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江恩被噎了一下,知道自己逾越了,她沒再說話。 “晚點給amy發(fā)個消息,”賀棲川懶散地撐著下顎,看窗外昏黃燈光下的雨水:“讓她聯(lián)系林蓮娜的經(jīng)紀(jì)人,叫林蓮娜把今天晚上ktv的錄像刪掉。” “什么?” “祝良機唱歌的時候,林蓮娜在錄像?!?/br> 江恩一驚。這種錄像如果爆出去絕對能弄一大波熱度,祝良機是現(xiàn)下當(dāng)紅的流量小生,雖然緋聞滿天飛,卻始終沒被媒體拍到確切與某個女明星私會的證據(jù)。林蓮娜如果放出錄像,再加上一條合適的通稿…… “算了,”賀棲川說:“讓amy要到后別立即刪,留一份發(fā)給我。” 電影的拍攝進入后半期,同剛進組那會兒相比,聞導(dǎo)抽的煙明顯多了起來。導(dǎo)演有壓力,對演員的要求就更苛刻。拿著棒球棒的一姐對著人形模型狠狠一揮,血包被打破的瞬間,聞導(dǎo)喊了卡。 “過!祝良機、賀棲川準(zhǔn)備下一場?!?/br> “《真探》第一百零九場第一條,a!” 沈長星家的地下室,干冰制造出來的煙霧讓環(huán)境看起來異常森冷。長鏡頭前推,伴隨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響,從門外沖進來一個人。陸恭的目光聚集在中央處的方型盒子上,他的眼里劃過一絲驚怒,像是看見了什么超出想象的東西。 劇本里陸恭看見的應(yīng)該是被凍在巨大冰塊里的菲菲。正因為有一間堪比冷凍庫的地下室,沈長星家里的溫度才會常年偏低。伴隨一陣不徐不疾的腳步,穿著單薄的沈長星出現(xiàn)在門外,他看著陸恭,眉眼輕抬。 “您還是找到了這里,”沈長星說:“原本我只是為了演得更像些才去找私家偵探,想不到您比警局里的廢物有用多了?!?/br> “別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啊,大畫家。”陸恭指了指凍住尸體的剔透冰塊:“你是變態(tài)?” “不覺得很美嗎?”沈長星看著菲菲,女人臉色蒼白,她的面容似若沉睡、就連長發(fā)都仿佛失重浸沒在水里那般:“她是我的靈感女神,只有她才能使我的畫筆有生命。但她總愛去深山寫生十天半個月不回來,那時我就什么都畫不了?!?/br> “所以你把她凍在了這里?”陸恭終于明白了沈長星畫室里逐漸陰郁的畫作是怎么回事,他語氣譏諷:“賊喊捉賊,你身為兇手卻自己報了警。” “那又如何呢?陸先生?!鄙蜷L星退后一步,他拉上門,陸恭想追過去,但他站得太靠內(nèi),室內(nèi)的寒冷使偵探的動作變得遲緩。模糊音色從門后傳來:“等你死了,你就是這間屋子里的第二個冰人?!?/br> “行了!”聞導(dǎo)吐掉煙頭:“先吃飯,大家辛苦了?!?/br> 祝良機松了口氣,讓他裝溫和就算了,演沈長星這種后期爆發(fā)的變態(tài)殺人犯實在有些困難,幸虧聞導(dǎo)沒讓他吃ng。賀棲川見他的樣子,伸出手繞過祝良機的脖頸替他撫了下襯衫衣領(lǐng)。 “衣領(lǐng)皺了?!?/br> “謝謝哥?!弊A紮C笑得瞇起眼。 “你新助理派下來了么?” “還沒有,”他說:“可能還得過幾天?!?/br> 祝良機去化妝室換衣服,午飯時間,化妝師替他卸妝后就去搶盒飯了。祝良機一個人脫下戲服換上自己的t恤外套,他拉開門剛想出去,一雙裹著透明絲襪的腿出現(xiàn)在視野里。 是林蓮娜。 女孩穿著一身紅裙,黑發(fā)云霧般披散在后,她咬了咬莓色的唇。神情像在難過。 “你做事這么絕嗎?”她抬起眸,祝良機發(fā)現(xiàn)她眼圈周圍微微泛紅:“我真的沒打算做什么,只是想錄個視頻偶爾自己看,但現(xiàn)在不僅經(jīng)紀(jì)人找我,就連……” 祝良機聽得一頭霧水,他盡量柔聲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你——”林蓮娜頓了頓。像是沒料到他現(xiàn)在都不承認,女孩眼里劃過一抹失望:“盛世對待藝人有多苛刻在整個業(yè)內(nèi)都不算秘密,發(fā)生了什么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才對。” “抱歉,”祝良機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能不能說說?” 