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女王與病嬌[娛樂圈]、秦總,今天潛規(guī)則了嗎、重生之歡寵、冬至、民國少女[穿書]、爺,聽說您彎了?[重生]、男神,你缺個會跳舞的男盆友嗎?、歡樂頌之重生邱瑩瑩的幸福生活、修真之鳳凰臺上、渣夫改造手冊
急怒之下,張居正將馬車中隨身攜帶的銀兩全部贈給那為首的中年男子:“這些銀兩你們先拿著渡過難關(guān),我這便想法子將此消息上達(dá)天聽,務(wù)必讓你們盡快重返家園?!?/br> “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咱們通州的軍情,早已驚動了圣上,只是,聽說是嚴(yán)首輔不讓軍隊反攻,說是隨蒙古人搶,搶夠了,自然就回去了,嚴(yán)嵩這天殺的jian賊,不得好死呀?!蹦悄凶忧旋X罵道。 一聽此話,張居正登時熱血上涌,憤怒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他當(dāng)時就命心墨把馬車駕到徐府,他一個七品翰林,除非皇帝召見,否則是無法面圣的,但是徐老師可以進(jìn)宮求見皇帝。 是心墨提醒了他,徐閣老白天肯定不在家,只有等晚上來。 見張居正不回答他的話,胸口卻一起一伏,表情也甚是激動,徐階溫言道:“居正,究竟出了何事?我很少見你這般模樣。 張居正望著徐階,回想起當(dāng)年自己剛考中進(jìn)士的時候,這位恩師才四十來歲,相貌青矍,正是意氣風(fēng)發(fā)雄心勃勃的盛年。 可如今的老師剛交五旬,便顯了憔悴老態(tài),雖然官居文淵閣大學(xué)士,可是,日常行事,卻總是仰首輔嚴(yán)嵩的鼻息行事,此次,他是否能仗義直言” 想到這里,張居正再也忍耐不住,開口道:“恩師,學(xué)生深夜來訪,卻不是為品茶?!?/br> 徐階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將小蓋鐘輕輕放在案幾上,方打趣道:“你一個翰林院編修,整日里抄抄寫寫,給裕王上上課,能有什么刻不容緩的大事,非要這時候打擾為師品茶啊?” “今日,我在街上聽到一個消息,說是蒙古大軍連日來在通州燒殺搶掠,京城中數(shù)萬勤王之師,卻眼睜睜看著,絲毫不加援手,可有此事?” 徐階默然片刻,方道:“前幾日,陛下命大同總兵仇鸞與俺答談判,我設(shè)計拖延時間,令各地勤王之師得以趕到京城,蒙古兵見勢不對,便要北撤?!?/br> 張居正咬牙道:“此時反擊,定然能大敗俺答,恩師以為如何?” 徐階嘆道:“陛下早已下令反攻,奈何兵部尚書丁汝夔乃是嚴(yán)首輔一黨,嚴(yán)首輔不讓他反攻,他居然真的連圣旨都不遵了。” “嚴(yán)首輔為何不讓丁尚書反攻?” “嚴(yán)首輔是怕萬一戰(zhàn)敗,圣上會怪罪下來吧。”徐階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既然如此,恩師何不入宮面圣,將真相上達(dá)天聽,也免了通州生靈涂炭之苦。 見徐階沉吟不答,張居正又道:“如今朝中嚴(yán)嵩父子勢大,偌大朝廷,舉目皆是嚴(yán)黨,只知道巴結(jié)嚴(yán)家父子,能臣干吏屈指可數(shù)。圣上又一心修道,聽不見也聽不得逆耳忠言,您是朝中為數(shù)不多的,能夠在圣上面前說得上話的人??!” 徐階微微瞇縫了眼睛,緩緩道:“你可知道,你這番話,若傳了出去,會落得怎樣凄慘的下場?” “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我今日見到通州過來的難民,說起通州的慘狀,心中實在氣悶,不吐不快?!?/br> 徐階微微一笑:“居正,你是我的門生,咱們自己人關(guān)起門來,你自然可以暢所欲言,然而,我的恩師卻早在多年之前就已仙逝,我卻要到哪里暢所欲言?”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若丁尚書一位怯戰(zhàn),讓俺答有恃無恐,只怕連京師都要淪陷啊!老師官居大學(xué)士,當(dāng)為天下表率?!睆埦诱钡?。 徐階嗯了一聲,便伸手拿起茶壺,給自己續(xù)了一杯茶水,然后方道:“今年,廬州府大饑,聽說餓死了不少人啊?!?/br> 張居正見老師顧左右而言其他,心中越發(fā)的失望,只是畢竟是自己的老師,怎么著也不能當(dāng)面質(zhì)問,見老師提及廬州府大饑,心中血?dú)夥?,沖口而出:“進(jìn)來市井之中,連販夫走卒都在思量如何退敵,老師難道就不思量?” 這句話明顯說得很重了,言下之意,這位老師連街上的販夫走卒都不如了。 