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再者自穆崇玉到來之后,除開整肅軍紀之外,也讓沈青對鷹頭寨一眾青壯男丁進行了訓練,改毫無章法的斗毆為騎射劍法,此時眾人聽得陳康四一聲令下,齊刷刷地搭弓射箭,便見那箭矢如同雨點一般,冷冷砸在賀淵部眾的身上。 一時間糧隊大驚,整個隊伍已徹底失去了紀律,再加上前后距離拉得太長,這兩千人馬互相傳信兒猶不及,逃跑反抗更是毫無章法。 敗局僅在片刻之間。 * 這一戰(zhàn),鷹頭寨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賀淵部眾斬于馬下。對方死傷過半,己方卻幾乎沒有任何傷亡,不但如此,除賀淵等幾個官職較高者進行了強烈的抵抗外,殘存的押糧士兵,竟沒有絲毫反抗意識地全部投降,乖乖束手就擒。 貪生怕死是一方面,恐怕另一重要原因,還在于這趟押糧的行程,根本不為他們所喜。 此外,鷹頭寨的收獲也頗豐,非但以少勝多,如愿以償?shù)亟俚昧诉@整整一百車糧草,更劫得刀槍財寶千件,都是賀淵軍下將士隨身攜帶的,可見其軍中奢靡之風甚盛。 然而這戰(zhàn)利品中,除了刀劍槍戟留下分發(fā)給在此戰(zhàn)役中有功的鷹頭寨諸人,金銀財寶并那一百車糧草,穆崇玉卻是一件不留。 他要將之悉數(shù)還給百姓,以償他們徭役賦稅之苦,以慰其在戰(zhàn)亂之中家破人亡之悲。 沈青環(huán)顧了一圈眾人臉色,一直跟隨著穆崇玉的三百南燕志士自是對穆崇玉的旨意沒有絲毫異議,鷹頭寨的諸人卻都是擺著一副不太好看的臉色,只怕是心有不滿。 他猶豫了幾番,上前諫言道:“陛……三爺,金銀不留也就罷了,這糧草是不是還要留下一些為好?” 穆崇玉搖了搖頭,堅定的神情沒有一絲改變:“假若我們留下這些糧草,又與搜刮百姓的徐立輝有何差別?還是說,沈將軍你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自覺與真正搶人錢糧的土匪無異了?” 他尾音輕飄飄的,并不帶半點嚴詞厲色,卻立即讓沈青冒出了一身冷汗。 “末將不敢?!鄙蚯嘞ドw不由一軟,兩腿下意識地一顫,就要跪下請罪,卻硬生生地在穆崇玉眼神的警示下克制住了,晃晃悠悠地站在原地。 “嘁,我們本來不就是土匪么!”有人將這一幕看在眼里,更對穆崇玉口中的言辭和沈青的大驚小怪感到忿忿。 真不明白這穆崇玉究竟有什么值得那幾個人小心事奉的,不就是美色驚人么?那也犯不著跟侍奉皇帝似的啊。此人在心中腹誹。 也是,他們這些小啰啰跟穆崇玉接觸不深,忌憚他怕他也只是因為穆崇玉定下的嚴明軍紀,以及他身邊那些身手高強、氣勢懾人的高手們,對于穆崇玉本人則不見得有多么尊敬。 此話立即引起了鷹頭寨一眾人等的附和和嘀咕,彼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不去劫貧苦百姓是一回事,放著到手的戰(zhàn)利品不要,丟給別人又是另一回事。就算他們被穆崇玉定下的一套軍紀刑罰震懾,此時利誘在前,也依舊不能不動心。 穆崇玉將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慢慢踱步到眾人的中間。 “你們都認為,這些糧草應該歸自己所得?”他聲音不大,卻沉穩(wěn)有力,清清楚楚地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廳堂內靜默了片刻,然后便有人喊道:“沒錯!我們自己打來的東西,為什么要給別人?” “自己打來的東西?”穆崇玉不怒反笑,一絲涼涼的笑意慢慢爬上他發(fā)白的薄唇:“不錯,這些糧草是你們打來的,可若沒有種糧之人,諸位又從何處去‘打來’這些糧草?難道諸位想說,那些農民,那些白發(fā)蒼蒼如同諸位父母一般的農民,那些孤苦無依守在家中的農婦,自力更生辛苦耕耘而產的糧食,合該被徐立輝這種魑魅祿蠡搜刮,又合該被諸位這些山中大王打劫而來?就因為諸位能手cao強弓,劍斬仇敵,而那些平民百姓卻是手無縛雞之力,便只能任人宰割?”