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療饑135 大陪審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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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陪審團成員上午好,大陪審團與以往庭審有所不同,這里沒有法官、沒有辯護,只有檢方陳述。你們是被賦予了重大責任的16位公民,我們將說服各位確實有充足證據(jù)讓深藍資本的首席投資官朱砂接受審判,而你們將決定朱砂的命運?!?/br> 尹鐸面對著16位陪審團成員,站在房間中央空地上。 大陪審團由檢方主控,旁側(cè)為檢方設(shè)了一張桌子,其后坐著尹鐸的兩位助理檢察官——薄兮與袁崇,兩人背部挺直,神情肅穆,目光與16位陪審員一一接觸,一副勢在必得、剛正不阿的樣子。 房間如同階梯劇場,在面對陪審團的位置上,擺著一張長桌與兩把椅子,陪審團是層層疊疊的觀眾,受到傳喚的證人與當事人才是舞臺上的重要演員。其背后的墻壁上掛著國徽,冬天的陽光穿過玻璃窗,將國徽映照出冰冷的銀白亮光。 “我是開源資本的創(chuàng)始人兼首席投資官,可臨清潔公司拿下專利權(quán)后,朱砂想以曹風(fēng)物流的股份換我在豆沙灣的地皮,我沒有同意,幾天后,由朱砂控股的成橋運輸和我控股的海豚生鮮突然解約,導(dǎo)致大批蔬菜在原產(chǎn)地腐爛變質(zhì)?!?/br> “大御城商場的姿揚路店,因‘不可抗力’出現(xiàn)各種問題,每天虧損近百萬!” “泛??毓上群蟊汇y行撤了杠桿,機構(gòu)收回股票……” “外婆灣股票暴跌了41%……’” “云上肴被迫關(guān)了103家門店……” 趙凱源又帶著“史上最弱雞的復(fù)仇者聯(lián)盟”在聲淚俱下地控訴朱砂的強盜手段。 階梯座位上的陪審員面容各異,但除了一位白發(fā)老人緊皺起了眉頭以外,其他人并沒有明顯地表示出情感偏向。 尹鐸收回目光,嘴角略微勾起一絲笑意。 畢竟這些話前不久才由林毅華在國會主導(dǎo)的聽證會上轉(zhuǎn)述過,而朱砂的國民知名度又這么高,信息爆炸的時代,發(fā)酵過一輪的新聞很難再引起強烈憤怒。 不過這種情況,反而對檢方非常有利。 因為證人證言本身帶有極大的誤導(dǎo)性,他們對朱砂的指責也只是指責,朱砂本人從未承認,也沒有足夠證據(jù)證明是她所為。 薄兮與證人一問一答,意在喚起陪審團的回憶,把風(fēng)言風(fēng)語變成既定的事實——朱砂是一個趕盡殺絕的毒婦。 開局,檢方得一分。 “魏先生你好,你是大陪審團的證人,并非審判對象,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你有權(quán)利請律師幫助你回答問題?!币I微笑著道。 律師界有個著名的段子:一個好的檢查官能讓大陪審團對火腿三明治批準起訴。 證人都接受過事先訓(xùn)練,所有問題都是陷阱。饒是如此,尹鐸面對這位讓整個紐港市笑了半個月“愛情暴力犯”小魏先生,心中還是沒底。 然而坐在證人席上的魏廷偉一身西裝熨燙得筆挺,精致乖巧的娃娃臉一瘦下來,顯得格外英俊挺拔。不知道這幾個月他是否頓悟了什么,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了一樣。 他神情肅穆,堅定道:“我自愿放棄請律師的權(quán)利?!?