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魔王與祭品勇者(01)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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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16日 1、俘虜 每當她想要舒展身體,手腳上的鐐銬就會撞擊著發(fā)出沉悶聲響,好像在嘲笑 她的不自量力;若是想要念誦魔法的咒語,就會被能夠擊穿靈魂的電流懲罰;原 本能夠撫琴持劍的雙手,已經(jīng)只能用來侍奉那位大人的陽具。 「嗯……唔嗯……」 她微微扭著身子,發(fā)出混合著情欲的苦悶呻吟。 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魔王城的邊緣,耀目的魔法光彈在空中四處飛濺,將黑夜照亮得如同白晝, 時不時地便有rou體被擊飛撞到墻上的聲音響起。 「勇者大人可得堅持得再久一點,本王還沒玩盡興呢?!?/br> 萊斯抱著手臂懸空站著,黑色巨翼在他背后伸展開,駭人的壓力讓月色都黯 淡了幾分。 被譽為魔王中的魔王的萊斯,擁有強大的力量,但幾乎是僅憑著自己的興趣 和本能行事,只是因為「想要整個世界」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他便發(fā)起了對人 類的全面戰(zhàn)爭。 「還是說你迫不及待想輸給本王,好進行一些更刺激的游戲了?」 萊斯冷笑著俯視著又一次被自己打飛,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的勇者,用輕 佻的語氣調(diào)笑道。 「……」 被稱為勇者的少女費力地仰起頭看向敵人,明明對方孤身一人,但那份可怕 的迫力卻讓她感覺自己面前立著千軍萬馬,遮天蔽月。 少女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但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咬了咬牙,支著劍艱難地站 了起來。鮮血不斷從少女的額頭和嘴角流下,她暈暈乎乎得差點倒下去,眼角也 濕潤了起來。 好想回家…… 心底升起懦弱念頭的同時,少女念誦起艱澀拗口的咒文,足尖一蹬,再次朝 魔王疾沖過去。 和魔族之間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持續(xù)了大半年,人類卻從未對萊斯造成過實質(zhì)傷害。 這次,討伐隊采取了極端的棄子戰(zhàn)略,終于讓勇者以最好的狀態(tài)與萊斯進行一對 一決戰(zhàn)。 但誰都沒料到,這里還存在著第三者。 無名潛藏于戰(zhàn)場的一角,小心地觀察著戰(zhàn)況。 他有著一頭短短的白發(fā),身型高大,容貌俊朗,如果他將背后的雙翼張開, 并露出張狂的笑容,看上去就和立于空中的萊斯一模一樣。 事實上,他本就該和萊斯融為一體。 每當魔王逝去,其強大的「靈核」就會回歸自然,于魔界的深淵凝結(jié)為魔王 之卵。待其破殼,已是幼童身型的魔王便被魔族迎回,擁立為新王。 魔王之卵一般只有一枚,但也會有「靈核」分散后凝結(jié)為多枚卵的情況。那 時,同時破殼而出的魔王們會因為本能相互廝殺,勝者會吸收敗者的全部能量, 成為唯一的王。 但無名誕生時,情況更為特殊。 他提前幾秒爬出了殼,好巧不巧,他繼承了「靈核」的大部分理智和極小部 分力量,無名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無法戰(zhàn)勝「兄弟」,理智戰(zhàn)勝了本能,他 沒有任何猶豫拔腿就跑,等到后生的魔王反應(yīng)過來,已找不到他的蹤跡。 他躲避著萊斯的追殺,輾轉(zhuǎn)于各個地區(qū),而在萊斯魯莽地展開了對人類的侵 略后,他覺得自己終于找到能夠暗殺萊斯的機會——不管多強大的生物,都不可 能在戰(zhàn)爭中不留一絲破綻。 但也許這場戰(zhàn)役就是無名最后的機會。 這是由人類最強的魔法國家迦南派出的討伐隊,剩余的人類國家短時間內(nèi)不 可能再組織起同等規(guī)模的戰(zhàn)力,如果勇者在這里戰(zhàn)敗,無名恐怕再沒法找到機會。 對于人類也是一樣,如果此戰(zhàn)無法拿下魔王,以后再難以翻身。這大概就是 為什么那人類的勇者明明已經(jīng)受了界限之上的傷害,還強撐著破爛不堪的身體繼 續(xù)戰(zhàn)斗。 戰(zhàn)事進入了最后的膠著狀態(tài),發(fā)起自殺式?jīng)_鋒的勇者成功將圣劍插入了萊斯 的胸膛——但只是刺破了最外圍的皮rou。萊斯僅是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劍身,就擋 住了圣劍的來勢。 「干得漂亮——雖然很想這么說,但你覺得,憑你現(xiàn)在的力量,還能前進一 步嗎?」萊斯冷淡地笑道。 勇者之前的攻擊不是沒有給萊斯造成傷害,他身上血淋淋的一片,內(nèi)核也受 了重創(chuàng),但出于天生的傲慢,他仍露著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好像在和少女玩鬧 一般。 