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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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么可以那么快樂?
你看得見我嗎?看得見我正在哭嗎?看得見好想好想問你,你還愛我嗎?
為什么不能一直愛我?為什么不能堅持下去?說好的一輩子才過了七年,你就屬于了別人,那我該怎么辦?就這樣,孤獨地看著你們幸福一輩子?
為什么要愛上別人?
就因為,我死了,而你,活著?
她怔怔地看著那熱鬧的場景,無數(shù)的人從她身體里穿過去,她站在那么多人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能看見她,也沒有一個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啊!mama!那里有個大jiejie!”
一個小孩子突然指著女鬼站的地方大聲說道。
很多人都聽見了,但他們順著孩子指的方向看過去,卻什么都看不到。小孩子的mama立刻說:“小孩子家亂說什么?那里哪有什么大jiejie?”
“真的有!”小孩子不服氣地說。“我沒有說謊!那個大jiejie在哭!”
這大喜的日子,說這個總是不吉利的,小孩子的母親趕緊捂住他的嘴噓他:“不許胡亂說話啊,再亂說的話mama打你屁股了?!?/br>
小孩子委屈地扁起小嘴兒,負(fù)氣地跳下椅子。一會兒他見沒有人注意他,便悄悄往前跑,走到女鬼面前好奇地問:“大jiejie,你能說話嗎?”
女鬼垂眼看他,小孩子被嚇了一跳,倒抽了口氣,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他哭得太厲害,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小孩子的母親頓時尷尬不已,趕緊過來把他抱到懷里哄著:“寶寶乖,不哭不哭,這么好的日子不可以哭哦,乖乖乖~”
“那個大jiejie好可怕!”小孩邊哭邊看了女鬼一眼,頓時哭得更大聲了。當(dāng)他看到女鬼朝自己走近的時候嚇得閉上眼睛大哭:“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有年長的人大概猜出了怎么回事,都說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凈,能看見奇奇怪怪的東西,他過來將孩子抱到懷里,循循善誘地問:“好孩子別哭,你說那大jiejie長什么樣子呀?”
小孩哭得抽噎,邊哭邊形容了女鬼的容貌,頓時有人大驚失色。
女鬼沒有理會這場鬧劇,她只是跟在新郎后面,一步也不離開。
那位長輩又問:“你說的那個大jiejie,她走了沒有?”
“沒有沒有!她貼在叔叔的背后!”
此言一出,全場瞬間鴉雀無聲。眾人都驚恐地看向新郎的背后,一副見鬼的表情——其實他們誰都看不見那里有什么,可是從孩子的嘴里說出那樣的東西,即使看不見也會充滿恐懼。
新郎也愣住了,瞬間轉(zhuǎn)過身。
女鬼安靜地站在他身后,其實他根本就看不見她,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落淚。
“大jiejie哭了!她的眼淚是紅色的!”小孩子驚叫。
“……是你嗎?”新郎看著面前的空氣,聲音顫抖,“是你嗎?”
女鬼只是看著他,并不說話。
“你看出來了嗎?他在害怕?!?/br>
身邊突然出現(xiàn)這句話,女鬼怔怔地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清歡。清歡溫柔地凝視著她,又說道:“如果他能看到你,也只會覺得恐懼。對他來說,他曾經(jīng)深愛的女孩已經(jīng)去世了,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新的生活,所以,你應(yīng)該做的是放手。”
“放手?”女鬼輕聲呢喃著?!拔也环攀帧也簧岬谩也簧岬冒 彼f著,血淚又爬滿了臉頰。她真的不舍得啊,她那么愛他,一生一世,一輩子,她死了還信守諾言,可他卻愛上了別人。
“再舍不得,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了?!鼻鍤g說?!皬哪慊氐竭@個世界開始,他一直都那么幸福,那么快樂,可是聽說你的存在,他立刻變得不安而恐懼。他的愛已經(jīng)給了別人,那個愛你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他還是他,卻也不是他了。”
女鬼發(fā)出痛苦的嗚咽,她傴僂著身體,因為無法承受那刺骨的痛。人都死了怎么還會這么疼呢?她真的好疼好疼,疼的眼淚止不住,心臟在顫抖。
她沒有去碰那個男人,而是往后退了幾步,看著他,問他:“為什么不能一直愛我?”
