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⒏Cм 第101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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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淹沒了這方寸之地,暗潮無聲無息地涌動,浴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火藥味,以至于朱砂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五臟六腑 熱得發(fā)燙。 顧偕罵完她就不再說話了,粗魯?shù)貛退赐炅嗽瑁帕嗽「桌锏乃?,最后拿花灑沖干凈了她全身的泡沫。 朱砂躺在浴缸里,受了傷的右腳搭在浴缸邊緣,故意別過視線不看他,像個關(guān)節(jié)娃娃一樣,任他擺弄,但這種順從不是乖 巧示好,而是無聲的抗議。 房間內(nèi)安靜到只有呼吸和窸窸窣窣的動靜。 這時朱砂眼前一黑,一塊柔軟的大浴巾突然從天而降,兜頭遮住了她。酒雖然醒了,但酒精余力仍讓她頭暈,這么一大塊 浴巾就像佛祖的五指山,朱砂還躺在浴缸里,動作稍一大,就會從浴缸壁滑下去,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浴巾里折騰出來。 她正想開口抱怨,抬眼一看,浴室內(nèi)空空蕩蕩,顧偕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只剩了她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浴缸里。 水汽在皮膚上蒸發(fā)帶走體溫,朱砂十指抓緊浴巾,縮起肩膀,還是沒忍住打了寒戰(zhàn)。——這算什么? 她知道自己理虧,顧偕罵的每一句話都對。甚至到現(xiàn)在她都沒想起來那個人沖過來的時候,她究竟打出去了幾發(fā)子彈。如 果顧偕沒帶著那個人從八樓上跳下去,現(xiàn)在她會怎么樣? 常人從八樓上跳下去,不死也得癱瘓。 海軍陸戰(zhàn)隊有專門研究跳樓求生的技巧,無非是借力緩沖和控制傷害。早些年顧偕在訓(xùn)練她反綁架技能時不僅教過她高空 墜樓的求生方法,甚至還訓(xùn)練過她挨打的時候,應(yīng)該保護(hù)、死守哪些部位才能讓傷害最輕。 她知道身體素質(zhì)強大到變態(tài)的顧先生不會有事,她也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去感謝顧先生救了她,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不想見 他。 排風(fēng)系統(tǒng)無聲運轉(zhuǎn),室內(nèi)溫度越來越低,皮膚貼著冰冷的浴缸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朱砂捂住胸口,雙眼直勾勾盯著天花板想用理智分析清楚,此時此刻正在胸腔里翻涌著的那份復(fù)雜又陌生的情緒到底是什 么?!獮槭裁磿湃巫约汉茸恚俊驗樵谌倚尤~被顧先生放了鴿子。 “呵?!?/br> 朱砂冷笑一聲,單腿從浴缸里邁出來利落起身,走到洗手臺前取了一片卸妝棉。 鏡中的女人面容疲憊蒼白,口紅掉得七七八八,睫毛膏和眼線筆暈染出一片烏青,眼角眉梢有種迷茫、軟弱的痕跡。 她怔怔地與鏡中的自己對視,尖銳的碎冰從眼底浮起,眼神越發(fā)凌厲?!灰袆幼约海灰獞z憫自己。 混進(jìn)地上那一團(tuán)衣物里的手機忽然響了兩聲,一條信息來自張霖:王冠談崩了,家族企業(yè)拒絕收購。