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躲不過,她迎上去主動問:“你怎么在這兒?” 陶知雯換了個手拎包,語氣有些盛氣凌人,“我怎么就不能在這里了?醫(yī)院又不是你家開的?!?/br> 秦縈冷笑,不欲跟她糾纏。 “其實吧。”陶知雯忽然笑開了,“我就是接到消息說你住院了,特意來瞧瞧你這半死不活的模樣,順便讓我心情爽一爽?!?/br> 夠欠揍! 可從小到大,秦縈早就習慣了陶知雯的針鋒相對。 “哦?!?/br> 看她敷衍的樣子,陶知雯不甘心,微微側身往她身后指,“誒,秦縈,剛才看你跟個白大褂有說有笑的,你對人家有意思?” 秦縈神色一變,刀口也似乎開始抽抽的疼。 “那醫(yī)生長得還挺帥的,哪個科室的?改天我去拜訪一下,哦,不用改天了,今天也行,我……” “陶知雯!”秦縈逼近,打斷她。 陶知雯見狀得意:“喲,看來是說到心坎上了?!?/br> 秦縈回頭去看,住院部的大廳已經(jīng)沒了余時安的身影。 她如釋重負,不動聲色打量起面前驕傲得像只花孔雀的女人。 她與陶知雯的恩恩怨怨糾纏二十多年,早已說不清誰對誰錯。 甚至,秦縈一點都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這位大小姐,以致于從小到大,陶知雯見到她就從沒好臉色,次次針對。比如,只要是她喜歡的東西,下一刻,陶知雯不是想盡辦法搶過來,就是去淘個一模一樣的,然后在她面前大模大樣的走上一圈。 但偏偏她倆上同一個幼兒園,同一所小學,同一個初中。要不是那年家里出事,她后來被mama和外公帶到美國生活了幾年,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女人一定會咬著她不放的跟她上同一個高中和大學。 這會兒被陶知雯看到她跟余時安站一起,八成是又要緊追不舍了。 腦門疼。 “隨你?!毕肓讼?,秦縈故作無所謂道,“我闌尾手術的麻醉醫(yī)生,有興趣你現(xiàn)在就可以追過去看兩眼。” 陶知雯怔住,就那一個閃神,原本站在她面前的秦縈已經(jīng)沖進電梯,還笑著朝她揮揮手。 她蹙眉,疑惑起來。 真的就只是醫(yī)生跟病患的關系?真沒勁! 余時安離開住院部的大樓,穿過與辦公室大樓相通的長廊,他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攤開掌心看原本就已經(jīng)存好的號碼。 掌心仿佛仍舊帶著柔軟的余溫,癢癢的。 他微微蜷起手,幾個數(shù)字擠在一起,也悄然印進腦海。 “時安?!?/br> 余時安停下腳步回頭,叫住他的是曲苑。 他放好手機。 “聽說你們上午的大手術鬧出了點事?”曲苑追上來,面帶憂色,“又是沒事找事的?” “一點小事,有監(jiān)控在鬧不成大事?!?/br> 余時安唇邊浮起笑,很淡定,右手卻悄然握成拳,藏起手心的號碼, 曲苑松了口氣,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的,“那就好?!?/br> 目光被他胸口口袋的鋼筆吸引過去,她又問:“換新鋼筆了?” 從曲苑的角度看去,兩支黑色發(fā)亮的鋼筆,其中一支筆帽的位置刻著兩個字母,她有些看不清,乍一看就像是兩朵梅花似的。 余時安眼睛特別亮:“新的?!辈贿^卻不是他的。 說完,他把鋼筆轉個圈,刻字的那一面朝里換了個方向。 “對了,秦小姐今天出院,等拆線再回醫(yī)院就可以。你跟我說的護士我也推薦給她了?!彼nD了下,“哦,我忘了,看你手上拿的保溫飯盒,應該已經(jīng)從她那知道了?!?/br> 余時安也看了眼手上的空盒,說:“正好在住院部遇上她?!?/br> 然后,他再一次道謝。 “不用客氣,我就想說秦小姐長得很漂亮?!?/br> 沒有想到連向來文靜的曲苑也跟著許潤打趣他,但他還是點頭,“是挺漂亮的?!?/br> 兩人一起進電梯,曲苑發(fā)現(xiàn)他右手的怪異,擰起眉,“手怎么了?受傷了?” “沒事?!庇鄷r安松拳,手心向下。 就這么一個動作,她隱約瞧見他掌心寫著字,似乎是數(shù)字。 可他明顯不想說的態(tài)度,她轉了話題,“許潤這幾天一直在念叨你的事情,真的不打算調走了?” 余時安眼睛里多了抹認真,又點頭,“以前就沒打算過,現(xiàn)在就更不會了?!?/br> 曲苑不解:“現(xiàn)在更不會?” “以后有機會再跟你們解釋吧?!彪娞莸竭_他辦公室的樓層,他伸手擋住電梯門,“我先忙了,回聊?!?/br> “好?!?/br> * 秦縈提前辦好出院手續(xù),在病房里整理完東西不久,房門就被人狠狠推開,嚇了她一跳。 正要開口斥責,一前一后進來的兩個男人令她的臉色迅速冷了下來。 “姐,你沒事吧?”打頭的周致林坐在輪椅上,上下仔仔細細將她看了個遍,“你哪兒不舒服?” 秦縈的目光卻落在周致林身后已經(jīng)有了白發(fā)的中年男人身上。 男人穿著件黑色的毛衣,沒有穿外套,透著股滄桑的臉上神色并不自然。 “怎么住院了?病房里也沒人陪著?”男人聲音中帶了些不滿,“就你一個人?” 秦縈嘲諷的笑:“有我一個人也夠了?!?/br> “姐,你哪里不舒服?”周致林急了,自己推著輪椅靠近她。 “我舒不舒服跟你們有關系嗎?你好像又忘記我的話了,我姓秦,你姓周,我們沒那機會進一家門?!?/br> 中年男人惱怒,被她戳中痛腳,語氣更硬了,“秦縈,你的教養(yǎng)呢?誰教你這么跟自己弟弟說話的?” 秦縈兩手一攤,嘴邊的笑容實打實的燦爛,“沒辦法,我爸從來就不教我這些。誰讓我爸本身就是個不懂禮義廉恥的呢!” “秦縈!”周父被氣到,卻又聽得她說,“還有,我mama十二年前才離得婚,我哪里來的比我小六歲的弟弟?” 周致林臉色發(fā)白,羞愧的低頭,不敢看她。 周父沉著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最后硬憋出一句:“算了,你沒事就好,致林,我們先回去。” “爸,您先回去吧,我再留一會兒?!敝苤铝只仡^,目露懇求。 周父無奈,丟下他轉身就走,病房的門也被發(fā)泄似的關得砰砰響。 秦縈看這做派,神色依然平靜,只笑意始終沒達眼底。 “姐,你真沒事嗎?我在樓下遇到的陶知雯,被她冷嘲熱諷了一頓,她這次有沒有找你麻煩?”周致林說這話的時候氣都沒喘一下。 秦縈詫異:“陶知雯告訴你我住院了?” “對,她說的,態(tài)度囂張跋扈,真是惹人討厭?!敝劳府惸傅膉iejie對陶知雯沒好感,他也忍不住表態(tài)。 她沒吭聲,心下覺得好笑。 臭罵被定義為婚外產(chǎn)物的周致林,這倒還真是陶知雯能干出來的事情。 “姐?!敝苤铝趾龆ь^看她,像是鼓足了勇氣,“不管怎么樣,在我心里你都是我jiejie,我沒有惡意,就是關心你而已。” 秦縈也看著他,打著石膏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不,21歲的年紀或許還不能稱之為男人。他眼睛里泄露了他的期待與小心翼翼,就這么倔強的盯著她一眼不錯。 她嘆氣,背過身去,心間異??酀?,“是你天真還是我無情?想要我叫你一聲弟弟,那你能先把我的外婆還給我嗎?” 空氣瞬間冷凝。 秦縈沒能看到周致林頹喪的表情,他渾身好似xiele氣的皮球般無力。而后,他默默推著輪椅,離開病房,一句話都沒有說。 聽到關門聲,她笑了笑。 她其實知道那些前塵往事與周致林無關。她與他一樣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也無法干涉父母之間的恩恩怨怨,甚至,他對她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從無惡意。 然而,到底是意難平啊。 秦縈在病房里站了許久,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機短信音響了一聲,她抄起手機看:我是余時安,馬上要手術,不能送你出院,下次請你吃飯。 陌生的號碼,熟悉的名字。 她反復看了幾遍,心中的陰霾一點點被驅散。 怎么換成他請吃飯了? 拎上早已整理好的東西離開病房,秦縈的視線卻仍鎖在短信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回些什么。 經(jīng)過護士臺,她突然停住,心里咯噔一下。 腳步一轉,她走到護士臺,“麻煩問一下,你們系統(tǒng)里是不是都有病號的聯(lián)系方式?” 護士禮貌的答:“是的,入院的必填項目?!?/br> 秦縈頓時覺得自己簡直是傻了,作為她的麻醉醫(yī)生,余時安哪需要親自來問號碼! 護士見她臉色幾變,沒多嘴吱聲。 倒是護士臺角落的手機恰好震動了下,秦縈回過神道謝,余光不小心瞥到亮起的屏幕。 她抿唇,實在是護士的手機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盡管屏幕很快暗了下去,依舊讓她看清了那一行字:新聞新聞,某位今天還是給余醫(yī)生送情書了。 想起曾在電話里聽過的八卦,秦縈挑眉,知道怎么回短信了。 【秦縈:余醫(yī)生,聽說你在醫(yī)院挺受歡迎??!】 余時安大約是去忙了,她等了一會兒都沒收到回復。 于是,秦縈叫了輛出租車,離開醫(yī)院。 車子才剛起步不久,她的手機忽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