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謝琬和拎著月餅盒的廿五站到了遠(yuǎn)處,廿五見到與城主氣質(zhì)如此相像的西門吹雪,有些說不上的氣悶,并沒有因為兩人相似而愛屋及烏。 “姑娘,城主替您教訓(xùn)他。” 謝琬乍沒反應(yīng)過來:“廿五?” 廿五道:“當(dāng)初不就是他刺了您背后一劍嗎。” 謝琬一噎,她和葉孤城早就坦誠說明白了,便把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廿五的聲音不大,但以西門吹雪的武功足以聽見。 西門吹雪用詭異又困惑的目光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謝琬,又回頭看著據(jù)說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找他比劍的葉孤城,當(dāng)下心里復(fù)雜。 “你因此來找我比劍?” 當(dāng)著西門吹雪的面,葉孤城雖沒露出愧色,但也多少有些尷尬沉默。葉城主憋了一會,才道:“不是?!?/br> 西門吹雪抿著嘴角,過了一會冷聲道:“你不誠?!?/br> 葉孤城能說什么,這點上他確實不誠。 孫秀青的到來打破了這個頗為尷尬的局面。看到她時,西門吹雪冷然的臉色瞬間變了,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更來。 比起謝琬被葉孤城親自帶在身邊,還能悠哉悠哉拎著一盒裝月餅的食盒,慌張趕來的孫秀青則顯得有些狼狽。鬢發(fā)全被汗水浸濕,臉色也有些發(fā)白,她看到兩人還沒抽劍,懸著的心先是放松了片刻,又立馬揪痛了起來。孫秀青抖著唇,只來得及喊一聲西門吹雪的名字,腹部的墜疼以及一下攻心的急火變讓她眼前發(fā)黑倒了下去。 來了一個柔美人,似乎還與西門吹雪關(guān)系匪淺,謝琬本樂得看戲,結(jié)果人昏倒了,離著最近的謝琬臉色一變立刻扶住了孫秀青。 這下劍比不成了。 西門吹雪瞬息間來到謝琬這邊,謝琬卻早已經(jīng)替孫秀青把起脈。確認(rèn)過脈象后,謝琬忍不住看了西門吹雪一眼。 西門吹雪自己本就精通醫(yī)術(shù),西門夫人昏迷,犯不著他人來把脈。擔(dān)憂煩躁之下,他的臉色并不好看,對謝琬低呵道:“放手!” 除了她的葉城主,旁余人謝琬軟硬不吃,她不以為忤說道:“她懷孕了。一路輕功拼了命趕來,又急火攻心,動了胎氣。” 聽到謝琬的話后,西門吹雪猛得一怔,然后不言不語地牽過自己妻子的手又診了一遍脈象,確如謝琬所言。 西門吹雪把妻子抱在懷中,與謝琬低聲說了一句:“謝謝?!?/br> 謝琬搖頭:“沒什么。好好照顧她吧?!?/br> 西門吹雪回頭看著葉孤城,目光明滅:“比劍可否延后。” 孫秀青的懷孕令西門吹雪始料未及,他此刻已無法全然專注在劍上,最起碼他得將妻子及她腹中的孩子安置好。 葉孤城負(fù)手而立:“時間、地點由我定。” 西門吹雪并不反對。 “一個月后,京城,紫禁之巔?!?/br> 西門吹雪怔了一下,顯然意外于葉孤城的選擇,但他什么都沒有問。 “好!” 紫金山頂清風(fēng)拂過,謝琬與葉孤城四目相對,半晌后笑開:“那看來我們也該回去了?!?/br> “回去吧,之后馬上就會有人來了?!?/br> 葉孤城并不是很想碰到那些要來圍觀他與西門吹雪比劍的江湖人士。 一盒月餅拎了一趟卻絲毫沒動,最后廿五捻了一塊,謝琬捻了一塊下山的路上邊走邊吃,至于葉孤城,葉城主他不干這般有損儀容的事。 廿五邊吃邊問:“城主,為何要改在紫禁之巔?”會不會太冒險了些,那可是天子所在,在紫禁之巔比武可是大不敬之罪。 