少女已經(jīng)聽不見魔王在說什么,她幾乎失去了意識,緋紅色的眸子黯淡無光, 無神地盯著劍尖與魔王胸口的相交處。 【朝這里用力】 她腦中只剩下這個念頭,支撐自己不倒下去,于是她固執(zhí)地朝那里用著力, 直到死都不會放棄,不 管那是多么微弱又無價值的嘗試。 現(xiàn)在不出手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吧? 無名默默地嘆了口氣。 明明逃走才是上策,但不知為何,他突然還想再試一次,哪怕是否成功只能 交給上天決定。 無名只繼承了少得可憐的一丁點兒魔力,但幾十年的逃亡中,他將這部分魔 力運用得爐火純青,知道每一絲力量用在哪里能造成最大效果,也能做到將所有 外散的魔力盡收體內(nèi)——這也是為什么他能隱藏在這里,卻沒有被任何一方探知 到。 要想傷害到萊斯,這些力量還遠遠不夠,但要吸引他的注意,卻是綽綽有余 了。 來吧……! 無名在內(nèi)心吼道。 我就在這里!這是你尋找了幾十年的……從出生開始便從靈魂深處渴求著的, 另一份血rou。 你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吧! 「!」 來自本能的吸引讓萊斯不由自主地轉(zhuǎn)過了頭,手上的力道也隨之放松,他甚 至無意識地向旁邊挪了一步,想要靠近自己日思夜想的另一個部分。 噗—— 利器穿透血rou的酸澀聲音響起,萊斯轉(zhuǎn)過頭,愕然地看著穿透了自己胸膛的 圣劍。 「你……你……」萊斯怨恨地注視著無名所在的方向,他明白自己被陰了一 把,但已經(jīng)回天乏力,他搖搖晃晃地掙扎了一會兒,終是瞪著眼睛轟然倒地,龐 大的魔力從他的體內(nèi)向外界傾瀉。 勇者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她不明白是什么在最后關(guān)頭吸引了魔王的注意力, 但也無力思考更多。她向前邁出一步,想回到同伴的身邊,但她的身子只是微微 晃了晃,然后栽倒在地。 無名在原地又躲了會兒,確定兩人都徹底失去了意識,才謹慎地走上前去。 萊斯外泄的魔力并沒有回歸自然,而是緊緊圍繞著他的尸體,像是等待著無 名的吸食。 無名試著引導(dǎo)那股力量進入己身,但他立刻皺起了眉頭。他與萊斯的力量差 得實在太遠,甚至無法一口氣將其吞噬,只能一點點吸收——這也許要耗費幾個 月時間,而他不可能帶著萊斯的尸體躲藏這么久。 但他馬上放松下來,他和萊斯的魔力波動以及相貌一模一樣,在完全融合萊 斯的力量之前,偽裝成他就行。 因為這場戰(zhàn)斗,魔王城里的士兵傾巢而出,這也給了無名偽裝的機會。他閉 上眼睛,將魔力的觸角探向每一個角落,很快便有了收獲。他走向應(yīng)該是書房的 一間屋子,將魔力注入擺在桌面的一個小裝飾品后,就聽到了有什么被開啟的機 械聲。 只有萊斯的魔力才能打開這個密室,應(yīng)當是十分安全的。 無名將萊斯的尸體搬去了密室,他飛快地整理完一切,平日緊繃嚴肅的臉上 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 顛沛流離的生活終于結(jié)束,從此,他便是魔王萊斯。 他回到之前萊斯與勇者戰(zhàn)斗的地方,打算召喚使魔清掃戰(zhàn)場,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 勇者的胸膛還微微起伏著。 人類竟會有這樣頑強的生命力…… 就這么想要活著嗎……? 他也曾聽說過勇者的事跡,說是什么年紀輕輕卻掌握了只有大魔導(dǎo)士才能使 用的終極法術(shù),幾大賢者都在魔王的突襲下隕落后,她是人類最后的王牌,是人 類的救世主…… 但人們之所以對她抱有狂熱的期待,最大原因還是迦南得到的一道神諭:她 將終止這場戰(zhàn)爭。 到這時,「萊斯」才第一次仔細地觀察起少女。 人類的救世主長著一副過分清麗柔和的面容,大約只有十六七歲,她的四肢 如此纖細,如果不是親眼看過那場戰(zhàn)斗,「萊斯」會懷疑只是拿起那把劍就能讓 她的手臂折斷。這樣的人似乎不該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而應(yīng)該身處于貴族少女們的茶會 中,穿著優(yōu)雅的洋裝,在同齡女孩們的玩鬧聲中露出羞澀的笑容。 給人如此印象的少女此時卻倒在血泊中,衣裝殘破不堪,緋紅色的長發(fā)凄慘 地散落著,她身上滿是細小的傷痕,還有幾道看著就讓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貫通傷。 大概是因為血快要流盡吧,在這樣可怖的傷口上,只有幾滴血緩緩滲出。 她還帶著稚氣的臉龐因為痛苦而糾成一團,明明只要稍微放松一下就能得到 解脫,但仍堅持著和死神進行拉鋸戰(zhàn),明明已經(jīng)陷入昏迷,她的身體卻像是在大 叫著「我不要死!」——這奇特的氛圍讓「萊斯」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萊斯」并沒有陷入「該怎么處理這家伙」的糾結(jié)中,他不像萊斯那樣嗜殺, 更何況這人類也算是他的恩人,幫她一次也算扯清。 剛剛從萊斯那里吸收的力量已經(jīng)夠他 進行一定程度的治療,他俯下身,將手 貼近少女的身體,魔力從他的手掌流出,化為少女的生命力,血被止住,瘆人的 傷口慢慢愈合。 