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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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緋紅色的官袍沾滿了鮮血,蒼白的面容上滿是痛楚,蔚嵐沖到他身邊去,一把將他抱進(jìn)懷里,怒道:“叫大夫!” 然而也就是那片刻,蘇城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居然一把將她扯了過去。 他抓著她的脖頸,狠狠咬上她的唇,舌頭狠狠侵入她的口中,充滿了血如銹鐵般的味道。 他仿佛將所有的勇氣和力量都傾注在這個吻里,霸道又絕望。 他的眼淚落在混雜著鮮血滾入這個吻里,蔚嵐整個人都呆在原地。聽他反復(fù)呢喃:“我喜歡你……阿嵐……我喜歡你……” 他漸漸沒有了力氣,終于再動彈不了了,他靠在她胸前,虛弱道:“阿嵐,我好不好看呀?” 他的聲音那么小,那么無力,蔚嵐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想起來,那一年第一次見這個人的模樣。 桃花樹下艷麗如妖的男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仿佛是所有壓抑過的悲傷都涌在了這個點(diǎn),突然就爆發(fā)了出來。 她沙啞出聲:“好看,好看極了?!?/br> 蘇城微笑起來,靠在蔚嵐肩頭,慢慢閉上眼睛。 “阿嵐,”他溫和出聲:“做自己,好好過。” 蔚嵐沒有回應(yīng),她的眼淚砸落到他臉上。 來到這個世界來,她和家人分別未曾落淚,和桓衡分別未曾落淚,魏華離京未曾落淚,嵇韶?cái)厥孜丛錅I,卻在這一刻覺得有無數(shù)悲傷鋪天蓋地涌了上來。 她抱著懷里的人,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慢慢收緊了手臂。 “世子……” 染墨擔(dān)憂出口,她從未見過蔚嵐這副模樣,有些不安道:“您……” “出去……” 蔚嵐沙啞開口,牙齒都打著顫。 染墨微微一愣,隨后便退了出去,讓人將所有人都攔在外面,同時(shí)讓獄卒去通報(bào)宮中、三皇子府以及謝子臣。 周邊安靜下來,蔚嵐靜靜抱著蘇城,一時(shí)之間竟仿佛是抱住了一種莫名的依靠。 這個人死了,而在死前,他大概是唯一能夠明白她的人。 因?yàn)樗麄冇兄瑯拥母甙?,同樣的決絕。 別人都無法理解,她一個女人,在這樣艱難的時(shí)代,還在朝堂爭什么。 別人也無法理解,蘇城一個皇子,為什么偏要謀逆,去爭那一個皇位。 如今蘇城死了,死之前,他同她說,阿嵐,做自己,好好活。 可她要怎么好好活?她如何好好活? 他謀逆死了,她女扮男裝,又能裝一輩子嗎?等到那一天,她怕也是步他后塵,毒酒一杯,從容赴死。 然而死亡也并不算可怕,更可怕的是,怕到時(shí)候,不會有任何人明白她。 這個世界唯一說她做得對的,只有蘇城。 哪怕林夏,都沒有說她做得對過。 沒有人理解她,也沒有人明白她。他們所有人都在勸阻她,讓她退下去,讓她站在謝子臣身后,讓她去做那個求著謝子臣的憐愛度過一生的人。 她明明已經(jīng)妥協(xié)這么多了,明明已經(jīng)學(xué)會這么多了。 她學(xué)著去理解這個世界,學(xué)著去愛一個人,她斬了自己少年的棱角張揚(yáng),斬了自己的風(fēng)流浪蕩,她也曾是高高在上可以三夫四侍的蔚少主,而來到這個世界,她被迫要女扮男裝才能走出宅院,被迫接受他們潔身自好的理解,她明白了如何珍惜一個人,如何愛護(hù)一個人,如何全心全意守著一個人,如何尊重一個人。 她改變了這樣多,可這個世界卻始終在同她說,不夠,你改得還不夠。 一巴掌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她咬牙站著,拼了命往前走著。她忍受著一般人都無法忍受的磨難,如此努力往前,所作所求,也不過就是一份公正。 