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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南不用聽懂,也能感覺出來。 最后五分鐘,矛盾集中爆發(fā),女郎就像竇娥臨死前一樣指天罵地,讓觀眾聽個撕心裂肺,爆發(fā)的歸宿,是寧靜的死亡。 她現(xiàn)在也猜出來它為什么小眾。 像死亡搖滾一樣,傳達出的感情過于負面。但有人就是迷戀崩壞傾塌的美感,漫長的死亡則蔓延了這種快感。 盛君殊一動不動地看著舞臺。 紅綢之下,于珊珊伏倒于地,爆發(fā)的臺詞使她精疲力盡地喘著氣。 一雙眼睛睜著,沒有完成表演的輕松,只有一片虛空。 盛君殊在她臉上看到一絲熟悉的神情。 神情屬于剛剛被他找到的,與外界完全隔絕的衡南。 他的心往下一沉,竟然感到一絲懼怕,他回過頭。 衡南莫名地被盛君殊攬進懷中。 他抱得很緊,衡南能感覺到他胸膛里急促的心跳。 衡南聞著他領(lǐng)子里的青松味道,覺得身體變熱,變軟,眼睛瞇起,差一點就能碰上他的耳廓,盛君殊在她耳邊憂心地說:“師兄給你買了很多木瓜?!?/br> “…………”衡南黑著臉把他推開。 演員將袋子里的戲服抖出,平攤在地上。 裙子大都是黑色的哥特風格,只是綁帶或裙褶的細節(jié)不同。 她們將裙子拆解開來,外面是皮質(zhì)的束腰,根綁帶交叉,如蛛網(wǎng)將細長的束腰扎牢,里面是掛在腰側(cè)的雙袋式裙撐,由鐵筋彎成。 盛君殊單手拎了拎,果然像孟恬室友說的那樣,有四五斤重。 “你們這些裙子都是從哪兒買的?” “有些是找工廠訂做,有些是愛好者自己設(shè)計?!彼齻冋f,“于珊珊的戲服就是她自己找材料做的,她手巧,設(shè)計的裙子都很漂亮?!?/br> “那個胖胖的小姑娘,每次都盯著看,羨慕得不得了?!?/br> 衡南一面心不在焉地聽著,一面在速寫本上勾勒出裙撐骨架,速涂出層疊的裙擺,裙上長出美人。 美人撕破面孔,爬出一只巨大的恐龍,一口把男人都吃光。 筆尖忽然被牽拉地一歪。 粗糙的紙面上斜拉出一筆,衡南用力捏住筆桿,卻好像有股看不見的巨大力量cao控了筆身。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緩慢而順滑地寫下一排,她這輩子絕對寫不出的花體英文。 “Be the green grass above me”(就讓碧草覆蓋我的身體) 這是根短小的鉛筆,筆尖寫出的卻是黑紅濕潤的華麗字跡,因為她的掙扎,字母e的下彎猛地曳出去,好像一個失控的巨大微笑。 冷汗一朵一朵綻開在本子上,鬢邊滑落出guntang的軌跡,胸口的天書猛顫起來。 她……又通靈了。 第59章 雙鏡(七) 事情有些復雜。 盛君殊一手扶著觀眾席的椅背,微微躬身。 觀眾席本就暗,微弱的舞臺照燈只能勾勒出他的身形,他將衡南完全籠罩在靠近腹部的陰影里。 旁人看來,這兩個人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盛君殊的冷汗也順著脖子往下淌。他寧愿衡南直接昏過去算了,他扛回去就完事,但是她偏沒有。 衡南坐在椅子上,膝上攤著速寫本,手里捏著根快寫禿了的鉛筆,瘋狂地滑動紙張,一頁寫滿了,嘩啦——像西風刮走落葉,又猛地翻一頁。 她還在說話:“師兄……” 嗚咽著,聲音很急切:“你幫幫我……” 盛君殊去握她冰涼的手,被她不受控制地鉛筆狠狠扎了一下,衡南的話從閉合的齒縫艱難地擠出來,“她要寫,你不能攔著……” “那怎么辦?”盛君殊又去摸她的臉,摸到一手冷汗。 衡南哼道:“天書……” 盛君殊立即把手放在她胸口。 貼近常人的胸膛能感覺到心跳,這會他卻只能感覺到里面像有只蜂鳥正在拍翅。 他聽見衡南喉嚨里咕咚咽血的聲音,腦袋一嗡:“吐出來算了!” “不行!”衡南眼神一狠。 她不想昏,她不想睡那么長的周期,最后只能靠陽炎體救濟。 既然已經(jīng)跟天書同體,這種事以后少不了。 她得習慣。 只狠了一下,又開始吸氣,嗚嗚地掉眼淚,“我太疼了師兄……” “……”盛君殊背上冷汗交疊,“咯嘣”將她衣領(lǐng)扯開,手鉆進去貼在正中間的皮膚。 陽炎之氣輸進去,好像滴了血在鯊魚群里,馬上就被風卷殘云地吞噬。 是這兒嗎? 等下,好像不是正中間…… 衡南哭得胸腔抽動,眼淚下雨一樣打在他手背上,他底下的皮膚發(fā)熱,心里也跟著泛酸。 左邊右邊? 他慌亂中用力回想當時的B超畫面。 “抱歉了?!眱墒掷蛇?,用力一拽,襯衣又“嗤”地往下撕開些許,毛邊的布料邊角壓在黑色抹胸的邊際,半遮半掩,襯得皮膚瑩白。 “扣是后面開的。”衡南低眼看,嗚嗚地哭著往前一傾,給他留出空擋,手底下又“嘩啦”翻了一頁。 “不用解這個。”盛君殊渾身冒汗,如此嚴肅的時刻,竟讓她逗笑了片刻,將她摁回靠背上。 向左探去,感覺到天書的位置,伸出兩指斜著,以全身之力壓住,調(diào)動渾身陽炎之氣全部一齊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