進行完最低程度的治療,好歹保全了少女的性命,「萊斯」輕輕抱起她,打 算將其送去人類軍隊的駐扎地。 將少女抱起時,「萊斯」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仍緊緊握著那把劍。 「萊斯」很快處理好一切,他對部下宣稱,勇者受重創(chuàng)后逃走,他自己也受 了一定的傷,需要時間療養(yǎng)。 剩下的問題就是該如何處理這場戰(zhàn)爭,「萊斯」并沒有一定要征服整片大陸 的欲望,但若是輕易停止,會被萊斯的手下懷疑吧。 但第二天,這個問題因出乎他意料的事態(tài)解決了。 魔王座下黑壓壓跪著一片人——說是迦南來的使者團。領(lǐng)頭的那個,「萊斯」 認得,他應(yīng)該是勇者的同伴,曾與她一起經(jīng)歷過多次戰(zhàn)斗,昨天正是他率領(lǐng)精銳 部隊,拖住了魔族的心腹們。 「獻上勇者,換取和平?」 「萊斯」反問道,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當然不只這樣,這只是表示迦南的誠意!」使者身上纏滿了繃帶,昨日的 戰(zhàn)斗后,他也是堪堪撿回一條命。他將頭緊緊貼著地面,生怕自己哪里一個疏忽 激怒魔王,「我們還會定期獻上出產(chǎn)的資源和美人,如果魔王大人覺得不夠,什 么條件都可以提,只求您寬恕我們!」 最后的王牌受了重傷,要討伐的對象卻一副毫發(fā)無損的模樣,人類陷入了徹 底的恐慌,放棄一切就為留下性命,雖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萊斯」將視線轉(zhuǎn)向像被一團垃圾一樣扔在旁邊的勇者身上。 少女的嘴被布條勒著,手腳被麻繩緊緊捆住,她瞪大了眼睛,用猶如身在夢 中一般的茫然眼神盯著魔王。她依然是昨日「萊斯」將其送回時的樣子,灰頭土 臉,衣服破破爛爛,身上的傷口只進行了最低限度的治療。 少女也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她的記憶中斷在魔王被劍穿透后倒下的那一刻, 再次醒來時,自己已經(jīng)被捆成了一團。她聽到旁邊有人用絕望的語氣商討著: 「真的要這么做嗎?」 「不然還能怎么辦,您沒有看到探子傳回來的影像嗎?萊斯他看起來都沒有 受傷??!……什么救世的勇者啊,我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這種小姑娘能打敗萊斯!」 「可是神諭……」 「也許就像他們分析的那樣,神諭并不是我們原先想的意思……之前萊斯不 是也說過想要她嗎?」 「……」 「沒有其他辦法了啊,難道您覺得我愿意這樣嗎?如果以此能換取和平的話, 她也會高興的吧。」 「可……」 「隊長,我記得您的孩子不久前才出生吧?」 「……」 少女昏昏沉沉地聽著他們的談話,重傷讓她的大腦難以運作,好半天才搞懂 他們想做什么。 「嗚嗚?嗚嗚嗚!!」 你們在說什么?魔王已經(jīng)被我殺死了啊?——她想這么說,但聲音都被堵在 了嗓子眼。 「嗚嗚!」 人們被她些微的掙扎吸引了注意,但他們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她,沒有人解開 勒住她嘴巴的布條,她費力地睜著眼睛,辨認他們的面容:有的只是在軍中有過 一面之緣,有的是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他們曾將背后托付給彼此,也曾圍著篝火 舉杯暢談,在她想要喝兩杯大人的飲料時,笑罵著說這對你來說太早啦。 「雖然被稱為勇者,但對我們來說,你只是個需要照顧的小meimei啦?!?/br> 而現(xiàn)在,昔日的同伴露出的,是她無比陌生的表情。 于是她明白了,這一切只是她的夢境。 即使在被扔到魔王面前的這一刻,她仍然這么認為,魔王已經(jīng)死了,她的同 伴也絕不會這么對她。 她不敢去思考另一種可能性。 「你們就這樣對待你們的英雄?」「萊斯」問道。 「我、我們有給她進行治療的!」使者用力得幾乎將頭擠進地里,「……輕 易死掉的話,魔王大人也會覺得不盡興吧!」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英雄,是試圖阻止魔王大人接手迦南的罪人!」 「萊斯」費了好大勁才沒讓自己皺起眉頭。 「這是你們自己做的決定?」 「怎么會!」使者慌忙否認,「是王室和教廷的共同決議,就是因為要等命 令下達,才拖到現(xiàn)在……」 聽到這句話,少女臉上露出了奇妙的釋懷表情。 我就知道這是夢,他們絕不可能這樣對我…… 但為什么還不醒呢? 她嗚嗚叫了幾聲,想改變夢境的進程,但她輕微的嘗試很快就被使者打 斷— —他突然想起來萊斯最喜歡命令抓來的人類奴隸互相殘殺,看原本親近之人在死 亡面前會露出何等丑態(tài)。 對不起啊…… 他一邊在心中道歉,一邊維持著跪著的姿態(tài)挪到少女的身邊,狠狠給了她一 耳光:「叫什么叫!」 少女被一巴掌掀倒,白皙的臉頰上慢慢浮現(xiàn)出紅色手印,茫然的神情這才從 她臉上退去。 疼痛和沖擊無情地將她從幻想中拖了出來,扔向了她不敢考慮的另一種可能 性。 少女滿臉的不敢置信,用受傷的目光看著昨日的同伴,眼中充盈起淚水,但 迎接她的是另一個耳光。 本是討好魔王的做戲,但真的做了后,使者卻覺得有什么黑色的東西從心里 冒了出來,對少女的施暴讓他心中有種難言的暢快,仿佛只要這么做,就不用面 對迦南即將俯首為奴的現(xiàn)實……不,是現(xiàn)實會因此而變好一樣。