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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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城低笑起來,念出這句話來,竟莫明覺得,如此嘲諷。 而太子坐在龍攆之中,心情不由得有些緊張。 他握了握手掌,手中全是潮濕。 他成皇帝了。 他朝思暮想這么多年,以為可能耗盡一生時(shí)光都拿不到的位置,竟然真的就坐上了。 當(dāng)年他和蘇城的差距有多大他不是不知道,蘇城的母親是當(dāng)朝皇后,他的舅舅是當(dāng)朝丞相,他上官家手握青州十萬大軍,而他作為太子,除了擁有南城軍的外公鎮(zhèn)國公,其他一無所有。 打小坐在這個太子這個位置上,他就坐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有很長一段時(shí)間,他甚至抱著過一天是一天的念頭。 然而如今他卻真的坐到這個位置上了。他微微顫抖,聽著外面百官的呼聲,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慢慢卷起簾子,從里面將身子探了出去。 場面一下安靜下來,太子將目光落在宮門之中,一路掃過那一直往里蔓延過去的文武百官,落到御道之上,最后落到那大殿大門前。 那里面放著金鑾寶座,那是他路的盡頭。 他從未覺得,人生有那一刻有這樣讓他豪氣凌云。然而他也銘記著是誰輔佐他到這個位置上,他出逃那夜是蔚嵐來的人提醒的,傳國玉璽是謝子臣和蔚嵐合謀偷的,王凝是謝子臣的人,桓衡是蔚嵐的人,世家是王家一手cao縱的,他做到這個位置,面前三個少年人,功不可沒。 于是他走下龍攆去,走到一直追隨他的謝子臣身前,紅著眼眶,拉住謝子臣道:“子臣,這些時(shí)日,苦了你了!” “為陛下盡忠,是臣的本分?!?/br> 謝子臣淡然開口,太子搖搖頭,目光落在蔚嵐和王曦兩人身上,滿是愧疚道:“是朕無能,才讓你們受了這樣大的委屈?!?/br> “輔佐君主,哪里算得上委屈?”蔚嵐笑了笑,眼中帶了些黯然:“而且我等也沒做什么,真正該追賞的,是嵇大人和古尚書才對?!?/br> “嵇韶和古尚書……”太子露出哀戚的神情來,他雖然不在盛京,但是盛京的事他大多都是清楚的,嘆息了一聲道:“是朕的過錯。只是死者已矣,朕也只能對活著的人多做補(bǔ)償了。子臣,阿曦,阿嵐,”太子神色鄭重起來,用眾人都聽得清的聲音道:“三人聽封?!?/br>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要給三人論功行賞了。 三人都沒想過,太子會這樣給他們面子,竟就打算當(dāng)眾行賞,互相對視一眼后,便掀起衣擺跪了下去。 “先皇不明而去,朕為太子含冤之時(shí),是三位大人為朕多加謀劃,忍辱負(fù)重至今,才讓朕得以鳴冤昭雪,大楚皇權(quán)歸于正統(tǒng)。三位大人都乃青年才俊,人中龍鳳,如今朝中正值用人之際,朕也不遠(yuǎn)于資歷一事多加為難,論功行賞,能者居之,擢御史中丞謝子臣入尚書臺,為尚書令,官居二品;長信侯府世子蔚嵐補(bǔ)上官國成之缺,位右相,官居一品;金部主事王曦補(bǔ)原刑部尚書林澈、原禮部尚書古晨之缺,兼任刑部、禮部兩任尚書,官居二品。” 太子說完之后,抬了抬手,旁邊太監(jiān)便將任職圣旨宣讀了一遍,三人一一接旨之后,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蔚嵐一直以為,此次事后,謝子臣該是最大的贏家,然而等當(dāng)上皇帝的太子蘇白頒了圣旨,最后位居右相之位的,居然是她蔚嵐,這就讓人有些難以捉摸了。 不過這些想法所有人都放在心里,面上沒有表露半分。眾人恭敬迎接皇帝回京后,當(dāng)晚舉辦了一場盛宴,蔚嵐帶了傷,宴會上不宜飲酒,謝子臣也是重傷初愈,兩個病秧子膩歪在一邊,拉扯著王曦給他們兩人擋酒。 