另一條信息來自……白清明! 朱砂額角一抽,她嘴里正叼著牙刷,差點嗆了一口牙膏。 在絲絨會館接到黑客團(tuán)隊的電話后,她給白清明打了個電話,讓他把車開到絲絨會館,說有個要緊的事要去處理。白清明 撐著雨傘,在雨中冷冷看著她了一會兒,似乎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了確實有事發(fā)生,不是她找借口逃避體檢。他沒有反對,也沒 有多問,只說他會一直等著她,哪怕凌晨五點辦完事,他都會親自護(hù)送她去醫(yī)院。 朱砂吐了牙膏沫,撓了撓臉頰,回復(fù)道:你睡吧,別等了,顧先生在我這兒。 白清明秒回: 【好的,朱小姐晚安?!?/br> 朱砂咬牙切齒,到底誰是他老板?! 說顧偕在這兒,只是一句敷衍白清明的話,沒想到她剛走出浴室,只見對面浴室竟然亮著燈,正傳來一陣嘩嘩流水聲。——顧偕沒走?他搞什么?! 朱砂赤腳站在地毯上,眼前浮現(xiàn)出顧偕不顧一切撲向黑衣人的身影,天地間電閃雷鳴,千萬片碎玻璃統(tǒng)統(tǒng)倒映著他決然冷 漠的神色,那樣堅決的姿態(tài)仿佛下面是萬丈深淵他也心甘情愿。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洶涌澎湃的感情,抓著手機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他只是恩人,不是愛人。 朱砂爬上床,關(guān)了床頭燈,將被子拉到下頜緊緊裹住全身。 凌晨的公寓陷入到極致的安靜中,空氣中蒸騰著莫名熱浪,嘩嘩水聲仿佛直接從她的心頭流過,搔得全身都癢癢的,連酒 精作用下的困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砂全身燥熱,噌地翻身坐起。 這張大床只有床頭抵著墻壁,不論睡哪邊,都像為顧偕留了個位置。 她望著床鋪發(fā)了一會兒呆,旋即抓起一個枕頭,扔到床下,又將剩下的那個枕頭擺在了床頭中央,整個人占了大床中間的 位置。 做完這些,朱砂心里終于舒服了,翻身背對著顧偕那間浴室的方向躺下去拉上被子。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水流聲停止了,黑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朱砂緊閉雙眼,手指抓緊了枕頭,然而顧偕赤裸的身 體卻無可抑制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 他肩寬腰窄腿長,骨架中等,穿著衣服時只讓人覺得他是個身材不錯的男人,但脫了衣服才能發(fā)現(xiàn)他的肌rou密實到可怕的 程度。胸肌豐滿、腹肌清晰,順著人魚線向下,甚至蟄伏在濃密恥毛中的那個東西都比常人的大。 他身上總是很好聞,雄性荷爾蒙混著冷淡的木調(diào)香。每年花幾千萬定制的香水,一下將他和其他噴香水的男人拉開了距 離。 有一次顧偕把她抱在懷里,將幾種不同味道的香水滴在手腕上,她仔細(xì)嗅了許久,不論如何也沒聞出區(qū)別。 顧偕搖頭嘆息她孺子不可教也。 朱砂不信邪,拿過領(lǐng)帶綁住了他的眼睛,又將這幾瓶香水滴在了她頸側(cè)、胸口、手臂和后背上讓他聞。 顧偕那炙熱的鼻息噴在她皮膚上,淡淡一笑,準(zhǔn)確無誤地說出了每一個名字。 論出身起點,柏素素最高,顧偕最低,而她只是千萬個普通人的中一個。 顧偕可能小時候過得太慘了,又經(jīng)歷了那么多生不如死的事情,亦或者是他那錯亂顛倒的身份認(rèn)知,總之他活得很認(rèn)真, 極度在意生活品質(zhì)。 而朱砂則是另一個極端。 她只喜歡錢。 