男人沒有回答,因為他聽不見。
“為什么要愛上別人?”女鬼繼續(xù)問,她的聲音在顫抖,“說好的一輩子為什么不能堅持下去?只因為我死了,所以就不能再愛了嗎?”
“你的一切都會消退。沉浸在失去愛人的痛苦里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有些人能走出來,有些人不能走出來。有些人能堅持,有些人不能堅持。這不是絕對的事情?!鼻鍤g看著她?!澳銘?yīng)該放手了?!?/br>
女鬼哭著。
清歡輕輕嘆了口氣,“你跟我來,我會讓你見到他的?!?/br>
女鬼抬起頭,便被清歡點了下眉心,隨即閉上眼睛。
等到她醒來時已經(jīng)是深夜。她在新房里,大床上的新婚夫妻相擁而眠,她不知道之后的婚禮是怎么完成的,但是……
“只是一個小法術(shù)而已,讓他們都忘記有一個大jiejie這么個小插曲?!鼻鍤g說著,出現(xiàn)在她身邊?!白甙??!?/br>
去哪兒?
下一秒女鬼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美好的雪景之中,大街上空無一人,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清歡也不在身邊。不知為何,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走啊走,不知走了多久,才來到一個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個噴泉,很熟悉很熟悉。
那是她還活著的時候,他們經(jīng)常約會的地方。女鬼慢慢地走了過去,看到噴泉背后的長椅上,有個男人坐在那里。
她坐到了他身邊,沒有看他。
“是你嗎?”
她嗯了一聲。
“我現(xiàn)在是在做夢嗎?”
“或許是吧?!彼f。
“你、你還好嗎?”
她還好嗎?
她不好,她一點都不好。七年來她始終陪在他身邊,看著他一點點愛上別人,看著他把屬于自己的愛交給別人,她怎么會好?她永遠(yuǎn)也好不了!可是這個不好卻那么難以出口。女鬼沒有說話,沒有回答。
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對不起?!?/br>
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
對不起不愛我了,還是對不起和別的女人結(jié)婚了?
“你去世了,而我還活著,我……還要繼續(xù)活著。”男人的聲音也微微有點顫抖,“我曾經(jīng)每個夜晚都在有你的夢里醒來,可是兩年前開始你再也不出現(xiàn)在我夢里,我知道,你肯定是生我的氣了,氣我愛上了別人?!?/br>
女鬼安靜地落淚。
她只是太過執(zhí)著,因而不肯放手。她臨死前握著他的手要他不要忘記她,可他還是忘記了她。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一個人不能同時愛上兩個人,她在他心中永遠(yuǎn)都是特別的,但是現(xiàn)在,他愛的是他的妻子。
沒有說出的話女鬼都知道,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慢慢地往來時的方向走。也許這是清歡給她的一個機會,可結(jié)果卻和清歡說的一樣,答案并不是那么美好。
她死了七年,這七年足夠?qū)矍橹饾u收回,然后完整地交給另外一個人。
男人從夢中驚醒,瞪著前方久久不能回神。他的新婚妻子朦朧中睜開眼睛問他:“怎么了?”
他沉默了幾秒鐘才說:“沒事?!?/br>
然后躺下去重新?lián)肀]上眼睛。
女鬼站在床前看著她,清歡站在她身邊,問:“還是放不下嗎?”
“也許我放不下的不是他,而是我的愛情?!迸磔p聲說著,平靜的異常?!斑@是我自己的愛情,和他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睆乃麗凵狭硗庖粋€人的時候起,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說完她問清歡:“你愛過人嗎?”
清歡點了下頭。
“會希望自己離開后他愛上別人繼續(xù)生活嗎?”
