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腦門隱隱作痛,但她對苗淼跟孟欽、余時安的關系更迷惑了。 她只能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壓低聲音說:“有用沒用都是你自己的人生,由你自己決定,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不可能幫你去做些什么,畢竟你的人生與我無關,也跟別人無關。” 這話說得有些冰冷,甚至沒有多少人情味,可秦縈其實是好意。 她猶豫了一下,問:“還有,我很好奇,你跟我……”表哥是什么關系? 話就在嘴邊,然而,余光一瞥,秦縈又一次看到余時安唇邊淡淡的笑。 她突然就問不出口了。 “秦縈,我來晚了?!?/br> 自身后傳來的聲音給她解了圍,也讓她混沌的大腦清醒不少。 秦縈回過頭,朝來人笑:“不晚,我也剛到不久?!?/br> 沈煜面上帶笑,站在她的身側,旁若無人,“那就好?!?/br> “沈總,秦小姐,可以上菜了嗎?”門口收銀臺的姑娘捧著菜單追了上來,“還是再稍等一會兒?” “上吧?!鼻乜M沒再關注余時安,抿了下嘴唇對苗淼說,“有些事你自己考慮好,就這樣吧?!?/br> 等她和沈煜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許潤輕輕揉了揉meimei的腦門,“淼淼,這些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苗淼沒吭聲,余時安默默的吃方糕也不插嘴。 “本來還想親上加親,讓你做我妹夫的,現在看來是沒戲了?!痹S潤低頭,自顧自的嘀咕了一句。 余時安抬頭看他一眼,依舊什么都沒說,唇齒間都是方糕的香甜。 因為秦縈是火鍋店的另一個老板,廚房備菜的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兒,菜就上齊了。 沈煜狀似無意的掃過其中全是辣油的鍋底,在另一半不辣的菌菇湯底中加入秦縈愛吃的幾個菜。 “沈煜,你來多久了?”糾結了一下,她問。 他已經脫了西裝外套,因為下菜,他挽起了襯衫袖子,面不改色的撒謊,“沒來多久,叫你的時候剛到?!?/br> 其實是早就看到她了,也看到了另一個看著她時目光專注的男人。 鬼使神差的,他沒有出聲。 “哦?!鼻乜M從鍋里夾了煮沸的金針菇在辣鍋里刷了一下,“最近很忙?你再這樣就真找不到對象了。” 沈煜放下筷子,看到她被辣椒辣得滿臉通紅仍自虐的在麻辣鍋里扔肥牛。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淚眼朦朧的看他:“怎么了?” “秦縈?!彼恼Z氣嚴厲,“別吃了?!?/br> 想了想,沈煜補充一句:“我不會找女朋友,沒有興趣?!?/br> 秦縈動動手腕,硬是掙脫他的鉗制,一股腦將肥牛塞進嘴巴,嗆得眼淚鼻涕橫流,“我發(fā)現辣的火鍋才帶勁!還有,你那事都過去多久了,還這么念念不忘的不肯找女朋友,當心再把阿姨氣得高血壓?!?/br> 他無奈,索性關了火,沸騰的鍋很快平靜下來,“從沒考慮過結婚的人沒資格訓我。” “我跟你不一樣,男人的甜言蜜語和婚姻對我而言是世界上最不值得相信的東西?!彼π?。 沈煜怔然,順著她點了下頭,“男人的承諾有時確實不可信?!?/br> 秦縈聞言笑出了聲,卻壓根沒注意到他話中的語病。 “今天我遇上周致林了?!敝郎蜢蠒?,她揀了遇到周致林的事半真半假的解釋,“他摔斷了腿在醫(yī)院,看到他我就會忍不住想起他爸?!?/br> 就像是看到余時安就會想起在醫(yī)院的日子。 沈煜重新開火,決定不再阻止她吃辣,也半真半假道:“秦縈,我不打算找女朋友,你也不打算跟別人結婚,要是家里逼得緊,實在不行我們湊合著過算了?!?/br> 秦縈忍不住笑噴了,見了鬼似的看他,“別逗了,我可想象不出來跟哥們一起去民政局領證是個什么景象?!?/br> “嗯,提前清場?!彼胂罅艘幌?,一本正經的說,“應該就跟你滿百日,我抱著你拍照差不多?!?/br> 在裊裊的霧氣中,兩人沉默的互看了幾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吃到中途,失聯了一下午的傅瑾璇終于打來電話。 秦縈看看手機,再看看對面吃火鍋都吃得賞心悅目的男人,“沈煜,我去接個電話?!?