/br> “好,”尹鐸問道,“請說一下您和蔚藍航空的關(guān)系。” “蔚藍航空公司由魏氏家族控股,創(chuàng)始人是我外公,此前我本人是首席執(zhí)行官的助理。” “您和朱砂如何認識的?” “朱砂收購了一定數(shù)額的藍航股票后,告知我們藍航的資產(chǎn)價值遠高于股票價值,拆賣會得到更多的利潤,所以她要幫我們賣掉公司?!?/br> 尹鐸盯著魏廷偉,放慢了語速,輕聲問道:“藍航股東對此態(tài)度如何?” 一旁的薄兮和袁崇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一時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大陪審團成員也察覺到尹鐸的語氣中凝重和那兩位助理檢察官如臨大敵的態(tài)度,但他們不理解這份緊張從何而來,所以對證人的回答更加好奇了。 兩秒鐘后,數(shù)道極具穿透力的視線盡頭,魏廷偉平靜吐出兩個字: “反對。” 尹鐸的肩頸不自覺放松下來了,望向魏廷偉的眼神中不由多了幾分欣賞。 魏廷偉這幾個月確實是判若兩人。 法庭問詢的原則是有一說一,不問不答。 因為說得越多,錯得越多。 此前,尹鐸最擔心魏廷偉控制不住情緒,當堂對朱砂破口大罵。那樣會讓大陪審團認為,他出于私人感情對審判對象泄恨報復(fù),證言證詞中十有八九不可信。只有當他冷靜平淡、若無其事、甚至輕飄飄地一筆帶過仇人對他做過了哪些事時,才顯得有可信度。 整個社會的風(fēng)氣都如此。 受害者不準哭鬧撒潑。 素人回應(yīng)也得像公關(guān)專家一樣嚴謹、大方且體面。 尹鐸微笑著又問道:“為什么?” “因為蔚藍航空是我外公和大外公的心血?!?/br> “在此之前,你們有過接觸嗎?” “沒有?!?/br> ——這個問題的意義在于讓陪審團了解朱砂的行事風(fēng)格。 一個與和藍航?jīng)]有半點關(guān)系的人,不請自來,踢開人家大門,大言不慚地講,你家的房子升值了,我?guī)湍阗u掉,再分給你一半的錢。 奉行自由主義的金融市場到處都是這樣的強盜。 果然,陪審團中有好幾位成員擰起了眉毛。 尹鐸又問:“既然公司反對,朱砂又是如何得到公司的?” 魏廷偉沒有立即回答,他略微垂下頭,望著虛空安靜了好幾秒。他本來長了一張無辜天真的娃娃臉,瘦下來后兩腮凹陷,雖然有了看上去更符合他年齡的英俊成熟味道,但圓眼和短眉在骨相上帶來的優(yōu)勢不可小覷,不言語、不動作,沉吟思索的表情牢牢吸引住了大陪審團的目光。 就在尹鐸暗自計算時間,猶豫著再重復(fù)問一遍時,魏廷偉抬頭,緩緩道:“是我?guī)土怂!?/br> 剎那間,尹鐸舌根泛上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滋味。 ——朱砂如何得到公司的? 包括陪審團在內(nèi),房間內(nèi)所有人應(yīng)該都心知肚明。 魏廷偉襲擊顧太太的事情在紐港市傳得滿城風(fēng)雨。從網(wǎng)友投票的結(jié)果來看,許多人站在魏廷偉這邊,可憐他是一個天真無邪的成年大寶寶,聽信了雌狐貍的花言巧語,害死親外公,沉重的負罪感將如影隨形跟著他一輩子;而譴責的一方也并非指責他違法使用暴力,而是說他不敢動真正的仇人朱砂,反而挑了一個好捏的軟柿子欺負。 尹鐸背對著陪審團站在證人席前,從他的位置能看清魏廷偉臉上的每一個細小表情,從眨眼的次數(shù)、眉梢下垂的角度到喉結(jié)滾動的頻率都清清楚楚傳遞出了他的悲傷與自責。 外公離世三四個月,沒有徹底走出悲痛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至于仍然以淚洗面。 所以他沉默是對的、猶豫是對的、不哭也是對的。不論是動作、表情甚至自責的時間,都完美到挑不出一絲瑕疵。 尹鐸簡直難以將眼前這位狡猾銳利的年輕人與幾個月前茶余飯后的笑談相聯(lián)系。他問道:“你和朱砂私下里有過接觸嗎?” “有?!?