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裴懿也不耽擱,隨即便命人準備迎娶事宜,將婚期定在了立夏那天。 沈嘉禾是不參與這些瑣事的,他照舊過自己的清閑日子,讀書寫字,教養(yǎng)念念,跟著云清擺弄花草,其余的時間便都被裴懿霸占了。 裴懿并不清閑。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卻難。 新朝初定,政務極是繁忙,他每日卯時便起,至晚方歸,總是帶著一身疲憊。 “真懷念以前的日子,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哪像現(xiàn)在,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cao不完的心,卻還不一定落得著好,真他娘的不是人干事兒?!迸彳蔡稍诖采?,一邊玩著沈嘉禾白皙修長的手,一邊抱怨道:“唉,我當初可能是腦子被驢踢了,沒事兒攛掇我爹造反干嘛啊,安安生生當個閑散世子多好,真是腸子都悔青了?!?/br> 沈嘉禾不作聲。 畢竟,他在這件事中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裴懿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造反的話,我們裴家恐怕早就被滅了。罷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怎么活法我都可以忍受?!?/br> 沈嘉禾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裴懿忽然翻身覆到他身上,笑著道:“寶貝兒,我們做些快活的事罷。” 沈嘉禾道:“你不累么?” 裴懿道:“我還想再累點,這樣才能睡得香?!?/br> “……”沈嘉禾道,“只能做一次?!?/br> “好!”裴懿一口答應,低頭便吻住他。 誰知裴懿這一次的時間比平時兩三次的時間都要久,他緩進緩出,輕頂輕撞,間或還要停下來溫柔纏綿地親吻一會兒。比之以往的狂風暴雨,沈嘉禾更喜歡這種和風細雨的溫存。他閉著眼睛,感覺自己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一葉小舟,微風吹拂著他,細雨輕拍著他,他隨波逐流,飄飄蕩蕩,起起伏伏,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個大浪打來,他被推到高處,猛地睜開眼睛,一道白光一閃而過,他不住顫抖,緊緊摟著裴懿健壯的腰身,臉埋在他頸間,又低又細地喘息。裴懿細碎地親吻著他的耳朵、脖頸和肩頭,因常年握劍而生滿薄繭的大手在他覆著一層薄汗的光滑肌膚上緩慢游走,激起一陣陣細微的顫栗。 “舒服么?”裴懿暗啞的聲音裹著一層笑意。 沈嘉禾羞得耳朵通紅,裴懿便去含弄他的耳垂,舌尖輕舔著描摹耳廓的形狀,呼吸間的熱氣噴灑在耳后敏感的肌膚上,讓他招架不住。 “停、停下來……”沈嘉禾顫聲道。 裴懿聽話地停下來,將身子抬起來一些,望著沈嘉禾的臉,柔聲道:“你還沒回答我,為夫伺候得你舒服么?” 沈嘉禾用枕頭蒙住臉,拒絕回答。 裴懿低笑道:“可是我還沒舒服,怎么辦?” 沈嘉禾蒙著頭不吭氣,只是抬起雙腿環(huán)上了裴懿的腰。 裴懿俯下身去貼緊他,挺腰進攻,很快便到達了巔峰。他拿掉沈嘉禾臉上的枕頭,溫柔地親吻他的嘴唇。 感覺到埋在體內(nèi)的東西重新脹大起來,沈嘉禾推推裴懿,道:“說好的,只能做一次?!?/br> “嗯,我只待在里面,不動?!迸彳驳?,“我喜歡這樣。” 沈嘉禾道:“我難受……” 裴懿便緩緩退出來,親親他,道:“我舍不得讓你難受?!?/br> 沈嘉禾望著裴懿,沉默片刻,道:“我們睡罷?!?/br> “好,”裴懿道,“我抱著你睡?!?/br> 兩個人相擁而眠。 裴懿很快睡著,打起輕微的鼾聲。 沈嘉禾睜開眼,籍著燭火的微光望著他的睡顏,心想,以前怎么從未發(fā)覺他生得這般英俊呢? * 立夏那日,是個頂好的天氣。 裴懿和沈落玉的婚禮如期舉行。 沈嘉禾沒有去觀禮。 他呆在藏書閣里,看了一天的書,直到黃昏時分才回去。 獨自用過晚飯,簡單洗漱過后,便上床睡覺。 卻睡不著。 因為宴席還在繼續(xù),吵鬧聲不時傳來。 于是躺在床上發(fā)呆,什么都不想。 吵鬧聲漸漸小下去,睡意也漸漸襲來。 沈嘉禾翻個身,蓋好被子,緩緩睡去。 剛睡著,便被人喚醒。 沈嘉禾睜開眼睛,看到一身大紅喜服的裴懿。 他坐起來,嗓音微啞道:“宴席結束了么?” “結束了?!迸彳驳?,“快起來,跟我去個地方?!?/br> 沈嘉禾打著呵欠道:“明天再去不行么?我很困,想睡覺?!?/br> “不行,”裴懿道,“必須現(xiàn)在去?!?