/br> 沈煜體貼的什么都沒問:“去吧?!?/br> 她捧著手機跑出包間,又覺得不放心,選了與上來時相反的樓梯下樓,直奔火鍋店門口。 辣鍋吃得人渾身發(fā)熱,外面的涼風一吹,秦縈打了個冷顫,在店門口來回走。 “今天忙死我了,做了四小時的手術,做完又跟著我老師去看了另一個病患,忙到現在才有空回你。”傅瑾璇開著自己的小別克回家,“至于余醫(yī)生,嘿嘿,你們認識的吧。” 面對她的篤定,秦縈舔了舔被辣得沒知覺的嘴唇,硬氣的頂回去,“誰說我們認識的?” “不管你認不認識,人家余醫(yī)生肯定認識你。今天他雖然不是跟我一場手術,不過我快進手術室了,他也在準備一臺手術,他……” “你能不能說重點?”她忍不住給自己的嘴唇扇風。 傅瑾璇笑笑:“行行行,重點就是他特意過來找我說話,順便問起了你。但我覺得他應該是特意來問你,順便找我說話做鋪墊的?!?/br> 秦縈愣住,忽然捂住自己的額頭,覺得自己中午在余時安面前一定就跟個傻子似的。 可這輩子除了家人外,她也就只在他面前才這么一次次的丟人過了。 很矛盾的,她其實一直都記得他的好,又想忘了他曾給予的溫暖。 “誒,你跟我說說唄,你什么時候見過的余醫(yī)生啊?” 傅瑾璇還在秦縈耳邊碎碎念個不停,門口同時響起服務生送客的聲音。 她隨意看了一眼,頓時,僵在原地。 “就現在?!彼龑χ娫捳f。 “什么什么?什么現在?” 秦縈回過神來,迅速掛了電話。 兩波客人前后腳出來,人群中,高挑清瘦的身影很是醒目。 紅色的燈籠隨著微風輕輕晃動著,暖融融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 隔著幾個人,他忽然撞上她的視線,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然后,秦縈看到余時安穿過擋在他前面的兩個人,走向她。 而她已經挪不動腳步。 “我有很多年沒有吃到過這種方糕的味道了?!?/br> 男人嗓音醇厚,語氣中彌漫起笑意,讓人無法抵抗。 第五章 “我有很多年沒有吃到過這種方糕的味道了?!?/br> 他目光灼灼,安靜的看她,看似淡定,眸底卻如破浪翻涌,仿佛能將人卷進去似的。 秦縈心底一軟,彌漫起一絲說不清的愧疚。她努力說服自己把面前的人當作最普通的、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沒有余奶奶做的好吃?!蔽⑽⑵^頭去,她連聲音都軟了下來。 那個味道,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方糕。 余時安笑了笑,對她忽然轉變的態(tài)度閉口不問。 秦縈盯著門口的紅燈籠說:“余奶奶還好嗎?” 她問得有些小心翼翼,下一秒,憶起剛才他說的話,面上一陣懊惱。 果然,他沒有立刻接話,猶豫了一會兒才答:“奶奶前兩年已經不在了?!?/br> “我……”秦縈的喉嚨如同被遏住了一般,“余時安,我……” 余時安仍舊笑,嗓音溫和,“如果奶奶知道你一直都沒有忘記她,她一定很高興。” 怎么會忘記? 她徹底說不出話來。 四月里的微風帶著涼意,吹開了被深藏的記憶。 秦縈眼中浮起濕意。 記憶里,那是個與她外婆一樣慈祥和藹的老人。 那時,余奶奶與外婆同住一間雙人病房,時常坐在一起言笑晏晏,也曾拉著她的手耐心的聽她嘰嘰喳喳,更曾在醫(yī)生宣布藥物對外婆失效,她獨自躲在安全通道嚎啕大哭時,與余時安一起陪她坐著、抱著她,一遍遍對她說“秦縈,別怕?!?/br> 一晃多年,竟依然歷歷在目。 她其實從沒忘記過。 “秦縈。”余時安放輕了聲音,“奶奶給你刻了一支鋼筆,下次我給你。” 秦縈猛地抬頭,不小心撞進他專注的目光里,好似時光瞬間倒流。 她愣了一下,終于點頭。 看她眼眶泛紅,余時安換了個話題,“怎么想到開火鍋店的?” “大學室友的主意,我只負責投資,其他一概不管?!币还P帶過,沒有多說。 秦縈側過頭,視線越過余時安的肩膀注意到他身后排排站,圍觀了他們很久的男男女女。 應該就是剛才與他一起吃火鍋的朋友。 頓時,臉上再次火辣辣的燒疼。 “那個……”秦縈捏緊手機,“我還有朋友在等著,先上去了。” 余時安也回頭去看,正看到許潤朝他笑得意味深長。 “好,去吧?!彼雌鸫?,目送她進門。 秦縈迅速跑進火鍋店,等門口的服務生關上門,她才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