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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李白寵妻錄在線閱讀 - 第167節(jié)

第167節(jié)

    離開長安兩載多,李白這新建的石室好不容易按照許萱的喜好建好,還沒住多久,李隆基便派人來宣他入長安了。

    他雖有不甘,但一介白身,對于朝堂上的變化,別說做什么,連插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只得在安陸享齊人之樂。然而卻不知李隆基為何又突然想到他,竟還親自派人將他尋回?

    李伯禽此時(shí)已經(jīng)會滿地跑了,許萱將他交予許夫人照料,隨著李白一同再次進(jìn)入長安。比起兒子,她更加放心不下李白。

    *

    開元二十一年,詔翰林院。

    初春,李隆基于宮中布宴行樂,特邀李白前來作詩,指著尚還年幼的一位宮女道:“此女雖年幼,卻相貌楚楚可憐,別有一番風(fēng)情,太白可作詩來!”

    李林甫笑呵呵的放下酒杯,對站在身后的彭允道:“幾年未見,也不知道太白的詩是否又有進(jìn)步了,說起來這幾年圣人可是還會常常提起你,說是閱人無數(shù),仍然還是覺得太白的詩最合圣人心意。”

    彭允沒有搭話,只是冷冷的看著李白的方向,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李隆基笑道:“確實(shí)如此,摩詰和宗之,皆是人才,但總是不太合朕心意,只有太白方知朕的喜好。”

    李白起身,望了那正滿眼好奇的宮女一眼,只見她身穿繡著石竹的宮裝,頭戴山花,似乎剛?cè)雽m不久,臉上盡是不諳世事的天真。

    “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

    山花插寶髻,石竹繡羅衣。

    每出深宮里,常隨步輦歸。

    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飛?!?/br>
    “好!”李隆基拍掌道,“好一個(gè)‘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如此常見的詞語被太白這般一用,卻顯得恰到好處?!?/br>
    李林甫附和道:“臣卻喜歡太白最后那句‘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飛?!?/br>
    李隆基道:“都好,都好。過段時(shí)間,朕欲在杜丹花開時(shí),于興慶池設(shè)宴,太白,可帶上你那位夫人一同前來?!?/br>
    李白皺了皺眉,眼角余光發(fā)現(xiàn)彭允朝他看了過來,他心生不悅,欲拒道:“白乃一介草民,能入圣人眼已是皇恩浩蕩,只是內(nèi)人身子還未好全,怕是不能......”

    李林甫打斷道:“太白莫要小氣,早就聽聞太白獨(dú)寵其妻,小兩口如膠似漆,帶來又有何不可?況且許夫人又是曾經(jīng)的許宰相的孫女兒,想來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可以比擬的。”

    “好了,太白就不要如此小氣了,就這么說定了。”李隆基掛念著楊玉環(huán),心里總想著回后宮,嘴上不自覺道,“朕也會帶上玉環(huán)一同前往?!?/br>
    李白看著李隆基一臉滿足的模樣,頓生不悅和反感,原來圣人比聽聞中還要荒廢政事。

    偏偏李隆基沒有察覺,還對李林甫笑道:“今日未早朝,有勞愛卿了,若是沒有十分重大的事情,就勞愛卿處理了。”

    李林甫笑著看了眼李白,起身道:“能為圣人分憂,是臣的榮幸?!?/br>
    李隆基愈發(fā)的滿足,揮了揮手,示意宴席散了,他喝了不少的酒,搖搖晃晃由高力士扶了回去。

    李白看著李林甫得意的笑容,忽然覺得心更累了,這樣的君王,也怨不得張九齡辭官回鄉(xiāng),賀知章歸隱山林,身邊無一知己,他一人在這滿眼陌生的長安,又有何意義呢?

    身心俱疲的回到家中,卻見到一身華服的崔宗之,他驚訝了一下還未開口,便聽崔宗之苦笑道:“我也要走了。”

    “走......走去哪兒?”李白一時(shí)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崔宗之道:“太白兄比我有福氣,雖然滿腔志氣未能施展,卻還有心愛之人陪伴在側(cè),亦沒有看到長安最為陰暗丑陋的一面,送走了他,我也沒有繼續(xù)留在這里的必要了?!?/br>
    李白知道崔宗之口中的“他”是誰,當(dāng)時(shí)崔宗之是親眼看著三人如何被冤屈慘死,又無能為力,他沒有經(jīng)歷過,不敢說感同身受,甚至是理解。

    “你......”李白看著他身上的華服,與他以往的素服不同,“你要回去......”

    崔宗之道:“我父齊國公,我是家中嫡長子,自然是要襲封齊國公之位的,圣人早已下達(dá)圣旨,不用昭告天下,我今日回去,便是接替父親的位置。”頓了頓,他眼中盛滿了悲痛,“在這長安的回憶,我一點(diǎn)也不想再記住,太白,希望日后我們還有再見的機(jī)會罷?!?/br>
    李白喉間被梗住,他此時(shí)確實(shí)覺得自己比崔宗之幸運(yùn)許多,即便入不了仕途又如何,這樣的仕途,不入也罷!

    “何時(shí)離去?我送你?!?/br>
    崔宗之笑了笑,只是那笑中夾雜了太多的無奈和蒼涼:“不用了,離別時(shí)刻最是難過,我本不想和你親自告別的,但若是連面都不見你,對你對我,都太過殘忍了些,畢竟這么多年來,我想只有你我沒有變過了?!?/br>
    李白望著崔宗之精致又憔悴的臉,不知道說些什么。

    須臾,崔宗之從懷中掏出一個(gè)信封來,放在李白的書桌上,道:“此詩是我曾經(jīng)為你所作,這就走了,保重?!?/br>
    擦肩而過,李白握緊雙拳,都走了,當(dāng)初在長安初識相遇的場景仿佛還歷歷在目,然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面目全非,死的死,走的走,他睜開眼睛,滿目蒼夷,難言悲涼。

    “李郎,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真的不送送嗎?這以后還不知道會不會再見了......”墨青經(jīng)常跟著李白,知曉李白與崔宗之的感情非比尋常,勝似兄弟,然而經(jīng)此變化,不由得令人唏噓不已。

    李白沒有說話,他將放在桌上的信緩緩打開:

    “贈李十二白

    涼風(fēng)□□月,白露滿空庭。耿耿意不暢,捎捎風(fēng)葉聲。

    思見雄俊士,共話今古情。李侯忽來儀,把袂苦不早。

    清論既抵掌,玄談?dòng)纸^倒。分明楚漢事,歷歷王霸道。

    擔(dān)囊無俗物,訪古千里馀。袖有匕首劍,懷中茂陵書。

    雙眸光照人,詞賦凌子虛。酌酒弦素琴,霜?dú)庹凉崱?/br>
    平生心中事,今日為君說。我家有別業(yè),寄在嵩之陽。

    明月出高岑,清谿澄素光。云散窗戶靜,風(fēng)吹松桂香。

    子若同斯游,千載不相忘?!?/br>
    手微微顫抖,墨青看著李白向來挺拔的身軀微微躬起,想了想,還是沒有上前勸慰,他小心的退了出去,去了后院。

    許萱等到晚上,李白才慢慢走了回來,他手上還拿著那封信,神情萎靡,見到妻子擔(dān)憂的神情,還牽強(qiáng)的扯了個(gè)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