林蓮娜同他目光交匯,半晌后,女孩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真的不知道?!” 沒等祝良機說話,不遠處有人打斷了他們。 “良機,”賀棲川望著這邊,他手上拿著一瓶開了蓋的礦泉水。男人狹長的眸子里情緒淡淡的:“過來,吃午飯了。” 第九章 祝良機沖那邊比了個好的手勢,他本想再問問女孩,林蓮娜卻忽然低下頭不發(fā)一言走開。祝良機動了動唇,見她確實沒有回頭的意思,他兩三步走向賀棲川。 “怎么了?” “不清楚,”祝良機搖頭:“她問我為什么要做一些事,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br> “一些事?” “好像她說什么錄像?!辟R棲川像是有些疑惑,祝良機也不想跟對方討論這些,他看著江恩拿過來的盒飯:“今天吃什么?” “燒茄子、番茄雞蛋、黃燜排骨、荷包豆腐,”賀棲川看了一下:“還有醋溜魚?!?/br> “我覺得這個劇組是我待過伙食最好的,”他笑道:“是不是因為你和一姐都在?我們跟著沾光?!?/br> “有嗎?!?/br> “有啊,”祝良機坐下來:“記得以前最慘的時候,肖揚和我是一起排排蹲啃面包的。” 除了拍戲,祝良機下午還有一個通告,他提前跟聞一州打過招呼,導(dǎo)演將他一天的戲份都調(diào)到了上午和下午三點以前。司機和肖揚三點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片場接他,卸妝換衣服上車后,肖揚丟給祝良機一只口紅:“擦擦?!?/br> 祝良機:“??” 肖揚:“我怕你一會兒和池亦勛站一起太突兀?!?/br> 祝良機:“那是因為他娘?!?/br> 如果不是必要,他真的一點不想看見池亦勛那張死人臉。但偏偏不僅下午要和對方一起拍雜志,《騎行去拉薩》的真人秀他跟池亦勛也同為嘉賓。池亦勛是江道門旗下的藝人,圈內(nèi)燦星、盛世和江道門三足鼎立,雖然頂著這么一個頗具古意的名字,江道門卻是三家娛樂公司里最偏韓風(fēng)的一家。它旗下的藝人主攻唱跳、每年末的音樂大獎里總會有這家公司的一席之地。 江道門就像是一家盡職盡責(zé)的造星工廠,從這里出來的藝人躥紅快、保質(zhì)期也同樣短暫。池亦勛是江道門現(xiàn)下的門面,自從昨年領(lǐng)跑了多項音樂大獎后,池亦勛更是紅得發(fā)紫,他跟祝良機都算是國內(nèi)正當(dāng)紅的流量小生。 到了攝影棚,推門前肖揚道:“你能保證不和他吵起來嗎?” 祝良機笑:“吵什么吵?!?/br> 肖揚還沒松口氣,祝良機把門推開:“老子要用打的?!?/br> 肖揚:“……” 攝影棚和化妝間里都只有準(zhǔn)備拍攝的工作人員,祝良機挑了挑眉。他先化好妝換了衣服,等了半天,另一個藝人都沒有出現(xiàn)的意思。閑得無聊祝良機打開王者,等他打到第三把,攝影和策劃的臉色都有些難看。第四把的時候,池亦勛的經(jīng)紀(jì)人推開門,一身職業(yè)套裝的女人邊笑邊道歉:“不好意思啊,亦勛身體不舒服,從醫(yī)院出來路上堵車,來得晚了一點……” 藝人身體不適,策劃被鴿兩小時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反過來關(guān)心對方狀況。在經(jīng)紀(jì)人身后,池亦勛慢吞吞邁著步子,看見他那頭醒目的櫻花粉短發(fā),祝良機退出游戲。 有人走到他身邊,被粉絲們吹上天的音色在祝良機耳畔輕聲道:“難怪我下午胃一直不舒服,原來是要跟你合作?!?/br> “發(fā)色挺好看,”祝良機皮笑rou不笑:“下次染個綠的?” 那兩張漂亮的臉湊在一起仿佛一幅畫,策劃忽然道:“池老師和祝老師關(guān)系不錯?” 肖揚:“呵呵,挺好?!?/br> 兩年前燦星和江道門合資拍攝了一部ip劇,池亦勛演皇子,祝良機則是大將軍的遺孤。江道門是池家的產(chǎn)業(yè),肥水不流外人田,ip劇的導(dǎo)演是池家的二公子、池亦勛的親哥哥。池亦勛脾氣不好在圈里不算秘密,但架不住他紅、家里后臺也夠硬。一次和池亦勛拍對手戲祝良機趕時間,肖揚告訴導(dǎo)演他們最多只能等兩小時,偏偏兩小時過去池亦勛都不見人影,祝良機只得先離開。據(jù)說后來池亦勛他哥將弟弟當(dāng)著整個劇組狠狠訓(xùn)了一頓,從那以后,跟祝良機合拍對手戲池亦勛就次次遲到、隨便換一個演員,池少爺從來只會早到。 