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李白道:“謀逆的罪名,殿下當(dāng)比任何人都清楚?!?/br> 李瑛渾身一震,似乎終于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shí),握著李白的手指發(fā)白,眼中隱藏不住的恨意。 李白暗暗嘆了口氣,勸道:“殿下,你此時應(yīng)該做的,就是回去以后立刻寫一封奏折,告訴圣人你知道錯了,并且不能再為郝象賢傷心,更不能表現(xiàn)出一絲的恨意,起碼在人前不能!” 李瑛顫聲道:“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父皇讓我閉門思過,我思過就是了?!?/br> 說完,他松開李白的手,茫然的走在街上,像是被人拋棄的小獸。 李白真的有那么一刻,想要幫一幫他,但是自己的位置又是這么尷尬,處境也這般艱難,實(shí)是有心無力。 作者有話要說: 郝象賢被人誣告謀逆的事情其實(shí)是在武則天在位時發(fā)生的,將郝處俊的尸體拉出來鞭尸的也是武則天,文中因劇情需要改動了人物關(guān)系和年齡,前面就說過噠~~~ 第103章 露從今夜白(十六) 郝象賢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長安城,許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郝象賢密謀皇位?光是聽起來就覺得不可思議, 郝象賢怎會做這樣的事情呢? 李白那日從宮中回來, 卻什么也沒有和她說, 她隱隱約約覺得要出大事, 卻沒有想到如此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寵之他......真的要謀反嗎?” 這幾日李白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他, 但他晚上終究要回家來睡覺的, 許萱在書房將他堵個正著,顫聲問道。 李白見許萱雙眼紅腫,顯然是聽到了這個消息后已經(jīng)哭了一天了,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走過來將許萱抱在懷里,在她耳邊低聲道:“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 他自己已經(jīng)承認(rèn)了,所以真相已經(jīng)不重要了?!?/br> 許萱雖然不知道內(nèi)情,多少也能猜到是為了太子才會落得如此地步, 這本就是一條流血的路。 “那太子呢?他能不能想辦法找到證據(jù), 證明寵之是清白的?”即便知道不可能, 她仍是抱有幻想。 李白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證據(jù)能夠證明他的清白,反而翻出了他與其他人密謀的信件以及儲備的兵器,辯無可辯。甚至在御書房里他親口承認(rèn)時,我絲毫不懷疑他在撒謊,或許他真的做了這個準(zhǔn)備, 也許是為了以防萬一,但沒有想到卻被對手發(fā)現(xiàn)了?!?/br> 許萱突然想起一事,猛然從李白懷中抬起頭來:“那郝家?” 李白望著許萱,好一會兒才深深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郝家全家皆被殃及,男的或充軍或流放,女的便......” 許萱已經(jīng)哭腫的眼睛再次蓄滿了淚水,那畫面簡直不敢想象:“還好......還好蓉兒嫁了出去......” 李白卻道:“也幸好許家近些年并未與郝家再那般親密,也幸虧阿公的原因,圣人沒有遷怒許家?!?/br> 見許萱哭的傷心,他既心疼又知道勸不住,只好將她擁的更緊,低低的勸慰著:“幸好太子還未被廢,只是閉門思過,只要他的位置保住,有朝一日繼位之后,第一件事定然就是為郝象賢正名,重用郝家后代!” 許萱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shí),她把頭埋進(jìn)李白懷里,想著郝家那些人,雖然有些關(guān)系不怎好,但想到這一生都不會再見到,反而十分悲傷,還有郝知禮,若是沒有這一檔子事情,下一次趕考的名額中也會有他,而現(xiàn)在...... “會不會連累到你?”許萱倏然想到,那事情發(fā)生時,李白正好在場,按理來說,李隆基應(yīng)該讓李白避開才是,又或許想試探李白的態(tài)度,但沒有想到后來郝象賢竟然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來,皇家的丑陋揭開給外人看了個干干凈凈,李隆基再面對李白時,怎么可能還會和以前一樣? 李白心里自然也清楚,李隆基看著他的眼神,只恨不得將他的腦子挖出來,讓他失了那段記憶,但這終究不可能! “不會。”