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卷餅趴在她腳邊,討好般咬了咬她的鞋帶。 謝楚清還打算舉著小臂把傷口秀給腳邊裝無辜的毛球看,突然從身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肘。 握著手肘的那只手用了點巧勁,讓謝楚清不得不被迫轉(zhuǎn)過身,這一轉(zhuǎn)身就對上了顧行冷若寒霜的臉。 他溫涼的手托起她受傷的小臂,目光幽深無波,有點醞釀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的意思。謝楚清看他這樣子,就知道肯定要完,她頭皮發(fā)緊,剛才對著卷餅的氣勢瞬間蕩然無存。 顧行瞇起了眼,指腹抹去她順著皮膚弧度流下來的血:“誰咬的?” 謝楚清模棱兩可:“狗……” 他目光掃過周圍已經(jīng)蔫了的兩只:“哪只?” 謝楚清硬著頭皮:“不知道?!闭f完她咳了聲,笑著想抽回手:“其實沒什么大問題,傷口也不深,等下就自己結(jié)痂了……我打疫苗還沒到半年,咬了也沒事……” 顧行扣在她手臂上的手指緊了緊,他抬眼,沉默地盯著謝楚清三十秒,就在后者想干脆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臂時,他勾起唇笑了:“咬了也沒事?” 這個笑沒有半點玩笑愉悅的成分,而是十足十的醞釀起了怒火,謝楚清看著那雙驀然沉下來的眼,第一反應(yīng)是緊張地舔唇。 還沒來得及開口,顧行拉過她的小臂,頷首垂眼咬了下去。 這一口特地避開了傷口,但卻一點都沒留情。 隱隱的鈍痛沿著神經(jīng)傳達到腦中,謝楚清能感受到對方的牙齒在壓迫摩挲自己的皮膚,帶了點狠。她睜大了眼,試著抽手卻沒抽動,下意識地開口:“……顧行!” 顧行挪開了唇,謝楚清小臂上有著淺顯的牙印,再狠也就是那一瞬間,后面完全沒用多少力,等牙印消失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 然而他還沒打算收手,謝楚清被糖球咬的傷口只是蹭破了皮,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怎么流血了,她能感覺到顧行的呼吸從她的小臂一路燒過去,最后溫軟印在了傷口上,一觸即離。 顧行松開她,抬手擦掉嘴邊不小心蹭上的血:“謝醫(yī)生不是說打過疫苗嗎?怎么等到我咬的時候就有問題?” “……”顧行你是狗嗎? 茜茜捂住糖球的眼睛,低聲開口:“小狗不要看這種東西?!?/br> 糖球:汪嗚。 ☆、第15章 謝楚清的傷口已經(jīng)止了血,倒是不怎么疼,但被顧行咬的皮膚卻逐漸地開始發(fā)燙,他氣息撩過小臂的觸感也仿佛還在。 茜茜正抱著糖球低頭拔草,時不時地偷偷抬頭看一眼謝楚清的反應(yīng),大眼睛里滿是好奇。謝楚清捧著受傷的手臂故作鎮(zhèn)定,眼神沒再繼續(xù)跟面前的顧行對視,反而把視線定在腳邊的卷餅身上不動了。 不遠處站著的黑西裝保鏢走了過來,將手機遞給顧行:“顧總?!?/br> 對面的電話會議由于顧行的切斷而中斷了十分鐘,現(xiàn)在又重新連接上,李唐緒在對面“hello”了幾聲,也沒聽見顧行有什么反應(yīng)。他正奇怪著,就聽見耳機里傳來模糊的一句:“去同明?!?/br> 同明好像是個醫(yī)院吧? 李唐緒端起咖啡,摸了摸下巴,感覺更奇怪,顧行他好好的去醫(yī)院干什么? 謝楚清聞言笑著開口:“不用去醫(yī)院,回寵物醫(yī)院吧,我的傷口只要清洗消毒就可以了?!蹦┝擞旨恿司?,“正好還能給糖球辦出院手續(xù)。” 她離顧行很近,所以李唐緒隱隱能從耳機里聽清一兩句對話,在聽出這聲音是誰的以后,他被驚得一口咖啡噎在了喉嚨里。 顧行盯著笑著的謝楚清看了了兩秒,一言不發(fā)地收回目光,接通了會議,說了兩句就掛了線。 他看向保鏢:“你帶茜茜回去辦出院手續(xù),辦完直接回別墅。”接著轉(zhuǎn)向謝楚清,“我來送謝醫(yī)生去醫(yī)院?!?/br> 另一邊,李唐緒認(rèn)命地接著跟兩個個分區(qū)經(jīng)理談策劃案,有人關(guān)心地詢問了句顧行:“李總,我剛剛聽顧總是要去醫(yī)院嗎?顧總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好?”