/br> “什么時候?” “很多次,”魏廷偉呼了口氣,“開完董事會的當天晚上,我在餐廳里遇到了朱砂的手下?!?/br> ——他用了“遇”這個字,而不是含義更豐富的“偶遇”。 前者意在輕描淡寫地陳述事實,后者是故意挖苦朱砂的心計,在場所有人都能嗅到初遇背后的陰謀氣息。 他點到為止。 陪審團成員的目光不由更憐惜了幾分。 “還記得你們當時聊了什么嗎?” “我知道他們不懷好意,”魏廷偉誠懇道,“所以沒有多說話?!?/br> “那后來呢?” “朱砂送了我一套房子。” 陪審員似乎沒有異動。 “朱砂送你這套房子,讓你幫忙說服家族其他人同意她加入董事會嗎?” “不,那段時間我正好在買房,有一天中介突然打電話說有一套特別合適,”魏廷偉自嘲般笑了笑,“我當時太傻了,真的以為天上掉餡餅砸我頭上了,等簽了合同以后才知道原屋主是朱砂?!?/br> 不愧是憑一己之力就能說服七大姑八大姨的團寵,尹鐸想。 魏廷偉笑起來時,兩個梨渦小巧又可愛,讓人覺得他不論犯了多大錯,都只是孩子不懂事,闖了個禍而已。 尹鐸問道:“你收下房子,然后幫她勸服了親戚們?” “不,我不想當叛徒,所以一直求她把房子收回去,但她一直杳無音信。直到有一天她同意收回房子了,前提是我必須和她吃一頓飯,”魏廷偉頓了頓,在安靜的空氣中嘆息道,“我自己都沒想到這頓飯吃完,我竟然會同意幫忙?!?/br> 留白的力量遠勝一筆一劃的描繪。 朱砂在席間說了什么并不重要,陪審團已經(jīng)知道了是她讓這個曾經(jīng)不諳世事的大男孩不知不覺中背叛了家人,害死了外公。 尹鐸吸了口氣,終于問出了那個血淋淋的問題:“那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我外公……聽說公司易主后,當場腦溢血去世?!?/br> 薄兮目光掃向陪審團,果然階梯座位略微sao動,好幾個人不滿地擰起了眉心,分明在怪罪尹鐸又戳人家傷口。 尹鐸黑臉唱到底,繼續(xù)追問:“魏老先生不幸故去后,蔚藍航空公司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江湖傳聞,朱砂頂不住外界譴責的壓力,要放棄收購藍航了,其他投機者怕賠錢,也跟著拋售股票,所以藍航股價暴跌,親戚們也慌了,在我外公的葬禮前,大家主動邀請朱砂入主公司,最后朱砂以低于先前兩千萬的價格成為蔚藍航空公司的董事長?!?/br> “朱砂成為公司董事長后,藍航有什么變化嗎?” “她賣掉了很多資產(chǎn)?!?/br> 尹鐸只問變化,不問情況。 魏廷偉只答變賣,不答還債。 蔚藍航空的5000個億負債猶如惡性腫瘤,寄希望于破產(chǎn)保護、高層換血、股權(quán)重組只能茍延殘喘,只有清盤結(jié)算才有一線生機。 然而尹鐸和魏廷偉的一問一答間,不僅將朱砂這幾個月嘔心瀝血的成果全數(shù)抹掉,還讓陪審團加重了她唯利是圖的印象。 陪審團中似乎有人對藍航案很清楚,也察覺到了尹鐸的心機,在紙上寫著什么。 這時,尹鐸忽然問道:“藍航的情況變好了嗎?” 果然,那名陪審員抬了頭。 “沒有,”魏廷偉搖頭,“反而更糟了?!?/br> 陪審團與證人面對面,尹鐸向證人發(fā)問,就不得不和陪審團保持一個方向,背對著他們。他看不清陪審團的傾向,薄兮卻給他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一切還在計劃中,可以繼續(xù)發(fā)問了。 “為什么?” “朱砂賣掉了高分子部門,解決了藍航最棘手的問題,現(xiàn)在貨運部門申請了破產(chǎn)保護,債券股重組,但朱砂向我們定向發(fā)行了優(yōu)先股?!?/br> “考慮到陪審團成員并非金融從業(yè)者,您能否再解釋得清楚一點?” 如果有法官在場,辯方律師一定站起來大聲喊反對了。