徐階卻并不生氣,只是長嘆一聲,依舊把話題往瀘州饑荒上扯:“歷朝歷代,能讓百姓吃飽飯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br> 張居正原本以為老師提到廬州府的饑荒,也是想抨擊嚴(yán)嵩父子一番的,誰知話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卻避重就輕。扯到了歷朝歷代身上,什么意思?歷朝歷代的老百姓都是吃不飽的,所以我朝也不會例外,所以,這跟嚴(yán)家父子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所以,嚴(yán)家父子很無辜?” 忍住心中的氣悶,他站起身來:”老師,天色已晚,明日還要上朝,您也該休息了,學(xué)生告辭?!?/br> 徐階也不挽留,只淡淡地道:“那武夷山貢茶,我這里還有幾瓶,回頭我著人送兩瓶到你住處!” 師長所賜,不能不受,張居正勉強(qiáng)道了聲謝,便匆匆而去。 徐階盯著這位門生雄健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吶吶自語道:“初生牛犢不怕虎,怎么這么像我年輕的時候啊。” “你年輕那會,比他還要沖動,這后生是沒受過什么挫折磨難吧?!睍康拇罄硎B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了一位中年美婦,緩步來到徐階身邊,正是徐夫人。 徐階看了她一眼,頹然道:“夫人,我是不是很無用,居正尚且能在我面前為通州百姓一爭,我卻什么也不能做。” “單憑一腔熱血,是改變不了任何事實的”徐夫人柔聲道:“如果僅僅面圣一次,就能令皇上不再信任嚴(yán)嵩的話,夫君也不會幸苦隱忍那么多年了。” 徐階長嘆一聲,伸手握住夫人的手,欣慰地低語:“知我者,夫人也?!?/br> 張居正回到府中,也沒有去見母親,徑直回房了。 王嬤嬤見他回來了,忙帶了竹兒擺上熱氣騰騰的宵夜,張居正看都沒看一眼,便道:“我不餓,你們拿去吃了吧?!?/br> 說完,他臨窗而坐,鋪開紙,握起一支筆,打算寫點什么。 王嬤嬤見他一臉陰郁,不由得有些心疼:“公子,你這高這么壯的身子,不多吃些怎么成?近來夫人可是日日問你的飲食?!?/br> “嬤嬤,我都那么大人了,還能不知道饑飽么,您就別cao那么多心了。” 這時,門口響起了張夫人的聲音:“我看你,還偏偏就是個不知道饑飽的?!?/br> 張居正站起身來:“娘,怎么這么晚了還不睡?” “娘睡不著,有些事情要和你說?!睆埛蛉俗搅颂珟熞紊?,看了王嬤嬤一眼。 王嬤嬤立刻知趣地帶著竹兒退了下去。 張夫人見房內(nèi)無人,這才看了兒子一眼,臉色嚴(yán)峻起來:“正兒,近日,你給裕王授課,進(jìn)度如何?” “不過是按部就班,讀些死文章罷了,娘怎么會突然問這個?” 張夫人沒有回答他的話,接著問道:“裕王可有偷懶頑劣,癡傻愚鈍之舉?” “裕王又不是幾歲孩童,如何能偷懶頑劣,至于癡傻愚鈍,更是無從說起。 張夫人臉色一凜:“既然如此,你為何在青云閣里屢屢斥責(zé)于他?” 張居正臉色一變,低了頭,啞口無言。 “連王府馬廄里的小廝都知道你最近對王爺?shù)膽B(tài)度不是很好!” 張夫人緩了口氣:“他雖是你的學(xué)生,可畢竟是親王之尊,將來更有可能身登大位,而你卻為了一個女子,對他言語無禮,你——是要將娘氣死才甘心嗎?” “娘,我并不是——” “還敢說你不是為了她!”張夫人怒喝一聲,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紙團(tuán)丟到他面前,你自己好好瞧瞧! 張居正撿起紙團(tuán),攤開一看,上面正是自己前日親筆寫下的字,密密麻麻的,全是初雪二字。 “孩子,王府的消息既然能傳到娘這里,那咱們這里的消息也定能傳到王府,你對王爺?shù)呐巳绱嘶隊繅衾@,日后,只怕我們兩家要遭大難啊?!睆埛蛉说穆曇纛澏读?。 見兒子鐵青了臉龐一言不發(fā),張夫人又道:“你自幼讀書,一路功名考過來,雖有無數(shù)人贊你才華橫溢,可官場險惡,如今又是嚴(yán)首輔一手遮天,你又不愿與之同流合污,既然如此,你當(dāng)這個官兒,實在沒甚意思,給裕王當(dāng)這個講官,更是要不得啊?!?/br> 張居正渾身一震,抬起頭來,望著母親。 張夫人哽咽:“兒啊,咱們回江南吧,這官兒,咱們不做了,成嗎?” 張居正看著母親愛憐橫溢的眼神,驀地想起年幼時的志向,要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可是自從專心考功名以來,就再也沒出過京城一步了。 想到江南的杏花春雨,煙波畫船,他不由得吶吶地道:“不如歸去?” 是的,不如歸去。 第49章 訊息 五福拎了個紅木描金的空食盒,一路往王府里的點心房走去。 