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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枝紅杏紙上春在線閱讀 - 第55節(jié)

第55節(jié)

    司南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915 13: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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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此刻顧春的手還被李崇琰握住, 掌心虛虛貼著他漸趨熱燙的面頰。

    他的話使顧春停下腳步, 怔怔回身, 徐徐蹲在榻邊,將掌心輕柔地貼上他的臉,凝眸望著他雙目緊閉的睡顏。

    掌中那份因忽然高熱而起的熱燙讓顧春覺得, 仿佛自己捧著的, 是一顆誠熾熱烈的少年心。

    她眼眶有些濕熱了, 唇角卻藏不住笑意。略傾身,低頭在他耳尖落下一個溫柔得似乎能滴出水來的親吻。

    甜甜的嗓音帶著心潮起伏的輕顫, 低低在他耳畔輕道:“好啊, 那就成親?!?/br>
    榻上那個已近乎墜入黑甜的人仿佛被觸動了機關(guān), 明明已昏沉到睜不開眼, 都不確定神識是否還清醒,卻在聽到這句話后,艱難啟口, 口齒不清地應(yīng)聲:“成親……我聽到了哦……”

    顧春甜甜輕笑著收回自己的手, 見他頓時可憐兮兮地皺了眉心, 一副不甚安穩(wěn)的模樣,便趕忙站起身出去找德叔。

    見她行色匆匆地推門出來,客院回廊下候著的侍女忙疾步迎來,低聲道:“姑娘可是需要什么?”

    此時顧春也沒心思管旁的事,只歉意笑笑:“我找德叔有些急事,可否勞煩引個路?”

    那侍女也不多嘴,立刻回身自廊下取了燈籠走在側(cè)前引路, “德叔此刻應(yīng)當在主院,姑娘請隨我來……我扶著姑娘吧,仔細這里有一處小臺階。”

    大約因李崇琰不?;剡@座宅子,德叔今日顯然很重視,此刻正帶了兩個人,親自掌了燈在主院門口迎候。

    見來的是顧春,德叔有些訝異,還未等她開口,眼中便浮起憂心。

    顧春將德請到旁邊,小聲道:“殿下忽然高熱,不知府中是否有大夫?”

    她往年在濟世堂時幫忙時曾見過不少病患,知道有些人若在極度疲累或勞心之后忽然松懈下來,便會出現(xiàn)發(fā)熱、嗜睡、無力的癥狀,倒也不是什么兇險之事。

    可她畢竟憂心,不愿讓李崇琰躺在那里熬,想著早些請大夫瞧瞧,他也能少難受一些,不必硬撐著干熬。

    德叔先是搖搖頭,口中卻道:“大夫不在府中……老奴這就去請?!?/br>
    ****

    原以為只是簡單請個大夫,不曾想德叔請來的人竟是“妙回春”,且原本已睡下的燕臨也被德叔差人喚起來幫忙。

    顧春隱隱有些不安,料想事情并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簡單,卻不愿在此時再添亂,便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德叔忙前忙后熟稔地打點著一切。

    眾人先將沉睡的李崇琰自客院挪到主院,再屏息凝神等待妙回春診脈。

    妙回春是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身形清瘦,長相平凡。就是那種……看上去沒有任何與眾不同之處、扔進人堆里很快就找不出來的普通人。

    如此便于隱匿行跡的長相,顧春心想他大約也是李崇琰提過的那隊暗探的一員。不過此時她也沒心思好奇什么,只緊緊抿唇蹙眉,盯著床榻的方向。

    須臾過后,妙回春診脈結(jié)束,輕聲嘆了一口氣。

    顧春還沒來得及出聲詢問,就聽房中橫梁上有男子的嗓音飄然而下:“他這是什么毛?。俊?/br>
    燕臨與德叔皆是一臉習(xí)以為常的平靜,顧春卻驚詫不已地抬頭。

    房梁上,一個黑衣身影閑閑端坐,兜頭罩著黑袍的連帽,面龐隱在房頂陰影處,兩腿懸空晃晃悠悠。

    妙回春執(zhí)筆開方的手稍頓,頭也不抬道:“與之前一樣?!鄙ひ糁杏忻黠@的沮喪。

    “那你就先別忙著琢磨了,反正你也沒法子。趕緊開些退熱的藥吧,”黑衣人居高臨下沖著妙回春的背影嘲諷完畢,又道,“燕哥,我之前仿佛聽隋峻提過,二月里你們初到殿下跟前時,他也曾突發(fā)高熱,多日不退?”