清歡說:“太久了,我忘了?!?/br>
女鬼說:“我不希望。我就是這么自私,希望他永遠(yuǎn)只愛我,為此我愿意永遠(yuǎn)陪伴在他身邊,哪怕永遠(yuǎn)碰觸不到他,也不能和他說話?!?/br>
清歡嘆了口氣:“我以為你會看開一點。”
“你說,我和他究竟誰錯了?”
誰錯了?誰又對了?根本沒有正確答案。放下過去開始新生的男人沒有錯,死后堅持所愛的女鬼也沒有錯。
那么,是誰錯了呢?
清歡將女鬼帶回了奈何橋。將用她七情六欲和一生的眼淚煮成的湯送到她手邊,告訴她:“飲下這碗湯,你就可以重新投胎,來世自有別的因緣。”
女鬼看著那碗湯,接到手里,卻沒有喝,而是問清歡:“等到他死后,會來這里嗎?”
清歡沒有回答。
女鬼說:“我可以在這里等嗎?”
清歡搖頭:“不可以的,你踏上了這座橋,就已經(jīng)去了引領(lǐng)來生的路,不能回頭?!彼nD了兩秒鐘又道,“即使你等到他又能如何?他愛上了別人,他和他的妻子會相約白首,不管怎么樣,他都不是你的他了?!?/br>
女鬼看著清歡,她一直都很平靜,直到清歡告訴她,她的愛人會和另外一個女人白頭到老。她哭得好厲害,清歡卻只是看著,沒有再去安慰。
自己不肯放手,別人幫不了她。
女鬼將手中湯碗放到了桌子上,往前跑了幾步,從橋面一躍而下,瞬間便被波濤洶涌的忘川河吞沒。
清歡追到河邊,女鬼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第三十六碗湯(三四)
床上的女人猛地倒抽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然后倏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直看著這一幕的男人見狀,立刻沖上去將她摟入懷中:“松蔚!松蔚你醒了?老天,你終于醒了!你回來了!”
清歡任由男人抱著自己,活動了一下手指,才慢慢地將他推開。男人身上冰冷的甲胄讓她嬌嫩的皮膚有些難受,她看著男人,微微揚起下巴:“是你將我重新帶回人間?”
“我怎么能讓你離開我呢?”男人動情地說,試圖握住清歡的手,卻被清歡躲了過去。他愣了一下,雖然臉色難看了些,卻沒有生氣,而是柔聲哄道,“松蔚,我知道你還怨我,可是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的妻子呀!”
這時,男人身邊那個打扮的很古怪的和尚從入定狀態(tài)中睜開眼睛,起身走到男人身邊恭敬道:“將軍,還請您讓開一下,讓貧僧看看夫人的身體狀況如何?!?/br>
男人聽了,連忙起身讓開,和尚把住清歡脈門,片刻后對將軍露出笑容:“恭喜將軍,夫人已經(jīng)還陽了!”
“好!”將軍格外高興?!爸刂赜匈p!”
清歡冷冷地看著他,眼神有幾分詭異,但和尚沒有注意,將軍也沒有注意。
將軍命身邊的副將把和尚送出去,立刻又回到清歡身邊,坐到了床沿上,以萬般深情千般寵愛的的語氣說道:“乖,松蔚,不要亂動,你剛剛還陽,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間?!?/br>
清歡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將軍以為她還在生氣,不敢再去抱她,畢竟之前自己做的太過火了。此刻他一貫威嚴(yán)的臉上帶著類似討好的笑容,看得出來,常年身為上位者,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露出這樣內(nèi)疚甚至忐忑的表情了。永遠(yuǎn)都是討好他的比他需要去討好的多太多?!安灰僮錾凳铝撕脝幔磕阒喇?dāng)我得知你自盡的時候有多心痛嗎?你我少年夫妻,如何能這般決裂?”