祝良機面對池亦勛最多只能逼逼幾句你他媽又鴿我,說多了還可能被池家抓著不放??匆娺@個祖宗祝良機就想撤退。 “池老師先化妝吧?!?/br> 對方終于被化妝師叫走,祝良機長舒一口氣。肖揚十分上道遞給他一瓶水:“消火?!?/br> 開始拍攝,征得同意后造型師將池亦勛的發(fā)色改成了深些的亞麻紅,祝良機的發(fā)色沒動。這組大片分戶內(nèi)和戶外兩個主題,戶內(nèi)拍攝了清晨早起、剃須、聽音樂等幾類場景,戶外有滑板、籃球和運動場的鐵絲網(wǎng)作為道具。 在拍攝籃球時,攝影師要求他們兩個做出搶奪籃球的模樣、姿勢也要有張力。祝良機防守,池亦勛帶球,在攝影師意猶未盡喊出ok后,祝良機突然一奪池亦勛手里的球,雙臂一抬,籃球被他行云流水扔進了道具籃筐。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反應(yīng)過來的池亦勛臉色冰冷,祝良機沖他挑釁般勾了勾唇。 結(jié)束后策劃給他們看了幾組照片。跟祝良機的氣質(zhì)和樣貌都不同,池亦勛看起來就像漫畫里走出的美少年,眉目間帶著股說不出的艷麗。策劃夸了他倆幾句,祝良機笑道:“亦勛好看,大美人?!?/br> 他那句大美人怎么聽怎么像在夸姑娘,偏偏祝良機看起來真心實意:“這段時間我在跟林蓮娜拍戲,看見她我就會想起你,你們都一樣精致?!?/br> “那種水平的女人,不知道打過多少玻尿酸,”小少爺嗤笑一聲:“和我相提并論?” “……”暈,哪來的自戀狂。 對方十分挑剔地上下打量祝良機,目光觸及到那雙繾綣的桃花眼,池亦勛道:“她那張臉還不如你吧?!?/br> 化妝師過來卸妝,祝良機沒接話。 “我說,六月初的時候去拉薩,”坐在他旁邊的人打破沉默:“你準(zhǔn)備好沒有?” “每年騎行去拉薩都會出很多意外事故?!?/br> “什么?” “少爺慢慢騎,別把自己摔溝里了,”祝良機頓了頓:“我不太想對你伸出友善的援助之手?!?/br> “……” 化妝師卸完妝,祝良機站起來。他和池亦勛關(guān)系糟糕也不是一兩天,他沒說再見就出了門,肖揚在后面不好意思地跟池亦勛和他的經(jīng)紀(jì)人道別。 女經(jīng)紀(jì)人回頭,化妝師離開后室內(nèi)就沒外人了,她見自己帶的藝人面色難看,柔聲勸道:“你犯不著跟他置氣,圈里像他這樣的小男孩一抓一大把。他不過是吃青春飯,過幾年大眾審美疲勞他拿什么跟你比?” “蘭姐,”隔了許久,池亦勛開口說話。他看了眼祝良機坐過的椅子:“找策劃要一下今天拍的片,全部的?!?/br> 回去的路上,肖揚說他很快就會有新助理了,已經(jīng)確定是個妹子。祝良機點頭:“妹子好,溫柔?!?/br> 他開了微博,注意到很多人都在同一條微博下@自己,祝良機點開看,這是個視頻,他目光上移看微博文字。 【賀棲川和祝良機也太默契了吧!兩個人不同的時間上訪談節(jié)目,被問到相似的問題時……】 ????? 祝良機點開視頻。 “下一個問題,”視屏里主持人笑著說:“賀老師覺得劇組氛圍怎么樣?” “氛圍很好,”影帝的臉出現(xiàn)在畫面上,賀棲川穿著來ktv那天祝良機見過的淺色大衣,他的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導(dǎo)演認真、演員都很敬業(yè)?!?/br> “有特別欣賞的演員嗎?” 賀棲川頓了一下,他像在思索:“有?!?/br> 女主持非常激動,影帝鮮少公開稱贊同行,這毫無疑問是個值得挖掘的新聞:“方便說是誰嗎?” “其實大家都是很優(yōu)秀的演員,我欣賞他也只是站在個人角度,”賀棲川微笑,在女主持被迷得七葷八素時將話題輕描淡寫帶了過去:“不算什么有參考性的評價。” 畫面在這時一跳,顯然被人故意剪過。祝良機看見了自己。 “良機在劇組里有特別敬佩的前輩或后輩嗎?” “有啊,”年輕人笑瞇瞇道:“我們劇組里的人都特別敬業(yè),萱姐冬天拍戲時就穿一條連衣裙。我敬佩他其實也只是出于個人想法?!?/br> “能說名字嗎?” “先讓我保密吧,”祝良機對主持人說:“等電影出來,你看過后沒準(zhǔn)會跟我敬佩同一個人?” 主持人無奈地笑笑:“說得我都必須去貢獻票房了。” 這兩個像是打太極的回答其實不算特別默契,藝人上節(jié)目前都會提前看稿子,他和賀棲川的答案都在情理之中。話是這么說,祝良機忍不住將視屏分享給了賀棲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