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李白一看就知道許萱在想什么,酸道:“看吧,一提兒子,你哪里還記得自己剛才說過的話?!?/br> 許萱覺得兩人的對話也真是夠幼稚的,見李白不再糾結(jié)先前的那些事情,便也不再與他瞎扯皮。 回到家中,小伯禽看到離開了快一年的父母還有點生疏,但從小在母親身邊長大,沒一會兒便又和許萱熟絡(luò)起來。 許夫人道:“也就你們剛走的時候,想的很了才會哭一哭,其它時候都特別乖,這孩子怎么就這么聽話呢?!?/br> 許萱卻擔(dān)憂道:“小時候這么乖巧,不知道長大了會不會變得叛逆,人家都說小孩子小的時候會和長大以后的像個截然相反?!?/br> 許夫人不贊同道:“你從哪兒聽說的,胡言亂語,小時候乖,長大了我們伯禽自然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br> 許萱只得無奈笑了,見許夫人把伯禽寶貝的簡直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壞了,不禁擔(dān)憂會把孩子慣壞,但伯禽看起來又這樣乖,好像她的擔(dān)心有些多余了。 * 許萱與李白離開長安之后,便選擇在安陸的家中修身養(yǎng)性,隱居生活,偶爾李白會與孟浩然、杜甫等人相約出游,但不管去何處,他都會盡早回家。 伯禽越來越大,為了他的啟蒙,李白特意尋到一位極有才華卻不大有名氣的先生,帶著許萱與兒子遷至了宋州,但逢年過節(jié)也會時常回安陸相聚,卻一直未再見過李客等人。 許萱將酒的生意也做到了宋州來,雖然生意不如李客做的那樣龐大,但錦衣玉食卻也是不在話下的,李白對許萱堅持做生意的執(zhí)著一直感到很驚奇,雖然他對自己的商人之子身份很是介意,卻不會看不起那些為商之人,更何況自己吃用皆是來自許萱,也只會驚奇一番罷了。 但許萱卻有了新的安撫李白自尊的話:“你嫌棄自己商人之子的身份,可我雖是官宦后代,卻在私下做著生意,李郎可是更加嫌棄妾身了?” 李白每每聽到許萱這話,便不再有任何自貶的話語,更覺許萱的良苦用心,在家的時間也更多了。 這一日,李白親自畫了幅畫,準(zhǔn)備給許萱做繡樣,他本不擅長這些,但許萱說他不管寫的還是畫的都很好,一定要他畫,他便只得硬著頭皮畫上幾筆。 “想來是我如今年紀(jì)越來越大了,眼神還比不得從前,現(xiàn)在繡起花樣來,還會有些吃力了?!痹S萱托腮看著李白認(rèn)真畫畫,不禁嘆道。 李白仍與先前模樣一般,只是臉上和眼中,多了一份舒適和云淡風(fēng)輕,不得志的郁郁隨著年齡的增長,幾乎要消失殆盡了,墨青常常說李白,越活越年輕了。 “說了讓你少做些針線活,家里又不是沒有錢,非得要自己親手做?!崩畎滓哺鴩@氣,他擔(dān)憂的看了眼許萱,這副眉眼自己看了已有十二年,卻仍是看不夠似的。 許萱之前便喜歡親手為李白做衣裳,有了兒子后,便親手為兩人做衣裳,工作量增加,卻仍是樂此不疲,李白勸說很多次無果,生過幾次氣,許萱才做的沒有那么多了。 “方才墨青說杜郎來了,你去看看罷,晚些再畫也不遲,總不好讓他一直等著?!?/br> 李白聞言擱了筆,又捏了捏許萱的手,方才離去。 杜甫如今也年近三十,先前還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現(xiàn)在倒是真的穩(wěn)重了許多。 他看到李白,急道:“先生,可還記得先前在梁園,你我還有達(dá)夫在那寫了幾首詩,當(dāng)時趁著月光好,先生還將詩寫在了那墻壁之上?” 李白道:“自然記得,酒醒后我與娘子說了此事,娘子還因此教訓(xùn)了我一番,怎可將詩寫于人家壁上,實在不道德,可是那家人要賠償了?” 杜甫道:“非也,我聽說只那一日后,有人將那墻壁花千金買了下來,只為保留先生那一首酣暢淋漓的詩,聽著無不動容,先生可知此人是誰?” 李白雙眼泛光,他已多年不曾再遇到一位知己,忙問道:“那人是誰?” 杜甫一拍掌心:“此人正是前朝宰相宗楚客孫女宗蘭!