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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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阿絡(luò),我是不是瞎了……” 哭唧唧的甜嗓如春日午后的細(xì)碎雨絲,猝不及防地跌入水面,蕩起一圈一圈連綿不絕的惱人漣漪。 原本手執(zhí)書冊窩在榻前椅子上的李崇琰沒來由地一頓。 他瞪著輕顫的長指,發(fā)現(xiàn)自己周身忽然發(fā)僵。這算什么見鬼的反應(yīng)? 許是等了半晌也沒得到回應(yīng),原本平平躺在榻上的顧春開始扭來扭去,自己也不知是想坐起來還是想側(cè)身,口中喃喃地含混低泣:“完了,我一定是瞎了……還聾了……” “沒瞎,也沒聾?!崩畛珑姞罨鼗辏眯Φ?fù)u搖頭溫聲應(yīng)她,放下手中書冊起身靠近榻前。 終于聽到回應(yīng),淚流滿面的顧春像個鬧覺的孩子,閉著眼顫巍巍自被中伸出雙手。 李崇琰略有些遲疑地伸出手,輕顫的指尖才觸到她溫?zé)崛彳浀恼菩?,便被她反手握住?/br> “沒聾,可還是瞎了,什么也看不見……” 她此刻本就糊里糊涂的,葉行絡(luò)開的方子中又有些許助眠的藥材,是以她手上并沒有什么力氣,可李崇琰不知自己為何會不忍心甩開她的手,“你閉著眼,自然看不……” 沒等他說完,兀自閉目哭兮兮的顧春軟軟拉著他的手晃了晃,仿佛一團(tuán)毛茸茸、軟搭搭的小動物突然在他心尖上滾了個圈。胸腔忽然被溫溫軟軟的暖意塞滿,害他整個人無端端跟著發(fā)軟,險些站立不穩(wěn)撲倒在她身上。 “睜不開啊……”那張懨懨著沒什么精神的俏臉哭得極其可憐,努力將他往榻上扯,“阿絡(luò)抱抱……” 一把大火忽地在李崇琰面上呈燎原之勢,他奮力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自牙縫中迸出一句:“不抱?!边@家伙是在找死吧???? “就抱一下……我瞧不見,你躺我旁邊好不好,”顧春期期艾艾地掉著眼淚,掙扎著就往榻邊蹭,“抱、抱著才不會被偷偷丟掉……” 李崇琰原本打算干脆用被子將她裹了拉倒,卻在聽見她后頭這半句時心中驀然一陣刺痛,便鬼使神差地由著她拖住自己的手掌,順著那股微弱的力道就靠坐在榻上了。 “誰要把你……丟掉?”李崇琰喉頭滾了滾,僵著周身,一動不動地任她軟搭搭抬起左臂環(huán)上自己的腰間。 終于抱住人的顧春心滿意足,也不答他的話,倒是制住了哭泣。 迷迷糊糊間她大約是覺著滿臉淚跡不舒服,便拿軟嫩嫩的臉頰湊到他衣衫上蹭了兩下。 見她還要蹭,李崇琰趕忙一掌按住她的臉:“好了,不、不許亂動了!若再胡來,你很可能會死你信不信……” 他有預(yù)感,若是再不制止她毫無章法的趁病中行兇,他們兩人之間至少會死一個。 糊里糊涂的顧春全不懂他的苦心,只是疑惑地瞇眼虛虛覷著他,蹙眉思量半晌,才含含糊糊地指責(zé)道:“騙人的,你不是葉行絡(luò)?!?/br> 她說話間吐出的溫軟氣息全在李崇琰掌心,燙得他急急將手收了回來,心跳急如擂鼓。 李崇琰頂著滿面的灼燙翻了個白眼,任她將半張臉貼在自己身側(cè),硬聲硬氣地咕囔:“我又沒說過我是葉行絡(luò),還不都是你在說?!?/br> 他大人有大量,不跟病糊涂的人計較。 顧春哼哼唧唧地將眼皮撐開一道縫,忽地綻出淡淡的甜笑,“娘!” 莫名其妙變成別人娘的李崇琰才忍下彈她腦門的沖動,卻又聽她小小聲聲地嘀咕:“衛(wèi)釗……” 當(dāng)他是葉行絡(luò)他忍了,當(dāng)他是她娘他也忍了……可抱著他喊衛(wèi)釗,這著實就很過分了! 李崇琰垂眸瞪著她惺忪瞇縫著眼,那像只初生的小貓崽崽般的模樣終究使他忍住滿心不忿,咬牙切齒地伸手去輕輕捏她的臉,“給你個機會想清楚再說話,我是誰?” “……衛(wèi)釗他不是人,是鬼!”