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聽了這話,徐來不怒反笑,“卑鄙?誰卑鄙?我如果卑鄙,林家早就不存在了!如果不是當(dāng)年我一念之差,你以為林老先生還會有今天的地位?他早成了階下囚!可是當(dāng)年呢?徐家落難,我跪在他面前求他!我求他救救徐家,最不濟,救救我爸,可是他呢?我爸年輕時候救過他幾條命,一朝落難,想讓他施以援手,可是他卻置若罔聞,甚至還要推波助瀾,踩著徐家上位,踩著我爸尸骨未寒往上爬,有了今天的成就,得意嗎?你爸就很光榮?忘恩負(fù)義簡直卑鄙無恥!” 徐來笑著松了頸部的領(lǐng)帶,“徐家那些年仇人無數(shù),你知道徐家垮了的那一年,我去了哪里嗎?你知道我是怎么活過來的?林燁,別說當(dāng)年徐家的事情是我弄錯了,你爸身不由己這種話我聽都聽膩了,當(dāng)年若是他有一點點的決心,徐家,也不會一個不留!” 林燁看著他,面對徐來的長篇大論,他說:“徐來,當(dāng)年不是我爸身不由己,也不是我爸踩著你徐家往上爬,而是你徐家,活該!” 第八十八章 林燁這話著實沒多少分量, 沒惹起徐來半點的怒火。 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該死的人死了,不該死的人大仇得報,也懶得再執(zhí)著。 徐來看著林燁,點頭,“是, 是活該,114事件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 只怕也沒幾個人記得,但當(dāng)年,林老先生如果拉一把, 徐家也不會死的那么徹底, 不過都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 再提也沒多大意思, 還不如喝茶, 坐看你林家和喬家,是怎么玩完的,比較有趣。” 林燁知道徐來錙銖必報的性情,說這話絕非只是隨口說說,當(dāng)下臉色陰沉,逼問道:“你什么意思?” 徐來臉上意味深長一笑,“114事件,你還記得是怎么一回事嗎?” 林燁當(dāng)然記得。 古往今來貪官污吏眾多,大多因官而謀財, 官商勾結(jié)者數(shù)不勝數(shù)。 林燁說徐家活該,并非是說徐家如那些貪官一般斂財,相反徐家在官場上向來謹(jǐn)慎小心,為民服務(wù),原本一帆風(fēng)順,但壞就壞在當(dāng)年某知名集團旗下所承包的建筑大樓發(fā)生坍塌事件,死傷不少人,而事后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施工材料,成為了這大樓坍塌的元兇。 而那集團的負(fù)責(zé)人,姓徐。 集團負(fù)責(zé)人自知難逃罪責(zé),鋃鐺入獄,但當(dāng)年勢力錯綜復(fù)雜,哪里是進去一個集團負(fù)責(zé)人能完事的,人命在那,百姓也都睜眼看著,徐家備受牽連,也是意料之中。 一朝輝煌的徐家頃刻間覆滅,獨獨只留下了當(dāng)時還在國外的徐來。 林燁至今還記得徐家還處于調(diào)查中,徐來悄悄回國,求著林老先生替徐家說上兩句話,可當(dāng)時徐老先生是怎么辦的來著? 林燁仔細(xì)想了想,那天他被關(guān)在房間里,只聽得到徐來哀求痛哭、甚至是頭磕在地板上的聲音。 “我記得?!绷譄钚钠綒夂涂粗澳氵€記得當(dāng)年我爸曾經(jīng)規(guī)勸過你爸,不要再縱容你叔叔的話了嗎?如果不是你叔叔見財起意,怎么會發(fā)生后來那些事,你徐家的命是命,難道那些無辜的群眾的命就不是命了?” 徐來不可置否點頭,“是,都是人命,不過我很想知道,哪一天,如果林家也遇到了這種情況,會怎么處理,我等了二十多年,現(xiàn)在終于可以知道了。” 徐來笑了一下,“林燁,你可能不知道,你那個好兒子,熱心腸,要為了一個老人家,和你林家和喬家作對呢,這種不孝子,你還留著他干什么?” 林燁抬眸,灼灼的望著他,“我想你今天讓我來,也不是為了說這些遮遮掩掩的話吧,有什么話,不如攤開了說,支支吾吾,不是你的作風(fēng),你累,我也累。” “行,那我就攤開了說,不知道你有沒有關(guān)注過,前段時間網(wǎng)上議論紛紛的一起嚴(yán)重的車禍?zhǔn)录?,追尾,起火,高架橋上死傷了不少人?!?/br> 林燁認(rèn)真的看著他,聽他說。 “也是可憐,肇事者是一家三口,因為錯將油門當(dāng)成了剎車所以才導(dǎo)致了這場車禍,車?yán)镒掀藕⒆?,自己和老婆?dāng)場死亡,孩子被救了出來,和爺爺相依為命,我最近聽說,那老人家四處找人,要上訪,要仔細(xì)調(diào)查這件事,不巧的是,這位老人家和你兒子認(rèn)識,這不,就找上了陳再,要陳再幫他伸冤?!?/br> 徐來點燃了一支煙,癮君子深深吸了一口,又道:“你兒子很像你,熱心腸,立馬就答應(yīng)了,這不,去喬氏興師問罪?!?