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邏輯誤導(dǎo)。 紐港市每年死于車禍的人數(shù)有50萬,單憑數(shù)字無法體會到數(shù)量之大,但用于“鄰國人口只有100萬,相當于滅掉鄰國一半人口”的類比就變得直觀清晰。 事物本質(zhì)之間千差萬別,用類比解釋概念,是盲人摸象般放大了某一個點,聽眾會隨著發(fā)言者的邏輯往他希望的方向偏。 魏廷偉思索了很久,才慢慢說道:“相當于我的面館經(jīng)營困難,鄰居拿錢入股,店變成了我們兩個人的。然后依然經(jīng)營慘淡,鄰居賣掉了桌椅板凳買餐買面,拆東墻補西墻也沒有變得更好,我不得不賣出店鋪,但是買家說我得先把桌椅板凳都買回來,才能交易,但是這時鄰居卻對我放高利貸,讓我買桌椅?!?/br> 尹鐸微笑道:“好,謝謝你。” 魏廷偉那嚴肅冷淡的面容終于短暫地浮現(xiàn)了一絲笑意:“不客氣?!?/br> 尹鐸目送他離開法庭,然后轉(zhuǎn)身望向陪審團。階梯座椅上傳來一陣sao動,法庭內(nèi)的氣氛活躍起來,好幾個陪審員連連搖頭嘆氣。 人畜無害的最佳證人。 第二局,檢方再得一分。 午休之后,下午兩點。 黑色大G駛進法院停車場滅燈熄火,薄兮和袁崇兩人下了車,尹鐸借口去買包煙,讓他們先進去。他坐在駕駛位上,一直目送兩人消失在停車場的電梯間門后,才調(diào)整座椅角度躺了下去。 庭審結(jié)束后,他一出法庭,迎面走來的法官、律師無一不向他道賀恭喜。 昨天下午少年殺人案勝訴,檢察長將今天下午三點鐘召開新聞發(fā)布會,他作為省府檢察官再無向上升職的空間,不過檢察長走之前不會虧待他,至少荔塘區(qū)明年的經(jīng)費不會再讓他發(fā)愁了。 慶功宴喝得有點多,再加上縱欲一夜,其實有點消磨精力,但好在訴訟、慶祝和性愛這三者循環(huán)往復(fù)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倒也沒有影響今天開庭,甚至還頗有進展,如若不出意外,今晚他就能讓顧偕面臨二十年的指控。 尹鐸閉上眼,打算短暫休息一會兒。 腦海里亂哄哄的,眼前不算閃爍煙花似的燦光,耳旁傳來海浪和笑聲,無數(shù)片零碎的記憶模糊成斑駁的色塊。 十分鐘,鬧鐘震動起來。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隨便向車窗外一瞥,整個人登時怔住了。 地下停車場的燈光昏暗,出口方向灑進一片金光。前方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對著他而立,晦暗的光線拉長了腳下的影子,她臂彎里搭著風(fēng)衣外套,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襯衫,以至于緊繃的后背肌rou一都目了然。 有那么幾秒鐘,尹鐸差點以為自己還沒睡醒,下一秒朱砂就要轉(zhuǎn)過頭,冷笑著沖他開槍了。 但緊接著他發(fā)現(xiàn),朱砂背對著他,不是在裝酷,而是她確實震驚到了。 尹鐸擰起了眉心,開門下車,疑惑著往前走,只見朱砂身前幾米處,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那是陸卿禾。 ——以下不收費—— 接下來是最后的劇情階段了,第二卷剩下的都只有感情線了 這段劇情是真正在劇情上交鋒,作者不夠聰明,一旦寫到斗智斗勇就很慢,這幾天可能會拖更,也可能七八個小時寫了2000字,就只能發(fā)2000字。如果卡文不能更新,會在文案和微博請假,感謝理解。 42ωɡS.Cǒ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