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并不是屈于強權(quán)而欺辱自己的同伴!使者因這莫名 的沖動而無法自控地站了起來,一腳接一腳狠狠踹向少女柔軟的腹部,聲嘶力竭 地喊道:「該死的!就是因為你,我們才抱有希望……!就是因為有希望,所以 才,所以才會……!」 少女痛苦地嗚咽著,像只蠕蟲一樣難看地扭動逃避,但不管怎么努力也逃脫 不了如暴雨般落下的攻擊,她的傷口再次裂開,在地上拖出一道道血痕。 大廳被奇特的氛圍籠罩著,魔族都饒有興致地觀賞著這出鬧劇,而人類都低 著頭跪在地上,沒有誰愿意出面阻止。 我cao!你知道我昨天費了多大勁給她治療嗎! 心痛于自己耗費的魔力,「萊斯」實在憋不住了,脫口而出:「住手!」 空氣突然凝固,在場的人都將目光轉(zhuǎn)向了他,眼神中或是恐懼,或是疑惑。 …… 「萊斯」迅速掛上一副冷淡的表情道:「你把她踢死了,本王過會兒玩尸體 嗎?」 「??!」使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砰」地一聲重重跪了下來,他恐懼 得聲音都打起顫來,「在下……在下剛才……求魔王大人饒??!」 「萊斯」只覺得異常疲憊,他不想再過多與使者團糾纏,隨口問道:「她叫 什么名字?」 使者心中一喜:既然詢問名字,也許魔王比他們預(yù)想的更中意這個禮物。 「希雅,她叫希雅,其意為……」使者的話語突然停住,他愣了幾秒,臉上 浮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變得極度沙啞,他好不容易才吐出那 幾個字,「其意為崇高?!?/br> 「萊斯」微微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你們退下吧,之前提的事——本王 答應(yīng)了。」 萊斯的部下們心中閃過一瞬的疑惑,但很快又自己將自己說服:魔王一直都 只看著眼前的東西,此時此刻,相比起這片大陸,勇者對他的吸引力更大。 使者也長舒了口氣,他再次拜謝感恩魔王的仁慈,抬起頭時,他的目光掃到 了希雅。 他立刻將視線移開。 「抱歉……我也有著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的人。」他用誰都不會聽到的音量喃 喃自語道。 使者團離開時,希雅一直用空虛的神情看著他們,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也沒 有移開目光。 她的眼中,迷茫、受傷、難以置信、恐懼、眷戀交雜著混為一團。過去數(shù)十 年的逃亡中,「萊斯」也曾長時間隱匿于人類聚集地,他見過無數(shù)的人,卻從未 見過這樣復(fù)雜的眼神。 「把她帶到地……」 「萊斯」對部下下達命令,但話說到一半又感到不對:放到地牢那樣的半公 開場所,若是之后自己去見過希雅,她的身上卻沒多出什么傷痕,不是會平添懷 疑嗎? 電光火石間,他做了決定:「把她帶到本王的房間。還有,先幫她治療下, 本王想玩得久一點?!?/br> 「是。」部下應(yīng)聲道。 于是,「萊斯」看到少女本就蒼白的臉龐瞬間失去了全部血色。 魔王還活著…… 他為什么還活著?明明已經(jīng)確認過他的死,難道說,是感知失誤了嗎? …… 這種事怎樣都無所謂了吧。 希雅蜷著身體,半睜著雙眼,用無神的目光盯著虛空,盡管身處魔王的房間 讓她無比慌亂,但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空無一人時,恐懼便漸漸被背叛的痛苦和茫然壓過。 她這才意識到,同伴們只對她進行最低程度的治療,是怕她有逃跑的體力, 堵著她的嘴,是怕她詠唱魔法的咒文以脫身。 之前那種迷迷糊糊狀態(tài)的狀態(tài),可能也是被下了藥…… 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希雅神情木然地想著,太過沉重的打擊讓她甚至沒法哭出來。 難道說,他們真的恨著自己嗎? 「就是因為你,我們才抱有希望!」 同伴飽含痛意的吼聲不斷在少女腦中回響,她覺得心臟疼得厲害,不由得將 身體縮成了更小的一團,好像這樣就能從這個世上消失一樣。 「萊斯」走進房間時,一眼掃去并沒有看到希雅的身影,他有些疑惑地四處 張望了一番,才發(fā)現(xiàn)少女蜷縮在墻角,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手腳被縛的情況下挪 到那里去的。 腳步聲將少女從神游狀態(tài)中驚醒,到此刻她才想起來還有更值得擔心的事情。 「你若有一天落到本王手上,定會讓你見識真正的地獄。」萊斯曾對她這么 說過。 她不安地抬起眸子,看到向自己走來的正是以殘暴嗜虐而聞名的魔王——而 現(xiàn)在的她毫無反抗能力。少女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盡管后背已經(jīng)緊緊貼到 了墻上,她仍是使勁向后挪了一寸,彷佛這樣魔王就看不見她了。 但這好像更取悅了魔王,她絕望地看到對方輕笑了一下,像是欣賞到了什么 有趣的表演。 這種姿勢也沒辦法好好談話啊。 「萊斯」看著少女,略微思考了一下,伸手把她拎了起來,丟到了床上。 