她想要憑著自己的能力實(shí)現(xiàn)自己的抱負(fù),想要創(chuàng)造一個盛世,想要看海清河晏,四海升平,九州一統(tǒng),漢室千秋。 她上輩子沒有做到的事,她這輩子想做到。 可她所有的努力都被人理所當(dāng)然忽視,就連她以為會一直站在身旁那個人也要同她說,蔚嵐,你不對,你要改的時(shí)候—— 她終于熬不下去。 她驀然覺得,這條路,太累,太難走。 她抱著蘇城,所有壓抑著的情緒爆發(fā)出來,她埋頭在他頸間,淚落無聲。 她已經(jīng)近二十年都沒哭過了。 因?yàn)榻辏嘉丛绱私^望過。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腦中一片茫然。 周邊喧鬧起來,謝子臣聽聞蘇城的死訊,立刻帶著人趕來,結(jié)果來到天牢之中,就看到了這副場景。 蘇城靠在蔚嵐身上,蔚嵐抱緊他,將頭埋在他頸間,一言不發(fā)。 謝子臣讓人都退了下去,來到蔚嵐身前。他半蹲下身,一點(diǎn)一點(diǎn)扳開蔚嵐抱著蘇城的手,蔚嵐緊抓不放,謝子臣忍不住怒喝出聲來:“他已經(jīng)死了!” “我知道……” 蔚嵐沙啞出聲,音調(diào)里帶了一絲懇求:“你讓我抱抱他……就一會兒……” 謝子臣微微一愣,他從來沒聽過蔚嵐這樣的聲音,也未見過蔚嵐這樣軟弱的模樣。 他沒有再動,慢慢放了手,也沒說話,就靜靜坐在蔚嵐身邊。 “他方才說,讓我抱抱他,”蔚嵐突然開口,謝子臣靜靜聽著,然后聽她道:“我拒絕了。等我回來的時(shí)候,他已經(jīng)服毒了?!?/br> “嗯?!?/br> “我該抱抱他的?!?/br> 蔚嵐沙啞開口:“我怕你不開心,所以我學(xué)著遠(yuǎn)離他們了。其實(shí)我改了很多了,可我不喜歡說出來,我想著我做出來,你是會明白的?!?/br> “我知道?!敝x子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的感情素來內(nèi)斂,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于是只能再強(qiáng)調(diào)道:“我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蔽祶孤ь^,紅腫著眼,靜靜看著謝子臣。 謝子臣心里劇烈抽疼起來,他從未見這個人哭過,也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眼淚會讓人放棄所有的原則。 他想伸手去擁抱她,可他卻在對方的眼神里明白,此刻這個人并不需要他的擁抱。 她內(nèi)心仿佛是突然筑起了一道高墻,冷冷看著這個世界。 “子臣,你,林夏,你們一輩子都難以明白,我已經(jīng)做了多大的改變和犧牲?!?/br> 謝子臣沒有說話,他知道她說得對。他不可能真的理解她,因?yàn)樗皇撬?,他不曾看過她的世界,哪怕她曾描述,可他永遠(yuǎn)無法設(shè)身處地的感受,這個人從一個女尊貴族變成這個世界理當(dāng)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時(shí),內(nèi)心的屈辱與憤怒。 他不能理解,自然也無法給出正確的回應(yīng)。 蔚嵐看著謝子臣的模樣,突然覺得有些累了。 他一直很理智,所有的道理,他都明白,可是他不懂,再聰明,也是不懂。 她慢慢放下蘇城,沉默著起身,往外走去。 她腳步虛浮,似乎是累極了。謝子臣吩咐跟隨他來的大理寺卿處理后面的事后,便疾步追了上去。等追上蔚嵐身后,他又覺得有些膽怯,緩下步子,靜靜跟在她身后,什么都話都沒有。 蔚嵐來到門口,染墨去趕馬車來,謝子臣站在她身邊,想了想,解下了自己的披風(fēng),披在蔚嵐身上。 “夜里冷,”他笨拙道:“你體寒,不要受涼?!?/br> 蔚嵐沒有說話,馬車趕過來,她由染墨攙扶著上了馬車。謝子臣站在馬車前,一時(shí)竟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就攔著馬車,一動不動。 蔚嵐抬眼看他,知曉他的意思。 他是這樣的,人家都說御史臺的謝大人鐵齒銅牙舌綻蓮花,但在感情這件事上,他從來不肯多說一句。