頓了頓,又說,“我在b市認(rèn)識幾個掛專家門診的醫(yī)生,不用掛號也能直接看病,要不然……” 李唐緒聽出來對方話中毫不遮掩的巴結(jié),敷衍地搪塞:“顧總他沒什么事,就是去看個小病?!?/br> “這樣啊,”對方擔(dān)憂著多問了句,“顧總生了什么???” 什么病? 心病唄。 . 顧行雖然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但謝楚清心里比誰都明白,要是她在去醫(yī)院這事上說個“不”字,下一秒他絕對能像拎小雞一樣把自己拎去醫(yī)院。 卷餅已經(jīng)被顧行的保鏢送回去了,謝楚清疫苗沒打多久,去醫(yī)院也就是做個消毒處理。 “小姑娘等下去抽血檢查一下抗體,要是正常就不用再打疫苗了……不過你剛打完疫苗,那就應(yīng)該沒什么事?!崩厢t(yī)生端著眼睛查看了會兒她的傷口,低頭記了兩筆,又笑瞇瞇地隨口補了句,“年輕人有點情趣是好事,但下回記著可別再咬這么明顯的地方了?!?/br> “……” 謝楚清目光停留在手臂的牙印上,艱難地解釋:“不是……” “行啦,我給你開了支消炎藥膏,一天抹三回,別讓傷口碰水了?!贬t(yī)生把單子遞給她,“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診室的門是半透明的磨砂材質(zhì),從里面望出去能依稀看見顧行修長挺拔的身影。醫(yī)生看了眼,順口夸道:“男朋友長得真俊?!?/br> 謝楚清從來沒覺得看個病還能看出頭疼來:“您搞錯了,他不是我男朋友?!?/br> 醫(yī)生了然:“老公?。俊?/br> “……” . 這時候來驗血的人少,所以結(jié)果出得很快,謝楚清血液的一切指標(biāo)正常,傷口只要稍加處理就可以。 出了醫(yī)院,謝楚清轉(zhuǎn)向顧行,禮貌地笑:“顧行,既然現(xiàn)在我都沒什么事了,等下打的回去就可以,你就不用送我了?!?/br> 顧行開了車門,語氣淡漠:“順路?!?/br> 雖然看著漫不經(jīng)心,但神情卻不容置疑。 車從停車位流暢地轉(zhuǎn)彎駛了出去,顧行目視著前方,薄唇微抿著,倒是沒開口說一句話。他此刻不發(fā)一言,但就是有股逼人的氣勢壓迫而來,謝楚清借著車窗外打進來的光打量顧行的側(cè)臉,目光從他的眉眼順著看下去,一路掃過高挺的鼻梁和抿著的唇,最終停在他弧度緊繃的下顎上。 車?yán)餁夥諌阂帧?/br> 顧行在生氣。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正處在盛怒當(dāng)中。 在謝楚清的印象里,她以往很少能見到他生氣的樣子,時隔多年,最近見到的頻率卻有點多。不知道她剛才又逆了這位的哪塊龍鱗。 謝楚清收回目光,將注意力轉(zhuǎn)了回來。她消毒過的傷口有些發(fā)熱,剛才在醫(yī)院里配的消炎軟膏在手邊的袋子里,她仔細地看了說明書,拆開了藥膏盒。 糖球咬在了謝楚清左臂手肘偏下的位置,把小臂扭過來擦藥會牽扯到傷口,不看著傷口抹又怕到最后瞎抹一氣。她擠了點藥膏在左手手指上,正思忖著該怎么辦,就感覺車子打個了轉(zhuǎn)。 顧行將車從主干道上駛到了街邊,停在了小路旁的停車位上。 謝楚清手里的藥膏被他接過去。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對方就傾過身來,一只手托起了她的小臂。 藥膏帶點涼性,抹上沒過多久就在傷口處勻開了一片舒心的沁涼。謝楚清愣神著看近在咫尺的顧行,手上的動作就這樣僵在了那里。 顧行的眼窩很深,不笑的時候有種凌厲逼人的氣勢,但即使是這樣,也有不少女人前仆后繼地涌上來,剛才在醫(yī)院里,顧行光是一句話都不說地站在那里,就招來不少注視和打量?,F(xiàn)在從謝楚清的角度看去,他的眼睫微微下垂成一個狹長的弧度,眼中毫無波瀾。 禁欲,內(nèi)斂。帶著一個成熟男人身上的那種要命的性感。 謝楚清壓下心里那點涌起的異樣,開口打破沉默:“顧行,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你跟我計較到現(xiàn)在……也沒什么意思。”她停頓一秒,繼續(xù)說下去,“當(dāng)初是我的錯,但我不知道你能耿耿于懷到現(xiàn)在,都這么久了——” 顧行停住動作,抬眼看她,微微瞇起點眼角。 