有了錢,她買車買房買公司,讓錢生錢賺更多的錢,只有賬戶里爆發(fā)式增長的數(shù)字能給她安全感。 香水這種東西,有了更好,沒有也無所謂。 朱砂嘆了口氣。 這時,腳步聲忽然走近了。 朱砂沒有回頭,后脖頸仿佛被顧偕的目光燒出一個窟窿來。 她都能想象得到顧偕站在床邊,看見她枕著僅有的一個枕頭躺在床鋪中間時,臉色會有多黑。 但緊接著身后床鋪一軟,被子掀開一角,火熱的身軀貼上了她的后背,隨后顧偕的頭也擠上了床上唯一的枕頭。 朱砂一僵,完全沒料到顧偕可以厚臉皮到這種程度。 她道:“我要睡覺了?!?/br> 顧偕嗓音冷淡:“睡。” “我要睡了,顧先生晚安?!?/br> 顧偕敷衍地嗯了一聲,手臂勒得更緊了,赤裸的身體緊貼朱砂的后背,朱砂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胸膛起伏與心臟跳動的節(jié) 拍。 顧偕的臉正對著朱砂后腦,發(fā)絲似乎弄得他鼻尖不舒服,便抬手將她的長發(fā)攏了攏輕放到枕頭上方去,隨后將臉埋進(jìn)了朱 砂的脖頸后,一動不動了。 房間中一片安靜,朱砂睜大眼睛,望著黑暗中跳躍的空氣分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說我要睡覺了,顧先生再見?!?/br> 朱砂猛地轉(zhuǎn)身,但他們挨得太近了,一轉(zhuǎn)身險些和顧偕臉貼臉。她忙不迭往后挪了一下,卻忽然被顧偕按住了后背,他手 上力度之大,讓朱砂生出一絲要被他按到粉身碎骨的錯覺。 很好,她又把顧偕惹怒了。 顧偕一手按住她的背后,另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深黑的眼珠里幾乎要噴出火。 向來冷酷鎮(zhèn)靜,不怒自威的男人,今晚被她逼得兩次暴怒失控。 一絲暢快從心頭蔓開,朱砂幾乎要笑出聲。 黑暗中兩人靜靜對視半晌,誰都沒有說話,虛空中恍若有一根弦繃到最緊,正發(fā)出瀕斷的悲鳴。 “你就不能撒個嬌嗎?” “您沒教過我!” 轟! 一顆核彈在空氣中無聲無息炸開—— 顧偕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被利刃狠狠割開,按在朱砂后背的手掌止不住發(fā)抖。朱砂沒穿衣服,右胸直接貼在顧偕胸口,那一 瞬間,她清楚感覺到顧偕的心率急劇飆升。 不透光的窗簾隔絕了紐港市最繁華的夜色燈光,房間漆黑一片,瞳孔適應(yīng)了黑暗,逐漸看得清一切。 顧偕的眼睛略微睜大,眼底閃爍著混合了詫異、震驚甚至受傷的微芒。 話一出口,朱砂便后悔了??墒撬恢廊绾瓮旎?,只能靜靜地回望著顧偕。 顧偕胸膛劇烈起伏著,粗重的呼吸聲逸滿房間,像一頭傷得鮮血淋漓的野獸,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朱砂張了張嘴,正想說點什么,突然顧偕按著她的肩膀,抬起她的腰側(cè),強行將她翻過去背對著自己。 后腦勺剛一落入眼底,顧偕又恨恨地把朱砂翻了過來,大手扣住她的后腦,將她的臉埋進(jìn)自己胸口,然而下一刻,他又反 悔了,抱著朱砂翻來過翻過去,折騰了好幾回,朱砂忍無可忍,怒道: “別翻了!” 隨即她自己主動拉開了顧偕的胳膊,鉆進(jìn)他懷里,臉埋到他胸口上,手臂抱緊了他的腰。 兩人各退一步,隱隱繃緊的氣氛終于放松下去,頓時房間里陷入了安靜。 疲憊困意慢慢涌上中樞神經(jīng),朱砂聽著顧偕逐漸平穩(wěn)的心跳聲,漸漸陷入昏沉,就在剛要睡著的一瞬間,顧偕忽然開口 問:“你后悔嗎?” “嗯?” “當(dāng)一個怪物。” “哈?”朱砂清醒過來,皺起眉眼,“這是什么問題,我可是紅皇后啊?!?/br> 顧偕平躺在床上,手臂緊緊攬著朱砂的肩膀,黑暗中側(cè)臉顯出一道冷硬的輪廓,瞳底閃爍著異樣的微光。 “是啊,紅皇后,”他嘆了口氣,“我之前做過一個夢?!?/br> “什么?” “夢見我種了一棵草,每天給她澆水,她越長越高,我才意識到原來她是棵樹?!?/br> 朱砂笑出聲:“您在夢里是不是姓賈?” 顧偕翻了個身,捧起朱砂的臉。暖暖的被窩像一方私密的小小天地,將全世界隔絕在外。兩人面對面躺著,鼻端呼吸交織 在一起,眼底映出彼此清晰的臉。 “你能不能聽話點?能不能別再亂跑?” 顧偕的語氣里似乎藏著一絲妥協(xié)與溫柔,朱砂聞言一怔,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他一會兒,從外表很難看出她在想什么。 兩人沉默許久,終于顧偕先掛不住了,輕咳一聲,放開了手,安撫似的拍了拍朱砂的背后。 然而朱砂幽幽開口道:“我沒懷孕?!?/br> “哦?是嗎。” 顧偕嗓音冷淡的,尾音中卻帶著些難以察覺的失落。 朱砂道:“顧先生,我們敞開了談一下吧?!?/br> 顧偕陡然一僵,心臟瞬間提到嗓子?!酱藶橹拱?,我們該結(jié)束這種關(guān)系了。 “您什么時候知道邵俊的事兒?!?/br> 轟一聲,心臟落回胸膛,數(shù)秒內(nèi)在天堂和地獄之間走了一遭,他應(yīng)激繃緊的肩頸一時間無法放松。 “您熱嗎?怎么出這么多汗?”朱砂搭在顧偕后腰的手掌上感覺到濕漉漉的,問,“要把空調(diào)開得低點嗎?” 顧偕搖了搖頭,緊緊攥住朱砂的手,嘆了口氣:“你去費龍城見老亨利那天,狼崽子煞費苦心來夏日宴見你,當(dāng)時我猜你 和他應(yīng)該不只是嫖客和鴨子的關(guān)系吧?!?/br> “接近我?” “嗯?怎么了?” “您揍了他,是覺得他不懷好意地接近……”朱砂聲音中帶著很明顯的難以置信,“……我?” 顧偕平靜回答:“那還能因為什么?!?/br> “沒什么、沒什么?!?/br> 朱砂閉上眼,緊咬住牙關(guān),似乎借這個動作按下正洶涌翻倒的復(fù)雜情感。 顧偕開口問道:“那你呢?什么時候知道他坑了你?” “車禍那天,我送他去醫(yī)院,他就全招了?!?/br> “所以你送他去做間諜,也是為了引出幕后人?!?/br> “一槍打一鳥,就是浪費,這您教我的,嘶?” 朱砂猝然停住,似乎意識了什么。 “怎么了?” “對哦,‘一槍打一鳥,就是浪費’,”朱砂笑了笑,“我本來還在三選一的收購中猶豫……唔!嗯!” 顧偕陡然捧著朱砂的臉,狠狠地親上了上去,嘴唇將她所有未說出口的話都撞回喉嚨里。 熱度逐漸席卷了兩具赤裸的身體,難以自抑的情愫從相貼的皮膚下洶涌而出,幻化為無形的漩渦在房間內(nèi)激蕩。 顧偕深深皺著眉頭,不論是吻著朱砂的嘴唇還是托著她下巴的手指都用盡了全身力氣,那力度之大似乎想要在她身上刻下 印記,讓她永生永世都帶著他的標(biāo)記。 “錢和我,你就不能選我一會兒嗎?”顧偕親昵地蹭著朱砂的鼻尖,“哪怕十分鐘。” “呃……” “唉算了,睡吧?!?/br> “我們還沒說完呢?!?/br> 顧偕將朱砂往懷里攏了攏,一條腿搭上她的腰,像對獵物一樣緊緊禁錮著她:“明天再說,快睡?!?/br> “好吧?!逼>朐俅我u來,朱砂不再堅持,“顧先生晚安?!?/br> “晚安?!?/br> 朱砂在顧偕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忽然開口問道:“顧先生,您那個夢,樹最后怎么樣了?” “她長成了參天大樹?!?/br> “這樣啊……”朱砂說著,陷入了沉穩(wěn)的安眠。 顧偕靜靜躺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凝視她沉睡的側(cè)臉。 朱砂皺著眉,眼球快速轉(zhuǎn)動,似乎夢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 顧偕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朱砂剛來到他身邊的時候,小姑娘睡在他身邊,整夜做噩夢。