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許萱不知道他們父子二人聊得怎么樣,回到室內(nèi),見李白臉色尚可,便吩咐道:“既然午膳準(zhǔn)備好了,就擺在前廳罷,記得叫上阿爹一起?!?/br> 朝青看李白并沒有反對的意思,便領(lǐng)命去了。 許萱過去看了眼他正在看的書,又看了眼李白精致的側(cè)顏,笑道:“方才我從賀府回來時,遇見了玉真公主?!?/br> 李白哦了一聲,略微驚訝道:“這么巧?” 許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她覺得夫妻二人不應(yīng)該有任何的隱私,便將自己方才的行徑告知他道:“方才你與阿爹在花園內(nèi)說話時,我左思右想,還是想去賀夫人那里問一些情況,只是賀夫人言語間似乎并不想和我談?wù)撨@些,不過玉真公主倒是與我說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話。” 李白似乎不大相信玉真公主會有這番閑情逸致,生怕許萱上當(dāng)受騙,問道:“她說了什么?” 許萱見李白一臉的提防,想來自己方才也是這種心理,不答反問道:“依李郎看,玉真公主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除了自以為是,可還有優(yōu)點(diǎn)?” 李白努力思索著自己腦中對玉真公主的印象,仿佛都不是什么好的,許萱也不勉強(qiáng)他,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我覺得,她雖然有些驕縱跋扈,捉摸不透,但今日的一番言論我相信她是沒有惡意的,反而好意提醒我們提防那個高力士,這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而且她最后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我沒有聽懂......” 許萱將玉真公主最后那番話告訴了李白,李白亦陷入沉思,他想起自己在華清宮時只見到王維,并沒有玉真的身影,記得李琚曾說,他們二人似乎有了分歧......莫非愛好男色才子的玉真公主突然轉(zhuǎn)性,想要兩袖清秀,孑然一身了么? “這倒是與她之前很是不同,只是她性情多變,這一時是這般說法,下一刻又不知又是怎么想的,還是不要全然相信?!鳖D了頓,他本來以為許萱只是擔(dān)心他所以才會讓他提防一些人,卻沒有想到許萱竟然如此看重,也不由得正視起來,“我平素在圣人身邊做事,只要不出差錯,不惹怒圣人,應(yīng)是不會出什么問題,娘子何故如此擔(dān)憂?就算一些人有滔天的本事,也不能在圣人面前耐我何啊!” 許萱也覺得自己過于提心吊膽了,但她生怕一個不注意,李白被人陷害,為時晚矣。 “那些人是不敢當(dāng)著圣人的面對你如何,但你當(dāng)了一些人的路,惹了一些人眼紅,他們或許會借圣人的手對付你也不一定,雖說你現(xiàn)在正受圣人寵信,卻不及那些待久了的老人,尤其是高力士,我每每想起此人,總覺得心里不踏實(shí)?!?/br> 李白安慰的拍了拍許萱的手,笑道:“既然你這般看重,我會放在心上的,你放心罷,我會多加注意,至于那個高力士,我盡量防著些就是了?!?/br> 暮雪此時折返回來,道:“午膳已經(jīng)擺好了,就在前廳,貴客也已經(jīng)請到?!?/br> 許萱吁出一口氣,她覺得自己似乎進(jìn)了一個死胡同,每日里緊張兮兮的,事情還沒有到那種地步,現(xiàn)在也只是猜想,應(yīng)是自己掌握對方的信息太少,故而會有壓迫感,看來她要先穩(wěn)下來,了解了具體情況在做考量。 許萱想通,起身拉著李白一起出門:“好了,那些事情先不想,我們一起去用膳?!?/br> 李白沒有說話,卻也沒有拒絕,任憑許萱拉著自己去了前廳,說起來,這還是他們?nèi)说谝淮我黄鹩蒙拧?/br> 李客已經(jīng)先等在前廳了,見兩人進(jìn)來,忙起身,平時最會說的一張嘴卻只呆呆地看著兒子,不知該說什么。 還是李白率先開了口,道:“坐下用膳吧?!?/br> 李客這才松了口氣,許萱笑著讓他坐在上座,李客連連擺手,示意李白坐就好。 許萱看著心酸,道:“平時我和李郎在家,從來不拘那些俗禮,阿爹是長輩,理應(yīng)坐在上座,讓我們小輩坐了,豈不是要折我們的壽?” 李客還要推脫,李白忽然開了口:“讓你坐就坐罷,本來就是你的位置?!?/br> 李客眼睛一紅,哎了一聲,聽了兒子的話。 許萱見兩人用膳時都不說話,只是悶頭吃飯,心里覺得鬧別扭的李白還挺可愛,悄悄偷笑了一番,見李白接過帕子擦了嘴,便朝李客問道:“阿爹吃的可還習(xí)慣?” 李客忙道:“習(xí)慣習(xí)慣,我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風(fēng)景,結(jié)識了很多人,自然也吃了很多菜式,各有各的優(yōu)點(diǎn),這長安我在五年前也來過一次,此次來卻也沒有多少陌生感?!?