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趙子慕半響凝視著他不說話,林慶明白了,抬頭看了看頭頂湛藍的天空道:“我明白了?!?/br> 人果然是種貪心的東西,得到了一種東西之后便忍不住生出了貪心,想要得更多,連不屬于自己的那一份也想拿走,林慶知道自己也沒有不同。 他竟然還想讓她為了他付出得更多,他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貪婪的巨蛇一樣,將自己的肚子填飽了之后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移向了其他的獵物,但那確是自己無法撐得下的。 趙子慕突然用手捏上了他的下巴,林慶沒有說話,是有點,但這種疼痛他還可以忍,因此也就沒有吱聲。 “嗯”,這一次林慶疼的哼了出來,看著她緊捏著他的手指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趙子慕將頭貼向了他的腦袋定定地再次問道:“疼嗎?” 林慶這次有點惱了,眼神中帶著火氣,看著她也不說話了,趙子慕突然貼近他道:“我疼。 你能感受到的痛苦都會加注到我的身上,所以,你若死了……” 林慶聽著自己心臟突然加快的聲音,泛紅的眼角睜著大大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一瞬也沒有動。 趙子慕突然笑了,看著他往他的眼角吻了一下道:“我會青燈古佛,終此一生。” 在所有的經文后加上你的名字,愿你來世無病無痛,無宰無禍,長樂一生。 剩下的便不敢求了,要的太多了,她怕神佛嫌她貪心不答應了…… 林慶覺得開口有點艱難,張了張唇卻也只是“嗯”了一聲,從守孝三年變成遁入空門,讓他的心一下子好像被什么突然裝滿了一樣,充實得讓他差點透不過氣來。 看著趙子慕的眼睛輕輕地顫了顫,什么也不說,只是變得很溫軟,趙子慕有點不習慣他這個沉默的樣子,有點愁悶地道:“千歲啊,你這種非常好欺負的樣子是在邀請我嗎?” 原以為這樣說了以后身下的人會惱怒又突然與她鬧,沒想到他卻突然挺腰撐起上半身低頭往她的胸側湊過去,一口輕咬上了她用白布綁上的節(jié),輕輕地一扯,被解開的白布條瞬間被草原上的風吹得漫天飛舞,驚得幾只停留在草叢上的黃色蝴蝶也騰飛了起來,揮舞著嫩黃的翅膀在碧草與青天之下晃蕩的飛舞。 草原橘紅色的陽光打在了林慶的身上,讓他陰柔的臉顯得更加的柔和,張開腿輕輕地夾住了比他更細的腰一下,然后將她抵在自己耳邊的手主動拉到了他身下的一個地方,然后整個人抖了一下之后就快速地在她身前叼了一口,最后迅速地用手遮住眼睛,只用那起伏不定的胸膛對著她。 趙子慕僵了一下之后唇邊快速地溢上了一股笑意,然后在青草的遮掩下緩緩地貼上他。 草原上落日的夕陽印照著這兩個人的身影,天地間唯有這青青草地和晚霞落日知道這兩人在做些什么。 他們脫離了人倫,他們違世異俗,他們只是相愛。 沒有多久之后,趙子慕便一個人往匈奴王庭的營地策馬而去,那里還關押著一千多人,她無法看著他們落入匈奴人之手而不救。 在這一刻趙子慕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并不是像她自己想的那樣無情,又或者從這一世開始變得不同了?否則怎么可能和這個那么別扭的林慶在一起了。 趙子慕抹黑進入了一片大營,那里有一處燈火通明的地方在幽黑的夜間顯得極為的顯眼,趙子慕知道那就是關壓一千禁軍的地方。 匈奴人特意用木頭給他們圍了一個巨大的柵欄,然后在里面訂上木樁,再用鐵鏈鎖住他們的脖子綁在木樁上,像狗一樣將這些將士都圈在里面。 給他們吃的東西就真如馬兒吃的一樣,全都是一些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東西的食物,而且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傷痕,臟塌得都看不出他們本來的樣子,就像是那山中的野人一樣,甚至離那大欄還有好遠的時候便能聞到從那里傳來的一股異味。 這些禁軍不知道還剩下多少,除了被之前追殺死掉的之外,還有被匈奴人虐待致死的,趙子慕無法知道現在到底有多少人還活著。 