那時候,她還很怕他,半夜尖叫 著坐起身,還沒從噩夢中緩過來,便驚愕地去看他。 煞白的一張臉上冷汗直流,眼底的恐懼比夢魘更深。 顧偕看得出來,朱砂是在擔(dān)心她再這樣吵醒他,他就會不要她了。 他沒有告訴朱砂,夢的結(jié)局是樹被別人砍走了,那個人將參天大樹做成了房梁,樹就撐在屋頂,日日夜夜看著那一家人生 活在里面。而他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房子外面,思念著他的樹,回憶著她從一棵草長成一棵樹的時光。 復(fù)雜的滋味從舌根向上蔓延,顧偕抬起手,想要撫平朱砂皺緊的眉心,又擔(dān)心會吵醒她,只能悻然放下。 朱砂要錢,那他就幫她賺錢。 顧偕這個高度,錢對他而言只是數(shù)字而已,何況他本來就沒那么重的野心。弒父之戰(zhàn)后,他在深藍(lán)充當(dāng)個吉祥物的角色, 深藍(lán)的日常工作都是在朱砂的主持下運行的。 他放手將深藍(lán)交給朱砂,其一因為朱砂爭強好勝,野心勃勃,只有賺錢才能讓她的生命發(fā)光。其二,因為他無比信賴他一 手教出來的小姑娘,貪戀享受著她帶來的安穩(wěn)時光。 甩手掌柜當(dāng)了一年多,是時候重新披甲上陣和朱砂并肩作戰(zhàn)了。他早有打算讓朱砂成為深藍(lán)的合伙人,只是一直沒找到合 適的機會,從天而降的禮物會讓朱砂感覺屈辱,只是合適的機會還沒到,先來一步的“意外”讓這段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關(guān)系變 得更加脆弱。 他一早就清楚,和朱砂的關(guān)系只是茍延殘喘,他的小姑娘遲早要離開他單飛,現(xiàn)在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偷來的時 光。 如果她真的懷孕了,朱砂不可能再留在他身邊。 于是今天他將朱砂約在三弦杏葉,不論朱砂給他什么結(jié)果他都得接受。 如果朱砂要另起爐灶,他不吝嗇給她需要的資金和投資者,當(dāng)然這些朱砂可以自己做,可他只是想最后……再最后為她做 點什么。 有那么萬分之一秒里,顧偕甚至想過,如果朱砂真的懷孕了呢?或者說,他偷一顆朱砂的卵子,強行在體外受精,神不知 鬼不覺地找代孕生下兩人的孩子,那么他有沒有可能用兩人的孩子困住朱砂?哪怕留不住朱砂,他至少還能留下一個孩子。 可當(dāng)今天燈光驟亮,朱砂現(xiàn)身八層的房間時,一切都變了。 去他的自由!去他的放手!去他的“朱砂想要”! 顧偕舉著槍,脊背冒著颼颼涼風(fēng),血氣一瞬間洶涌著沖向頭頂。 這一整夜,他眼前一直都閃爍著一幅畫面:白布一掀,朱砂躺在冷冰冰的停尸床上,這張美得驚艷的面容變得鐵青蒼白, 向來明媚的雙眼渾濁不堪。 顧偕的手指止不住發(fā)顫,懸了一口氣,指尖輕輕去觸朱砂的臉頰,直到指腹傳來真實的熱度,他才呼了口氣。 朱砂皺眉,不滿地哼了一聲:“嗯……” 顧偕痛苦閉上眼,死死攥緊了拳頭。 片刻后,他起身披上浴袍,三兩步走到天臺上,劃開手機屏幕,撥出了一個號碼。 八月悶熱夜風(fēng)吹起他額前的頭發(fā),月光與燈光一同映亮了夜空,城市中心巨大的LED廣告牌徹夜不眠,遠(yuǎn)處高架橋上川流 不息地閃爍著猩紅的尾燈。 “我改主意了,”繁華燈光照映在顧偕臉上,黑暗中他的皮膚冷得發(fā)白,眼底流露出決絕與兇狠,“死都不放手,你要讓 她永遠(yuǎn)留在我身邊。” ΗǎIτǎNɡsΗЦωù(塰棠圕屋)·て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