    燕臨有些發(fā)懵,仰臉對黑影點了點頭,“馮星野,你能下來說話嗎?”

    “不能,”房梁上的馮星野接著又問,“那時是看的哪位大夫?”

    不明所以的燕臨指了指身旁的顧春,道,“屏城濟世堂的葉盛淮?!?/br>
    ****

    隋峻與燕臨是二月里才奉旨到了李崇琰跟前的,真要說起來,馮星野為李崇琰做事的年生要比他倆長得多,自然就知道許多他倆并不清楚的事。

    待妙回春與德叔一道退出主院去抓藥、煎藥,主院臥房中除了輾轉(zhuǎn)昏睡的李崇琰外,只剩下顧春、馮星野與燕臨后,馮星野出言與顧春核實之前的一些事,燕臨才知,當初就在自己與隋峻的眼皮子底下,李崇琰竟曾短暫失憶過。

    馮星野仍是坐在屋頂橫梁上,語氣中聽不出喜樂:“妙回春早已診過,殿下這蹊蹺的毛病似乎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這些年來下也沒有尋到根治之法。每回發(fā)作時只能退熱,別的事幫不上忙,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想起來,不過并無礙性命,于是一直任他這樣拖著?!?/br>
    誰也不確定這癥狀是什么緣故導(dǎo)致的,也不清楚每次發(fā)作是否有什么引子……束手無策。

    顧春沒有說話,沉默地行到榻邊坐下,望著李崇琰發(fā)紅的雙頰。

    燕臨忽然朝顧春道:“既妙回春對殿下這癥狀無計可施,那不知葉家家主……”

    顧春搖搖頭:“春分祭茶神那日他昏倒后,便是我?guī)煾冈\的脈,可我?guī)煾覆⑽磸拿}象中瞧出什么端倪,可見他這個癥狀是我?guī)煾敢矝]法子的?!?/br>
    “……可那時,我們竟沒有看出異常?!毖嗯R呆愣在原地,其聲訥訥,不知所措。

    馮星野又道:“你們那時才到他跟前,對他一點都不了解,自然瞧不出他的異常。他是個心里很能扛事的人,只要他不說,別人通常很難發(fā)現(xiàn)?!本瓦B他,都是在李崇琰手底下做事的第二年,才察覺其中的異樣。

    許是李崇琰幼年時在宮中生活留下的習(xí)慣,他在失憶期間不會輕易讓不熟悉的人近身,也不會吃不熟悉的人給的任何食物,更不會讓身邊的人輕易看出他記不得事。

    他雖從未說過當年在宮中遭遇過什么,單憑這些根深蒂固的習(xí)慣,其實就可窺見一二。

    這個威風(fēng)凜凜的南軍都司,倒霉催的新任定王,能好端端活到成年、封王、開府,那絕對是一出跌宕起伏的漫長大戲。

    “哎,寧王還在官驛,明日可怎么辦???”房梁上的馮星野一聲絕望悲嘆。

    燕臨也是抓耳撓腮,急得滿臉憋紅。

    “燕臨,殿下今日交代你的事,你都做完了嗎?”顧春轉(zhuǎn)頭瞧向燕臨,神色冷靜。

    事情既已發(fā)生,又誰都無計可施,那便沒有必要無謂浪費時間。既李崇琰先前當眾宣布,這家中的事她可以做主,那眼下,便是她迎難而上的時候了。

    “做完了,”燕臨不知她為何會這樣問,“都是些……”

    顧春搖頭制止:“不必告訴我是什么事,說了我也未必懂。我是說,你既已將在宜陽的事都做完了,那眼下就立刻回本寨,連夜換隋峻來,隋峻圓滑些,明早由他出面應(yīng)付寧王。你就留守在涼云水榭。”

    燕臨急急道:“那我跟他一塊兒下來!”

    “若李崇琰不在,你與隋峻也都離開了,屯軍會怎么想?本來各家就自有心思,別讓之前整軍的努力全都白費?!鳖櫞旱哪抗夥浅远?。

    “對了,若葉行絡(luò)或我?guī)煾竼柶?,你就說李崇琰病了,我在這里照顧他,別的什么都不提。”在燕臨出門前,顧春又交代了一句。

    房梁上的馮星野意味深長地笑了:“顧春,你對我沒有什么要吩咐的嗎?不擔心我這里出亂子?”

