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黑衣人早有預(yù)謀地把甲二和林慶逼往后山的去處,因為只有那里不被守衛(wèi)。 等到了后山之后,甲二只有把林慶帶入了后山的叢林里藏了起來,然后獨(dú)自去引來敵人。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想必是景惠帝住處的情況被發(fā)現(xiàn)了,所以搜捕林慶的黑衣人漸漸消失了。 林慶側(cè)腰上的傷口很深很長,紫色的蓮紋錦袍早已被血染成了深黑色,一手按住腰部,林慶不由地想,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他自打進(jìn)宮的時候就想到了會有這么一天,不是殺別人就是被別人殺。 巍峨又霸氣的宮城里空蕩蕩的幾乎什么都沒有,那里只有野心,欲望與權(quán)利。 但這些都不屬于他們,不屬于他們這些閹人,因為他們不能男歡女愛,生兒育女。 但他不甘心,即使那些東西不屬于他,他也要把它們抓在手中,即使敵人再多又何妨。 可是現(xiàn)在他感覺自己好累,腰部很疼,他想,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就會死了吧,作惡多端的九千歲如果就這樣死了,那么一定會有很多人高興吧,她應(yīng)該也會吧。 正當(dāng)林慶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腳步聲,大腦立刻緊繃了起來,可他不能動,這個距離如果有一點(diǎn)動靜的話那么就會被發(fā)現(xiàn)。 雖然也可能是救兵,因為如果黑衣人撤去的話就意味著他將會被尋找搜救,即使不是羽林軍的人也有可能是司禮監(jiān)或緝事府的人,可是來者就只有一個腳步聲,這就有些不對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在他的面前停下,林慶抬頭卻是看到了一個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月光透過樹梢打下,模糊的光線中,林慶看到那人一身白衣,面容冷冽,身上還沾了點(diǎn)點(diǎn)血跡,就像白雪中盛開的紅梅,讓他一瞬間以為看到了靈寺傳說中的白衣女鬼,可是來人是趙子慕。 趙子慕看到了林慶以后眼神一縮,立即蹲下身來,撕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袍給林慶包扎了起來。 林慶身上的傷沒有傷到要害,可是血流過多,再這么下去也會有生命危險。 “你怎么來了?”林慶道。 “聽說你在靈寺就跟來了?!壁w子慕一邊迅速地包扎他的傷口一邊道。 “你不是討厭我嗎?”林慶又道。 “沒有?!壁w子慕否定。 “你撒謊。”趙子慕用眼神疑惑地看向林慶,一邊在他腰側(cè)的傷口上打結(jié)。 林慶帶著點(diǎn)委屈的眼神看著她道:“幾天前我去看你,你都不理我?!?/br> 這種語氣讓趙子慕聽著有點(diǎn)慌,她還是喜歡聽林慶用陰寒又帶著點(diǎn)傲慢的語氣說話,她道:“那不是我?!?/br> “哦”,林慶道,慢慢地把眼睛閉了上去。 “林慶!”趙子慕徹底慌了,急忙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胸口上,心慢慢地就定了下來,還好,還好,心跳雖然有點(diǎn)虛弱但還算有力。 在叢林的黑暗中趙子慕深一腳淺一腳地尋著不太明朗的月光走了出去,她突然覺得背上的人輕的可憐,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被風(fēng)吹了去。 趙子慕找到了一條小溪,在溪邊生了火,林慶醒過來之后已經(jīng)是一刻鐘之后了。 