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場空氣安靜了那么三四秒。

    于姚和阿象在笑；老李驚訝地挑起了眉；小鳥依然是冷冰冰的死人臉；老苗面黑如鍋底。

    而元月社總編大概沒想到她居然把這本書談下來了，愣了一會兒后，和眾位高層一般喜笑顏開，紛紛道“簽下來了啊”“怎么不早說”……

    會議室內(nèi)的一下子從墳場般肅穆變成了蹦迪廳般歡快。

    配合老苗那黑如鍋底的臉食用——

    現(xiàn)場氣氛大概正好可以用“墳頭蹦迪”四字概括。

    ……嗯，蹦的當然是老苗的墳頭。

    大約半個小時后，會議結束時，聽說初禮是周末利用休息時間親自去了趟別的城市拿下江與誠，總編夏老師親自對初禮說了聲“辛苦了”。

    和余姚說的一模一樣。

    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再敢用懷疑的語氣問夏老師“她辛苦啥”，高層們用慈愛的目光看著這個剛剛進入元月社就連續(xù)拿下兩位大神創(chuàng)造奇跡的新人編輯——

    那眼神兒看得初禮心花怒放，產(chǎn)生了下個月工資可能還能再漲點兒的錯覺。

    ……

    會議結束后眾人回到編輯部，初禮登錄《月光》官方微博，轉發(fā)江與誠周五發(fā)的《消失的動物園》序章，并配上字——

    【《月光》雜志：期待與江與誠老師的合作o(*////___////*)q】

    微博下吃瓜群眾也立刻給了回應——

    【哇，原來是真的要和江與誠大大合作啦！】

    【《月光》厲害了，先是晝川再是江與誠……不愧是老牌行業(yè)龍頭，拿下幾個大神和喝水似的那么容易……】

    【我們過氣作者江與誠大大終于不用餓肚子啦嚶嚶嚶！太好了太好了，大大新書加油?。。?！】

    【什么時候開始連載啊啊啊買買買！】

    【qaq有生之年還能看見我江與誠大大的連載，開心到想哭……謝謝《月光》雜志，謝謝編輯大大！】

    微博轉發(fā)十幾分鐘，迅速積累了上千評論，私信被擠爆，官方微博粉絲暴漲，一時間好不熱鬧！初禮美滋滋地看著那些讀者的評論，被那些興高采烈的期待情緒所感染……

    撇開一名編輯的身份，她也是江與誠的讀者。

    一個讀者想要看到喜歡的作者什么樣的狀態(tài)，她大概再清楚不過了——

    最開始的時候，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一個默默無名的作者，就像是在茫茫人海之中獲得至寶；

    捧著他的作品徹夜通讀，每一個詞每一個句子，也許跟著書中咧嘴傻笑，也許跟著書中偷偷眼紅；

    合上書去，到處去給別人安利他，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強調(diào)著：他的書太好看了！劇情好，文筆佳！早晚會變得超——紅的！

    終于有一日，他真的變得紅遍大江南北，當初那份小心翼翼珍藏起來的心情頓時變得歡喜又苦澀——歡喜的是好多人都喜歡上了我喜歡的人，苦澀的是在人海茫茫之中，離喜歡的大大大概又變得遠了些；

    看著他大紫大紅，買他每一本書，心中歡喜；

    然后看著他進入一定會經(jīng)歷的瓶頸，走下坡路，被人嘲諷，被人嘲弄，仿佛陷入泥潭之中，心中著急；

    偶然發(fā)現(xiàn)他的q和微博改成無奈的文字：會沉寂嗎？

    于是開始擔憂，他會不會就這樣放棄了？

    開始害怕，大大，你什么時候還開新書？

    開始不安，生怕某一天打開微博，會看見喜歡的作者說：對不起大家，我封筆了……

    ——直到某一天。

    ——再看見喜歡的作者精神抖擻地站回大家的面前，笑著告訴大家：抱歉久等，我開新文啦！這一次是和很有實力的實體龍頭合作喔，我很好，大家放心！

    那時候，作為始終喜愛著、恐懼著、也期望著的讀者，那種心中高懸的石頭終于落地的心情，普通文字根本無法言喻與描寫。

    ——那種盼望著他再回巔峰的心情。

    ——想要大聲地告訴他，大大你很棒，不會沉寂的！

    ……

    【叮咚?！?/br>
    微博轉發(fā)提示音響起，被@數(shù)量迅速增加，初禮點擊@內(nèi)容，發(fā)現(xiàn)果然是江與誠的轉發(fā)——

    【江與誠：@《月光》雜志  那么接下來請多關照啦！(＾＿＾)】

    底下的評論自然是讀者粉絲們的狂喜，大家紛紛祝賀江與誠大大開新書，找到靠譜的合作方……坐在電腦前的初禮嗤嗤傻笑起來，此時此刻，初禮覺得她和這些粉絲的心意是相通的——

    他們所要表達的喜悅，她完美地接收到了。

    她感到很開心，也很幸福。

    從未如同這一秒般，如此慶幸一腳踏入這個圈子。

    第30章

    老苗這邊跟人說完事兒, 一回頭就看見初禮一只手抓著個小藥瓶，另一只手翻著眼皮子, 大鼻孔對準自己……

    “……”老苗嚇得一哆嗦，“干什么你？”

    初禮吸了吸鼻子：“滴眼藥水啊。”