謝琬拿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糕屑,微笑不語。 在金陵過了一夜中秋,雖還有整一月,但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葉孤城和謝琬兩人商量過后,決定依照原本的計劃,葉孤城單獨北上,而謝琬與廿五則負(fù)責(zé)把“九月十五,紫禁之巔”的消息傳到武林中去。原本計劃里,葉孤城以此令各路高手云集京城,大內(nèi)高手不得不把兵力全調(diào)派用于此事,屆時葉孤城再闖入天子寢宮。 現(xiàn)在要從南王局中全身而退,葉孤城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撕破面皮,免得南王惱羞成怒另行他招,將計就計是最好的選擇。而九月十五那場比劍也確實是葉孤城心之所向。 謝琬帶著廿五比葉孤城還早兩天出發(fā)前往京城。 臨別前,葉孤城替謝琬撫了撫的發(fā):“小心?!?/br> 廿五立刻保證道:“屬下定會保護(hù)姑娘安全!” “嗯。”葉孤城應(yīng)了聲,看著謝琬說道,“去吧。” 謝琬翻身上馬,馬蹄邁開了幾步,她忍不住回頭看,卻發(fā)現(xiàn)葉孤城還在原地。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得沉靜克制,但謝琬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要勒住韁繩。 葉孤城看到調(diào)轉(zhuǎn)回頭的謝琬,伸手把下了馬撲進(jìn)他懷抱里的謝琬抱住。 謝琬頭埋在葉孤城的肩膀,悶聲道:“……我會想你。” 葉孤城環(huán)著謝琬的手箍緊:“嗯。” 情難自禁后,謝琬也覺得自己表現(xiàn)得有些太夸張了,有些羞赧尷尬地從葉孤城的懷中退出來。這個時候,謝琬才覺得自己已經(jīng)變得太慣依賴葉孤城了,開始變得軟弱。 可她希望這種時刻,她不是另一個孫秀青,要葉孤城替她安排好往后,把她放在需要保護(hù)的位置上,她想與葉孤城并肩,為他做些什么。 謝琬重新正了正臉色,露出鎮(zhèn)定的微笑,拉著葉孤城衣袖的手緊了緊后就松開了。 “那我走了,你自己一個人也小心?!?/br> 她太不讓人cao心了,葉孤城心里喟嘆,然這樣才令他放不下。 葉孤城手墊在謝琬腦后,自己主動輕吻了謝琬的額頭。 “好。” 謝琬重新上馬,等在遠(yuǎn)處的廿五咳了兩聲,等謝琬跟上來后,對遠(yuǎn)處樹下的白云城主行了禮也馭馬轉(zhuǎn)身去追謝琬。 馬蹄揚(yáng)塵,葉孤城直至等再也看不到謝琬的背影了,才轉(zhuǎn)身回去。 這一路迢迢山水,謝琬起先還能聽到一些關(guān)于葉孤城的消息,等她和廿五到了京城后,葉孤城的蹤跡愈發(fā)神秘了起來。 廿五雖不了解實情,但怕謝琬一個姑娘擔(dān)憂牽掛,時不時就勸慰她兩句:“姑娘放心吧?!?/br> 謝琬抿了口茶,心里嘆氣,她怎么能放心呢。 九月,北方已滿滿秋意。涼爽秋風(fēng)卻抵擋不住聚集在京城的江湖人士的狂熱。 謝琬在京城等了幾日,終于等來了她要等的對象。 原本薛冰正與陸小鳳拌嘴,看到謝琬時眼睛一亮,擰著陸小鳳耳朵的后立刻就松了,揚(yáng)笑直奔謝琬那邊去。 “謝姑娘!” 謝琬微笑:“原來是陸大俠和薛姑娘,既難得碰到了,賞謝琬薄面一起吃頓飯吧?!?/br> 第60章 前夕(一) 謝琬在等陸小鳳, 同樣陸小鳳也想找她。聽到謝琬的邀請,陸小鳳眼里的喜色都飄出來了,拉著薛冰干脆地坐了下來。同桌的廿五一看到他就翻了個白眼。 “謝姑娘, 我想問你一件事, 我想這時候只有你能給我答案了?!?/br> 薛冰對謝琬很有好感,京城相逢, 正想開心地和謝琬說幾句話,卻被身旁的陸小鳳搶了先。