「嗚……」 希雅因為突如其來的沖擊失了神,在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位置后,她本能地就 想向床角躲去,但下一秒就被魔王按住,動彈不得。 「萊斯」大致檢查了一遍少女的傷口:血被止住,也更換了新的繃帶,雖然 到痊愈還早得很,但也不至于折騰一下就死了——他審視的目光和不時的觸碰讓 少女覺得心跳都要停了,過度的情緒刺激讓她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也不用這么害怕吧?」「萊斯」輕輕打了個響指,魔法形成的小型風刃割 斷了勒住少女牙關(guān)的布條,「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他著重強調(diào)了「商量」兩個字。 「……」 希雅盯著他,什么都沒有說,她好像有在努力做出勇敢的樣子,但眼眶都紅 了,整個人微微顫抖著,看上去可憐又滑稽,這讓「萊斯」忍不住又輕聲笑了出 來:「勇者大人之前不是還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嗎?這差的也太多了吧,我簡直 要懷疑你是冒牌貨了。」 因為勇者打倒了魔王,他才能結(jié)束逃亡生活,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勇者是 「萊斯」的恩人,「萊斯」是這么認為的,所以那時才會選擇救她一命。 但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是,這「恩情」比他想象的更深,如果不是勇者在 人類已經(jīng)絕望的情況下毅然站上前線,如果不是她在極度險惡的戰(zhàn)況下仍不放棄, 深入魔族陣地創(chuàng)下了一次次奇跡,「萊斯」根本不會想去在這場戰(zhàn)爭中尋找機會。 他也許會認命,夾著尾巴過完這一生。 讓他重燃希望的少女,此時在他面前打著哆嗦,曾經(jīng)明亮的緋紅色眸子變得 灰蒙蒙的,這讓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希雅仍是沉默,咬著牙顫抖,就在「萊斯」以為她不會回應(yīng)時,她微微張了 張嘴。 「之前……也很害怕啊……」 她艱難地、帶著泣音地、一個字一個字從嗓子里擠出這句話,只因為一個堅 持不住,就會大哭出來。但淚珠還是不由自主地從她的眼角滴落,被反綁的雙手 也無法將其拭去。 「只是,不是哭……哭的時候……」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無所謂了吧。 被同伴,被家人,被自己所想保護的一切背叛,事到如今,難道還有什么值 得堅持下去的東西嗎? 「嗚……嗚嗚……為什么要……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啊……!」 心痛和委屈在這一瞬間壓倒了恐懼,她在曾不死不休的仇敵前放聲大哭。 「萊斯」覺得自己的心莫名地動了一下。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向希雅的臉頰,他的手被不斷流下的、冰冷的淚珠打濕, 他體會著這陌生的觸感,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變得濕漉漉的。有那么一瞬間,他興 起了將少女抱住的念頭,但他最終什么也沒做,只是沉默而平靜地,看著她哭得 喘不過氣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變?yōu)樾÷暤某槠?/br> 「哭夠了嗎?」 「萊斯」 盡力將語氣放得溫柔,但聽到他這句話,少女的身體還是猛地僵住 了,她這才意識到剛剛的行為有多丟人。她深深低下頭,因為難堪和羞憤而滿臉 通紅,但同時也有著一絲疑惑:那個魔王居然耐心地等她哭完,什么都沒有做? 也許只是看她痛苦的樣子取樂。 「本王真的很期待抓住你的那一天,光是想著你哭泣的樣子,本王就硬得不 行了?!?/br> 魔王曾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用惡心的目光掃視她的全身。 想到這里,希雅又要往后縮。但「萊斯」沒有給她逃避的機會,他一手按住 希雅的肩膀,一手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少女抬起頭和他視線相交。 「能談一談嗎?——不要害怕,我對你沒有惡意?!顾噲D作出柔和的表情。 「……」 聽到這句話,希雅眼中的戒備之意變得更深。 到底不會那么順利啊……「萊斯」暗暗嘆了一口氣。 在吸收完萊斯的魔力之前,自己太過贏弱,如果勇者的力量能為他所用,就 會成為強大的助力。這也是他接下少女的原因之一,只是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說服 對方與他合作,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的手下想要叛亂,但我在與你的戰(zhàn)斗中受了傷,可能無法抵抗。我想尋 求你的幫助,等我安全后,也會放你自由?!?/br> 「萊斯」也想過直接說出真相,有著萊斯的尸體在,他不怕希雅不相信,但 他又擔心少女不僅不合作,還將消息泄露出去——他并沒有辦法證明自己對她、 對人類是沒有威脅的。 只要身為魔族,他們的立場便天然相對。 