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穆崇玉冷笑一聲,忽而一頓,面色一沉,聲調微微一抖,道:“若說有,也只有如同北渝那般窮兵黷武的□□者,才會如此不堪。穆三雖落魄,卻也決計不愿和北渝暴君為伍。” “我相信,諸位理應也同在下一樣吧?!闭f到此處,他的聲音忽而輕柔了幾分,停頓半晌,將視線投注到諸人神態(tài)之上。 眾人一片惻然,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垂了眉目,有些不甘不愿地噤聲不語。 其實穆崇玉所說的道理,他們又何嘗不知,何嘗不曉?奈何眼下自身難保,好好地過日子都難,又哪里有功夫去cao心別人?他們又不是廟里的菩薩…… 只一點,穆崇玉卻是讓他們難以反駁,那便是他們在場諸人,沒有一個,不對北渝朝廷恨之入骨的。 若不是當年北渝朝廷的蠻橫行徑,他們也不至于今日流落成山中土匪。 穆崇玉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心下思緒也不禁有些沉重,當日所見的慘烈景象又浮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緩了緩,才徐徐開口道:“我并非要讓諸位學那寺中愚僧,盡去做那些行善積德之事,只是為今身在亂世,愈是泥沙俱下,愈是處境艱難,愈不可失了做人做事之志。今日我若將那一百車糧草留下,我與各位自當可解彼時燃眉之急,然而今時困境可破,那么來日呢?來年呢?見了意外之財便想伸手去取,既與不仁不義之北渝、徐立輝之流者無異,更是自墮其志——難道諸位想一輩子躲在黑云山里做搶人錢財、搜刮民脂的土匪?北渝不仁,逼得各位上了梁山,落草為寇,徐立輝不仁,逼得百姓錢糧一空,度日艱難。諸位也曾與田間的貧民有一樣的遭遇,卻非但不與百姓同病相憐,反而助紂為虐,往昔襄助徐立輝之流掠奪民脂,今昔亦想要橫刀奪財,可若將來那些百姓也同樣被逼的走投無路,落草為寇,天下人都被逼得家破人亡,起義梁山,又該當如何?” “亂世茫茫,燒殺搶掠似乎從未終止,也許諸位早已對世態(tài)人心大失所望,再無期待,可若是我們自己首先放下了善惡,放棄了這做人做事之志,胡攪蠻纏,沉醉夢里,又焉能奢望世事之太平,天下之大定?又焉能重溫妻女兒童之樂,重享椿萱并茂之恩?事在人為,志起人心。穆三相信,我與各位若不失了這做人做事之志,即便今日猶在困境,度日為艱,又有何懼?” 穆崇玉說這話時,那素來溫文謙和的俊美面孔此時竟然堅定若冰霜,又恍惚冷清似寒月,光暉淡淡,讓人移不開視線。 廳堂里落針可聞。青年擲地有聲的話語一時遠如天邊的驚雷,轟轟作響,一時猶如投入水面的石子,在眾人心頭泛起陣陣漣漪,忽遠忽近,叫人迷迷茫茫,忽喜忽悲。 事在人為,志起人心。世事太平,天下大定。 如此邈遠而不可想象的詞語被穆崇玉輕聲卻又堅定地道出,竟仿佛近得唾手可得。眾人一時都不禁怔住,呆呆地看著那在印象里曾經文弱不堪的青年。 也許,他是對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主角,道德高地是一定要占領的【微笑~】 第9章 自力更生 穆崇玉果然說到做到,當日清點戰(zhàn)利品時,除了刀劍兵刃留下了,剩下的金銀財寶并那一百車糧草即刻命沈青等人裝點上路,沿著黑云山往南,見著貧苦的村莊人家、孤兒寡女、老者幼兒,悉皆發(fā)放,并無半點吝嗇私留。 后來沿途百姓問訊,紛紛趕來,難以置信天下竟有這等掉餡餅的好事,都喜不自禁,對著發(fā)放財物糧食的人感激涕零,難以言表。 沈青見此情景,索性召集了附近百余里內的村落族長,又聚集了些村人公證,將數(shù)十車糧草并金銀當面送給這些村莊,委托族長們按照各家貧富,穩(wěn)妥發(fā)放這些糧食財物。安排妥當之后,方押著余下數(shù)十車糧草財物,繼續(xù)南下,如此循環(huán)往復,直到全部發(fā)完為止。 