/br> 許萱聞言眼前一亮,甚感興趣:“阿爹竟然去過很多地方,真是讓人羨慕,不似我這宅中婦人,有些事情和地方,連聽都沒聽說過。” 李白聞言不禁腹誹一番,心道你郎君我也去過很多去處,平時怎不見你對我露出這般崇拜的眼神?我也知道許多有趣的故事,也不見你問起。 李客剛要說話,猶豫的看了李白一眼,道:“你若是喜歡聽的話。阿爹倒是可以和你講。” 許萱欣然道:“喜歡啊,阿爹可遇到過什么有趣的事情?” 李白夾在二人中間,面無表情的看著公媳二人溫馨和睦的畫面,忽感許萱的良苦用心,心下微微感動,他覺得,心里的某些死結(jié),似乎有了快要打開的跡象。 第86章 古來圣賢皆寂寞(十四) 初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 這是李白與許萱成親后過得第二個冬日, 李客的行程也因?yàn)檫@二人一再拖延,直至今日,不得不離去。 “再過月余便到年關(guān)了, 阿爹大可過完年再走,況且這幾日又下了雪,路途遙遠(yuǎn)又顛簸,還是等暖和了再回也不遲,想來家中的兄長和賢弟是不會介懷的?!痹S萱勸道。 李白站在一旁不吭聲, 但神色已經(jīng)比之前好了許多, 也未出言阻止, 他知道李客不可能會停留那么久,已經(jīng)在長安耽擱了許多時間, 諾大的商業(yè)離不開他,所以李客每次出門讓人帶信回去,他只做沒看見。 李客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他對這位兒媳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親,雖是萬般不舍, 卻還是堅持道:“正是因?yàn)榭煲侥觋P(guān), 許多事情等著我去周轉(zhuǎn)......” 許萱也理解, 遺憾的看了李白一眼, 卻聽他道:“來日方長,以后總還會有見面的機(jī)會的?!?/br> 李客聽到這番話很是欣喜,雖然他未曾做過一官半職, 但這么多年經(jīng)商,與官場也打了不少交道,其中一些官場之道也深諳其中,忍不住對兒子嘮叨幾句:“做人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我雖行商多年,但從未昧過自己的良心,所以才有今天,也算是老天看到了我的努力,無論如何,上天終不會虧待勤奮努力的人?!?/br> 李白靜默了片刻,啟唇道:“這么多年,我也未曾有過,阿爹的話,孩兒自然銘記于心?!?/br> 李客自問自己幾十年來,唯有李白一人最是對不起,便覺得自己也是那個最沒有資格教他的那個人,能聽見李白喚自己一聲阿爹,便已心滿意足。 “如此,我便回去了,你們兄弟三人若是有緣,總會有再見面的機(jī)會的?!崩羁蜎]有說自己,或許是覺得這段時間已經(jīng)讓他很滿足,不敢再有過多的奢求。 李客如此卑微小心,許萱看著眼中十分心疼,她相信李白心里也是難過的,只是不愿表達(dá)出來罷了。 李客此次前來輕裝簡行,不料臨走時帶了一大堆的東西,都是許萱親自為他準(zhǔn)備的,除了長安的一些特色點(diǎn)心以便路上食用,還帶了幾罐酒,可謂是滿載而歸。 看著這一車的東西,李客眼眶微微濕潤,不再說話,他欣然且感動的接受了這些東西,不再說話,背對著二人上了車,只是伸出一只手輕輕揮了揮,示意李白二人回去。 那車夫疑惑地看了李白一眼,李白點(diǎn)點(diǎn)頭,他這才駕車離去。 馬車很快消失在兩人的視線里,許萱心內(nèi)暗暗嘆了口氣,笑著對李白道:“阿爹到了會給我們捎個信的,天氣越來遇冷,沒想到這長安也是極冷的,想來南方會暖和一些?!?/br> 李白將許萱的手握緊,岔開了話題:“這幾日朝堂上風(fēng)起云涌,張說一直抱病在家,許多人都說他的大限已到?!?/br>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回走去,許萱思索道:“記得那次去華清宮時,張宰相還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就......如此說來,現(xiàn)在豈不是有很多人都在盯著他的位置?” 李白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不過此事大家心中早已有數(shù),張說年紀(jì)大了,又因?yàn)橄矚g暴怒導(dǎo)致身體愈來愈不好,圣人對他萬般不舍,但也沒有辦法?!?/br> 許萱道:“你在圣人身邊時,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么?” 李白想了想:“異常?只是前來與圣人商討國事的大臣越來越多了些,我不便在一旁聽,便去側(cè)殿里看看書,等到天色晚了,圣人用膳時方能想起我來,能看出他為此事感到十分困擾,只是我?guī)筒簧鲜裁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