他只得編了個蹩腳的借口。 「……」希雅只是瞪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你不相信嗎?」 「什么相不相信……」希雅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這是「萊斯」第一次聽到少女完整清晰地說出一句話,和她在戰(zhàn)場上給人的 印象不同,她的聲音稚嫩軟糯,還帶著隱隱的哭音,「萊斯」感覺自己的心好像 被羽毛輕輕拂了一下。 他輕咳了一下,將剛剛那奇妙的感覺摒除,「就像剛才說的那樣,我在尋求 你的幫助?!?/br> 「……」 希雅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的敵人,心里混亂極了,她本以為自己會立刻受到殘 酷的對待,但對方卻丟出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提案。她試圖從對方臉上找到說 謊的痕跡,但魔王的表情無比認真,就好像他說的是事實一樣。 可就算是事實,她也絕無理由去幫助人類的敵人。 ……即使她剛剛被人類背叛。 想到這里,希雅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但她還是壓迫自己努力擠出下一句話: 「我怎么知道你沒在騙我?」 雖然她對魔王的話半信半疑,也并不打算幫他,但接著他的話頭也不會有什 么壞處,也許還能找到逃脫的機會。 反正,情況也不會比現(xiàn)在更糟了…… 「我也只能口頭上保證,但我覺得,你除了相信我沒有其他選擇?!?/br> 這句話太尖銳,如果激起對方的反抗心大概會不太好辦……得將語氣放柔和, 放到最柔和……不知道這樣夠不夠? 「萊斯」一邊想,一邊努力作出嘗試,但他還是看到少女的臉色一變,秀氣 的眉毛凝在了一起。 言下之意是她現(xiàn)在無力反抗,不管魔王做什么事都只有接受的份。 少女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心中滿是屈辱和憤怒,但這時候發(fā)脾氣也不會有什 么好處,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盡力平復(fù)心情,和緩語氣:「好、好吧……總 之,等你安全后,就放我走?」 「對。」 「這期間不會對我做什么?」 「絕不做越界之事?!?/br> 「大概需要多久?」 「我想不會太久?!?/br> 「我需要考慮一下?!?/br> 希雅低下頭,不讓魔王看到自己的表情,她裝作一副沉思的樣子,過了很久 后才回應(yīng)道:「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和立場……我會幫你,只要你能兌現(xiàn)承諾?!?/br> 「好的,那祝我們合作愉快?!埂溉R斯」微微點了點頭,從口袋里掏出一塊 寶石,「我要封印你的魔力。會有點疼,你忍耐下。」 「嗚誒?」少女驚愕地抬起頭,大叫道,「我答應(yīng)你了!我不是答應(yīng)你了嗎???」 「只是一些防止你背叛的措施?!?/br> 先不說希雅那反應(yīng)根本就是虛與委蛇——想到她那拙劣卻努力的演技,「萊 斯」好不容易才將笑意壓下去——即使她真心愿意合作,「萊斯」也不敢毫無防 范地把她放在自己身邊。 他一把就將試圖逃走的少女按倒,輕易地將她胸口的布料扯了下來,露出大 片白皙的肌膚。 「等等!不……不要……??!」 命脈將被控制的恐懼讓少女拼命掙扎起來,但虛弱的她能做出的最大反抗, 在「萊斯」看來,也不過是飛蛾在手掌中撲騰的程度罷了。 不管怎么努力,都無法從我的控制中逃脫,這姿態(tài)是多么可憐,卻又多么可 愛啊。生命一直處于威脅中的「萊斯」,第一次體會到了掌控他人命運的快感, 那就像醉酒一樣,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幸福與滿足,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失 落。他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因此顫動起來,輕飄飄地向上升去。 想要更多,更多—— 但同時又有什么在固執(zhí)地拖著他,不讓他隨那欲望而去。 ——不要忘記自己的目的。 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將雜念摒除。 原本只是因為不想被封印力量而反抗的少女,在拼命掙扎卻無一丁點兒成效 后,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究竟都失去了什么。 安穩(wěn)的日常,熟悉的環(huán)境,自保的力量,愛著她的,同時也被她深深愛著的 同伴和家人。 就算能逃出這里,受傷的心也不可能復(fù)原。 她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只有這具還算完好的rou體仍屬于自己。 不要再奪走我的東西了!!! 希雅想要這樣大吼出來,但理智上又知道,不管說什么都無濟于事,還不如 保留點尊嚴,于是她就只是怒視著魔王。 因為心痛和憤怒,少女的眼睛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但最后也只是流下了淚水。 