本就因病著而吐字不清的顧春此刻被他捏住臉,口吃愈發(fā)含糊,卻仍執(zhí)著地將整句話罵完,“討債的鬼?!?/br> 痛罵完衛(wèi)釗之后,她瞇了眼睛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對吧阿瑤?” 李崇琰這才勉為其難地松了手,想起她先前嘀咕的那句話,便皺了眉心再問一次:“誰要偷偷將你丟掉?” 心中又隱隱冒起火起來,他卻十分清楚,這火氣絕不是對她。 究竟是誰給她心中埋下這么深的陰影,讓她惟有在病中神識渙散之際,才敢借由向身邊人黏纏的舉動,來偷偷釋出自己的不安? “阿瑤,我腰疼……我哪哪兒都疼……可難受了……” 完全沒辦法正常交流。 哭笑不得的李崇琰只得暫時放棄追問,任她拉著自己的手覆上她的腰間。 見她病怏怏難受又糊涂的神情,赧然且窘迫的李崇琰忍不住隱有些愧疚。若非前日他置氣拿話激她,任她偷懶躲閑歇上一日,或許她就不會累成這模樣了。 “這里疼?”順著她的指示,李崇琰無奈苦笑,長指輕輕按了下去。 像被燙著似的,顧春整個人應(yīng)聲朝他懷中一縮,嚶嚶哼道:“對……” 事情的走勢已越來越不像話,破罐子破摔的李崇琰只能眼觀鼻,鼻關(guān)心,努力摒棄心中雜念,任勞任怨地替她揉按著腰間。 哪知更不像話的是,懷中這家伙時不時還哼哼兩聲以示滿意……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崇琰絕望地紅著臉抬眼望著房頂?shù)牡窳?,想不通自己先前為何會喜滋滋主動跳進(jìn)這水深火熱的坑里。 腦中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這間屋子真糟糕,不能再待下去了! 接著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反對:若是換別人來待在這間屋子,那更糟糕! 好在這令人面紅耳赤的糟糕場面并沒有持續(xù)太久,鬧騰完了這一頓后,始作俑者再度安然睡去,除了一直死抱著他的腰不撒手之外,再無別的什么不妥之舉。 **** 因燕臨在前幾日便奉了李崇琰之命下山去了,今日自是隋峻候在門外的。 先前房中那番讓人尷尬的動靜他是聽得一清二楚,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個泯滅人性、助紂為虐的jian佞小人,明明良心隱隱作痛,卻沒有勇氣推門制止罪惡的發(fā)生。 好在那令人尷尬的動靜很快便平息了,可這讓他更加尷尬。 他開始思考,是否需要吩咐廚房調(diào)整一下殿下的飲食結(jié)構(gòu)……或許殿下的情況,尚未糟糕到要上葉家濟(jì)世堂求藥的地步? 午時,司家特地?fù)芙o涼云水榭的小丫頭替顧春端了粥來,隋峻連忙接過托盤,努力維持鎮(zhèn)定的微笑:“病中之人……吃rou末粥合適嗎?” 小丫頭笑瞇瞇地低聲解釋:“春兒不愛喝白粥的?!?/br> 又同小丫頭閑話了幾句,隋峻提醒她去替顧春煎藥。順利地將小丫頭支走后,他才回身敲了門。 聽得里頭低聲應(yīng)了,隋峻便端了那碗rou末粥推門而入。 里頭的場景顯然比他想象的要正直許多……卻還是糟糕。 顧春兀自環(huán)住李崇琰的腰縮在他懷中,似是意識到又有人進(jìn)來,便微張了眼覷過來。 “峻哥……早上好啊?!?/br> 她字正腔圓地喊完這句后,又一頭扎進(jìn)李崇琰懷里,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李崇琰覺得自己的牙差不多快磨到只剩牙根了。不是糊涂到不認(rèn)人?怎么瞧著隋峻就不會認(rèn)錯?! 隋峻硬著頭皮目不斜視地過去,低聲道:“殿下,葉行絡(luò)說過,春兒的藥是飯后服用的?!?