從青云閣到點心房,要穿過好幾重院落,雖是晌午,可初春的陽光依舊暖意襲人,五福還沒到點心房,貼身小衣就已經(jīng)汗津津的了。 這兩日,王爺?shù)男那橐恢焙懿?,對五福送去的點心看也不看就叫撤了,那些精美的點心就便宜了五福的肚子。 只是,五福同樣高興不起來,他知道,王爺昨日在宮里,被皇爺狠狠地訓(xùn)斥了。 蒙古兵在殺夠搶夠之后,終于滿載而歸,而宮里的皇爺,也終于知道了丁尚書抗旨不遵,沒有對蒙古兵發(fā)動反攻之事。 這事本來跟王爺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可皇爺楞是怪到了王爺頭上,說王爺在宮外住著,居然都不知道此事,實在難當(dāng)大用。 想到這里,五福不禁嘆了口氣,他打小伺候王爺,知道皇爺一直都不待見這個兒子,好不容易最近和緩些了,現(xiàn)在卻又拿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來怪罪王爺,景王也在宮外住著,他怎么就不怪了呢!” 王爺原本最是倚重張大人,可昨日,張大人不知是失心瘋了還是怎地,居然留下一份書信,辭了官回老家了。 這樣一來,王爺如失左膀右臂,更是看什么都不順眼,連何英今早都被他罵了。 想起書房里王爺那張陰郁的臉,五福抬眼看了看日頭,見天色還早,便順著院墻根,一溜煙跑進(jìn)了茶水房。 茶水房除了幾個燒火的丫頭婆子之外,還有幾個府中的管事男人在這里討茶喝,見五福來了,紛紛笑道:“今兒是大家伙兒都約好了還是怎么地,都跑這里來了?!?/br> 五福也不答腔,見墻角的木櫥上有一把大茶壺,幾個白瓷杯,放下食盒,上前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香茶,咕嘟咕嘟喝下去之后,方笑道:“幾位爺都是大忙人,怎么今日卻能聚在一起?” 其中,管春秋兩季租子的錢二道“我們正在談?wù)撁晒疟氖虑椋犝f兵部丁大人被皇爺打入天牢問罪了,五福,可聽到了些什么?” 五福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畢竟是王爺身邊的近侍,言語謹(jǐn)慎是必須的。 “對了五福,聽說,王爺?shù)闹v官,就是那個翰林院的大才子張大人,前日里辭官回老家了,可有此事?” 五??戳隋X二一眼,淡淡地道:“錢二哥,您可真是個包打聽,此事我今日一早才聽王爺說起,敢情您比王爺知道得還早啊?!?/br> “那張大人貌比潘安,才比子健,又是王爺?shù)睦蠋?,不知多少有女兒的達(dá)官貴人留意他的舉止行蹤,我外號包打聽,這等事豈有不知的道理。”錢二哈哈一笑。 接著又問:“那他到底為啥辭官不干呢?” 五福沒好氣地道:“我哪里知道!” 怕錢二等人再纏住自己問東問西,五福提起食盒,抬腳就往外走,卻看見一個姑娘站在門口,正是閑云閣的小月。 熟人見面,打了個招呼,五福就匆匆去了。 小月從茶水房里提了一銅吊子熱水,提回了閑云閣。 院子里,初雪早已找出了幾件已經(jīng)繡好的絲帕和肚兜,放在桌上等著小月的熱水,今日天氣晴好,這些剛繡好的活計洗完晾干之后,就可以用了。 三天前,一個月的禁足期滿,終于可以出去了,可是,初雪卻懶懶的始終呆在自己的房里不想出去,這禁足不禁足的,對她來說,其實也沒多大區(qū)別。 自從那日拒絕了裕王的求歡之后,他再也沒有來過,不過,一應(yīng)衣食供給,卻越發(fā)的好了。 林嬤嬤說,今日裕王被皇爺訓(xùn)斥了,心情不好,等他高興了,一定會來閑云閣的。 可是,他來與不來,終究不是她時時惦念的事情。 小月把熱水倒進(jìn)大銅盆里,見初雪把繡活一件件往水里燜,也蹲下身子,低聲道:“我剛才提熱水的時候,聽到有人說張大人的事了?!?/br> 初雪一驚,抬頭迅速地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才皺眉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小月深深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小姐,這肯定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想提他也無話可提了?!?/br> 初雪心頭一震:“你說什么?你把話說清楚些?!?/br> 小月垂下眼瞼:“我說了,您可別難過。” 初雪急道:“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是這樣的,張大人他——回老家去了。” 聽她這般說,初雪沒來由地松了口氣,繼而瞪了小月一眼:“你說的那么鄭重,我還以為他怎么怎么地了,只是回個老家罷了,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