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聽說你前些日子也病了一陣,我派人給你送了些補(bǔ)藥,可用上了?” 李白忙謝道:“多謝阿公牽掛,不過是些小病罷了,惹了阿公擔(dān)憂。那些補(bǔ)藥早就被娘子煮在了粥里給我喝下了,本來就無大礙,那些好東西還是留給阿公用罷?!?/br> 許圉師剛想說話,忽然咳了一陣,婢女忙上前給他拍背,許圉師漱了口,朝李白擺了擺手,喘.息道:“我一個大半身子入土的人,吃那些東西純粹浪費(fèi),還不如留給你們?!?/br> 李白聞言心中一震,忙跪下道:“阿公萬不能說如此不詳之話,娘子經(jīng)常在白耳邊說起阿公,對阿公身為崇敬,這樣的話若是娘子聽著了,還不知道怎么難過?!?/br> 許圉師忙令人將李白扶起,滿臉慈愛的看著他,笑道:“我知道,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在她心中,我必定是比她父母還要更重要一些,正因?yàn)槿绱?,日后我若是不在了,最為放心不下的,也是她。?/br> 李白神色動容,他明白那種感情,也完全能理解。 許圉師喘了幾下,繼續(xù)道:“不過她現(xiàn)在也非是一人了,至少你在她身邊,她必定會減少很多痛楚。” 李白靜立片刻,忽然道:“非是她如此,我亦如此,如何白亦不是一人了?!?/br> 許圉師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中盡是欣慰。 李白又等了他片刻,見他面帶疲憊之色,竟是要沉沉睡去了,剛要轉(zhuǎn)身離去,忽聽許圉師又喚了他一聲。 “我那書房是菁媛最喜歡的去處,里面藏了不少的好書,你若是喜歡可帶回家去?!闭f完這番話,他又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已然睡著了。 李白又站了片刻,才轉(zhuǎn)身朝外走去,有婢女端了藥來,他攔住問道:“阿公這樣多久了?” 那婢女應(yīng)是照顧了許圉師許久的,聞言眼眶通紅,答道:“老郎君身子一直都不好,尤其是這兩年,今年尤其加重了,李郎回去可跟娘子說一聲,常來看看老郎君,哪怕不說話就在一旁坐一坐也好。昨兒個老郎君還說夢見了娘子來著?!?/br> 李白靜立在原地,那婢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他看著樹上新長出的枝丫長出了口氣,不禁想起了記憶中模糊的母親,聽父親說,也是在萬物復(fù)蘇的春天,這樣一個美好的季節(jié)里。 李白帶著沉重的心情去見了許自正,見他正在喝酒,戒了近二十日的酒蟲忽然就被勾.引了出來。 墨青顯然也注意到了此事,忙上前悄聲囑咐道:“娘子說了讓小的看著您的,您可不許再喝酒了?!?/br> 李白充耳不聞,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上前朝許自正行了禮。 許自正應(yīng)了一聲,道:“坐下吧,正有些事與你說。” 李白便坐在了他的對面,許自正親自給他倒了杯酒,李白剛要去拿,忽然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他知道是墨青的,于是只得將手收了回來,略帶遺憾道:“父親但說無妨?!?/br> 許自正有些不理解他遺憾的語氣,倒也沒有多問,自顧自喝了一杯,沉著道:“聽說吐蕃又不安分了,圣人必定派了人去收復(fù),如今也是用人之際,你若是有什么好招數(shù)對付吐蕃,說不定能得到圣人的賞識。至于其它,你無需擔(dān)憂。” 李白卻淡淡一笑:“吐蕃此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野火燒不盡,春天自然又長出許多,為今之計也只有先打怕他們,沒有什么好招數(shù)?!?/br> 許自正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只是有些心急,許圉師現(xiàn)在愈發(fā)不好,待許圉師不在了,朝中還有幾人會記得許家?