謝楚清暗罵了句自己,仍舊硬著頭皮說下去:“……還是算了吧?!?/br> 話還沒說完,她就感覺腰上一緊。 顧行扣著她的手,眉峰凌厲,眼角冰冷。他另一只手?jǐn)堖^謝楚清的腰,身上的薄荷味與藥膏的香味交織著混在一起,清冽的味道直沖鼻腔。 他貼近在她耳側(cè)開口,語氣沉而緩:“怎么能這么就算了?” 顧行手上沒用勁,但眼神卻沉了下去。 他惦記了整整六年,怎么能這么算了。 . 翌日,謝楚清去看望休假在家的沈苑。 沈苑的手臂已經(jīng)做了手術(shù),現(xiàn)在打了石膏吊著在家養(yǎng)傷。警察那邊還沒找到那天來鬧事的人,但債主也暫時沒找上門來,沈苑一個人在家看著清閑自在,可心里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謝楚清從玄關(guān)換鞋進了門,沈苑注意到對方手上的傷,驚詫地問:“清姐你的手臂怎么了?” “昨天不小心蹭的。”謝楚清拎著袋子進來,笑著沒多解釋。 “我說要來看你,隔壁科室的小鄭就托我捎了幾袋東西過來?!贝永锸撬土闶?,她將袋子放在茶幾上,調(diào)侃道,“小鄭今天有事走不開,就沒能跟我一起來。他本來還打算讓我?guī)ńo你,我讓他改天親自送給你了?!?/br> 小鄭是配藥室的醫(yī)生,年紀(jì)跟沈苑差不多大,一直對她照顧有加,時不時地就借著請客吃飯約她出去增進感情。上回追債的人鬧上醫(yī)院來,他上前阻止的時候還受了點輕傷。 沈苑看起來對人家不是沒有意思,但她自己的生活還沒穩(wěn)定,沒有心思談別的。她招呼謝楚清坐下,聞言臉有些紅:“我就是骨折而已,又不是病重得臥床不起,他送什么花?!?/br> 沈苑這兩天睡得并不好。前夫欠了一屁股債就一走了之,如今杳無音信,聯(lián)系都聯(lián)系不上,現(xiàn)在債主紛紛上門來問她要債,但她除了這套婚房以外就沒有多少存款了,想要籌錢還債,除了問銀行貸款,就只剩下賣房子這一個辦法。 “我說過了,債不應(yīng)該是你來還,要還也應(yīng)該是你那個失蹤的前夫來還?!?/br> 謝楚清說著將手中的名片遞了過去。 名片是出事當(dāng)天圍在醫(yī)院門口的記者留給謝楚清的,沈苑接過來,看著上面“甄甜”的署名,疑惑地抬頭:“這是《時代速遞》的記者?” “嗯。” 找記者?沈苑更疑惑:“可是清姐,這事找記者有什么用嗎?”想了想,又開口,“事情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早就不是新聞了,現(xiàn)在找記者……” “找記者不光是報道鬧事的事情,”謝楚清解釋,“鬧事的新聞每天都有,也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不缺這一件。但有故事的鬧事卻并不多見,記者想要采訪寫新聞博眼球,你也可以借著采訪做一次尋人啟事?!?/br> “這債,我們讓你前夫自己來還?!?/br> . 下午陽光晴好,謝楚清打算把卷餅牽出去溜達一圈。 自從卷餅跟糖球為了根香腸反目成仇后,它就頂著缺了一撮毛的腦袋一直窩在軟墊里悶悶不樂,平時能吃完的狗糧到下午還剩一半,這幽怨凄慘的小身影連小楠看了都心疼。 謝楚清好笑地蹲下給它順毛,手里拿著根rou干悉心開導(dǎo):“不就是少了撮毛嗎?等過兩天又會長出來的,吃了這根rou干,到時候我們卷爺還是條英姿颯爽風(fēng)流倜儻的帥金毛……” 還沒哄完,電話就響了起來。 她前兩天一直都沒空去看望謝楚明,后者都快無聊地躺在醫(yī)院長起了蘑菇。 謝楚明的手稍微能動一動,但也僅限于拿起手機這個動作,他痛苦地開口:“姐,我現(xiàn)在倒是巴不得媽能知道,這樣還有人陪著。床頭墻壁上有幾條裂紋我都數(shù)完了,再這樣躺下去,我遲早會英年早逝的?!蹦┝宋匮a了句,“姐你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每天就對著枕頭說話,再過兩天它都能成精了?!?/br> “它成精了不是更好,你們還能雙宿雙飛?!敝x楚清樂了,隨口問了句,“你的那位小女朋友呢?” 說到小女朋友,謝楚明這才想起來打電話過來的正事。 他被問得吞吞吐吐,半晌才猶豫地組織語言:“姐,我求你個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