桓衡的使臣也已經(jīng)到了盛京,蔚嵐掃了一眼,是桓家的家臣桓陵,他是打小跟著桓衡長大的,如果不是來桓衡來盛京疏遠(yuǎn)了幾年,他與桓衡的感情,怕是不下于蔚嵐。他坐在酒桌上,一張帶著刀疤的臉始終端端正正的模樣?;实厶K白遠(yuǎn)遠(yuǎn)瞧著,端著酒杯,眼中有些醉意,同一旁蔚嵐搭話道:“你瞧那北方的莽夫,就是看著滲人?!?/br> 蔚嵐知曉蘇白是醉了。若他不醉,必然不敢當(dāng)著她的面說這樣的話的。 自己渾然不覺得自己言語間有什么不當(dāng)之處,他抬頭看著蔚嵐在燈火下美麗的面容,嘆息了一聲道:“魏丞相年幼時(shí)便已是姿容驚人,如今年歲越長,丞相容貌越盛,竟是比婦人顏色還要姝麗許多。” “陛下醉了。”蔚嵐淡淡開口,蘇白嘆息了一聲,又看向桓陵,頗有些感慨道:“魏丞相今日是否有些詫異?” “陛下所指何事?” “其實(shí)丞相這個位置,本不是世子的?!彼а劭此?,眼里帶了些許無奈,他本也不是個剛硬的人,便就是不悅業(yè)表達(dá)得如此委婉。蔚嵐心中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太子是要說什么,果不其然,太子接著道:“可就在前一夜,桓陵來了朕這里,同朕商議華州稅賦一事,而后同朕道,華州的稅賦,其實(shí)四分之一給桓家也就夠了,畢竟魏世子還在朝中為官,桓家始終是大楚的忠臣,他們能自己想辦法搞到的軍餉,也就不勞煩朝廷。你說他什么意思?” 蘇白苦笑出聲:“你在朝中一日,桓家便是大楚的臣子。那你不在了呢?說好二分之一的稅賦交給他,如今變作四分之一,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他們給了朕這樣大的好處,有反反復(fù)復(fù)提魏世子的名,這意思若朕還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br> 蔚嵐也不說話,她就靜靜聽著。 桓家人向來就是這個性子,南方的朝廷,皇帝,他們從來都是不屑一顧,分毫不放在心上。若是其他任何人來,哪怕是王凝,都會把話說得更委婉,更好聽一些,可桓家人就不。 他就要把話能多添堵就多添堵的說,然后看著對方氣得發(fā)抖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大笑。 按照桓松的話來說——他們在邊境拿著命換來的江山,這些人還在背后天天打小九九,還要給他們好臉色,憑什么? 而桓衡上位后,完整發(fā)揚(yáng)了桓松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甚至更上一層,就在對待南方這個問題上,如果不是所有人知道桓衡和蔚嵐之間多年兄弟情誼,要是知道蔚嵐是個女人,怕都是要罵一句,為美色所迷。 可蔚嵐卻清楚知道,桓衡不是這樣的人。 他或許曾經(jīng)天真過,但是當(dāng)他謀劃一切,看她和唐家內(nèi)斗,悄無聲息再將她軟禁起來之后,她就再不敢小看這個人的心思半分。后來她也派人去打探過桓衡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完全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桓衡這樣公開為她謀取位置,一方面或許真的有那么幾分過去情誼在,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警告。 她蔚嵐屬于桓家,永遠(yuǎn)被劃在桓家的勢力范圍內(nèi),別人有多么痛恨桓家的權(quán)勢,就有多么痛恨借此升遷的蔚嵐。 他用這樣看似荒唐的方式,將蔚嵐和桓家永遠(yuǎn)綁在了一起。哪怕她如今愿意拋棄桓家向皇帝投誠,可哪一個皇帝又能忘記桓家這樣囂張所帶來的屈辱? 讓華州四分之一的稅收將她蔚嵐與桓家死死綁定在一起,這一步棋,蔚嵐簡直想給桓衡鼓鼓掌。真是一個成長飛快的人,如果當(dāng)年她沒有困住他,他沒有追隨她來盛京,沒有萬事依賴她…… 蔚嵐思緒不由得有些遠(yuǎn)。 