一路上還遇到不少流民,他們得了沈青一行人贈與的銀子,登時感念無比,又念及自己實在無家可歸,便要跟著沈青而去。沈青無法,本想著黑云山此時也正處在艱難時刻,多養(yǎng)一口人就多一個負擔,可又想到那人總是滿含憂慮的雙眸,猶豫了半晌,終是點頭答應了。 如此一來,他們出去的時候是財糧滿車,意氣風發(fā),回來的時候已經車內空空,卻多了一串跟著回來的尾巴。 穆崇玉對此當然是不在意的,他并沒有把他們當成負擔,反而囑咐他們好好休息,再跟著沈青去領事情做。 這個時節(jié)要做的、要解決的大事唯有一件,那就是鷹頭寨現(xiàn)今上上下下一千多號人(包括上次虎口嶺一戰(zhàn)的降俘)的生計問題。 糧倉里的糧食已經見底了,頂多再能維持十天半個月,這樣下去,等不到來年開春播種,他們這些人就已經無糧可食了。 穆崇玉說不心憂是假的。然而即便情況已經迫在眉睫,他也萬萬不會允許自己去侵占普通平民的糧食。 糧食不夠,那便省;沒了,那便另想他路。 年關將至,黑云山也愈發(fā)的寒冷了。連日的大雪紛飛,將整座山都封裹在重重厚雪之下。 這日,好不容易天氣放晴,陳康四便指引著沈青他們,并上上下下一百多個人手,裹著獸皮大襖,背著箭矢□□,來山林里狩獵。 糧食不足,想要勉強果腹,便唯有打獵了。 其實在穆崇玉到來之前,鷹頭寨眾人也經常食不果腹。畢竟那時他們好不容易霸占山頭、自立為王了,哪里再肯親自動手去做那等耕作植種的苦力?再者他們這些土匪雖說靠劫掠附近百姓和富商度日,可這好事也不是天天有,餡餅也不是天天掉,前一頓揮霍奢侈得很,后一頓沒劫到什么東西,就要忍饑挨餓。這樣一來,時間長久了,他們不得不就此練出了一身打獵本領。 形勢倒逼人想辦法,好在黑云山一帶,雨水向來頗豐,草木繁盛,野獸自然也就豐富一些,陳康四他們時不時竟能收獲不少獵物。 眼下白雪皚皚,千里冰封,更是狩獵的好時機。 陳康四和沈青這些向來習慣馬上生活的人,對于捕獵自是不在話下,各自帶了數(shù)十人出發(fā),可沒想到,穆崇玉也要跟著。 “三爺自打以來身體便弱一些,抵不得嚴寒,更何況在北渝……在北方冰寒之地受了驚,更見不得風雪,何苦跟著我們去干這拉弓射箭的粗活?”沈青擋住穆崇玉去路,蹙眉不贊同地看著他。 穆崇玉瞇眼,哂笑道:“沈將軍未免將我看得太脆弱了,將軍難道忘了,當年在獵馬場上,朕的射箭之術連沈將軍你都要退讓三分的。” 話落,他眉梢一挑,漆黑墨玉的眸子里笑意流轉,眉宇間卻是不容他人質疑的自信與倨傲,令人移不開眼。 沈青看得有一瞬間的晃神,他眨了眨眼,意識回籠,想要再勸一勸,穆崇玉卻已披上了披風,拿上了弓箭,推開沈青,三兩步跨出門,牽馬去了。 沈青搖頭苦笑,當年獵馬場上比賽騎射之事,實是另有隱情——當時他初見天子之威,只覺穆崇玉渾身上下光彩逼人,相形之下,自己就如同粗泥螻蟻一般,既不敢抬頭,又神思恍惚,哪里又有心思認真比試呢? 不過回想起來,陛下也確有幾分功夫,不至于到了弱不禁風的地步。 沈青如此想著,見穆崇玉已走了老遠,只得趕緊追上,心里卻暗中立言,一定要保護好穆崇玉。 山路艱辛,更兼之冷風大作,眾人雖穿得厚,可仍感覺有些吃力。 沈青夾緊馬肚,趕上前去,果見穆崇玉雙頰凍得緋紅,嘴唇卻是一片蒼白,眉頭緊蹙,顯然已是不敵酷寒,忍不住便又要勸,卻聽得穆崇玉率先開口道:“你莫要勸我,我既立了誓言要自力更生,憑己之力與大家共渡難關,又豈能坐享其成,不勞而獲?既是我散了大家的糧,那也自當該由我來身先士卒,做出表率,親上獵場,如此,才能服眾?!?/br> 語罷,他未看沈青一眼,舉手甩鞭,便追逐著一只棕狐而去。沈青無法,待要駕馬趕上,卻見穆崇玉把鞭子往后一揚,意思竟是要阻止其前去,于是便只好堪堪勒馬停住,垂喪著頭回去了。 一旁的陳康四等人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卻是有些不以為然的。 看起來便是一個文文弱弱、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少爺般的穆崇玉,別說打著獵物了,就算讓他在雪地里待上一個半個時辰的,我看都夠嗆!