李白笑道,“圣人對我還是不同的,當(dāng)時既然把我留下了,自然也是做好了準(zhǔn)備的,他也知道我不是那多舌之人?!?/br> 許萱半信半疑,她此時滿腦子都是郝象賢即將赴死,張了張口,還是問了出來:“我還能再見他一面嗎?” 李白猶豫道:“已經(jīng)打入了大理寺,即日就要處死?!?/br> “那斷頭那日,我去送他一程?”許萱緊緊抓著李白的衣服,生怕他擔(dān)心自己不讓自己去。 李白嘆了口氣,不忍心道:“圣人將他處以分尸,看不到了......這般狼狽,他定然也不想你看到的?!?/br> 在他人眼中,郝知禮和她的關(guān)系最好,但其實(shí)她心里最清楚,她是拿郝象賢當(dāng)親弟弟的,郝象賢亦是如此,往日最喜歡跟在她身后喚jiejie的人,卻落得這樣凄慘的下場! “畢竟說了那些話......”李白知道郝象賢當(dāng)時是豁出去了,甚至將郝家拋在了腦后,從古至今,忠義都是難兩全,他此時做著的事情,不也是嗎? 由于這事,許萱許久都沒有什么胃口,李白勸也勸不進(jìn)去,但好歹能讓她喝些湯水,這事傳的十分快,許自正的信快馬加鞭的傳來,都是在問郝象賢的事情,李白不知道怎么說,只說讓許自正不要插手,這事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郝象賢處死那日,沒有人去看,仿佛這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之后再也沒有人敢提起此人,畢竟誰也不想惹得圣怒,太子閉門思過了一個多月,李隆基仍沒有消氣,怕是看到他,還會想起郝象賢當(dāng)日的一番言論。甚至在看到李白時,李隆基還有那么一瞬間的遲疑。 下了朝,李玙去了李隆基書房,低聲說了片刻,他又來尋李白。 “也不知道二哥現(xiàn)在怎么樣了,父皇讓他閉門思過,卻也不讓我們?nèi)タ此?,我日夜沒有一刻不在擔(dān)心二哥,希望他能夠從悲傷中走出來。” 李白看了他一眼,謹(jǐn)慎道:“太子悲傷,也為的是被身邊最信任的人背叛,傷了圣人的心,日后用人定然會謹(jǐn)而慎之了。” 這還是李白第一次這樣站在太子角度說話,有提醒李玙注意言辭的意思。李玙也只是笑了笑,沒有往心里去。 他走后,李白將手中的筆狠狠一扔,連日來的積郁使他一直處在即將爆發(fā)的邊緣,被李隆基的一再的質(zhì)疑,被人三番五次的陷害,在被人戳痛跳腳時猙獰的丑陋嘴臉,讓他覺得多在這御書房一刻都難以呼吸! 怎么會變成這樣?曾經(jīng)他當(dāng)郝象賢為恩人對待,有著許萱的緣故更是親人一般,曾經(jīng)他也當(dāng)李隆基為知己對待,現(xiàn)在的這一切都變得......如此可怖!他繼續(xù)待下去的意義,又在哪里呢? 李白看著自己未寫完的詩,倏然團(tuán)成一團(tuán)扔在了地上,他走到李隆基身旁,似乎想通了什么,下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決定。 李隆基習(xí)慣了李白莫名的行徑,也不抬頭看他,仍在奏折上寫寫畫畫,問道:“怎么了?” 李白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直到李隆基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李白方才問道:“不知圣人欲將太子關(guān)何久?” 李隆基皺了皺眉,反問道:“誰讓你來問的?” 李白道:“太子一日不回朝,朝堂內(nèi)外就會有一些心懷不軌的人蠢蠢欲動,為了社稷安危,還請圣人讓太子回朝?!?/br> 李隆基有些生氣:“這和你沒有關(guān)系,你只管寫你的詩就是?!?/br> 李白仿佛這一刻才突然徹底醒悟,他不過是李隆基高興時的消遣之物罷了,甚至偶爾問問一些政事國事的意見,但是......李隆基對待他永遠(yuǎn)不會像對待那些朝廷大臣一般,之前所謂的“知己情分”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或許還是天子的面子問題罷? “白寫詩,也不是圣人說要寫什么,就能寫出什么的?!崩畎状藭r突然明白了郝象賢當(dāng)時的心情,也是這般的決絕和固執(zhí),為了心底的某一份堅(jiān)持。 李隆基早因那日在李白面前丟了臉面生了芥蒂,但官是自己給的,總不能那么小氣不讓他來了,卻沒有想到李白還敢在他面前提起太子,他現(xiàn)在只要一想起太子,就想起那日的難堪和憤怒!心想分尸也便宜了那逆賊! “李太白,不要以為朕喜歡你寫的幾首詩,就以為朕有多看重你了,恃寵而驕,你可知道下場會如何?” 李白心中更冷,那一份決然也更甚:“得罪圣人的下場,白已經(jīng)看到了,只是不知道圣人還能做到哪一步,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太子無辜,圣人遷怒難道僅僅只是因?yàn)楹孪筚t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