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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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豫州數(shù)百里之外的一條官道上。 月色影影綽綽地從樹影間漏下來,揮灑在一隊急匆匆行進的騎兵身上。馬蹄得得邁進,卻不踩農(nóng)田,只踩在被過往車輛馬匹踩實的地面上,看起來訓(xùn)練有素。 行進在整個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頎長挺拔的青色背影。月光朦朧地照在那人俊美的長眉上,緩緩流淌下來,順著那高挺的鼻尖,緊抿的薄唇一瀉而下。 那人眼里深藏的流光亮起又熄滅,然后不動聲色地繼續(xù)加快了行程。 這個人,正是被穆崇玉“棄”之江南的穆淵。 自穆崇玉逃走之后,他明里暗里派人去追,只可惜線索到了豫州便中斷了,他一度以為穆崇玉這是從南到北,向著北渝帝都自投羅網(wǎng)去了。 若果真是這樣,他便可作壁上觀,等待著薛景泓一怒之下將穆崇玉賜死即可,到那時,他養(yǎng)精蓄銳,再以報國君被殺之仇的名義北上起義,與薛成化一呼兩應(yīng),發(fā)兵帝都,一舉拿下薛景泓,便能成為夢寐以求的南燕之主。 這一年來,穆淵都是做好了此等打算。 只不過世事皆出人意料。兩日前,他竟收到了一封驚天密信,信上說,穆崇玉非但沒有被北渝捉拿,反而藏匿在了豫州,并膽大包天地將豫州牧取而代之,一方獨大。 穆淵讀到這信時,臉上不免浮現(xiàn)出一種意味不明的陰沉笑意。 不愧是穩(wěn)坐皇位近十年的燕帝,手腕竟也如此陰險。看來他從前果真小覷了他。 薛成化打探到這個消息,是要趁此機會,將穆崇玉捉拿歸案,促使北渝南燕再次反目成仇,激起民憤,然后“乘民意,順大勢”,眾望所歸地拿下北渝帝都,逼薛景泓退位讓賢。 這確實是個絕佳的時機。 薛成化可以順勢取代了薛景泓的位置,他,穆淵,則更可以順勢取代穆崇玉的位置。一箭雙雕,再好不過。 穆淵點兵點將,集齊五萬兵馬,擇近路出發(fā),晝夜不歇,已行進了二百里地。 距離豫州還有五百里之遙。只要加快行程,不日即可到達。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再一次看到自己那久別的子侄的模樣了。會不會如同一年前他跳下水時的那般驚惶無措? 穆淵嘴角不自覺地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他揮動馬鞭,疾馳出去。 * 穆崇玉明顯地感到,薛成化大軍改變了進攻策略。不再是一味地猛攻城門,而是采取了奔襲之術(shù)。 白天安營扎寨,穩(wěn)如磐石,任我方前去百般sao擾都固守不出。到了夜晚方偃旗息鼓,前來偷襲。專派武功高強之人悄無聲息地爬上城墻,然后暗放冷箭,刺殺我方守城將士。 如此幾次三番,不免弄得穆崇玉這邊人心惶惶,軍心開始浮動。 穆崇玉再次敕令密探出動,務(wù)必要探聽出薛成化的籌謀。 再者,他親上了戰(zhàn)場。 第三日,夜間。穆崇玉故意漏了一處城門的破綻,引敵軍掉以輕心,自己則率了一隊人馬暗從另一處城門出城。 一千兵馬一齊出動,卻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沈青被穆崇玉囑咐要固守城門,沒有跟來,代替他當前鋒的,則是武藝同樣高強的施旭。 沈青善使劍,施旭則更善使□□,在暗夜中作戰(zhàn)更有優(yōu)勢。 一千人悄無聲息地包圍了薛成化的營帳。 穆崇玉漆黑明亮的眼眸在暗沉沉的夜色下猶如一波秋潭,晃動著深邃的光芒。