可是等到了營地粗略地計算了一下之后,趙子慕愣住了,那些形容凄慘衣裳破爛的禁軍七七八八地挨在了一起,雖然不是很仔細但趙子慕還是能大概地算出這里還有八百人左右的。 看來這些禁軍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戰(zhàn)力都是極強的,就算是被人突然襲殺和虐待他都沒有損失多少人。 趙子慕松了一口氣之后,熟練地混入了匈奴的士兵中,然后再偷偷地離開他們,越入了柵欄。 趙子慕在見林慶之前已經在匈奴王庭的營地探查很久了,對他們的布置和一些驗明身份的密令都有所了解,所以才會迅速地將林慶救了出來,也才能輕易地對匈奴士兵蒙混過關。 匈奴人不像中原人一樣有建造土木工程的條件,因此他們的住處都極為簡陋,即使是最豪華的大帳也不過是往幾塊布上涂上了金貴的材料而已,再多的也就真的沒有什么了。 所以關壓禁軍們的地方頭頂上連個屋頂也沒有。 很多人都沒有沉睡,看見一個低著頭的小兵悄悄地向他們走來都立刻提高了警惕,有些人的眼睛甚至還帶上了同歸于盡的兇狠悲意。 趙子慕隱晦地用目光將整個營地都掃了一遍之后,便看見月一被鎖在一個角落里,立即轉過腳步便向他走了過去。 月一本來是閉著眼睛的,聽見有腳步聲朝他走來之后便悄悄地在掌上運力,打算這次一定要弄死一個匈奴人,否則這樣下去他遲早也會死在他們的手上,能多殺一個匈奴士兵他是賺了。 待來人的腳步在他的眼前停下之后,一個虎躍而起,月一便向眼前的人撲了過去,想要一把掐斷他的脖子。 突然意志爆發(fā)的人還是很可怕的,猙獰的氣息撲面而去,將周圍幾個淺眠的將士都驚起了,所有人心中一驚,看向了那兩人。 雖然這些將士們的身上都有傷,可是幾個人對付一個匈奴小兵還是綽綽有余的,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獨自進了這里,那么他們就要把他留下! 然后下一瞬所有人都睜大了雙眼, 只見那個九千歲身邊武功十分高強的人一下子便被人打趴下了,砰的一聲低沉的悶響陣得周圍幾人的心都顫了起來。 太疼了,幾個人感覺自己都替月一臉疼,月一整個人以一種五體投地的蛙勢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上,如果他現在起來的話肯定能看見一個地上出現一個淺淺的黃土印子,哦,現在肯定看不到,這里的燈火雖然多,但架不住地方大啊,只能大概的看清每個人的身影。 “什么事?”外面有匈奴士兵沖趙子慕喊道,趙子慕不慌不忙地沖他們答道:“沒事,我教訓教訓他們?!?/br> 柵欄外的匈奴立馬會意,因為他們這幾日也經常干這些事,大笑了幾聲后便沖她揮了個讓她盡興的手勢走開了。 而此時的月一卻一下子跳了起來,鼻血都流了滿臉還沖著趙子慕嘿嘿地傻笑,因為這種招式他太熟悉了,現在想起以前在千歲府被cao練的時候,經常被這招對付之時還會腦仁疼的發(fā)顫,但現在他只會覺得異常親切和激動得不行。 而周圍的幾個將士則目瞪口呆,看著嘿嘿傻笑的月一焦慮地擔心他是不是被摔傻了? “夫,公子!” “……趙大人!” 趙子慕撩開了一直用頭發(fā)遮住的臉,看了他一眼然后再看了稀稀落落都已經被驚醒了在沖這邊張望的禁軍道:“辛苦了,我在這里替千歲向你們表示感激?!?/br> 說著迅速地朝所有的禁軍看了一眼然后躬身一揖,真誠地向他們施了一禮。 這些將士都是為了保護林慶才會落到匈奴人手里的,他們食不果腹遍體鱗傷朝不保夕全都是為了林慶,因此他們值得趙子慕的這一揖。 聽到了這邊的聲音所有稀稀落落往這邊看的人都站了起來,睡著的也醒了,都往這邊望了過來。 趙子慕一揮手阻止了所有人的動作,看著他們快速地道:“我會給你們解開鎖,但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收到我的命令之后再聽令行事。” 