瞧著吧,沒過多久,他鐵定受不了就要打道回府咯。 陳康四手下之人有不少這么腹誹著,暗暗等著看笑話——美人嘛,坐在高閣里出出主意、說說大話還行,要是真提上弓箭了,那么沉的□□還不得把美人的手腕壓折了么哈哈哈哈。 然而不過半炷香時間,這些人便齊齊愣住了。只聞得前方樹林里傳來一聲輕微的風嘯流矢之聲,緊接著,卻是一陣婉轉凄哀的尖細嘶鳴聲,似像野獸悲鳴,下一刻,便見穆崇玉提著那只棕狐一路策馬而來,于眾人面前停下,揚手一拋,便將棕狐穩(wěn)穩(wěn)地撂進沈青馬前掛著的麻袋中。 麻袋的口敞著,因而眾人看得清楚,那棕狐的背上,正牢牢地插著兩根箭矢。 穆崇玉挑眉:“你們都在這里傻站著作甚?再不快些行動,野獸們望風而逃,哪里還有獵物可打?” 陳康四眾人一時答不上話來,只呆呆看著穆崇玉,不知該作何言語。 野狐狡詐,縱是他們也要費一番經歷才能捕捉,青年看樣子竟是毫不費力…… 沈青無奈道:“三爺,還是讓我多派幾人保護你吧,林子里不乏兇猛野獸……” “不需要。”穆崇玉斬釘截鐵地拒絕,又看向陳康四道:“康四兄,勞煩你帶三十人同我一起往此處山林里去,剛剛我覷得那林中有一大片沼澤,似淹死了不少野物,或可將其打撈回去。” 而后才轉向沈青:“沈堂主,勞煩你另帶三十人,按照之前康四兄所指點的方向而去?!?/br> “魯堂主于捕魚之法頗有心得,你就帶著余下諸人往山澗處,鑿冰求鯉吧?!蹦鲁缬穹愿劳戤?,又抬眸看了看天色,既而道:“日落之前我們在鴨嘴澗匯合?!?/br> 鴨嘴澗便是通往鷹頭寨的一條隱秘山澗,位置難尋卻是便于人馬通過,是再好不過的入口。 語畢,穆崇玉沒有再廢話,他率先打馬揚鞭,只身往那山林里去了。 這回陳康四倒是反應得快,他向后一揮手,便帶領著人匆匆忙忙地追逐著那一點素白的纖瘦身影而去了。唯余剩下諸人,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在腦海中回味著穆崇玉被凍得窘迫的臉色,然而卻是堅定、淡然自若的神情,半晌才各自分頭而去。 時至黃昏,夕陽漸漸斂去最后一絲光亮,嚴冬的冷酷面目更加肆無忌憚地暴露出來。穆崇玉已經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 □□在外的皮膚被冷風割得生疼,頭腦里仿佛有一絲瘆人寒意在來回竄動,弄得他整個人都糟糕不已。當年寒冬臘月被人俘虜?shù)奖庇逯畷r的病痛、屈辱與悔恨,似乎如同陰云一般,毫無意外地再次纏繞上來。 穆崇玉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閉了閉眼,手指勒緊韁繩,停下了馬,緩緩道:“就在這里等吧?!?/br> 陳康四低低答了個“是”,老老實實地停下馬來,乖順地到一旁等待。 他的三十人手下也是如此,一個個服服帖帖,對穆崇玉的命令沒有絲毫異議。 不為別的,卻是也要為這整整幾大車的獵物。 青年雖沒有神武到但憑一己之力,便能射殺猛虎長蛇的地步,卻也著實令他們刮目相看。 林子里的那片沼澤,污淖遍地,連羚羊也會不小心陷足其中,他們更是只敢遠觀不敢深入。幾人費了好大力氣,把馬鞭纏在一起做成繩套,才合力拉扯出兩三只羚羊、野鹿。 要說深入到沼澤地中也不是沒辦法,把那隨隊伍駕著的板車底板抽出,踩在腳下,亦可勉強從沼澤中滑過,然而眾人都覺得費時費力,又冒太大的風險,一時之間竟無人肯主動站出,深入沼澤。 沒想到,看起來最彬彬文弱、也最無需親力親為的穆崇玉卻是站了出來。 青年的臉色明明已經很差,卻沒有絲毫猶豫,他解下胸前系的披風,手中持著繩套馬鞭,便輕輕一躍,只身向前,動作輕巧得如同一只鴻雁。 即便他打撈獵物的動作似乎并不如騎射一般嫻熟。但正因為穆崇玉的舉動,才最終促使他們一齊收獲了豐富的獵物。 在后來的捕獵中也是如此。 這個青年,大概真的是想要和他們,和他所愛憐的那些百姓們,共進退吧。 作者有話要說: 要死要活地爬上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