而陸小鳳表現(xiàn)得這般熱切, 也讓一顆心放在他身上的薛冰有點不是什么滋味。 陸小鳳并沒有注意到薛冰的心思, 他有更關(guān)心的事。 “你能告訴我葉孤城現(xiàn)在在哪里嗎?” 謝琬端坐著, 笑意清淺。 “我知道你一定會問?!?/br> 陸小鳳同樣也笑了,朝謝琬舉了舉杯,桌面上的是茶水, 沒有酒的陸小鳳有些不過癮,只抿了一小口。 “既然謝姑娘猜到了,就知道陸小鳳最近愁死了這件事,姑娘不妨好人做到底, 告訴我?” 謝琬了解酒蟲上來心癢癢的心情,讓小二拿來了一瓶酒。果然陸小鳳眼睛一亮。 “陸大俠請?!?/br> “哎呀,這怎么好意思呢?!弊焐线@么說著, 陸小鳳卻不推辭,笑嘻嘻地接過酒瓶替自己滿上一杯。他的笑容不會讓人反感,反而覺得這人率真得可愛。 作為朋友,陸小鳳確實是個讓人覺得很可愛的家伙。 謝琬笑出了聲:“你想阻止他們兩人比劍?” “當(dāng)然!” “說實話, 這與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 陸小鳳臉上的笑意淡了,他神情認(rèn)真同謝琬說道:“是與我自己沒什么關(guān)系,但西門是我的朋友,葉城主是我敬重的人,我不希望他們二人任何一個出事。” 謝琬沉默了一會,正視了陸小鳳眼中的嚴(yán)肅,良久后輕嘆道:“你確實是個值得交的朋友?!?/br> “只是你問我的這個問題,我也沒有辦法回答你。八月十五過后,孤城便與我分開,只說要獨自一人來京城赴約。他并不希望我來,只讓我回白云城去。我只好與廿五一路偷偷來京城?!?/br> “你沒有找到葉城主?” 謝琬垂眼,笑得有些落寞難過:“他的武功,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是輕而易舉的事?!?/br>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失落,薛冰胳膊肘撞了下陸小鳳讓他別再揭人家姑娘的傷心處,自己磕磕巴巴安慰道:“我想他應(yīng)該會擔(dān)心你的安危才不想你跟來的?!?/br> 謝琬眨眨眼,掩去眼中的悵意,重新微笑道:“……我知道。” 陸小鳳體貼的時候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而他對女人也總是溫柔多情的。他不再問對方的傷心事,只同謝琬喝了兩杯。薛冰又是個嘰嘰喳喳惹人又愛又煩的,兩個女人同桌,話題自然而然就偏到了其他地方去。 一頓飯后,陸小鳳還有事要做,他倒是很想把薛冰留下來讓謝琬幫忙看著,可惜被薛冰狠狠揪了一頓耳朵,苦著臉慘兮兮地看了一眼謝琬。 謝琬被兩人的互動逗笑了,委婉說道:“我住在城北最大的那間客棧,薛姑娘要是愿意,可來與我做個伴。陸大俠若是能有孤城的消息,謝琬在這里感激不盡?!?/br> 陸小鳳笑著朝她拱拱手:“會的會的,那么回見了葉夫人?!?/br> 葉夫人這個稱呼自然是玩笑話,但陸小鳳知道該與每個女人說什么才能哄她開心。 有沒有哄到謝琬是不知道,但方才開始就學(xué)他們城主冷著一張臉的廿五臉色倒是好了不少。 “對了,能告訴我當(dāng)時西門和葉城主為什么推遲了日期嗎?” 謝琬如實回答,說是西門吹雪成了親,而他的夫人剛剛好懷了孕。 陸小鳳聽后猛地一怔,隨后若有所思。這樣一來倒也說得通了,葉孤城興許是見西門如此舉動,也為謝琬的安危多考慮了幾分,這才不肯她一塊來。 “多謝了!” 陸小鳳這大忙人來去匆匆,謝琬想見的人也見到了,該傳達(dá)的訊息也傳達(dá)到了,讓廿五付了賬,兩個人就回客棧去。 廿五如今多少明白城主來大費周章絕不僅僅只是為了比劍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