他大概如今已經(jīng)是一方梟雄了吧。 “魏世子,”蘇白嘆息出聲來,感慨道:“若魏世子是女兒家,我都快以為桓衡這是對魏世子深愛不移了。” “陛下說笑了,”蔚嵐回過神來,慢慢道:“桓衡此舉,也不過就是離間你我君臣而已。蔚嵐與桓衡固然有兄弟情義,但在此之前,蔚嵐先是陛下的臣子,其次才是蔚嵐。” “若說情義,”蔚嵐笑了笑:“當(dāng)年三殿下與蔚嵐的情義,也并不比桓衡少上多少,可是大是大非,家國大義面前,蔚嵐不會選錯路。陛下是蔚嵐的君主,”蔚嵐鄭重看著蘇白:“陛下不必憂心?!?/br> “其實(shí)朕很好奇,”太子皺了皺眉頭:“你為何要背叛三弟?聽聞三弟對阿嵐,也甚是喜愛。” “陛下,”蔚嵐看著正在跳舞的姬妾,慢慢道:“阿嵐也有一個愿望,有朝一日,得見大楚百姓安樂,收復(fù)北地,光復(fù)漢室江山?!?/br> 蘇白愣了愣,蔚嵐回過頭來,注視著蘇白,眼中滿是熱切。 “蔚嵐需要一個能做到此事的君主?!?/br> “你覺得……”蘇白有些不可思議:“我能?” “陛下為何不能?”蔚嵐反問,蘇白微微一愣,隨后心中涌起無限豪情:“是,朕可以。朕不會辜負(fù)你們!阿嵐,”蘇白熱切握住蔚嵐的手,一副君臣執(zhí)手相看淚眼的模樣,激動道:“朕不會辜負(fù)阿韶的死,也不會辜負(fù)你的期望,早晚有一日,朕……” “陛下!” 方才正在和王曦說著話的謝子臣,一回頭就看見蘇白拉著蔚嵐不放,心里當(dāng)場就怒了。但礙于對方是皇帝,謝子臣壓住怒火,只能是揚(yáng)聲上前,隨后一把拉過皇帝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認(rèn)真道:“陛下,臣見你面有醉意,可要歇息?” 蘇白微微一愣,卻是道:“不必了?!?/br> “陛下,臣有事要與魏丞相商議……” “你們?nèi)グ桑碧K白立刻明白了謝子臣的意思,點(diǎn)頭道:“這等小事,不必如此慎重請示。子臣,你我一如當(dāng)初,無需因?yàn)樯矸葑兓腥魏谓娴?。?/br> “陛下是君,子臣是臣,自然是不同了的?!?/br> 謝子臣恭敬搭著話,而后一回頭,就看見阮康成醉了酒過來,正一把搭在蔚嵐肩頭,醉著道:“阿嵐,今日有個舞姬……” “阮康成!” 謝子臣立刻走過去,不著痕跡將阮康成往王曦邊上一扔。王曦也是醉得不行,突然接住一個阮康成,朦朦朧朧睜眼,看見謝子臣渾身氣壓縈繞,茫然道:“子臣兄,怎么了?” “把他拉回去,他醉了!” 謝子臣發(fā)現(xiàn),這種宴會太危險(xiǎn),真的太危險(xiǎn)了! 王曦也沒多話,見謝子臣神色不對,便拉著阮康成出去。阮康成迷迷糊糊道:“阿曦,我怎么覺得這謝子臣對阿嵐真是嚴(yán)防死守,越來越有病了?” “不管他,”王曦?cái)[擺手,送阮康成出去,支吾道:“他們的事兒你別管?!?/br> 趕走了蘇白和阮康成,謝子臣也不走了,干脆坐在蔚嵐身邊,用其強(qiáng)大的氣場趕走所有人。所有敬酒的往蔚嵐方向走來,走到一半就感受到了謝子臣那種悄無聲息的威脅和怨念,哈哈笑著打個轉(zhuǎn)就走了。 蔚嵐身邊一時(shí)安靜下來,她不由得有些感慨:“子臣,你這醋缸子真的快翻了?!?/br> “他們都是男人!” 謝子臣冷聲道:“你能不能有一點(diǎn)身為女人的自覺?!?/br> 聽到這話,蔚嵐笑彎了眉眼,她搖著扇子轉(zhuǎn)過頭來,眼神微冷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下,什么叫做女人的自覺?” “你見我和女人勾肩搭背過嗎?”謝子臣跪坐得標(biāo)準(zhǔn)筆直,目光冷冷瞟了過來:“男女有別,你給我收斂一點(diǎn)!” 蔚嵐:“……” 感覺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蔚嵐換了個話題,兩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眼見著宴會快要結(jié)束,蘇白有些累了,提前退了席,蘇白走后,桓陵突然站了起來,徑直朝著蔚嵐走了過來,謝子臣冷下臉,對方卻不為所動,直接來到蔚藍(lán)面前,單膝跪下行了一個北方的軍禮后,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鄭重道:“元帥此番未能前來,特地命桓陵將此物帶來,獻(xiàn)給魏將軍?!?