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了，我?guī)е绦l(wèi)就成，這些大山會安排?！?/br>
    “好的，那聆蘭幾人就留在莊子里。聆梅、聆蘭倆人輪流上夜，聽濤、聽風倆人也在院子里，主子有啥事就吩咐他們?！卑补苁罗D向牛大山，“牛隊長就住旁邊院子吧，其余侍衛(wèi)也已經(jīng)安置進去了。主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只隔著一道院墻，也近些。”

    牛大山面無表情點點頭。

    反正向來都是如此，他就算離得再近，也還隔著一個院墻、兩個院子。

    若是以后主子有了夫人，只怕會更遠了。

    他心口隱隱作痛。

    段弘瑾皺眉：“讓聆梅、聆蘭住到罩房去吧?！?/br>
    “主子，您若是不喜歡聆梅倆人，那讓聽濤聽風上夜也行?！?/br>
    “爺不需要下人值夜，聽濤聽風繼續(xù)在院子里聽吩咐就行?！?/br>
    “主子，您身邊怎么能離了人呢？”安管事不贊同。

    段弘瑾朝李管事擺手，讓他先退出去，然后輕咳一聲：“就讓大山值夜好了，他得適應適應?！彼行┬奶摰亟忉尩溃斑^段時間我要出趟遠門，屆時不方便帶侍女?！?/br>
    牛大山抬眼看他，眼光灼灼。

    “主子要出遠門？”安管事遲疑，“屆時不能帶上聽濤他們？”

    “不行，路途遙遠且危險，帶著他們也是累贅?！倍魏腓豢诰芙^。

    “危險？”安管事有些急，“既然知道，主子何須親自涉險？何不安排下人去？”

    段弘瑾搖搖頭：“事關重大，我得親自去。而且，也不是什么性命攸關的險，有大山等人就足夠了。只是帶著下人不方便罷了。”

    安管事聞言這才作罷，轉回原話題：“既然如此，那就讓……等等，牛隊長白日里還需要負責您的安全，倘若值夜，怕是太過勞累。而且，不知道牛隊長是否愿意？或者讓其他侍衛(wèi)參與輪值？”

    “無妨?！迸４笊交卮鸬寐燥@急促，“屬下愿意，不需要他人一起輪值。”

    頭次見他語速如此快，段弘瑾暗笑不已，臉上跟著作出遲疑狀：“雖說我夜里不常起來，但是大山身為隊長，確實是責任重大，要不還是讓其他侍衛(wèi)一起輪值？”

    安管事跟著點點頭：“這樣最好，多帶些侍衛(wèi)，輪值的也不至于太累。出門才安全些?！?/br>
    見他們討論至此，牛大山黯然。

    段弘瑾再次輕咳一聲，掩住到口的笑意，為他難得的情緒外露而欣喜，只是臉上裝出為難的樣子：“可是我就信任大山一個，其他人進我房里，我怕是要睡不著了?！?/br>
    安管事也跟著皺起眉頭：“那可如何是好……”

    牛大山聽到段弘瑾的話，眼前一亮：“既然主子不常起來，屬下也不需要整宿不睡。況且習武之人警醒，主子只要醒來，屬下立馬就能反應過來的。屬下保證必定不會影響白日的護衛(wèi)?！?/br>
    段弘瑾斜睨他：“當真？”

    牛大山向來沉穩(wěn)的深眸難得的帶上欣喜：“回主子，當真?！?/br>
    安管事想了想：“主子，要不試試吧。反正這會還在莊子里呢。就算牛隊長累著了，也不礙什么事?！?/br>
    段弘瑾這才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那好吧?！崩^而皺鼻，“那大山你得學著伺候我穿衣梳洗啊?！?/br>
    “是。屬下愿為主子分憂?！?/br>
    段弘瑾伸手拍拍他手臂：“辛苦你了?！鞭D而對安管事吩咐，“安叔，大山又要當護衛(wèi)頭子又要近身伺候的，總歸還是辛苦了，這段時日就讓他跟我一起用膳吧，讓廚房做飯菜的時候多做些。他可能吃著呢。”最后還不忘調笑一句。

    安管事一臉欣慰：“誒，主子心善?！?/br>
    聞言，段弘瑾有些心虛。

    安管事沒注意，繼而談起安排：“那牛隊長是住角房還是直接睡在外間臥榻？”

    “臥榻吧，省得隔得太遠，大山光顧著注意我房里的動靜，睡不踏實?！倍魏腓裘夹磁４笊揭谎?。

    安管事點點頭：“那我回頭讓人把東西準備好?！睂嬀呤裁吹摹?/br>
    牛大山見決定下來了，就不再發(fā)話，隨他們安排。

    能近身伺候主子，他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待安管事退了出去，段弘瑾瞪著牛大山，惡聲惡氣道：“為了罰你，爺可真不容易。要是敢伺候的不妥帖，你就給我等著！”

    “是。”牛大山應道，“主子，過段時間出行的事兒，是哄安叔的？”

    “當然是真的?！倍魏腓琢怂谎?，“這樣安排，既能罰你十二個時辰不停歇，又能為以后出行做準備?！边€能借機親近，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什么的，一舉三得?！盃斦媸翘斆髁?！”他得意洋洋道。