清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既然我已經(jīng)死了,你又何必將我?guī)Щ貋???/br>
你看得見我嗎?看得見我正在哭嗎?看得見好想好想問你,你還愛我嗎?
為什么不能一直愛我?為什么不能堅持下去?說好的一輩子才過了七年,你就屬于了別人,那我該怎么辦?就這樣,孤獨地看著你們幸福一輩子?
為什么要愛上別人?
就因為,我死了,而你,活著?
她怔怔地看著那熱鬧的場景,無數(shù)的人從她身體里穿過去,她站在那么多人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能看見她,也沒有一個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啊!mama!那里有個大jiejie!”
一個小孩子突然指著女鬼站的地方大聲說道。
很多人都聽見了,但他們順著孩子指的方向看過去,卻什么都看不到。小孩子的mama立刻說:“小孩子家亂說什么?那里哪有什么大jiejie?”
“真的有!”小孩子不服氣地說。“我沒有說謊!那個大jiejie在哭!”
這大喜的日子,說這個總是不吉利的,小孩子的母親趕緊捂住他的嘴噓他:“不許胡亂說話啊,再亂說的話mama打你屁股了?!?/br>
小孩子委屈地扁起小嘴兒,負(fù)氣地跳下椅子。一會兒他見沒有人注意他,便悄悄往前跑,走到女鬼面前好奇地問:“大jiejie,你能說話嗎?”
女鬼垂眼看他,小孩子被嚇了一跳,倒抽了口氣,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他哭得太厲害,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小孩子的母親頓時尷尬不已,趕緊過來把他抱到懷里哄著:“寶寶乖,不哭不哭,這么好的日子不可以哭哦,乖乖乖~”
“那個大jiejie好可怕!”小孩邊哭邊看了女鬼一眼,頓時哭得更大聲了。當(dāng)他看到女鬼朝自己走近的時候嚇得閉上眼睛大哭:“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有年長的人大概猜出了怎么回事,都說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凈,能看見奇奇怪怪的東西,他過來將孩子抱到懷里,循循善誘地問:“好孩子別哭,你說那大jiejie長什么樣子呀?”
小孩哭得抽噎,邊哭邊形容了女鬼的容貌,頓時有人大驚失色。
女鬼沒有理會這場鬧劇,她只是跟在新郎后面,一步也不離開。
那位長輩又問:“你說的那個大jiejie,她走了沒有?”
“沒有沒有!她貼在叔叔的背后!”
此言一出,全場瞬間鴉雀無聲。眾人都驚恐地看向新郎的背后,一副見鬼的表情——其實他們誰都看不見那里有什么,可是從孩子的嘴里說出那樣的東西,即使看不見也會充滿恐懼。
新郎也愣住了,瞬間轉(zhuǎn)過身。
女鬼安靜地站在他身后,其實他根本就看不見她,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落淚。
“大jiejie哭了!她的眼淚是紅色的!”小孩子驚叫。
“……是你嗎?”新郎看著面前的空氣,聲音顫抖,“是你嗎?”
女鬼只是看著他,并不說話。
“你看出來了嗎?他在害怕?!?/br>
身邊突然出現(xiàn)這句話,女鬼怔怔地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清歡。清歡溫柔地凝視著她,又說道:“如果他能看到你,也只會覺得恐懼。對他來說,他曾經(jīng)深愛的女孩已經(jīng)去世了,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新的生活,所以,你應(yīng)該做的是放手。”
“放手?”女鬼輕聲呢喃著?!拔也环攀帧也簧岬谩也簧岬冒 彼f著,血淚又爬滿了臉頰。她真的不舍得啊,她那么愛他,一生一世,一輩子,她死了還信守諾言,可他卻愛上了別人。
“再舍不得,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了?!鼻鍤g說?!皬哪慊氐竭@個世界開始,他一直都那么幸福,那么快樂,可是聽說你的存在,他立刻變得不安而恐懼。他的愛已經(jīng)給了別人,那個愛你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他還是他,卻也不是他了。”
女鬼發(fā)出痛苦的嗚咽,她傴僂著身體,因為無法承受那刺骨的痛。人都死了怎么還會這么疼呢?她真的好疼好疼,疼的眼淚止不住,心臟在顫抖。
她沒有去碰那個男人,而是往后退了幾步,看著他,問他:“為什么不能一直愛我?”