聽聞此女從小讀遍詩書,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又生的貌美無比,多少家的貴胄郎君上門求親,皆被其所拒,看來也是個性情中人?。 ?/br> 李白點了點頭,驚嘆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般奇女子,感激她一番惜才之恩了。” 杜甫猶豫了片刻,道:“聽聞那女子在尋作詩之人,說是人生在世,知己難求,先生可欲與之一見?” 他說出這番話來,總覺得有些對不起許萱的,在他心里,許萱仍是非常好的那一個,不論是心胸還是見識,包括相夫教子和自身氣質(zhì),皆是他心中上佳,為李白介紹另一位明顯不弱于許萱的女子,不知道會不會...... 李白思索了片刻,道:“既然人家身為女子,都不在乎這有別之論,我一大男子又有何懼?況且我與她心中坦蕩,不過是交心罷了,但在此之前,我要與娘子說一聲?!?/br> 杜甫一聽這話,頓時放下心來,打趣道:“先生果然還是最聽夫人的話了。” 李白豪不以為恥,理所當(dāng)然的點了點杜甫:“你也要多多聽你家夫人的話,總不會害你?!?/br> 杜甫笑道:“那是,那是,這都是先生經(jīng)驗之談,子美銘記于心?!?/br> 此事不僅杜甫親自來告知李白,就連高適也特地跑了一趟,還笑呵呵的打趣李白桃花不斷,將要有兩位賢妻,被李白一通訓(xùn)斥,這才發(fā)現(xiàn)一件小事,已被傳的人盡皆知。 許萱自然也知道了,下人怕她多想,沒在她面前多說,還是李白親自一五一十的說了清楚,末了還問許萱的意見:“娘子覺得我是見還是不見?” 許萱心內(nèi)自然會發(fā)慌,她如今也年過三十,再怎么不會和年輕的小姑娘一樣了,但還是想知道,李白面對一個等同于年輕時的“許萱”時,會作何反應(yīng)?說是試探也罷,考驗也罷,她將來只會越來越老,而宗氏卻不只這一個。 “李郎若是想見,見便是了,只是莫要辱沒了人家姑娘的名譽?!?/br> 李白得到許萱同意,便下定了決心,想來這樣一位女子,是不會和玉真等人相似的,會花下千金買下他的詩句,李白對要見的這位女子愈發(fā)好奇,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132章 我輩豈是蓬蒿人(七) 隨著年齡的長大, 伯禽生的愈發(fā)像李白了,小小少年和李白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 他手中拿著一本書, 興奮的穿過院門, 幾大步越過回廊,跑到內(nèi)室前忽然一頓,先將頭探進去看了一圈, 見李白不在, 方才高高興興的跑進屋里,喊道:“母親,母親?!?/br> 許萱正收拾李白這幾日隨手寫的詩,聞言忙從里間走出, 見兒子這樣高興,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什么事情, 看把你高興的!” 李伯禽給母親揖了一禮, 壓低了聲音問道:“父親不在?” 許萱知道他從小怕李白,忍著笑道:“你放心,他有事出去了?!?/br> 李伯禽頓時松了口氣, 拉著許萱坐回榻上,將自己夾在書中的一張紙抽了出來, 滿臉的求表揚:“今天夫子夸我寫的字寫得好,說日后定然會比父親強出百倍?!?/br> 許萱接了過來,在李伯禽這樣的年紀(jì)里,確實是出類拔萃的了, 他從小學(xué)東西就快,是夫子最喜歡的一個學(xué)生。 但她還是忍不住為李白辯解兩句:“你父親最擅長的是寫詩,至于字......卻不是最精的,但他的字也是極好的,你是他的兒子,自然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李伯禽聽了不太高興,這樣的話他聽得太多了,從小便是,別人來和他玩,第一句便是“聽說你的父親就是詩仙李白?” 后來漸漸長大,無論是讀書寫字,還是其它任何事情,別人都會拿他與李白比較,末了還會稱贊一句:“不愧是李太白的兒子。” 仿佛他從小得來的贊譽都是源于他的父親,因為他的父親,所以他才會比同齡人更優(yōu)秀,但他也很努力,有些事情并不是天生就會的,然而其它人都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