他是被疼醒的,林慶的傷口根本沒上什么藥,草草的結(jié)扎之后,只是暫時阻止了血液的流失,而且他早年在宮中也沒少受傷,受了這么重的傷之后也不可能一味的昏睡過去,如果真的放松地睡過去的話那他可能也活不到現(xiàn)在了。 趙子慕用一個木頭做的杯子給他端來了點(diǎn)水,把他扶起喂他。 林慶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躺著一堆柔軟的落葉上,然后他就著玉白的指尖喂給他的水喝了一口,才發(fā)現(xiàn)水是溫的。 帶著點(diǎn)點(diǎn)疑惑地看向身后的人,趙子慕會意地道:“用石頭做成的器皿燒的?!?/br> 林慶低頭默默地又把剩下的水全部喝掉,才看著趙子慕的眼睛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之前跟你說過了,聽說你來了就跟了過來?!壁w子慕道。 “你不在千歲府?”趙子慕若在千歲府的話早就知道了這事了,那她之前說的“不是她”是真的了,那千歲府里的人又是誰? “為什么?”林慶道,又一次的違背他的意愿,擅自做出在他掌控之外的事。 “因為你不允許,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能偷偷地瞞著你?!?/br> “哼,看來我千歲府是滿足不了你了,是不是有一天如果你厭棄了就會毫不留情的離開。”林慶眼神陰狠地道。 趙子慕扶著他的手緊了緊,正在林慶心中郁憤的時候突然低下頭,在他因失血過多而起皮的唇上輕輕地?fù)砦?,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掃過他整個唇瓣,直到那唇瓣重新變得水潤才離開。 “我不會離開你的,別生氣了?!壁w子慕道,認(rèn)錯的聲音帶著安撫和柔軟。 你說我就信嗎?林慶帶著酸酸的心情重新吻上了身后的人,卻沒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主動的讓步,而且現(xiàn)在他與趙子慕之間關(guān)系奇異得讓他緊張不安又渴望,他們之間似乎有什么在慢慢的變得不同了。 趙子慕很愉悅,直到把扶著的人吻得牽動了傷口的疼痛之后才放過了他,讓他躺下,林慶拉住了要起身的她,用眼神問道:“你去哪?” 趙子慕笑道:“你腰上的傷要用藥,否則會有傷口腐爛的危險,我已經(jīng)做了一些草藥是給你敷上的?!?/br> 林慶的傷口長幾公分左右,趙子慕的草藥一糊就糊了一大塊,林慶疼的冷汗直冒道:“子慕……” “嗯?”趙子慕看向他,林慶疼得嘴唇緊抿,本來就白的臉色更加白了。 林慶覺得在火光的照耀下,趙子慕這時看向他的目光比那月色還柔和,心頭穆然就那么一松,林慶張開了緊咬著的嘴道:“疼……” 趙子慕心頭一顫,摸著他順滑的頭發(fā)安撫道:“忍忍,明天離開后就有止疼的藥物了?!?/br> 說完又溫柔地為他綁好了傷口,林慶很想問她,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會一直這么對我好下去嗎? 但他最終只是開口道:“說說你具體找到這里來的事吧?!?/br> 趙子慕也不瞞他道:“聽說你去了靈寺之后便打算去看看,靈寺守衛(wèi)森嚴(yán)我要進(jìn)去自然也很難,于是我便想從后山進(jìn)去,沒想到正好碰到了甲二和正在追殺他的人,于是就知道了你的下落。” “那些黑衣人呢?”林慶有些好奇,此時他的臉上已經(jīng)退下了平日里帶著的陰寒,就像一個普通男人一樣,雖然有點(diǎn)陰柔但看著很舒服。 趙子慕頓了頓,隨后目光淡淡地道:“被我殺了,雖然逃得也不少?!?/br> 林慶滯了一下,隨后道:“為什么你會有一身如此高強(qiáng)的武藝?如果不愿說那就算了?!绷謶c最后快速地道,雖然他渴望知道關(guān)于她的一切,但有些事他知道他現(xiàn)在還不能隨意去問。 趙子慕臉色沒有什么變化,聲音平靜地道:“武藝是自小就學(xué)的,母親早死,父親忽視我,府里的人當(dāng)我不存在,為了避免被受人欺負(fù),我娘的師姐就教了我一身武藝,少年時我就開始時不時地游歷江湖,可以說算的上是半個江湖中人?!?