所有禁軍望著趙子慕的眼神里都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和感激,他們保護林慶是職責,深陷敵營甚至戰(zhàn)死沙場尸骨無存都是他們的宿命,他們從來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們本以為應該的一切都被人記在了心里,在他們落難的時候沒有拋棄他們,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深入敵營來救他們,能為這樣的人賣命就算是讓他們豁去性命也值得! 從沒有人待他們這么好! 所有人都用堅定目光看向了趙子慕,心中漸漸地升起了一些堅定而又與以前不一樣的心思。 而趙子慕從袖中掏出了一根細鐵絲,然后迅速地走到所有的木莊子面前將所有的鎖都一一打開。 看了所有人一眼之后便背過手將目光移向了遠處匈奴人的營地,火光的燈火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表情更是有一種莫測的滋味,輕輕地念了一句:“時候到了?!?/br> 這時月系所有的人都已經聚在了月一的身旁,看著趙子慕的身影,疑惑地小聲對月一道:“什么時候到了,夫人再說什么?” 月一拍了月七一下,怒道:“夫人的真意豈是你能明白的,夫人來了就會將我們救出去,你管那么多干嘛?” 月七委屈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和所有人一樣緊張地看向趙子慕了。 趙子慕蹲了下來,將耳朵輕輕地貼在了地面上,當聽到了地面的第一聲震動之后,趙子慕的嘴角露出了一縷微笑,然后站了起來,用湛然的目光掃了所有人一眼之后輕輕地道。 “開始了!” 第98章 萬馬奔騰,今夜很熱鬧! 漸漸的轟雷一樣的馬蹄響了起來,震得匈奴王庭的地面都抖了起來,所有沉睡中的匈奴人都驚慌地跑出了營帳,遙望著他們豢養(yǎng)馬匹的方向。 “報——!” 一個匈奴的小兵迅速地跑到了穆珂的王帳之前跪下來,氣喘吁吁驚慌地在門口稟報道:“大汗!不好了,不知道為何我們的馬匹突然像瘋了一樣地躁動了起來,不光是我們豢養(yǎng)馬匹的地方,就連我們現在營地中的馬匹都瘋狂了起來,而且我們的人現在已經控制不住了,它們已經掙扎著快要跑走了!” 穆珂聽到了外面的聲音連忙披衣出了大帳,聽了手下的匯報之后立即臉色陰沉地道:“立刻召集所有的人手給我不惜一切辦法讓馬匹安靜下來,否則提頭來見!” 小兵連忙應是便離開了,說的簡單,但匈奴王庭豢養(yǎng)的大的小的馬匹算起來起碼有十幾萬匹,而且他們營地中已經動用了的戰(zhàn)馬也有十幾萬匹,如果這些馬都沖撞起來,別說是人了,就算是草原上最兇猛的獅子也會被踩成rou渣,情況比穆珂想象的還要嚴重。 而趙子慕給那條河里下的藥可能使今天所有去那里喝水的馬匹都喝了,即使河流會因為河水的流逝而使藥效減輕減短,可能只要一個多時辰就足以讓那些馬恢復正常了,可是匈奴人并不知道這些,他們可能會為了控制那些馬匹的sao動和沖撞而殺馬。 而且即使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是抱著保護住馬匹的心思,可是當那些瘋狂的馬兒尤其是戰(zhàn)馬出現傷人,沖撞大營,甚至是有人死于那些馬匹之下的情況的時候,穆珂是選擇先保護住他的人員還是先護住他的馬匹呢? 答案不言而喻,如果他不選擇先救為他賣命的匈奴將士的話,那么別說是部落首領,就算是匈奴小兵有誰還會聽穆珂的話?還會臣服于他這個大汗。 情況很快便像趙子慕希望的那個方向發(fā)展了,發(fā)了瘋的馬匹四處毫無方向沖撞奔逃,匈奴人很快就發(fā)現平時溫順的馬匹如今就像一頭頭瘋牛一樣,在草原上四面亂竄,而且他們驚恐地發(fā)現一部分馬匹正從西邊的馬場那邊朝王庭沖了過來,并且少說也有兩三萬匹! 夜幕下萬馬奔騰的場面正如一場黑色的大型雪崩一樣,向著王庭大帳的方向滾滾洶涌而來聲勢駭人而恐怖。 地面抖動并發(fā)出了如悶雷一樣的聲音,震得所有匈奴人的心都抖了一抖。 穆珂的眼睛紅了,如此多的馬匹足夠供給兩三萬的將士出征作戰(zhàn),而且這么多的馬匹要用多少匈奴人的心血去養(yǎng)才有今天的成果??! 而且如果失去了這些馬匹他們拿什么去與大梁作戰(zhàn)! 穆珂的心在發(fā)疼,手中的彎刀握的死緊,耳邊是他匈奴將士驚恐地尖叫和戰(zhàn)馬嘈亂的怒吼和悲鳴聲。 左賢王達力眼看情勢已經控制不住了,一把在他的身前跪下懇求道:“大汗!