他半垂眼瞼,而后復(fù)又抬起眼眸,堅定地低吟了一聲:“放箭?!?/br> 一瞬之間,箭矢被齊刷刷地抽出,火花一下被點燃,隨著彎弓拉滿,一聲齊鳴,流火一般的箭矢疾馳進薛成化的大營。 打仗之中,穆崇玉很少采用火攻?;鸷R坏c燃,便會燃燒成一片汪洋的人間地獄。 撕心裂肺,瘴氣沖天。穆崇玉實不忍如此。 可惜時至今日,他面對薛成化這般為著權(quán)謀,殘殺他南燕百姓的人,已再無半點憐憫之心,唯有沖殺過去,才能祭奠那逝去的冤魂。 流矢放了幾重,大營里已見一片猩紅的火海。烈焰乘著風(fēng),一竄數(shù)丈高。 穆崇玉揮下了令旗,流矢驟止。 此時這大營里人馬悲啼,混亂一團,正是沖殺進去的好時機。 穆崇玉一聲低低的怒吼,率先打馬出去,身后施旭等一眾將領(lǐng),只覺胸中的仇恨快意如同洶涌的江水,滾滾向前,奔流而出。 上一次一同與圣上廝殺于戰(zhàn)場,還是在南燕都城被毀,最后的背水一戰(zhàn)之時。幾年時光,白駒過隙,轉(zhuǎn)眼這形勢已是迥乎不同。 這一次,定不辱使命,生擒薛成化老賊! 穆崇玉的快馬猶如離弦的箭在營帳內(nèi)橫沖直撞。 他已等不到薛景泓的大軍支援了,等不到和薛景泓約好的,逼薛成化露出反心,再將其一舉拿下的計劃。 所有穩(wěn)妥的籌謀都抵不上他此時心中涌動的殺伐欲念。 于是,他根本不曾傳書給臨近州縣待命的鄒淳,只身一人便領(lǐng)軍殺進了敵營。 只是沒想到,雖有流矢放火在前,薛成化的大營在經(jīng)歷了短暫的混亂之后,依然堅若磐石。 不過這也倒在情理之中。 穆崇玉不允許自己失敗,薛成化此次舉兵反撲,又何曾會允許自己的失敗? 穆崇玉遇到的抵抗越來越強烈。對方目下有至少一萬五千人馬,而自己卻只有一千。他不斷地看到有敵軍瘋狂地撲過來,然后被自己的軍士們憤恨地抽刀斬下。又不斷地有己方軍士在奮戰(zhàn)中浴血而亡。 刀光劍影,不過轉(zhuǎn)瞬,腥風(fēng)血雨,卻一灑千里,久久不肯散去。 穆崇玉的刀刃上被斫出幾道缺口,手臂因為砍殺而震得發(fā)麻,臉上沾滿了不知是自己還是敵軍的血。 可他仿佛卻絲毫不知疲憊。 前面有一處營帳守衛(wèi)尤其堅固,其他營帳都已混戰(zhàn)一片,唯有此處一絲不亂。 薛成化的大營必在此處! 穆崇玉揚鞭勒馬,身舉□□一把斬殺下門口的小將,沖了進去。施旭等人緊隨其后。 帳內(nèi)重重士兵圍繞,可穆崇玉仍一眼就看到了被護在正中間的薛成化。 這張和薛景泓有兩分相似的面孔,正用一種極其狠戾的、殘暴的目光盯著他,猶如一條正張著血盆大口的毒蛇。 恍惚一瞬之間,嘈雜混亂的戰(zhàn)場安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更新就在國慶當天啦,為了慶祝國慶,當天晚上雙更喲~~~ 第56章 浮出水面 夏夜冷風(fēng)肅然涌入, 猛地一下子,險些吹翻營帳四處掛的燈盞。人影搖搖曳曳地斜映在被血色染紅的帷帳上。 穆崇玉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對上了薛成化, 眼里的憎惡、怒火比之尤甚。 一個是毒氣四溢的蟒蛇,一個則是銳利無匹的劍刃,在這幾近膠著的空氣里赤.裸.裸地交鋒。時間恍若靜止, 又恍若電光火石。 良久,薛成化冷笑一聲,刀刻般的僵硬面容才有了些許變化, 他唇邊的譏諷幾成一種深刻的惡毒:“爾等鼠輩, 如喪家之犬般, 哪來的膽量,竟敢擅闖我薛成化大營?!?/br> “給我殺?!彼E然扭過頭去,聲音陰冷地吐出這三個字。 喊殺聲齊鳴, 帳內(nèi)的寂靜消失殆盡。 穆崇玉一行不曾放下絲毫警惕。 穆崇玉的目光甚至更如鷹隼一般, 未曾有片刻從薛成化的身上挪移開去。 