/br> 趙子慕說得云淡風(fēng)輕,但林慶可以想象得到,這個女孩活得是多么的不容易,被身邊所有人的目光所忽視。 按她十七歲就進(jìn)了千歲府算起,那她獨(dú)自游歷江湖的時間是多么的早,那么早的時候就獨(dú)自應(yīng)對一切,在腥風(fēng)血雨中孤獨(dú)的闖蕩,讓他心疼。 那她更早之前被忽視的時候是有多么幼小呢?那么小的年紀(jì)就要一個人學(xué)會在深宅大院里孤獨(dú)的生活,看盡人情冷暖,也難怪她是這樣冷情冷性的性子了。 林慶突然拉著她的手道:“我回去以后立即就削了你爹的職,抄了他的家,讓他跪在你面前給你解氣,好不好?” 趙子慕愣了一下就笑了,差點(diǎn)就說好了,她覺得有點(diǎn)樂了。 竟然有人在他女兒面前說要抄了她父親的家,革了她父親的職,還要讓他跪在自己女兒面前認(rèn)罪,而且說這話的人還可以說算得上是那人的女婿。 趙子慕突然就笑了起來,笑得肆意而又開心,平生第一次有人這么向著她,讓趙子慕感覺很溫暖。 看著那笑得肆意的人,林慶突然感覺自己這么多年一直以來都陰郁的心情,像劃拉一下突然就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豁然開朗,突然就有點(diǎn)別扭地道:“你笑什么?” 趙子慕仍然是樂不可支,用柔和悅耳的笑聲道:“千歲爺威武?!?/br> 再開小劇場◎⌒ヾ( ̄0 ̄)人(__)投幣許愿 趙子慕:“千歲爺威武?!?/br> 林慶:“……你在笑我” 趙子慕:“……呵,沒有”繼續(xù)笑 林慶:“……”笑吧,反正不會少塊rou…… 第36章 效果頗佳 第二日,林慶就被緝事府的人找到了,不過身邊跟著的趙子慕就有點(diǎn)難以解釋了。 先不說她是怎么在林慶身邊出現(xiàn)的,光是她能出現(xiàn)在靈寺這等被羽林軍守衛(wèi)森嚴(yán)的地方就很惹人懷疑,就更不用說是她救了林慶了,而林慶也不想讓她暴露人前,受他牽連,陷入危險之中。 趙子慕也沒有讓他想多久,直接就向他要了一件緝事府府衛(wèi)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一套,再用自己隨身帶的東西,往自己自己臉上涂涂抹抹了一番,一個活脫脫斯文俊朗的年輕府衛(wèi)就出現(xiàn)在了林慶的面前,如果此時寧安站在這里的話。那么她肯定會認(rèn)出這就是趙重了。 林慶眼神復(fù)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捏了捏她的臉,意味不明地道:“我竟不知你這么善于偽裝,如果有一日你想離開是不是輕易地就可以將我甩掉?!?/br> 趙子慕笑道:“千歲爺說笑了,子慕怎么可能離開呢,千歲待子慕好子慕怎會不知,更何況子慕怎么逃得出千歲爺?shù)恼菩?,千歲爺只要一紙狀令,官府,司禮監(jiān),緝事府就會滿城搜捕,別說逃出梁京,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您的掌控。” 趙子慕誠懇地說道,林慶看著她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是個識趣的?!?/br> 聲音里帶著淡淡的得意和愉悅,趙子慕摸了摸鼻子心想,原來吃這套。 這次被設(shè)計,甲一重傷,現(xiàn)在還躺著,甲二遇到趙子慕僥幸逃的一命,緝事的人全滅,司禮監(jiān)就更不用說了。 林慶現(xiàn)在的心情很不美好,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腦中一遍遍地在篩選這次的主謀了。 景惠帝在林慶安全脫險之后松了一口氣,沒想到有人會這么大膽,竟然會趁著他上香的時機(jī)企圖行刺他,幸好他被太后叫去談心了,否則這次受傷的人就是他。 