/br> 他固執(zhí)不肯叫蔚嵐魏大人,仿佛是在用這個稱呼提醒什么。蔚嵐淡笑不語,讓染墨從旁接過了匣子。染墨手上一抹,確認(rèn)了沒有什么問題后,放在蔚嵐面前,替蔚嵐打開。 里面是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匕首,這是她十三歲那年畫的圖紙,桓衡曾經(jīng)說要親手鑄給她,可他作為桓家嫡子,哪里有時(shí)間學(xué)這些?于是這么多年一直擱置著。 她還記得那時(shí)候桓衡說的話。 “你我是兄弟,我送你一把匕首怎么了?我不但要送匕首給你,便就是把這天下送給你,我也舍得。” “阿嵐,你我能當(dāng)多久的兄弟呢?” 那時(shí)候他問她,她逗弄他,便道:“看你造的匕首壽命多長了。若它拿到手便折斷了,你我就沒什么兄弟緣分。若它百年后仍舊鋒芒如初,那百年之后,你我兄弟情義仍舊如初。” 她沒想到,他真的把這把匕首鑄出來了。 看著蔚嵐發(fā)愣的模樣,謝子臣就知道,這是蔚嵐與桓衡回憶里的東西,他心里酸酸澀澀,他知道有些人的痕跡是很難磨滅的,尤其是桓衡這種戛然而止的感情,沒有一件事去結(jié)束,就很難結(jié)束。 如今蔚嵐是結(jié)束了,可桓衡呢? 他還在北方,還困在過去。 蔚嵐看著這把匕首,聽桓陵道:“元帥說,天下第一鑄劍師冶金子說,這把匕首,哪怕百年之后,仍舊能夠削鐵如泥,匕首他造出來了,當(dāng)年的承諾,魏將軍可還記得?” 蔚嵐神色動了動,她拔出匕首來,淡道:“自然是記得的?!?/br> “可是,我記得當(dāng)年的承諾,元帥又真的記得嗎?”蔚嵐冷笑出聲來:“還請陵將軍回去轉(zhuǎn)告桓元帥,若真的顧念兄弟情誼,就莫要再做讓我為難的事?!?/br> “若魏將軍沒有背叛北方之心,元帥做的事,便不算為難?!被噶甏鸬貌槐安豢海骸盎讣視俏簩④娪肋h(yuǎn)的后盾,魏將軍若無反心,有桓家支撐,又何必為難自己呢?” “愚蠢!”蔚嵐冷聲開口:“居安思危,未雨綢繆,桓家如此放肆張揚(yáng),四處樹敵,簡直是不可理喻。你們?nèi)绱藫]霍桓家的名聲和實(shí)力,是覺得桓家的敵人太少了嗎?” “有敵人又怎么樣?”桓陵冷笑出聲來:“我桓家子弟何時(shí)怕過?難道魏將軍怕了?” “我怕?!蔽祶构麛嗟溃骸拔祶箯牟皇且粋€好的將士,不過一介政客爾?!?/br> 桓陵沒想到蔚嵐會這樣回答,愣了愣后,冷聲道:“元帥真是看錯了你!” 蔚嵐沒有說話,她并不愿意和桓陵起這樣的爭執(zhí)?;负獠粫此f這樣的話,如今的他,不會介意她做什么。畢竟她做什么,他都不在意。他對她沒有期許,他只需要自己要做什么就夠了。 她不想再和桓陵糾纏這些事,她覺得有些累了,換了個話題道:“阿衡為何此次不親自起來?” 他親自帶隊(duì)圍攻的上官家,離盛京也沒有多久,為什么不來? “元帥說,北方不平,他無顏見魏將軍。” 桓陵有些氣悶,蔚嵐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初桓衡就說過,他會成長之后再見她,如今他還未平定北方,她用小扇敲著手心,接著道:“那如今……他可還好?” “北方的局勢魏將軍也明白,沒什么好不好,日復(fù)一日就是如此。就是小公子如今在學(xué)走路了,精力旺盛,元帥有些頭疼。” 聽到這話,蔚嵐微微一愣,突然之間覺得,桓衡仿佛離自己很遠(yuǎn)了一般?;噶隂]有察覺蔚嵐的神色,接著道:“當(dāng)初夫人生下小世子人就沒了,元帥將夫人和唐家人葬在了一起,沒入桓家的祖墳,如今就一個大老爺們兒自己照顧著孩子,我們都勸他娶個女人照看孩子,他卻說什么……” “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