    顧春輕嗤,淺聲笑道:“二月里他不也是忽然這樣的狀況,那時還與你失去了聯(lián)系,你都沒亂,如今人就在你跟前你卻亂,唬誰呢?”

    “佩服?!?/br>
    ****

    經(jīng)了一日兩夜,李崇琰的高熱終于稍褪。這期間眾人各司其職,而顧春始終守在他的身旁,只是他一直沒有醒過來。

    德叔見顧春接連熬了這許久,便請她去休息。她再度探過李崇琰的額溫后,確認他已不似之前那樣guntang,便暫且放下心來,將他交給德叔看顧,自己去側(cè)間和衣躺下。

    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睡到日上三竿時,侍女文歡進了側(cè)間,小心翼翼地將顧春喚醒,“姑娘,殿下……醒了?!?/br>
    顧春揉著眼睛坐起來,見文歡眼中有些為難,便帶著困意綿綿一笑,啞聲道:“不喝藥是嗎?”

    文歡點點頭,“說來也怪,往年殿下也曾生病,都是德叔送藥給他,從沒什么差錯。今日卻不知怎么了,無論如何也不喝,還發(fā)脾氣?!?/br>
    顧春下了榻來,瞧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外袍,便在側(cè)間的儲衣柜中隨意尋了一件外袍換了。

    到了主院的臥房外,被李崇琰趕出來的德叔與另一位侍人正滿面焦灼地立在門口。

    顧春自那侍人手中托盤上端起藥碗,對他們笑道:“德叔辛苦了,交給我吧?!?/br>
    ****

    身上高熱雖褪,卻猶有余溫,這使李崇琰四肢發(fā)軟。

    可不知為何,當他睜開眼見到熟悉的德叔時,心中卻莫名有一種驚慌、惱怒、委屈,就好似……

    有哪個該在的人,不見了。

    他腦中空茫茫,始終不愿喝德叔送上的藥??傆X得若將這藥喝了,他會見不到想見的人。

    可是……想見誰呢?

    正當他有氣無力地靠在床頭,絞盡腦汁在空空的腦中遍尋不著答案時,有人推門進來了。

    是個姑娘。瞧著她的臉,也說不上來是熟悉還是陌生,唇角卻怪怪地一直要往上飛似的,惴惴半晌的心仿佛終于回到了它該在的位置。

    那姑娘端著藥碗行來,望了他一眼,如釋重負地勾起一個懶洋洋的笑來。

    當她距他約有五步時,他瞥見她像是隱了個呵欠,漂亮的眸中泛起一層溫柔的水光。

    當她距他約三步時,她手中的藥碗輕蕩,將那聞著就發(fā)苦的藥味氤氳了一室。

    當她輕車熟路地在榻邊坐下時,她身上的外袍拂過他的手背。

    他微微皺起了眉,心中疑惑:為什么她都離得這么近了,我還沒有揍她的念頭?

    “你……是誰?”

    似曾相識的場景,似曾相識的問題,話一出口,李崇琰自己都愣住了。

    顧春輕垂眼睫,眨去眸中困倦的水霧,輕聲笑答,“我是顧春?!?/br>
    見她雖是盈盈的笑模樣,卻又像很難過的樣子,李崇琰心中如有利芒劃過。

    “你穿的……可能是我的袍子?!彼⌒囊硪淼赜U著她的神色,低聲道。

    顧春瞇了瞇眼,眉梢飛揚,“不行嗎?”

    甜嗓糯糯裹著困意,明明一副兇霸霸的蠻橫語氣,落在李崇琰耳中,卻無端聽出了溫柔繾綣的味道。

    “總覺得,”李崇琰覺得自己面頰上又燙了起來,“你會拿針扎我?!?/br>
    其實他眼下渾身乏力,并不想說話??伤氯糇约翰辉俪雎?,她也會不出聲。

    他想聽她說話,隨意說什么都好……也不知為什么。

    “你以為我不拿針扎你,就把你沒法子了?”顧春懶懶笑著,拿小匙在藥碗中輕輕攪動了幾下。

    李崇琰喉頭一滾,緊聲道:“你想做什么?”

    顧春唇角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斜睨他一眼,一言不發(fā)的端了那藥碗,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