/br> 見李崇琰滿眼冷箭嗖嗖飚飛過來,一向很識時務(wù)的隋峻立刻重新做人?!暗钕拢~行絡(luò)說過,顧春的藥是飯后服用的。”說著還自覺地將頭扭向一邊。 李崇琰這才收了眼中冷箭,垂眸輕輕晃了晃懷中的人:“你不餓的嗎?” “餓……”顧春眉頭微蹙,閉著眼有氣無力地微張了嘴。 嗷嗷待哺。 李崇琰認(rèn)命地吐了一口氣,有些殘忍地將她拖著扶坐起來靠在床頭,就著隋峻手中的托盤拿小勺一口一口喂著。 低眉順目地沉默許久后,隋峻終于挨不住良心的苛責(zé),輕聲道:“團(tuán)山雖無男女大防的講究,可殿下這樣,算不算‘君子可欺之以方’?” 他眼沒瞎,自然看得出此刻顧春是因在病中糊涂了;可他心也未盲,當(dāng)然明白殿下此刻的舉動實在有些…… “你直說趁人之危即可,”李崇琰白眼瞪他,面上赧然地低聲吼,“沒見我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一個么?!” 隋峻想了想,徐徐抬頭,滿面嚴(yán)肅:“殿下受驚了,可需要屬下出手救駕?” 惱羞成怒的李崇琰正想叫他滾出去,卻忽然感到懷中的人輕輕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不吃了?” 隋峻再度低眉順目地垂下眼,良心卻忽然沒那么痛了。 殿下自己大概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語氣,真真溫柔得能擰出水來。 顧春軟綿綿睜開眼,對李崇琰笑得乖乖的:“我只需要吃很少一點就夠的……” 當(dāng)她垂著腦袋將臉埋進(jìn)李崇琰肩窩時,唇角揚起乖得不得了的笑意,很輕很輕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隋峻震驚地抬眼,見李崇琰也是眉頭緊鎖。 那句話她說得極輕,可顯然兩人都清楚地聽到了。 她說的是—— 不要丟掉我。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這里依舊是萌萌噠存稿箱~~~ 愛你們喲~mua~! 第十九章 團(tuán)山所在的西南邊陲已有近百年未發(fā)生過大的戰(zhàn)事,因此山下的屏城、及屏城所屬的宜州,或許甚至包括遠(yuǎn)在京中的兵部,所有人似乎都遺忘了,團(tuán)山還有共計二十一個屯兵寨。 隔山有強鄰。山上有碉樓。寨中民居的院墻上有十字箭孔。寨中街巷的布局亦呈防御態(tài)。 二十個副寨與本寨遙相呼應(yīng)。茶神祭典那日,二十個副寨都有人來,卻人人自律,全程井然有序無需調(diào)度。 還有本寨中那些似乎無處不在、只聞聲不見人的鳥語隱身哨。 以及那日午后在茶山上,江瑤身邊那個少年揮舞的紅黑雙色令旗,所用的是立國之初的古老旗語。 前些日子李崇琰以旁觀者的身份聽到、看到的所有線索,已讓他心中有了七八分的肯定,再從司鳳池口中得到印證后,所有那些曾引起他注意的蛛絲馬跡,便都明確指向了一個準(zhǔn)確的答案。 團(tuán)山屯兵寨,千真萬確就是一支被人遺忘的戍邊屯軍。一支建制時間或許可以追溯到立國之初的戍邊屯軍。 可是,那道為期兩年的口諭究竟是讓他來做什么的,這仍是個謎。 “說吧?!崩畛珑?fù)手立在窗前,嗓音刻意放輕。 窗外,有漫天楊花正作飛雪,無聲跌入夕陽的金暉里。 立在他身側(cè)半步之后的燕臨謹(jǐn)慎地以余光瞥向榻上裹著被子沉睡的顧春。 對燕臨這明顯的遲疑李崇琰自是有所察覺,目光雖一直望著窗外,卻淡淡揚唇道:“無妨的。” 燕臨不知在自己去宜陽這幾日發(fā)生了什么,今日回來就被隋峻告知殿下讓他到這間客房來復(fù)命,當(dāng)他進(jìn)來見顧春躺在榻上時,雖驚訝又疑惑,卻也沒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