男人沒有回答,因為他聽不見。
“為什么要愛上別人?”女鬼繼續(xù)問,她的聲音在顫抖,“說好的一輩子為什么不能堅持下去?只因為我死了,所以就不能再愛了嗎?”
“你的一切都會消退。沉浸在失去愛人的痛苦里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有些人能走出來,有些人不能走出來。有些人能堅持,有些人不能堅持。這不是絕對的事情?!鼻鍤g看著她?!澳銘?yīng)該放手了?!?/br>
女鬼哭著。
清歡輕輕嘆了口氣,“你跟我來,我會讓你見到他的?!?/br>
女鬼抬起頭,便被清歡點了下眉心,隨即閉上眼睛。
等到她醒來時已經(jīng)是深夜。她在新房里,大床上的新婚夫妻相擁而眠,她不知道之后的婚禮是怎么完成的,但是……
“只是一個小法術(shù)而已,讓他們都忘記有一個大jiejie這么個小插曲?!鼻鍤g說著,出現(xiàn)在她身邊?!白甙??!?/br>
去哪兒?
下一秒女鬼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美好的雪景之中,大街上空無一人,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清歡也不在身邊。不知為何,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走啊走,不知走了多久,才來到一個廣場。廣場中央有一個噴泉,很熟悉很熟悉。
那是她還活著的時候,他們經(jīng)常約會的地方。女鬼慢慢地走了過去,看到噴泉背后的長椅上,有個男人坐在那里。
她坐到了他身邊,沒有看他。
“是你嗎?”
她嗯了一聲。
“我現(xiàn)在是在做夢嗎?”
“或許是吧?!彼f。
“你、你還好嗎?”
她還好嗎?
她不好,她一點都不好。七年來她始終陪在他身邊,看著他一點點愛上別人,看著他把屬于自己的愛交給別人,她怎么會好?她永遠(yuǎn)也好不了!可是這個不好卻那么難以出口。女鬼沒有說話,沒有回答。
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對不起?!?/br>
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
對不起不愛我了,還是對不起和別的女人結(jié)婚了?
“你去世了,而我還活著,我……還要繼續(xù)活著。”男人的聲音也微微有點顫抖,“我曾經(jīng)每個夜晚都在有你的夢里醒來,可是兩年前開始你再也不出現(xiàn)在我夢里,我知道,你肯定是生我的氣了,氣我愛上了別人?!?/br>
女鬼安靜地落淚。
她只是太過執(zhí)著,因而不肯放手。她臨死前握著他的手要他不要忘記她,可他還是忘記了她。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一個人不能同時愛上兩個人,她在他心中永遠(yuǎn)都是特別的,但是現(xiàn)在,他愛的是他的妻子。
沒有說出的話女鬼都知道,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慢慢地往來時的方向走。也許這是清歡給她的一個機會,可結(jié)果卻和清歡說的一樣,答案并不是那么美好。
她死了七年,這七年足夠?qū)矍橹饾u收回,然后完整地交給另外一個人。
男人從夢中驚醒,瞪著前方久久不能回神。他的新婚妻子朦朧中睜開眼睛問他:“怎么了?”
他沉默了幾秒鐘才說:“沒事?!?/br>
然后躺下去重新?lián)肀]上眼睛。
女鬼站在床前看著她,清歡站在她身邊,問:“還是放不下嗎?”
“也許我放不下的不是他,而是我的愛情?!迸磔p聲說著,平靜的異常?!斑@是我自己的愛情,和他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睆乃麗凵狭硗庖粋€人的時候起,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說完她問清歡:“你愛過人嗎?”
清歡點了下頭。
“會希望自己離開后他愛上別人繼續(xù)生活嗎?”