別的人, 可視作受薛之蠱惑聽其命令的“旁人”, 唯薛成化一人, 決不可放過! 他的手臂已酸麻得恍若木頭, 虎口處已磨出鮮血來, 順著劍柄流向他的指尖。可這痛楚并不能動搖他分毫。他手中的利刃反倒揮舞得更加決絕。 近了,又近了。穆崇玉數(shù)不清有多少士兵倒在自己的劍下, 他只知道,薛成化離他的劍尖只有一尺之遙了! 正當此時,一道驚呼猝然從穆崇玉背后響起, 仿佛晨鐘猛然地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陛下小心!” 感官在這一瞬清明到極致,穆崇玉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疾馳而來的劍光。他猛地轉(zhuǎn)過身,抬手擋掉了偷襲而來的劍刃。下一刻,卻又俯身向前,拔劍一揮,正正劃向往后撤的薛成化的頸間。 混戰(zhàn)成一團的營帳立刻安靜下來。 穆崇玉環(huán)視一周,整個營帳已經(jīng)慘不忍睹,倒下士兵的尸.體堆疊成土丘一般擠在地上,而他的士兵們也已是傷痕累累,有的已經(jīng)凄慘地一睡不起,有的仍在苦苦支撐。 “我今日只要薛成化一人,希望各位能夠順勢施宜,勿做抵擋。” 他語氣雖作勸導(dǎo),手中的利刃卻半點不仁慈地又向薛成化的脖頸移了一寸,已依稀可看到血絲從劍痕中滲出。 薛成化的士兵忙停下了手中動作。有的猶猶疑疑地放下了刀劍,然后便聽“嘩啦”一陣響聲,刀劍盡收。 穆崇玉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旋身一轉(zhuǎn),將薛成化徹底制服在劍下,然后一手拖著他,一邊動作利落地撤退。 施旭會意,手暗暗一揮,命下屬士兵們一同且戰(zhàn)且退。過程中,施旭不忘將薛成化的兩名副將一同擄了去。 這一次夜襲,才算安全脫了身。 回到城中時已是天色將明。沈青看到一身是血的穆崇玉,嚇得魂飛魄散,目光微轉(zhuǎn),再看到一旁被五花大綁的薛成化,又增了兩重驚喜。 他忙迎上前去,想看看穆崇玉傷在哪里,穆崇玉卻一徑搖頭沉默,半晌只說了一句:“將薛成化關(guān)押起來,嚴加看管,過后我親自審問?!?/br> 再問施旭,卻見他同是一臉沉重,只是那沉重中又夾雜了幾重恍惚是敬服,又恍惚是擔憂的神色:“此次生擒薛成化,全在陛下?!?/br> 良久,又悠悠來了句:“從前我只知陛下英明儒雅,仁德寬厚,卻從未見過今日之陛下,竟是如此的驍勇無畏。我輩見了,也不禁畏從心來?!?/br> 說著,又兀自搖了搖頭,尾隨著穆崇玉去了。 沈青聽在耳里,心下突然如明鏡一般澄澈起來。他面上凝重,忙派人于城中請幾位名醫(yī),送至穆崇玉的住所,將穆崇玉從頭至尾反復(fù)查了幾遍。 穆崇玉手臂、前胸、后背,乃至握劍的虎口,竟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十余處,有一道劍痕,從左肩一直貫到前胸,怵目驚心。 難以想象中了這樣的傷,到底是如何擒住薛成化,沖殺出敵軍大營的。 現(xiàn)在的穆崇玉,比之當年在南燕皇宮里的穆崇玉,竟像是以堅銅重鑄了一般,隱忍,冷酷,而漠然。 不僅對仇敵冷酷,對自己更是尤甚。 對傷口處理之后,穆崇玉僅僅歇息了一個下午便起身行動。 他要去“看看”薛成化。 如火的夕陽斜照下來,把大牢外面的青石板路照得妖冶而凄迷。穆崇玉一步步走進去,腦海里的記憶也如走馬燈一般,虛浮而深刻地飄過。 他仿佛看到幾年前,自己的將領(lǐng)們是如何痛苦而絕望地踏入了北渝的天牢。 薛成化的牢房在最深處的盡頭,為了防止有人劫獄,那里派了重兵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