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她絕望地看著那塊寶石離自己的胸口越來越近,直至貼到肌膚,冰冷的觸感 讓她猛地打了個寒戰(zhàn),她抬起濕漉漉的眸子,無助地望向魔王。 這是我僅剩的東西了,求求你不要那么殘忍——她差點就這樣丟臉地求饒了, 但最終只是無力地吐出兩個字:「不要……」 痛切的呢喃聲讓「萊斯」的心顫動了一下,但他沒有理會,頂著寶石的手指 微微用力,將其慢慢推入少女的胸口。 「唔……啊啊……!不要……!」 少女清麗的面容因異物侵入的痛苦而扭曲,身體本能地弓起,眼淚流得更加 厲害,她蹬著雙腿,搖著頭,使勁扭動著想掙脫開「萊斯」的桎梏,但這除了把 床單弄得皺成一團外,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混蛋!……住手……我叫你住手啊……!」 少女掙扎著,咒罵著,但動作漸漸小了下去,重傷的身體本就經(jīng)不起這樣折 騰,她很快就耗盡了全部體力,一動也動不了了,只能像快死的魚一樣大口喘著 氣,意識因疼痛和缺氧而模糊。 她微睜著眼睛,無神地望著虛空,似乎是看到了某種幻象,她的嘴唇輕輕動 了一下,「jiejie……jiejie……救我……」 少女的反應(yīng)讓「萊斯」隱隱感到不忍,但那種莫名的沖動卻再次出現(xiàn)。細細 的血流從寶石和皮膚的相接處不斷流出,在少女雪白肌膚的映襯下更顯妖艷,這 場景凄慘極了,卻有種奇特的美感,讓他不舍得就此結(jié)束。 「萊斯」甚至不自覺地將寶石向內(nèi)多推了一點,讓少女臉上的苦痛更深了一 分。 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將一個小小的魔法結(jié)印封入寶石,結(jié)束了收尾工作。 「結(jié)束了,你的魔法回路被寶石阻斷,只有感應(yīng)到我的魔力,封印才會暫時 解開,如果我死了,或是離我的距離太遠……我想你知道該怎么做?!?/br> 希雅沒有回應(yīng),她喘著粗氣,目光失焦不知道在看著哪里,也不知道有沒有 聽進「萊斯」的話。 趁著希雅失神,「萊斯」用風刃將綁住少女手腳的麻繩割斷,在她察覺到自 己的四肢能自由活動前,就迅速將手銬腳鐐扣了上去。 粗重的黑色鐐銬箍在少女白皙纖細的手腳上,對比鮮明得有些殘酷。「萊斯」 曾看過少女的幾場戰(zhàn)斗,她本身的力量并不出眾,只是用魔法加強了,而這副鐐 銬光是重量就足以封住壯年男性的行動,更別提腳鐐中間的鏈子極短,而手銬之 間甚至沒有留下空隙。 對她進行這樣嚴厲的限制真的有必要嗎?「萊斯」有那么一瞬間產(chǎn)生了這樣 的懷疑,但馬上又將該念頭驅(qū)逐出腦海。 不管看起來多么柔弱,那到底是神諭欽定的勇者,不進行完全拘束的話,說 不定就能讓她找到什么機會,「萊斯」可不想哪天一走進房門就被她用不知道從 哪里找到的武器干掉。 不過確實太重了,之后換個輕點的吧。 從疼痛中回過神后,希雅用受到很大打擊似的眼神看著胸前鑲嵌著的寶石, 她顫抖著抬起手,想把它挖出來。因為手銬的重量,她的動作比平常遲緩很多, 而在指尖好不容易觸碰到寶石的瞬間,強烈的電流從中涌出,將她打得向后仰去, 摔倒在床上,口中泄出細碎的嗚咽。 「沒用的,除我外沒人能解除封印?!?/br> 但少女只是瞪視著他,然后喃喃念誦起咒語。 那是火球術(shù)的咒語,對于高等級的魔法師來說,發(fā)出一個火球恐怕比呼吸更 為輕松,但咒語念到一半,少女就發(fā)出壓抑的痛苦呻吟,身體縮成了一團。 從胸口處傳來的疼痛深邃到仿佛在灼燒靈魂,讓她除了發(fā)抖外什么都做不到。 「沒用的,沒有我的允許,你再也用不了魔法了?!埂溉R斯」居高臨下地看 著她。 但希雅仍沒有聽從他的話,等身體不再顫栗后,她再次念誦起咒語。 然后再次被疼痛擊倒。 肌rou的劇烈顫動讓她的傷口再度裂開,床單被血染紅了一片。 「沒用的,你在懷疑我的力量嗎?」 數(shù)次之后,「萊斯」再也無法忍耐,他掐住少女的脖子抵在床上,「我說沒 用的,你沒有聽見我的話嗎?」 但希雅只是用怨恨的目光看著他,她虛弱得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可又不想 放棄抵抗。她艱難地晃著腦袋,想咬住「萊斯」的手,但因脖子被掐著而無法如 愿,她微張著嘴不斷在「萊斯」的手腕處磨蹭,但這看起來甚至有點像在對主人 撒嬌的小動物。 看著她滑稽的掙扎,「萊斯」覺得有些好笑,「你的敵人是我嗎?」 只這一句話,希雅臉上掛著的面具就被打碎了,她目光慌亂地四處游移,只 因為一旦注視著某一點,一旦順著「萊斯」的話思考下去,她的心又會因為巨大 的分裂感而破碎。 「不要搞錯了,你不是被我抓來的,而是被你的同伴、你的國家獻給我的。 你猜,他們是想你一直用這種態(tài)度對我,還是做一個順從的奴隸?」 「不是……我……」少女的雙唇顫抖著,卻不知如何反駁,她的眸子又變得 濕漉漉的,有淚水從眼角溢了出來。 她又如何不知呢?作出這樣剛烈的反應(yīng),只是在自欺欺人,好像自己是被魔 王抓住的戰(zhàn)士,而不是被自己人背叛獻祭……所以一定要反抗,不反抗不行啊。 「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沒有惡意,對你下這些限制也只是為了保證我自己 的安全。只要你能作為我的護衛(wèi),保護好我,我就放你自由。