/br> 沈嘉禾道:“那等我穿上衣服。” 裴懿催促道:“快點?!?/br> 待沈嘉禾穿好衣服,裴懿拉著他快步往外走,徑直出了太子府,上了馬車。 沈嘉禾疑惑道:“深更半夜的,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裴懿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嘉禾便不再問,撩開車簾打量著深夜的潯陽城。 “外頭漆黑一片有什么好看,”裴懿道,“還不如看我?!?/br> 沈嘉禾道:“你有什么好看,從小看到大早就看煩了。” 裴懿笑道:“可我怎么就看不厭你呢?” 沈嘉禾淡淡道:“遲早有一天會看厭的?!?/br> 裴懿道:“如果看不厭呢?你便一生一世和我待在一起,好不好?” 沈嘉禾覺得有些冷,于是放下車簾,搓了搓手,道:“過一天看一天吧?!?/br> 裴懿將他的手攏在掌心,道:“好,那便過一天看一天?!?/br> 未幾,馬車停下來,裴懿拉著沈嘉禾的手下車。 沈嘉禾看著門額上“逍遙王府”幾個大字,道:“你帶我來這兒干嘛?” 裴懿不答,拉著他徑直推開門走進去。 裴懿搬進太子府后,這座逍遙王府便空置了。 夜深人靜,這里一個人都沒有,黑魆魆的樹影隨風晃動,有些嚇人。 沈嘉禾不由挨裴懿近些,裴懿卻忽然停下來,從袖中抽出一條紅色綢帶,轉(zhuǎn)身面對沈嘉禾,道:“我要蒙上你的眼睛。” 沈嘉禾猶疑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裴懿道:“你放心罷,我發(fā)誓,絕不會對你做壞事的?!?/br> 說著,他繞到沈嘉禾身后,把綢帶覆在沈嘉禾眼睛上,綁好,然后牽住沈嘉禾的手,道:“跟著我走,慢一點?!?/br> 本來就是夜里,又被蒙了眼,沈嘉禾什么都看不見,亦步亦趨地跟著裴懿,心中十分不安。 沒多久,裴懿停下來,沈嘉禾道:“到了么?” “到了,”裴懿道:“你站這兒別動?!?/br> 沈嘉禾乖乖站著,隱約能看到一點光亮。 腳步聲走了又來,只聽裴懿道:“嘉禾,我現(xiàn)在要把你的外袍脫下來。” 沈嘉禾不知第幾次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裴懿道:“我要給你換一件衣裳?!?/br> 沈嘉禾疑慮叢生,道:“換衣裳做什么?” “哎呀,你就別問了,乖乖聽我的話便是?!闭f著,裴懿徑直來解沈嘉禾的腰帶,脫掉他的外袍,然后將搭在臂彎上的衣裳給他換上,重新系好腰帶。做完這些,裴懿長出一口氣,道:“總算大功告成了?!?/br> 沈嘉禾對于裴懿到底在干什么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裴懿轉(zhuǎn)過沈嘉禾的身子,讓他面朝某個方向,然后轉(zhuǎn)到他身后,抬手解開覆在他眼上的綢帶。 沈嘉禾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成千上萬盞荷燈,如千萬朵盛放的紅蓮,浩浩蕩蕩地漂浮在蓮池的水面上,映紅了天地。 低頭看自己,入眼亦是刺眼的紅色。 抬眼看向裴懿,裴懿也正凝望著他。 “嘉禾,我曾許多次幻想你穿上喜服的模樣,今日終于得見,果然美得驚心動魄,教我畢生難忘。”裴懿過來握住他的手,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抖,“嘉禾,對不起,我沒辦法給你一個光明正大的婚禮,只能偷偷摸摸帶你來到此處,以皇天為憑,后土為證,明月為媒,星辰為聘,你可愿……可愿嫁我為妻,與我一生一世,共赴白頭?我定一心一意待你,疼你,寵你,愛你,惜你,護你,信你,此生不渝,如有違背,便教我不得好……” 沈嘉禾急忙捂住他的嘴。 裴懿將他的手拿下來,雪亮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道:“嘉禾,回答我,你愿意嫁給我么?” 沈嘉禾說不出話來。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裴懿會如此做。 他無法直視裴懿的目光,轉(zhuǎn)身望向鋪滿蓮池的荷燈,無數(shù)燈火隨風搖曳,忽明忽暗。 裴懿走到沈嘉禾面前,再次問:“嘉禾,你愿意嫁給我么?” 沈嘉禾沉默良久,久到裴懿已被滿心的絕望吞噬,他終于抬起頭來,臉上帶著一點笑,目光溫柔地看著面前偉岸英俊的男子,輕聲道:“我愿意。” 裴懿瞬間被狂喜淹沒,卻仍難以置信道:“我沒聽錯吧?你再說一遍!” 沈嘉禾便重復道:“我愿意?!?/br> 這場只有兩個人的婚禮,本就是一場兒戲。 既然裴懿愿意自欺欺人,他便陪他演一場戲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