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大碗，全都要大碗的。”白軟說道，支棱著腦袋看他，口水滴答答，“還要有酒，阿軟知道的，宴席上可不能少了酒?！?/br>
    褚珩看他，勾唇一笑，揪揪他頭頂?shù)臎_天小辮，“好。”

    白軟眼珠往上看，看不到那個小辮子，有點郁悶，不懂他娘子這是什么喜好，卻也隨他去了。

    因娘子就是要縱著的。

    等寫完這些，轉(zhuǎn)頭問莫九里，“九里jiejie，你想吃什么？”

    正在發(fā)愣的莫九里回過神來，“我啊，阿軟和王爺吃什么，我便吃什么?！避P躇著，開口說，“其實，我想給你們做除夕宴的菜……不知……”

    “好啊！”白軟從被窩里鉆出來，“阿軟愛吃九里jiejie做的菜?！?/br>
    “你若想做就做?！瘪溢窀胶停爸皇桥履憷壑?，而且除夕夜，不想你忙活?！?/br>
    “忙年忙年，過年就是忙活的?！本爬镄χ?，“王爺，我忙慣了，若是不做點什么，還覺得不舒坦呢?！?/br>
    “阿軟和九里jiejie一起做。”白軟支棱著腦袋，“還要一起包水餃?！?/br>
    “好?！?/br>
    于是，先前的菜單不要了，九里做什么，他們年夜飯就吃什么。

    下午的時候，白軟和九里就在廚房忙活，小山雀看著，褚珩跟著打下手。

    廚房外候著一群下人，心里都犯著嘀咕，不知這年夜飯做成什么樣？

    第69章

    有莫九里在, 年夜飯自然是差不了，只是倒把白軟和褚珩忙的不輕。

    這忙也是慌里慌外的瞎忙活，若不是莫九里安排, 這一只狐妖和一個王爺, 大有種把廚房給點了的架勢。

    白軟生來是狐貍，對做飯這一類自然是不懂, 好在原先跟著莫九里學(xué)過一小陣子，倒還算勉強說得過去。

    反倒是褚珩, 他自打生下來, 哪有進過廚房, 他的手只拿過刀劍殺敵，可沒拿著切過菜，今兒也算是體驗一把了。

    “阿珩, 你累了嗎？”白軟關(guān)心的問，拿著手絹給褚珩擦擦臉上的鍋灰，那小眼神小模樣跟個小媳婦似得，讓褚珩的心情大好。

    “不累?！瘪溢裆陨云^看向他, 見他一張小臉上也弄花了，忍不住失笑，拿過手絹也給他擦擦臉。

    白軟貓兒眼水光光, 嘴唇一抿，眉頭一皺，嘆了一聲，“可算是知道了, 想吃到好吃的東西，原來是要這么的辛苦。”又說，“日后，阿軟可再也不浪費糧食了。”

    “若累了，去休息吧?！瘪溢裾f著也從鍋臺前站起身，直了直腰身，稍微看了眼還在忙活的莫九里，道，“這些活還是讓廚子們做吧。”

    莫九里停下手里的勺子，看了褚珩一眼，回道，“王爺，我做完這些rou丸子，您和王妃出去吧?！?/br>
    “那怎么行，說好一起的。”白軟說著蹲下來，坐到小馬扎上繼續(xù)往鍋里添柴。

    褚珩眉頭輕輕的皺了下，后跟著蹲下來，坐到小馬扎上陪著白軟。

    小山雀蹲在鍋沿邊往鍋里看了看那煮著的rou丸子，后撲棱著翅膀飛落在褚珩肩膀上，看看白軟，看看褚珩，再看看莫九里，覺得做人真累，還是做鳥好。

    菜做的差不多，還有個肘子、燉豬蹄和老雞湯在鍋里燉著。

    廚房交給下人們收拾，他們回了屋子。

    天色暗了下來，只剩下天邊外一縷淡淡的晚霞。

    白軟趴在床邊，圓乎乎的眼睛看著那一縷晚霞，“真好看?！?/br>
    褚珩伸手輕輕的拍了下白軟的屁股，后一把將他拎起放到自個懷里，“休息一下，就吃飯了?！?/br>
    白軟看著他，“今兒的飯可跟以前不一樣，今天是除夕宴?！?/br>
    莫九里從外面走了進來，白軟伸著脖子看她，“九里jiejie你干什么去了？”