平日都是蔚嵐哄著他,可今日她累了,有些哄不動了,便靜靜看著他,慢慢道:“還有事嗎?” “我……”謝子臣努力了,憋了好久,終于才道:“你不要難過?!?/br> 蔚嵐點(diǎn)點(diǎn)頭,放下簾子,同染墨淡道:“走吧。” “阿嵐!”謝子臣忍不住抓住了馬車車壁,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可他知道不能不說,他看著蔚嵐,一時(shí)覺得比朝中大事都要讓人覺得手足無措。蔚嵐靜靜看著他,謝子臣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心中一時(shí)升起無數(shù)委屈,沙啞道:“阿嵐,我做錯了什么?” “你沒有?!?/br> 蔚嵐有些疲憊:“我只是累了,你且讓我回去歇一會兒吧?!?/br> 話說到這里,謝子臣也不好再攔。他放開手,車簾落下來,遮住蔚嵐的臉。謝子臣站在馬車邊上,以為蔚嵐不會再理他時(shí),就聽對方道:“子臣?!?/br> 謝子臣抬頭看著馬車?yán)铮爩Ψ铰溃骸拔易屇阕?,不是因?yàn)椴辉谝膺@份感情。正是因?yàn)樵谝猓蚁M@份感情,永遠(yuǎn)是最好的模樣?!?/br> 你心里的蔚嵐永遠(yuǎn)是你愛著那個蔚嵐。 我心里的謝子臣也永遠(yuǎn)是我愛著那個謝子臣。 馬車噠噠離去,踏著月色。 謝子臣靜靜注視著那輛馬車,他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他知道這是蔚嵐的告白,也明了了蔚嵐的意思??伤麉s覺得心里酸澀。 他愛這個人,想陪伴她,寵愛她,守護(hù)她,想為她遮風(fēng)擋雨,寵到任性驕縱。 他的確想要她的回應(yīng)。 可這個回應(yīng),不該是這樣的方法,這樣的形式,這樣的語氣。 這樣低頭妥協(xié)的阿嵐,讓他太過心疼。她堅(jiān)持的時(shí)候,他氣惱擔(dān)憂。等她真的低頭道歉,他又怨恨自己苦苦相逼。 蔚嵐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便照常上了早朝。蘇城的死訊讓朝野震驚,眾人本來紛紛在猜想這位皇子該如何處置,結(jié)果他卻提前出手,了結(jié)了自己的性命。 所有人都能想象,如果他活著,他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大概會是紅袍金冠,小扇往身前一展,然后冷笑著同眾人說:“本王的命,從來不是你們這些人能決定的。”的模樣。 他的死雖然讓人震驚,但大家也都舒了口氣。而對于三皇zigong變一事的處理,皇帝則全權(quán)交給了謝子臣領(lǐng)大理寺處理。 新任大理寺卿左荃是蔚嵐一手提拔上來的人,但這件事也只有蔚嵐心里清楚,左荃的升遷一直十分穩(wěn)當(dāng),雖然背后多有她活動的痕跡,但幾乎都不是她親自出面,就算是謝子臣,也并不知道左荃是蔚嵐的人。 謝子臣向來是個斬草除根的狠人,若是蔚嵐去讓他放了上官家,謝子臣必然是不肯的,哪怕告訴謝子臣這是她和蘇城之間的交易,謝子臣大概也會覺得,人都死了,還履行承諾做什么? 大概也是熟知謝子臣的性子,蘇城才選擇的蔚嵐。蔚嵐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答應(yīng)了蘇城的事,自然就會辦到。 她親自去是說不定謝子臣,也就不想暴露左荃是自己的人,于是暗中吩咐了左荃后,便上門去尋了王曦。 去王府的時(shí)候,王曦正準(zhǔn)備出門,見蔚嵐來,王曦讓人將她迎進(jìn)來,笑著道:“我正打算去找你,你便來了?!?/br> “找我?”蔚嵐愣了愣,隨后便聽王曦道:“是啊,我本來想找你討個人情?!?/br> “說說?”蔚嵐隨著王曦坐到桌前,王曦給她倒茶,有些為難道:“此事說起來……怕阿嵐是不會同意,但是我還是要力爭一下。就是阿澈的事……” 說到林澈,蔚嵐就明白了。 林澈和王曦自幼相識,人心都是偏的,哪怕說都是兄弟,可終究有親疏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