/br> 徐來看了眼林燁緊蹙的雙眉,笑了,“可能我說的不太清楚,這么說吧,那老人家說,他兒子之所以會出車禍,是因為當(dāng)時駕駛的那輛車,剎車系統(tǒng)有問題,而那輛車的制造商,就是喬氏,這么說,林先生明白了嗎?” 何止是明白,簡直一清二楚通透得很。 喬家和林家的關(guān)系誰不知道?喬家出事,林家絕不可能獨善其身,林燁對那起車禍也略有耳聞,因為死傷人數(shù)眾多,已經(jīng)驚動了上層,若是處置不當(dāng),只怕…… 林燁不敢想。 徐來看到了林燁的臉色,舒服朝后一靠,戲謔道:“不過林先生你有個好兒子,替人伸冤,毫不手軟就把劍對準(zhǔn)了自家人心窩,白虧了老先生疼他一場。” “我不想怎么樣,人活到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沒什么好在乎的,國外的一切都被顧摯橫刀截斷,我現(xiàn)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但是我樂意,我就想看到這件事,你林家是個什么下場?!?/br> 林燁臉色難看,雙唇緊抿,似乎有說不出的怒火在醞釀。 “不過這區(qū)區(qū)一個車禍,估計掀不起什么浪花,畢竟就憑那老人家和陳再兩個人,再怎么折騰,估計也沒什么用,但……”徐來倏然就住嘴了,他看著林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再發(fā)生幾起車禍,你覺得……” “徐來!” 徐來笑了笑,“別生氣,你要知道,這并非偶然,有一就有二,既然車有問題,車禍也是在所難免,而且……”徐來取出一張文件,4k紙上寫了些東西,最底下有兩個手指印,“這是陳再和那老人家親手摁的指印,大義滅親啊這是?!?/br> “徐來!夠了!” 徐來無所謂聳肩,“是夠了,做完這最后一件事就夠了,陳再在里面,你可以去救他,被我喂了藥,算算時間得去洗洗胃才行,不過,這張紙,就會到某人的桌子上了?!?/br> 林燁雙拳緊握,眼眶通紅,轉(zhuǎn)身就往房間走。 徐來將信紙折好,塞進信封里,輕聲笑道:“好歹兄弟一場,我做事也不喜歡那么絕,這樣,在這個房間里,陳再和這封信,你可以帶走一個?!?/br> 林燁推開門的手停滯在半空。 門外有人進來,徐來將信封交到那人手里,“把信寄出去,上面有地址?!?/br> 徐來看著林燁背影站在門前,補了一句,“得快些,時間可不等人。” 說完這句,徐來明顯看到林燁背影微顫,他知道林燁心里糾結(jié),可他不就是想看到現(xiàn)在這個場景? “你為什么,非得針對陳再?!?/br> “不,我針對的,可不是陳再,還有林文宣。”徐來臉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卻極其狠厲的笑容,“只要是那個女人的兒子,我一個都不會放過?!?/br> 林家,在當(dāng)年徐家出事時,隔山喝茶。如今,林家自食其果,不知道他這個隔山喝茶的人,能不能瞧見一出好戲。 在徐來意料之中的是,林燁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徐來揮手,讓人將那封信寄出去,沒過多久,林燁抱著昏迷不醒的陳再看著徐來,眼神清明,“徐來,我絕不會放過你!” 徐來無所謂,“現(xiàn)在這個局面,我原本就沒想過能安然無恙?!?/br> 林燁深深看了徐來一眼,大步流星,抱著陳再往外走。 直到房間內(nèi)只剩下徐來一人,他這才低聲笑了起來,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沏一壺茶,他親眼看著林家是怎么踩著徐家上位,如今,他也要看著林家,是怎么倒的。 * 陳再自從被徐來喂了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胃部火燒火燎的疼,似乎有人拿著什么東西在里面攪動一般,讓他疼的連夢里都不安穩(wěn),抑制不住的呻吟溢出嘴角。 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問他痛不痛,陳再真的很想一巴掌糊那人臉上,痛不痛難道從他表情上看不出? 痛了多久陳再不清楚,只是當(dāng)這痛消失后,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衣服能擰出水來。 沒了痛苦,陳再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林燁和顧摯坐在床邊,聽著醫(yī)生說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這才齊齊松了口氣。 林燁替陳再掖好被角,站起身來,準(zhǔn)備往外走。 顧摯凝眉問道:“你去哪?” 