，表情都有點不自覺的怯怯。

    這些日子，姜嬤嬤對夏暁的印象很好，不，應(yīng)該說十分好，但不包括今日的事。

    居然心大到孤身一人翻墻跑？外頭是有什么要緊事兒等著她！姜嬤嬤繃緊了臉皮，一口氣怎么都咽不下去，如此野性難訓(xùn)的姑娘，真的適合她們世子爺么？

    “夏姑娘！”

    這是夏暁來西周府這大半月來，姜嬤嬤第一次對夏暁露出難看的臉色，“奴婢不說，或許夏姑娘不清楚?！?/br>
    夏暁臉一抽，頭皮發(fā)麻。

    “府中主子貴重，奴婢們作為主子身邊伺候的，一個個都得緊著皮，絲毫不敢懈怠?！苯獘邒呃渲?，“下人們的鄭重，奴婢私以為，夏姑娘聰慧理應(yīng)能看得出覺得來，可如今出了這事兒，看來是奴婢太高估了。這是奴婢的過錯……”

    夏暁被她這出場白嚇得不輕，眼珠子都瞪出來：“那個……”

    我就小小出去了一下，有這么嚴(yán)重……

    “奴婢不知夏姑娘出去了小半天，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苯獘邒哌€顧忌著夏暁是周斯年身邊唯一伺候的，見她眼神坦坦蕩蕩，話不敢說得太難聽，“但請夏姑娘，萬事之前，多思多想……”

    夏暁吞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看著她。

    “……爬墻這類的事兒，以后萬不能做?！?/br>
    她話音剛落，夏暁差點跳出口的一顆心又吞回肚子里。

    姜嬤嬤看她臉上的表情順著自己的話變來變?nèi)ィ獣赃@姑娘心思不深，許是真的只出去玩玩，心里松了口氣。

    但也免不了有些失望的，小門小戶的姑娘，果真還是差太多：“若是往后姑娘想往外頭去，不用偷偷摸摸的。您只需秉了爺，得他允許，帶著府里護(hù)衛(wèi)一起也不是難事?！?/br>
    說罷，她目光轉(zhuǎn)向夏暁身后的綠蕊，眼神瞬間犀利如刀：“綠蕊，你可知錯！”

    綠蕊臉一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奴婢知錯！”

    姜嬤嬤私心里很喜歡綠蕊，若不然，不會指派她去伺候夏暁。但今日的事兒太嚴(yán)重，不罰不長記性。夏暁是主子她不能怎樣，只能拿綠蕊給緊緊皮。

    “那你說，你錯在哪兒！”

    “奴婢身為貼身丫鬟，沒有盡到奴婢的職責(zé)，奴婢認(rèn)罰?！?/br>
    綠蕊閉口不提夏暁亂跑的事，姜嬤嬤有些欣慰，但該罰的必須罰。

    她瞥了眼一臉緊張之色的夏暁，心里又好受了些，是個善心的：“既然知錯，你且自行去訓(xùn)教處領(lǐng)罰。”

    “那，那個……”

    見姜嬤嬤臉轉(zhuǎn)過來，夏暁咽了口口水，“嬤嬤，綠蕊要受什么罰??？”

    “主子犯錯，她身為丫頭沒跟著護(hù)著，更沒有勸解，理應(yīng)受五個大板?！?/br>
    五個大板？

    夏暁想起電視古裝劇里，衙役們喊武威的那重型紅木板子，臉都白了！古代高門大族家里，私刑都這么重的？

    “……能不能不罰？”

    姜嬤嬤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知曉這次教規(guī)矩起到作用了。瞥了眼下頭臉同樣煞白的綠蕊，她緩了臉色：“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有錯就罰，方可服眾……”

    “奴婢受主子所托，教導(dǎo)西周府規(guī)矩，這就是規(guī)矩?！苯獘邒呖粗臅毜难劬?，眼里的嚴(yán)厲都要滿出來，“不過，念在是第一次，加之姑娘您求情，五個板子改五個手板。姑娘以為如何？”

    “我以為特別好！”夏暁立即應(yīng)道。

    雖然最后重重提起輕輕放下，姜嬤嬤該起的威懾是半分不少。夏暁心里感慨頗深，古代大家族里出來的人，都是人精……

    綠蕊感激地看了眼夏暁，自己去領(lǐng)罰了。

    事情過了，給夏暁散漫的心留下了點陰影。這也算給她上了一課，叫夏暁這沒規(guī)矩的好好緊了緊心弦，不敢再胡亂生事鬧事。

    好在姜嬤嬤松了口告知，她能出去，夏暁摸了摸裝銀子的小盒子，嘆了口氣：那位爺怎么還不來！她真的好想出去看看花兒到底收到信沒?。?！

    另一邊，摘星樓。

    夏花看著夏暁遞進(jìn)來的信，眼圈兒忍不住又紅了好幾次。

    不敢在教習(xí)mama跟前哭，夏花小心地將信件藏在胸口，拼命的學(xué)著跳舞。還是父母給的身子好，即使學(xué)舞學(xué)得晚，夏花還是勉強(qiáng)合了教習(xí)mama的要求。

    夜里精疲力盡回自己屋，夏花小心翼翼地將夏暁的信兒拿出來翻看?？粗掷镄虚g的插科打諢，胡說八道，夏花紅著眼又笑。幺妹還是老樣子，這么精神，天塌下來也能混不吝的活得開心。

    最后夏暁問她，缺不缺銀兩，說自己本事大弄到銀子了，叫她下個月十六一定去南郊的破廟取。

    夏花忍不住嚎啕大哭，她的幺妹哦！

    哭了好半天，夏花吸了吸鼻子，就著昏暗的油燈也寫了封信兒給夏暁。

    就幾個字：下月十六，不見不散。

    第十四章

    次日，定國公府。

    男主子在府中卻接連五六日不往主屋露一次面，長公主蕭媛本人還未作他想，她身旁伺候的教養(yǎng)嬤嬤張嬤嬤方嬤嬤等人，便已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方嬤嬤是長公主自小的奶嬤嬤，比著其他后來人，總是更親厚些。

    她一看這樣不行，往日主子是會鬧別扭撒氣，可這幾年，世子爺總是會縱著些先低頭，不管多過分，他最多隔個一天就會過來。

    當(dāng)然，自家主子念不念好是一回事，世子爺?shù)膽B(tài)度擺在那兒。

    可這回的事兒，隔得也太久了些！

    男主子一連這么多天別說露面，連問都不問朝暉堂一句的情況，這可是往日都沒有過的。方嬤嬤急啊，這次許是主子真鬧得太過，世子爺氣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