他不僅擔(dān)憂父親病情,亦擔(dān)憂許家就此沒落下去。 李白明白許自正心中所想,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勸慰道:“花開花落終有時,父親勿要想太多,圣人乃是賢君,豈能受他人左右?況且打仗之事,我貿(mào)然進(jìn)策,一來無名無分,無法取信他人,再來我對此事了解不深,不一定想到真正有用的辦法?!?/br> 許自正連連嘆氣,喝了數(shù)杯,他酒量不深,面上已經(jīng)開始泛紅了。李白見狀,自己也陪了幾杯,正要喝第三杯時,忽聽得墨青咳了幾下,遂將酒杯戀戀不舍的放下了。 許自正注意到墨青,想起李白之前臥病在床,關(guān)切的問道:“你身子大好了?” 李白笑道:“本就是小病,是娘子大驚小怪了,不礙事?!?/br> 許自正見夫妻小兩口關(guān)系如此之好,呵呵的笑了出來,總算是心情好了一些。他想了想,對李白道:“過些時候,你可帶著菁媛出門一同游玩,這些日子想必你也憋壞了吧?” 李白之前到處游玩吟詩作對,與一些志同道合的友人侃國時命運(yùn),好不快活,如今成了親,卻有半夜未出游過了。 李白聞言忙道:“白正有此意,先前浩然先生曾寄來一封信,說今年春會去江夏游玩,我便也有些心動,若是沒有十分重大的事情,便出去散散心也好,只是誠德......” 許自正忙道:“誠德不忙,你雖然得他信任,但他終歸是要走仕途的,先給他物色幾個先生,慢慢教著就是了,左右也不急在這一時。” 李白點(diǎn)頭,他也正有此意。 出了許府,走在回去的路上,墨青一路絮叨著:“......娘子這是信任我,這才將看管李郎的事情交給我的,結(jié)果第一次就給弄砸了,回去可怎么跟娘子交代?” 李白好笑道:“我不過就喝了兩杯,不妨事,莫非我身上味道很重?” 墨青還是一臉的郁卒:“明明喝了三杯,當(dāng)我沒有瞧見嗎?就算您身上沒有酒味,我也會如實(shí)稟告給娘子的,郎中說了一個月內(nèi)禁止飲酒,娘子再三囑咐,您就是不聽,要我看那酒有什么好的,害人又害己的?!?/br> 李白斜睨著他,道:“我看你不是擔(dān)心我,而是擔(dān)心回去無法交差罷?” 墨青大方的承認(rèn)道:“是有這些原因,但郎主的身子小奴也是擔(dān)心的,要說最擔(dān)心的,要數(shù)娘子了,您看看您病的嚴(yán)重那幾日,娘子可不是擔(dān)心壞了,現(xiàn)在又沾了酒氣,回去還不知道怎樣呢?!?/br> 李白被他叨叨的有些煩,哭笑不得道:“能怎樣?娘子還能吃了你?不過是挨幾句的罵,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是一點(diǎn)也不聽我的了,墻頭草也就是你這般了罷?!?/br> 墨青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李白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墨青大聲道:“沒有,李郎您聽差了。” 李白無語的看著他,一甩衣袖大步向前走去了。 晚膳是許萱同許洵一起用的,李白回來的時候兩人剛吃完,見狀他笑道:“是我來的不巧了?!?/br> 許萱忙又讓人吩咐廚房給李白重新做了,令人送許洵回了院子,這才問道:“難道父親沒有留你用個晚膳?” 李白想起許自正心事重重的樣子,他自己晚膳吃不吃還不一定呢,于是笑道:“是我急著回來想和娘子一起用,到底還是沒趕上。” 許萱替他除了大氅,聞見些許的酒味,見李白面色正常,便沒有多言。 李白顯然是餓了,飯菜剛來他便急急地吃了起來,還破天荒的贊了句好吃。 許萱看著又心疼又無奈,親自坐在一旁給他布菜,一邊囑咐著:“慢點(diǎn)吃,小心噎著,怎么就這么餓?” 李白笑了笑,眉眼俱是快活,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么。 許萱好奇道:“父親同你說什么了,你這么開心?” 李白沒有回答,反而道:“過些日子我打算帶著娘子出游江夏,娘子可愿意?” “江夏?”許萱頓了頓,疑惑道,“怎么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