不能在這樣下去了,現在那些發(fā)了瘋的馬匹離我們已經不足一千米了,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我們可能就會被那些已經瘋狂了的馬兒踏成rou沫!而且我們已經有人被馬匹踩死了,您,快下令吧!” 達力抬起頭焦急地道,穆珂目光定定地看著遠處雜亂的馬匹和人影,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何才一個晚上的時間事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林慶逃走了,他們王庭最勇敢忠實的伙伴瘋了。 這一切到底是誰做的?他這一生都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 穆珂的眼中突然露出了兇光,狠聲對達力道:“對所有的匈奴將士傳我的命令,實在控制不住可以殺馬!如果敢讓那些瘋狂的馬兒靠近王庭百丈之內,所有人提頭來見!” 達力心中一凜,立即低頭領命。 很快匈奴的弓箭手便馬上集結了起來,在草原大帳三百米之外一字排開,夜幕中他們抬起了弓箭,迅速將黑梭梭的箭頭對準了那些沖撞而來的馬匹。 一萬士兵,只需要三輪就能將眼前幾乎所有的馬匹射殺殆盡。 當第一匹馬在匈奴士兵的弓箭之下倒下后,穆珂閉上了眼睛,不多時馬匹的哀鳴聲漸漸地多了起來,一聲聲沉重地倒地聲也在匈奴人的耳畔響起,像是一首哀樂一樣在草原夜幕下的上空回蕩。 很快濃郁的血腥味順著微熱的夜風飄蕩了整個草原,就連躲在草原深處的狼群都聞到了血液的味道,從狼窩中站了起來遙望匈奴王庭的放向在不安地戳戳欲動。 所有的匈奴人都沉默著,心痛著,注視著這一切莫不做聲,雖然草原人對大梁人夠殘忍夠血腥,可是他們對自己的馬兒卻很好,甚至將它們看成自己最忠誠的伙伴,眼前的這一切讓他們難以接受。 穆珂眼睛通紅,盯著一干匈奴的將領道:“今日發(fā)生的所有事都要給我查個明白!察查爾,這件事就由你去辦,如果三天之內不能給我一個交代,那么你就自己砍掉自己的胳膊吧!” “是!”察查爾立即慌亂地領命。 而在馬匹開始sao亂之時,趙子慕就趁著所有的匈奴人都手忙腳亂的時候帶著全部的禁軍都沖了出去,并且殺了一批匈奴人之后便立即將他們的衣服換上,等到穆珂發(fā)現之后卻也沒有辦法和時間應對了。 因為除了馬場的馬之后他們營地有的馬也喝了那條河的水,現在他們人慌馬亂,即使收到了消息,卻也沒有時間去搜查他們,現在派人去通知那些部落的首領讓他們調人卻又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一邊制服馬匹一邊警惕這支逃走的兵馬做亂。 看著不遠處暴跳如雷的穆珂趙子慕滿意地笑了起來,她已經讓那些將士們拿著她給的地圖趁亂離開了,幾天之后他們會在山谷里與張信他們一起會合,她留了下來只是為了一睹他們現在的讓人舒心的景況,然后回去跟林慶說說讓他解氣。 趙子慕很滿意地看著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因為這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的氣氛實在是與匈奴王庭其它地方的緊張氛圍很不同。 嗯,怎么說呢,她站在所處的位置靠近一頂寬敞的大帳,在所有人都忙于制服那些馬匹的時候只有這個地方的人最輕松,甚至有些掩飾的幸災樂禍的味道。 可是他們的這種幸災樂禍很快就被打破了,在這種緊張的時候穆珂并沒有忘記他親愛的弟弟塔塔,在不經意看到暗自看戲的塔塔之后便立即命令他帶著自己的人也一同加入了制服馬匹的隊伍中。 塔塔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之后怨毒地看了穆珂一眼便也帶著人一起行動了起來。 隱蔽之處的趙子慕笑了一下之后,便跟上了他,在他拽住一匹烈馬之時故意彈了一塊沙石擊在了最脆弱的馬屁股上,讓本來就是瘋狂中的馬兒一個受痛,更是忍受不住地抬起了蹄子,猛烈地往塔塔的胸口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