    一邊說著果真滴了下眼藥水, 然后就放下小藥瓶，抓起一張紙巾擦擦眼角，“呲”地擤鼻涕：“滴眼藥水有什么好新奇的？”

    老苗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 初禮將手中團一一團的紙巾往垃圾桶里一扔，打開q開始找人嘮嗑——

    【猴子請來的水軍：我要哭了要哭了要哭了啊啊?。　?/br>
    【猴子請來的水軍：怎么會這么感動的！看著那些讀者的留言，我現(xiàn)在在滴眼藥水, 強行假裝自己沒有哭?。　?/br>
    【消失的l君：什么玩意？你又怎么了？】

    【猴子請來的水軍：你快去看我們《月光》官方微博??！我真的簽下江與誠的書了，現(xiàn)在禮炮齊鳴，歌舞升平——啊啊啊啊啊啊說來還要謝謝你, 還是你提醒我可以直接把這本書簽下來的！】

    【消失的l君：我看到微博了, 問題是你哭什么？】

    【猴子請來的水軍：感動?。　?/br>
    【消失的l君：感動什么？】

    【猴子請來的水軍：時隔一年, 被眾人遺忘的大大重出江湖，與新生雜志《月光》攜手共闖江湖, 勢譜寫出版圈又一佳話！——以上, 我感動死了怎么辦？！當編輯真好真好真好??！】

    【消失的l君：……】

    【消失的l君：差不多得了你, 簽下晝川的書時候你怎么沒那么高興，也沒見你哭？】

    【猴子請來的水軍：那不一樣, 晝川又沒有天天被人戳著脊梁骨說：哎呀這個大大快過氣了，紅不了了，超撲街！】

    【消失的l君：………………紅還是晝川的錯了？！】

    【猴子請來的水軍：我沒說是他的錯, 問題是人家晝川也不稀罕我廉價的眼淚，對吧？】

    【消失的l君：……也對?！?/br>
    【消失的l君：晝川不稀罕你的鱷魚眼淚，不過江與誠也不稀罕?。∪思以贀浣郑露芤步o他開了十幾萬首印吧，我在新盾有認識的編輯給我八卦的，雖然比他以前是差了點，但是也沒你們說的那么慘，自導自演個什么勁兒苦情戲??？】

    初禮：“……”

    【猴子請來的水軍：你不懂?！?/br>
    【消失的l君：那是，正常人哪里懂你們這些病人腦子里在想什么……但是作為正常人，我還是愿意給你一點愛與包容的：哇！好棒棒耶！恭喜你簽下江與誠！超開心！】

    【猴子請來的水軍：……】

    【猴子請來的水軍：不和你廢話了，老子要工作了……今天晨會上總編突然開始問晝川那戲子那篇文的進度，問我們畫手找好了沒有——整個周末大家都沉浸在即將被他rou的恐懼之中瑟瑟發(fā)抖，哪里有空去物色什么古風畫手??！還要已經(jīng)出名的！哪怕是很貴也行！條條框框真的多，我上哪去找這么一個……】

    【猴子請來的水軍：……………………………………………………………………………………………】

    【消失的l君：…………………………】

    在初禮看不到的地方，泡在溫泉里的男人手一滑差點把手機扔溫泉里去——他突然有點后悔自己怎么就這么賤一刻都閑不住，泡溫泉就泡溫泉非要去打聽江與誠事件的后續(xù)八卦，把自己打聽得整個人都酸酸的、渾身不怎么得勁兒也就算了……

    這一打聽還打聽出個驚天動地的八卦？

    【消失的l君：關于你說的這些硬件條件，我這有一個大概對的上號的人口?！?/br>
    【消失的l君：但是我不忍心說出口?！?/br>
    【猴子請來的水軍：我知道你想說誰，這，不好吧？】

    【消失的l君：……………………非常不好?！?/br>
    【消失的l君：你拿著這個人的名字去找晝川，就是等著被拉黑?！?/br>
    【消失的l君：言盡于此，勸君三思?！?/br>
    初禮：“……”

    放開鼠標，初禮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實現(xiàn)猝不及防地與阿象對視上，初禮那不詳?shù)念A感越發(fā)清晰，瞬間冷汗都下來了：“阿象，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早上晨會上夏老師提到《洛河神書》的封面問題，說到要找的畫手時那些條件人設怎么這么詳細啊，他是不是……”

    “啊，這方面我還蠻熟悉的，”阿象掰著手指數(shù)道，“國內(nèi)復合他提出條件的畫手不超過三個，其中一個是游戲原畫師，只接受提前半年的約稿，現(xiàn)在約肯定趕不上國慶書展啦；另外一個超級無敵貴到爆炸，并不是所謂的‘別舍不得成本，哪怕貴一點也行’這樣的程度；最后剩下那個倒是最有可能約到——”

    初禮擺擺手。

    已經(jīng)不敢繼續(xù)往下聽。

    本身已經(jīng)成名；

    以古風為賣點的；

    還很貴到要元月社割rou的畫手……

    確實，老師就差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了——

    那個在晝川面前連名字都不能提，據(jù)說給他洗腳都不配的……

    初禮一只手撐著額頭，這才反應過來什么叫“一波剛平一波又起”，自己這邊剛從卷首企劃事件中死里逃生，這更大的麻煩就無接縫地找上門來了——

    初禮揣測不安地點開q，找到某個沒事兒絕對不想主動點開的瘟神頭像，小心翼翼地先打了個“。”過去，試探一波他人在不在……

    不幸地是，他在。

    【晝川：？】

    初禮吞了口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