不僅如此,我還可 以給你財富和權(quán)力,如果你想要復(fù)仇,我也會助你一臂之力?!?/br> 看著默默流淚的少女,先前感覺到的那一絲不忍又悄然爬進了「萊斯」的心。 但此時還是讓她安靜下來整理思緒比較好吧,這樣想著,「萊斯」將那奇特 的感情壓下。 「我走了,你好好考慮一下?!?/br> 走出房間后,「萊斯」喚來屬下。 「去查一下她的出身?!?/br> 「是?!?/br> 戰(zhàn)爭開始后的幾個月,她才頂著「勇者」的名號橫空出世,明明之前從來沒 有聽說過這號人物。即使有著這樣醒目的實力和相貌,卻沒有人知道她到底來自 何處。 打聽到她的身世后要做什么呢?「萊斯」并沒有想那么多。也許是增加一個 威脅的籌碼,也許……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萊斯」走后,希雅大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直到眼睛酸澀到不行,才遲緩 地下了床。 腳鐐之間鎖鏈的長度大概只有二十公分,別說走路,就連挪動都有些困難, 少女毫無準備地跨出一步后,就失去平衡栽倒在地,摔得頭暈眼花。 她掙扎著爬起來,這一次,她動作小心了些,一點一點向大門挪去。明明只 要幾個大跨步就能走到的距離,她卻走了好幾分鐘,腳腕也被磨破了一層皮。 搞不好用跳的反而更快呢,這樣想著,少女嘗試著跳了幾步,但腳鐐太沉重, 身體也太虛弱,很快她就放棄了這個主意。 好不容易挪到大門處,她握住門把手,嘗試著掰了掰。 被鎖著,并且上了魔法的封印。 那并不是多么高深的法術(shù),但對于不能使用魔法的少女來說是不可逾越的天 塹。她思考了一會兒,確認自己沒有辦法開門后,艱難地挪向了房間內(nèi)的另一扇 門。 花了十幾分鐘,她才喘著粗氣到達了目的地,握住了把手。 ——門沒有鎖。 她抱著些許期待的心情打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個豪華的浴室,墻壁和地板一塵不染,浴池大得能在其中游泳。 作為浴室來說想必相當舒服吧,但沒有任何能通往外界的道路。 哎呀,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少女輕輕笑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但就是——覺得相當可笑。 她耐心地檢查了浴室的 每一處角落,又將能夠到的墻壁敲了個遍,找尋幻想 中的秘密通道。搜查完浴室,她又用同樣的方法檢查了遍臥室。 耗費的時間與體力比預(yù)想的更多,等到檢查完畢,希雅已經(jīng)累得意識模糊, 手腕和腳踝被鐐銬磨得血rou模糊。 時間過得越久,越覺得被拘束的感覺難以忍受。手銬之間沒有鏈條,連撩起 散亂的發(fā)絲都不得不同時抬起兩只手。 好想將雙手分開!為什么無法分開,為什么?。∵@是我自己的手不是嗎?! 少女拼命向手腕中注力,想將手銬扯斷,又轉(zhuǎn)動著手臂與肩膀,想找到某個 角度把手從鐵環(huán)中抽出,但這都只是讓已經(jīng)被磨破的傷口更加嚴重。 「啊啊啊啊啊——!」 她崩潰地豎起手臂,將手銬朝大理石做成的浴池邊緣用力砸去,但不管砸了 多少下,都沒有在黑色的金屬上留下任何痕跡。 「奧利哈剛……」 等到耗盡體力,只能躺在地上喘息的時候,少女撫摸著手銬,喃喃自語。 傳說中能夠阻擋魔法,且刀劍不入的金屬,沒想到居然戴到了自己身上。 這套拘束具連鎖孔都看不到,大概也是由魔王的魔力控制開關(guān)的吧。 哎呀,這可真是……真的是陷入絕境了啊。 她又笑了出來。 雖然在被獻給魔王的那一刻就該明白這點,但到現(xiàn)在,才用自己的身體切實 體會到,她沒有一點逃脫的機會。 但為什么呢,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居然覺得有些安心。 是因為如果還有著一絲希望,自己就不得不去抓住嗎? 她是人類的勇者,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該不放棄,不妥協(xié),抱著反抗心努力 到最后——世人一定是這樣期待的,而她自己應(yīng)該也是如此。 然后呢,逃走后呢?還能回到哪里去? 她躺在地上,睜著無神的雙眼,不知道看向何處。 【是王室和教廷的共同決議】 這句話就像毒蛇一樣,見縫插針地往她的心里鉆。 本以為大哭發(fā)泄后,能夠心平氣和地面對這件事,但一旦想起來,心臟就像 被鐵錘重擊一般的疼痛,耳膜鼓動,胃部筋攣,喉嚨深處有什么在一跳一跳地、 拼命地想要涌出來。 強烈的嘔吐感讓少女撐起了身體,但兩日沒有進食,她連胃酸都吐不出來, 到最后只是糊了一臉眼淚。 父親,母親,哥哥……還有jiejie……你們放棄我了嗎?為了不被侵略,放棄 了我…… 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是最正確的決定。 淚水一滴滴落到地上,她呆呆看著被水漬浸濕的地板,慢慢伏下身體,一點 一點地,蜷縮了起來,抱住了自己。 有那么一瞬間,她想過以死逃避,但又覺得不甘心極了,總覺得只要活下去 就還有希望,雖然她也不知道,事到如今,什么才能被稱之為希望。 之后會被如何對待,將經(jīng)歷怎樣的人生,她都覺得無所謂了。 流著眼淚,少女在冰冷的地板上陷入了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