清歡說:“太久了,我忘了?!?/br>
女鬼說:“我不希望。我就是這么自私,希望他永遠(yuǎn)只愛我,為此我愿意永遠(yuǎn)陪伴在他身邊,哪怕永遠(yuǎn)碰觸不到他,也不能和他說話?!?/br>
清歡嘆了口氣:“我以為你會看開一點。”
“你說,我和他究竟誰錯了?”
誰錯了?誰又對了?根本沒有正確答案。放下過去開始新生的男人沒有錯,死后堅持所愛的女鬼也沒有錯。
那么,是誰錯了呢?
清歡將女鬼帶回了奈何橋。將用她七情六欲和一生的眼淚煮成的湯送到她手邊,告訴她:“飲下這碗湯,你就可以重新投胎,來世自有別的因緣。”
女鬼看著那碗湯,接到手里,卻沒有喝,而是問清歡:“等到他死后,會來這里嗎?”
清歡沒有回答。
女鬼說:“我可以在這里等嗎?”
清歡搖頭:“不可以的,你踏上了這座橋,就已經(jīng)去了引領(lǐng)來生的路,不能回頭?!彼nD了兩秒鐘又道,“即使你等到他又能如何?他愛上了別人,他和他的妻子會相約白首,不管怎么樣,他都不是你的他了?!?/br>
女鬼看著清歡,她一直都很平靜,直到清歡告訴她,她的愛人會和另外一個女人白頭到老。她哭得好厲害,清歡卻只是看著,沒有再去安慰。
自己不肯放手,別人幫不了她。
女鬼將手中湯碗放到了桌子上,往前跑了幾步,從橋面一躍而下,瞬間便被波濤洶涌的忘川河吞沒。
清歡追到河邊,女鬼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第三十六碗湯(三四)
床上的女人猛地倒抽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然后倏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直看著這一幕的男人見狀,立刻沖上去將她摟入懷中:“松蔚!松蔚你醒了?老天,你終于醒了!你回來了!”
清歡任由男人抱著自己,活動了一下手指,才慢慢地將他推開。男人身上冰冷的甲胄讓她嬌嫩的皮膚有些難受,她看著男人,微微揚起下巴:“是你將我重新帶回人間?”
“我怎么能讓你離開我呢?”男人動情地說,試圖握住清歡的手,卻被清歡躲了過去。他愣了一下,雖然臉色難看了些,卻沒有生氣,而是柔聲哄道,“松蔚,我知道你還怨我,可是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的妻子呀!”
這時,男人身邊那個打扮的很古怪的和尚從入定狀態(tài)中睜開眼睛,起身走到男人身邊恭敬道:“將軍,還請您讓開一下,讓貧僧看看夫人的身體狀況如何?!?/br>
男人聽了,連忙起身讓開,和尚把住清歡脈門,片刻后對將軍露出笑容:“恭喜將軍,夫人已經(jīng)還陽了!”
“好!”將軍格外高興?!爸刂赜匈p!”
清歡冷冷地看著他,眼神有幾分詭異,但和尚沒有注意,將軍也沒有注意。
將軍命身邊的副將把和尚送出去,立刻又回到清歡身邊,坐到了床沿上,以萬般深情千般寵愛的的語氣說道:“乖,松蔚,不要亂動,你剛剛還陽,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間?!?/br>
清歡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將軍以為她還在生氣,不敢再去抱她,畢竟之前自己做的太過火了。此刻他一貫威嚴(yán)的臉上帶著類似討好的笑容,看得出來,常年身為上位者,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露出這樣內(nèi)疚甚至忐忑的表情了。永遠(yuǎn)都是討好他的比他需要去討好的多太多?!安灰僮錾凳铝撕脝幔磕阒喇?dāng)我得知你自盡的時候有多心痛嗎?你我少年夫妻,如何能這般決裂?”
清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既然我已經(jīng)死了,你又何必將我?guī)Щ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