來的路上,林燁已經(jīng)將事情經(jīng)過和顧摯說了一遍,那張訴訟書徐來已經(jīng)寄了出去,而他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盡快補救,林老先生那,還有喬家。 顧摯也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這事沒牽扯到喬氏和林老先生,可以往小了說,但這事如果牽扯到了林老先生和喬氏,那就足以興風(fēng)作浪,往大了整。 “你好好照顧陳再,我回一趟別院,和老先生通通氣。” 顧摯也沒多說,直到林燁走了,這才拿著毛巾擦掉陳再額頭上的汗,“小崽子,捅大簍子了!” 或許是心有靈犀,顧摯一說話,陳再就醒了過來,剛洗過胃,喉嚨里灼熱灼熱的,話都說不大出口,一睜眼,就瞧見了顧摯陰沉的一張臉,不大好看。 “顧……顧叔叔,對不起……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顧摯無奈嘆了口氣,“好好休息,別說話?!?/br> 第八十九章 陳再并不清楚是怎么得救的, 他只是隱約記得自己似乎聽見了林燁的名字,林燁這個名字,于他而言意義不大。 他望著不遠(yuǎn)處窗外晃眼的陽光,刺眼得有些睜不開,微微一眨,就有一滴淚從他酸腫的眼角溢出, 他一瞬不瞬的望著顧摯,嚅囁著, 卻沒問出口。 顧摯對上他的眼睛,伸手將他鬢角的淚抹去,沒說話, 也沒安慰他。 陳再想, 這大概是顧摯第一次對他不聞不問, 洗胃之后, 胃里還時不時的隱隱作痛, 他手捂著胃部絞痛的地方,覺得有些委屈,他知道這次是自己太過草率才會落入徐來的手里,自己有錯在先,可是他就是覺得委屈。 偏過頭去,雙眼緊閉,一副真要休息的模樣,顧摯也一改往常寵溺哄人的模樣,冷著他, 靠坐在沙發(fā)上閉眼休息。 他太累了,自從接到了徐來的電話,神經(jīng)一直處于緊繃狀態(tài),不久前陳再進入手術(shù)室,更是讓他緊張到了極致,如同繃緊了的弦,一觸即發(fā),一繃即斷。 直到他從醫(yī)生口中聽到了陳再無恙的消息,這根繃緊的弦才終于松懈下去,一沾沙發(fā),抵擋不住的困倦席卷而來。 半睡半醒,似乎有人在他眼前晃動,顧摯一抬手,就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半睜著眼去看他。 陳再給他蓋了件毯子,坐在他身邊將頭枕在他膝蓋上,剛躺下,就對上了顧摯微睜的雙眼,陳再笑了兩聲,把手上的針孔給他看,“剛才醫(yī)生給拔針了,我睡不著?!?/br> 大概是覺得自己做錯了,說話都沒了底氣,有氣無力,似乎還帶著唯恐不被人原諒的恐懼,眼神閃躲,話還沒說出口,顧摯卻一把按在他后腦上,十分有力。 “不怪你?!?/br> 聽到這幾個字,陳再倏然就松氣了,“以后我會小心的,不會讓你擔(dān)心。” “不止是我,你知道的,還有別人。” 陳再知道顧摯說的這個別人指的是誰,悶聲不響點點頭。 顧摯將手捂在他胃部,“還疼不疼?” 陳再蹭在他大腿上,有些悶悶不樂,“不疼了?!?/br> “那再休息會?!?/br> 顧摯沒有將事情是清楚的打算陳再是知道的,可既然事情已經(jīng)總所周知,也不想再糊里糊涂。 “關(guān)于……” 顧摯揉著眉心,“這件事你不用再管,林老先生和喬家會解決好的?!?/br> “怎么解決?” “妥善解決?!?/br> 陳再其實拿捏不定顧摯話里所說的妥善,是個什么妥善法。但他也明白,林家與喬家的解決辦法,估摸著會是大事化小吧,很有可能,王叔那…… 他實在不愿意再想,甚至不愿意閉上眼,他怕一閉眼,就會想到王叔滿頭白發(fā),佝僂著身子抱著嬰兒孤苦無依的樣子。 “好好睡一覺吧,等這件事過去了,我?guī)愠鋈ド⑸⑿??!?/br> 陳再點頭,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說。 在醫(yī)院大概住了兩天,陳再終于在經(jīng)歷過全身檢查后出院,喬氏雷厲風(fēng)行,在陳再出院這天,將旗下那款越野車全數(shù)召回,開發(fā)布會致歉,并承諾承擔(dān)一切損失。 喬氏股票大跌,但底蘊還在,也沒讓一款車弄得元氣大傷,但沒有人將不久前那起重大車禍?zhǔn)录蛦淌险倩仄嚶?lián)系起來,消息一出,王叔立馬給陳再打了電話,電話那頭,王叔語氣激動,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問陳再,這件事是不是有了公之于眾的機會。 陳再握著電話許久沒有說話,良久才忍著眼淚說了句對不起。 王叔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句對不起,實在來的太不是時候,王叔喃喃自語了許久,他甚至將陳再小時候的那些事情都說了出來,事無巨細(xì),他希望陳再能看在小時候?qū)λ玫那榉稚?,再幫幫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