景惠帝心中犯冷,到底是誰想讓他死,皇城之內(nèi)乃整個大梁吏治最森嚴(yán)之地,不可能出現(xiàn)亂民土匪,而前朝余孽早就已經(jīng)被歷代高祖皇帝差不多殺個精光了,就算有,也只能在陰暗的角落里茍延殘喘,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那到底是什么人有這么大的本事呢? 景惠帝百思不得其解。 林慶偷眼看著他道:“陛下春秋鼎盛,威懾四海,愛國愛民,在您的治理下,海內(nèi)升平,斷不會有什么人敢對您不敬?!?/br> “那為何還會有人想殺朕,愛卿你又恭維朕了。”景惠帝道,景惠帝如今四十多歲,身子有些肥胖臃腫,過于沉迷于尋歡作樂,和依賴那些能使他一逞龍威的丹藥讓他的眼皮底下始終帶著淡淡的青色,一副被掏空了身體的樣子。 但聽到林慶贊他,景惠帝的心底還是充滿了淡淡的喜悅的,想當(dāng)年景惠帝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殺伐果斷,德威兼?zhèn)涞挠⒚骶?,否則怎么會從他眾多兄弟中脫穎而出,將所有的人都踩在了腳下。 只是皇位坐得久了,便難免會被權(quán)勢帶來的享樂迷惑了心智,漸漸失了往日的銳氣。但哪個帝王是會不喜歡這種稱贊他英明神武的話的。 “陛下為國cao勞,愛民如子,天下皆知,只是千萬不要垮了身子啊,如今太子已經(jīng)成年,德行兼?zhèn)洌瑢?shí)為年輕仕子的楷模,且處理政務(wù)也是一把好手,可以為陛下分憂了?!绷謶c道。 “哦,太子真有這么優(yōu)秀?!本盎莸鄣溃犚妱e人夸贊太子景惠帝內(nèi)心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是自己最看好的兒子,只是這高興沒多久就被打破了。 林慶又接著道:“是啊,許多大人都對太子稱贊有加,贊他削似德祖皇帝,頗有德祖皇帝少年之英姿,將來定會又是一代明君?!?/br> 景惠帝的臉色卻有點(diǎn)黑了,德祖皇帝是什么人他自然清楚,少年英姿,精明能干,心腸狠辣,年紀(jì)輕輕就能收攏一批能臣干吏,為他效忠,還殺死了自己的幾個兄弟,逼得自己的父皇退位讓賢,從此只能隱居深宮,不問朝政,雖然后世贊他為濟(jì)世安民的一代明君,但哪個皇帝會喜歡自己有這樣一個兒子。 林慶又道:“其他的幾位殿下雖說比不上太子殿下,但也有濟(jì)世安邦之才,各個都是人中龍鳳啊,而且皇子們也差不多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了,定能為陛下解去不少的憂愁,只是……” “只是什么?”景惠帝道,林慶臉色不改地道:“皇子們雖然已經(jīng)成年,且都有了自己的府邸,但還都沒有自己的封號領(lǐng)地,終日于朝堂cao持政事怕是大材小用了?!?/br> 景惠帝若有所思,林慶彷佛沒有發(fā)現(xiàn)似的繼續(xù)道:“陛下,如今皇子們個個都能力不俗,不若這次的事情就由他們?nèi)ゲ榘??!?/br> “個個能力不俗?”景惠帶著一絲冷意地道,又自顧自地說:“是啊,個個都有本事,都能為我cao心了。” “那,陛下,您看此次的事派哪位王子去查比較好,也好多鍛煉皇子的能力,您看呢?” 景惠帝卻搖了搖頭道:“他們的能力雖然不俗,但終是經(jīng)驗有限,像這種追拿查探的事還是愛卿比較熟練,此事還是愛卿去辦吧?!本盎莸酆敛华q豫地道,“朕會給愛卿下旨,一定要給朕狠狠地查,朕倒要看看是誰那么的希望朕死,若有什么阻礙無需顧及,朕給你撐腰?!?/br> “這……臣義不容辭,必盡心盡力?!绷謶c恭謹(jǐn)?shù)氐馈?/br> 林慶滿意了,從來沒有人能平白的從他這里得了好處,也從沒有捅了他刀子還能安然無恙的人。 林慶沒有死,又吃了這么大的一個虧,皇城的天空自然不能還如此平靜了。 林慶回去的第二日景惠帝就下了圣旨,要求官府,五城兵馬司,配合司禮監(jiān)和緝事府嚴(yán)查此事,若有阻礙,無論何人,司禮監(jiān)和緝事府可嚴(yán)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