    “嗯。主子英明?！迸４笊阶匀徊粫瘩g他。

    因午飯用得晚，倆人的晚飯也就簡單地用了些。

    飯后，段弘瑾在書架上翻出一本雜記，窩在正房臥榻上——即是接下來牛大山要歇息的地方——怡然自得地看起書來。

    牛大山被他早早就趕去洗漱換衣。

    趕了大半天的馬車，牛大山那身黑色裋褐都成灰色的了。

    也就他不嫌棄他而已！

    晚點都要歇息了，他當然要去打理干凈，否則一會怎么伺候他？

    雖然捧著書，段弘瑾的心思卻早已飛到牛大山身上。

    想著那隱在衣衫下面的結實身形，他……

    撩起寬大的袖口扇了扇發(fā)燙的臉頰，段弘瑾暗唾了一番自己。

    “主子?！迸４笊綗o聲無息走進來。

    “嗯？”段弘瑾瞬間回神，亮如白晝的燭光里，臉上紅暈簡直不能更明顯。

    牛大山愣了一瞬，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主子，熱水已經(jīng)備好，該洗漱安歇了。”

    “哦?！倍魏腓怨院仙蠒?，隨手放到一邊，放下腿，套上鞋子：“換洗衣物備好了嗎？”

    “備好了?！迸４笊筋D了頓，咽了口唾沫，“可要屬下伺候您沐??？”

    段弘瑾擺擺手：“不需要！”怕他多想，忙接了句，“往日我也不愛旁人伺候我沐浴。你在外邊候著就行?！?/br>
    聽到他這么說，牛大山渾身氣場愈發(fā)柔和。

    段弘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兩聲，就轉過去往里走。

    這正房格局規(guī)規(guī)矩矩，中間正堂會客，往東是小書房加起居間，牛大山晚上歇息的臥榻就安置在這兒，再過去就是主人臥房，臥房另一邊連著耳房，充作洗漱間。

    正堂往西，則是一間小花廳，日常用飯就在這兒。

    再過去的西角房，則是正院里的私庫房。

    至于聽濤聽風，則在外邊的西廂安置。

    段弘瑾走進耳房，隔著屏風只看到縈繞的霧氣。

    繞過屏風，揮開霧氣，他這才看清浴桶里只放了大半桶熱。

    “大——?。　彼仡^，立馬被身后高大的身影嚇了一跳，不禁微怒，“你跑進來作甚？！”嚇死人了！

    “……屬下知錯?！迸４笊酵纯煺J錯，看來下回得放重腳步，省得嚇著他，“屬下第一次弄這些個，需要勞煩主子看著些?！?/br>
    說罷，也不等段弘瑾回復，俯身提起地上木桶里的熱水倒進浴桶里。

    眼看著差不多了，他停下來：“主子，試試這水溫合適否。”

    段弘瑾挑眉，伸手探進去攪了攪，收回：“再燙些?！?/br>
    牛大山再次往里倒了半桶：“如何？”

    段弘瑾再試：“可以了。”頓了頓，“你出去罷，有事兒我會喊你?！?/br>
    “是?！迸４笊椒畔峦熬屯瞥鋈?，腳步罕見地有些凌亂地。

    第012章

    段弘瑾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磁赃厒渲乃€挺多的，還自力更生地把頭發(fā)胡亂洗了洗，期間搗鼓得浴間乒鈴乓啷的。

    外面的牛大山擔心地問了好幾次，都被他拒之門外。

    他自己倒騰完畢，才穿著寢衣散亂著濕發(fā)，施施然走出來。

    牛大山二話不說就翻出塊干凈的布巾，直接走到他身后，把他的長發(fā)抓攏包住。

    揮手示意邊上候著的聽濤聽風進去里面收拾，他托著段弘瑾的濕發(fā)、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回到起居間。

    段弘瑾徑自走到臥榻坐下，隨意踢掉鞋子，把腿挪上臥榻，轉了個身背對著他盤腿坐好：“好了，擦吧?！?/br>
    牛大山笨手笨腳地把布巾墊在他背上，再去拿了一塊干布過來，粗大的指節(jié)一點一點地給他順著亂糟糟的濕發(fā)，動作輕柔笨拙。

    段弘瑾背對著他，只能在燭火倒影中看到他的動作，僅僅如此，都能想象得到這塊木頭的小心翼翼。

    不過——

    再一次被帶著粗繭的指尖擦過耳尖、脖頸，段弘瑾不干了！

    “你磨磨蹭蹭干嘛，快點擦！”

    王八蛋，這是犯規(guī)！這是撩sao！有本事你倒是動手?。?/br>
    他惱怒地扯了扯衣擺。

    幸好寢衣寬松，否則不就糗大發(fā)了？

    正全神貫注給他捋頭發(fā)的牛大山怔愣，不明白好端端地他發(fā)什么火。

    恰好他那滿頭亂發(fā)也順得差不多了，他就默默地運起內力幫他烘干頭發(fā)。

    段弘瑾只覺得頭上暖意襲來的，想到上輩子同樣的場景，惱怒也消散許多。

    “大山，”他想了想，打破寧靜輕聲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以后的日子？”

    牛大山手上動作絲毫不停：“回主子，沒有?！?/br>
    段弘瑾翻了個白眼：“你這木頭，能不能聊天了??？難道你以為過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嗎？”

    “屬下只想跟在主子身邊，保護主子，伺候主子，直到主子不再需要屬下。”牛大山語氣平淡，似乎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段弘瑾心里微甜。這木頭還會說情話了？

    但是天還是要繼續(xù)聊得。

    “若你不是王府侍衛(wèi)，也不是誰的侍衛(wèi)，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百姓，你想過什么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