    “剛剛把包餃子的面和好，吃過飯，面也醒好了，就可以直接包了?！蹦爬镎f。

    白軟聞言又是贊嘆，“真是賢惠?！卑岩宦?，往褚珩懷里一靠，腦袋歪放在褚珩胸前，“阿軟這樣的，什么都不會，也就我家阿珩愿意要我了?！闭f完杏眼晶亮的看向褚珩，眨呀眨，直眨到褚珩心坎里。

    若不是有旁的人在，褚珩早就將這小東西壓在身下好一頓“疼愛”了。

    這小妖怪素來嘴甜，真是一刻不停息的外外面冒蜜。

    因下一句白軟毫不避嫌的捧住褚珩的臉，溫吞吞軟綿綿的說，“所以，阿軟要用全身來回報我的好娘子我的好阿珩。”

    褚珩失了笑，莫九里也跟著淺笑了一聲。

    可哪里想下一句，褚珩的臉黑了，莫九里的臉不知道該什么色才好。

    因白軟喜滋滋的說，“看阿軟的屁股就知道了?！?/br>
    說完才不去看褚珩的臉色，從他懷里出來屁顛顛的準備吃飯，心情看樣是真的很好，還哼起歌來。

    “我有一只小狐貍，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

    圍著圓桌，葷素搭配，大盤子大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飯菜，清香的酒，還有開心的人。

    年夜飯開始了。

    爆竹聲中一歲除，褚珩喝了口酒，感嘆道，“本王又老了一歲。”

    “奴婢覺得，王爺還跟以前一個樣?！蹦爬镎f。

    正在埋頭啃排骨的白軟，抬起腦袋來，油膩膩的小手拽拽褚珩的衣服，“阿珩，在我心里，所有人都會老，就你不會老。”

    這話讓褚珩愣了一下，隨后全是個訝異和驚奇，“這話從哪兒學(xué)來的？”

    “前兩日聽故事的時候，街上那說書先生說的，阿軟便記下了。”白軟一向是非常坦白。

    聽了這話，褚珩當下忍俊不禁，“就知道你這小妖不會自個想出這種話來?！?/br>
    白軟聽了這話，圓眼一瞪，吃的油膩膩的小嘴哼唧一聲，撅了噘嘴，后點頭表情贊同，繼續(xù)啃自個的排骨，對褚珩說的話不在意。

    莫九里安靜的看著他們倆鬧，果然有了喜歡的人，靖王殿下臉上多了笑容，真好。

    這樣自個走的也安心了。

    飯桌上，白軟和小山雀負責吃，褚珩和莫九里則是邊吃邊說。

    第一次，莫九里覺得自己是個人，真真正正的人，沒有尊卑之分，沒有膽怯害怕。

    又說了幾句，褚珩忽然道，“放下執(zhí)念投胎去吧，忘了這前世種種的不愉快?！彼曇糨p緩，字字落到莫九里心上。

    正啃rou啃得帶勁的白軟，被這話弄得一怔，接著一雙貓兒眼瞪的渾圓，愣呆呆的看著褚珩。

    后眉頭一皺，放下手里的雞爪，嘖了一聲，“阿珩傻子不成？怎么能在團圓飯上說？”說著視線轉(zhuǎn)向莫九里，帶著歉意道，“九里jiejie，阿珩沒有惡意的，你不要生他的氣?！?/br>
    莫九里聽了那話，初鎖眉，后淺笑，復(fù)又深思，后才看著他們倆，“阿軟，我不會生王爺?shù)臍獾?，王爺說的對，我是該去投胎的好?！彼f著眼中泛起淚花來，目光看著褚珩，不舍得應(yīng)了，“奴婢知道了?！?/br>
    從前在宮里的時候，若想見上靖王殿下一面，不知道是多難的事兒。如今來了王府，若想見殿下，出了院門便能見著，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典了。

