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聽從許萱的命令前去給李白送吃食的暮雪回來之后好一陣抱怨:“......離書房還差一段路程,都能聞見滿院子里飄的酒味,更別說進書房里去了,娘子以后可別再給我這個差事了,我寧愿幫著后廚的阿福提水桶干粗活,都不想再聞那股子味道了?!?/br> 許萱還未說話,朝青先白了她一眼,斥責道:“怎么?娘子現(xiàn)在吩咐你去做件事情都開始挑三揀四了?什么時候膽子這么肥了!” 暮雪瞅著許萱的臉色,急忙辯解:“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不知道,下次換你去好了......” 許萱看著她們斗嘴,心情好了許多,她起身披了衣裳,對朝青道:“這幾日都躺在床上,腿都麻了,快扶我出去透透氣?!?/br> 說是出去透氣,朝青比誰都了解自家主子,她提醒道:“娘子今兒個是去不成丹房了,聽墨青說,郎主的阿叔明日就要啟程趕往長安,您身為侄媳自然是要與郎主送一程的了。” 許萱聞言,果然滿臉失望的嘆了口氣,沒辦法,李衍耽擱了好幾日的行程,替李白處理好眾多事宜,她怎么也得道聲謝才是。 “東西可備好了?” 朝青急忙拿出一個小匣子:“早就備好了,娘子現(xiàn)在可要去找郎主?” 許萱點點頭,被朝青暮雪兩人包的像個粽子一般,這才被允許出了門。 李衍早年因追求仕途,擺脫商人身份,與李白的父親李客分了家,飽讀詩書,也只能是個小吏出身,這些年來委實不容易。 能遇到自己的親人,而且無論才華還是別的方面,皆高于自己,李衍哪有不喜歡和推崇的道理,奈何自己還只是個待職縣令,未來之事尚不能穩(wěn)定,又怎能協(xié)助李白一二呢? 好在自己這個侄子運氣不錯,再加上自己身為長輩一力促成,竟然娶了前宰相的孫女,也算是他為自己的侄兒盡的最大努力了,以后也只能看李白他自己的造化了。 說起來這也是許萱第三次見李衍,第一次在卿菱園紫荊樹下匆匆見了一面,后來便是敬茶水的時候。 許萱站在李白左后側(cè),李衍便不復之前對小輩的潺潺教誨了,許是敬著許家的緣故,李衍對待許萱也是尊重有加。 “......如此日后家中有勞許家娘子了,太白若是有何不妥之處,娘子大可給某寫信,某自當替娘子好生教訓他幾回?!?/br> 李衍再怎么也是長輩,許萱怎好過分要求,急忙道:“李郎很好,阿叔不必牽掛我們,大可放心上路,莫要再因我們而耽誤行程,倒是我們晚輩的不是了?!?/br> 李白笑著扶了下許萱的肩膀,柔聲道:“今晚算是我們給阿叔的踐行酒,你去讓下人們?nèi)蕚錅蕚??!?/br> 許萱應聲去了,李衍見狀又恢復了長輩的姿態(tài),指點道:“許氏畢竟是名門貴女,日后相處你可不要犯糊涂啊?!?/br> 李白不甚茍同李衍的話,夫妻相處若是還□□份高低,如何能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呢?但他身為晚輩只有虛心聽教的份,自然不敢頂撞。 李衍絮絮叨叨一通,總算是放過了李白,許萱那邊也令人備好了酒菜,兩人自是邊喝邊聊。 李衍此番行程,只帶了長孫李瑞,小少年長得有幾分神似李衍,性子十分開朗。 許萱將安陸最受歡迎的糕點擺在小家伙的面前,看他吃的十分開心,逗他道:“此番相聚,你十二叔可有教你念字作詩?” 李瑞鼓著腮幫,滿臉認真的答道:“當然有教,那日在宴會中,阿叔有教我很多東西,只是我年紀尚幼,日后自會明白的?!?/br> 許萱被他一副小大人模樣給逗笑了,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問道:“那他那日都做了什么詩,你可還記得?” 李瑞搖搖頭,把嘴里的東西咽了下去,喝了口水才答道:“阿叔那日并沒有作詩,許使君和我大人都想讓他賦詩幾首,奈何阿叔不愿,他說作詩本就不是與人相互攀比,亦不想為討貴人開心而趨炎附勢,故而到最后他一首詩也沒有做。” 許萱不可思議,既然李白并沒有展示自己的才華,那日許自正回來卻高興的在書房喝了半日的酒,不知當時還發(fā)生了什么。 “不過聽說阿叔很有人緣,我在外間聽不大清,但阿叔每說些什么,周遭的人都是一通叫好,很厲害的樣子,對了,嬸娘,阿叔有給你作過詩嗎?”少年的一雙大眼睛因為好奇而閃閃發(fā)亮。 許萱避開了他的視線:“沒有,我日日在他眼前,作詩也沒有什么意思,想來日后會有機會的?!?/br> 李瑞歪了歪腦袋,認同道:“也是。” 許萱笑了笑,知道他小孩子心性,明日定會把這事忘在腦后了。 “娘子,那邊郎主又喝醉了,直拉著阿郎不肯放他離去,兩人現(xiàn)在都喝了一桌子的酒了,明日阿郎還要趕路,您看......” 李瑞驚訝的看著朝青:“大人一向謹慎,怎會在趕路前喝那么多酒呢?” 許萱心想必是李白不放李衍過去,無奈的起身,安撫李瑞道:“兩個男人在一處喝酒倒是十分正常,你放心罷,絕不會誤了明日的行程,吃好了等下便去休息,你大人那邊只管放心?!?/br> “有勞嬸娘了?!崩钊鹌鹕沓S萱揖了一禮,很是懂事。 許萱拍了拍他的肩,去了李白的書房。 李衍并沒有醉的很厲害,看到許萱還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口齒不清道:“侄媳來了,太白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罷,日后總會有再見的機會的,阿叔在長安等著你?!?/br> 許萱不禁感到頭大,她命墨青等人將李衍拖了回去,又親自和朝青將李白扶進書房的內(nèi)室里。 李白倒在床上,還不忘看一眼是誰服侍自己,見是許萱,嘴里倒是說的比李衍還流暢些:“娘子病情好些了?” 許萱無奈,這時候還記得她在生病,真是不容易,趁他酒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不氣我,我也生不了病?!?/br> 不料李白突然低聲笑了起來,許萱仔細打量他,卻不知他是真醉還是假醉,醉了有幾分。 “你還好么?頭疼的話便讓廚房里給你準備醒酒湯來。”許萱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冰冰涼的,不知是不是冷著了,便把被子給他掖嚴實了,又令人把門窗都關(guān)嚴了。 “你要走了?”李白忽然開口問道。 許萱還以為他睡著了,聞言不解道:“誰要走了?阿叔么?他已經(jīng)回房睡了,明日還要趕路,你總不好一直拉著人家喝酒的。” 李白卻睜開了眼睛,狹長的丹鳳眼因為醉酒而變得更加明亮,淺淡的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許萱,張了張嘴:“不是他?!?/br> 不是李衍?那他問的是誰,難不成是自己? 許萱答非所問,指責道:“你又醉了。” 李白垂下眸去,像是受到訓斥的孩童一般,乖巧又難過的答道:“是?!?/br> 真是醉了,平日里他怎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許萱不再忍心說他,于是拍了拍他的胸膛,哄小孩一般:“快睡罷,明日就好了?!?/br> 李白聽話的閉了眼,許萱見他呼吸逐漸均勻,以為他睡著了,準備離去,不料衣角突然被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