    “不要再叫自己奴婢，從此以后你再也不是奴婢?！瘪溢裾f，“你就是你?！?/br>
    莫九里聞言一愣，她呆呆的看著褚珩，繼而心中泛起莫大的苦澀來，這苦澀里又帶了莫大的甜。

    從她記事起，便是為奴為婢，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看著褚珩過分好看的面龐，藏起心中隱隱泛起的那絲異樣。

    褚珩原本不是會說話之人，何況莫九里又是個女人，可面對如此癡情執(zhí)念的女子，他能給的回應(yīng)，也就只能這樣了。

    如此他家小妖精說的，希望她能放下心中執(zhí)念，去投胎轉(zhuǎn)世，下一世做個有人疼有人愛的女子。

    其實或許還應(yīng)該多說些話來安慰的，可褚珩思緒少許，卻也只剩下詞窮二字。

    “九里jiejie，你如此好，即便是受了那些對待，卻依然對這世上的人心存善念，阿軟聽阿城說過的，你這樣的，將來定會投胎在很好的人家的?！卑总浡曇糗浥磶е鴾厝?。

    褚珩聞言眉毛微挑，小妖精真是難得說出這樣的話呀。

    莫九里沖他露出微笑來，“我只望有疼愛我爹娘，別的，不敢奢望。” 后又補充了句，“下一世，九里希望再也不要為奴為婢。”

    白軟重重的點頭，“那是自然的。”伸出油膩膩的小手撫了撫莫九里的手，小小聲的說，“而且，以后九里jiejie不再是冷的了，而是熱乎的了?！?/br>
    作為一個小妖怪，他的安慰很笨拙，卻也是很觸碰莫九里心的。

    是呢，以后，再也不是冰冷冷的了，而是熱乎的。

    ——是活的。

    這頓除夕夜吃了兩個多時辰，后莫九里便包餃子，過年的風俗，是要包餃子的。

    白軟和小山雀吃的小肚子溜圓，原本說著要一塊包水餃的，可卻架不住那困意，不多時，躺在軟榻上的軟被上睡著了。

    暖意融融的屋子里，燭燈亮著，暈出朦朦朧朧淡淡的暖光來，莫九里坐在那認認真真的包著餃子。

    她本是打算在廚房包的，可褚珩允了她來暖堂來包。

    莫九里靜靜包著，心中百味。

    她一介孤魂野鬼，跟人相處多了，會損那人洋氣，可靖王殿下卻不怕，這幾日里，她能與靖王如此親密接觸，說說話，真的是像做夢一樣。

    褚珩抱著白軟去了內(nèi)室，將他放在床上，安頓好，走了出來，后坐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著莫九里包水餃。

    某個時刻，他起身走過去，坐在莫九里旁邊，“我也來包個?！?/br>
    莫九里一愣，笑道，“好啊，王爺?！甭晕?，小心的問，“王爺會嗎？”

    “不會?！?/br>
    “……”莫九里又是一愣，眨眨眼，“那，奴……不，是我教你如何？”

    “好。”

    莫九里慢慢的包著，褚珩細細的看著，后點頭，興致滿滿，也頗有信心，道，“我試試，瞧著挺簡單。”

    可似乎是失敗了，褚珩看著手上那包好的餃子，皺眉，再看向莫九里包的那些，一對比，他手上這個簡直是慘不忍睹。

    莫九里則笑歪在桌旁，捂嘴笑的停不下來。

    “我是第一次，自然是有些手生，或許多包幾個就好了。”褚珩為自個開脫。

    莫九里點了頭，“那王爺就多包幾個。”

    褚珩點頭，真就認認真真的包起水餃來，他無非是想幫幫忙，讓莫九里早睡會，同時也想包完水餃給他家的小妖精吃。

    燭光搖曳，褚珩垂眸認真的包著，那昏黃的光暈在他的眼睫下投出淡淡陰影。

    莫九里靜靜的凝視著褚珩清冷的側(cè)臉，端詳著那精致的五官。

    一時，心底又生氣了不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