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他也并不在意,反正跟著她就行。 他覺著很有意思,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農(nóng)女,竟然也有秘密。 巧兒一直走到后半夜,天色實在太暗,她不得不停下,扭頭看著四周,安靜的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就在剛剛,她看見了黃泉村的石碑,也就是說,她已經(jīng)摸到了通往黃泉村的小路。 巧兒并不知道,上了岸之后,這一路走來,有沒有遇上岔路。 有些小路隱藏在茂密的草叢里,換個方向才能看到。 也就是說,如果她此時回頭,也未必能找到回去的路。 既來之,則安之。 現(xiàn)在已不能再往前走,巧兒牽著馬,找到一處避風(fēng)的石頭下,摸到一根樹枝,將地面稍稍清理了下,扯了些干燥的樹葉,鋪在下面。 她不打算生火,在林子里生火,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只有一點火光,四周卻是黑暗的,那樣等于把自己暴露在曠野之中。 倒不如藏在黑暗中,將黑暗當(dāng)成自己的保護(hù)色。 她不生火,沐青簫當(dāng)然也不可能生火。 他半躺在一棵樹椏上,仍舊離的不遠(yuǎn)不近。 此刻,他倒是有點佩服下面的小女人。 也不生火,一人一馬,待在荒郊野外,聽著寒風(fēng)呼嘯,身處的地方,更是令人談之色變的黃泉村。 這種膽識,可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有的。 看來他要重新認(rèn)識一下,他的小娘子了。 巧兒整整一夜也沒睡著,只在天快亮?xí)r,打了個盹。 清晨,她是被凍醒的,野外的清晨,冷的要命。 包里有帶來的干糧,乘著天空蒙蒙亮,巧兒升起了火堆。 火石擦著火絨,是她從家里帶來的棉花團(tuán)子,浸了油,只要一點火星就能點著。 昨夜她特意將附近的碎木柴,掃到了石頭底下,凌晨時分就不會被露水打濕,此時拿出來做燃料最好不過。 野外生火并不容易,到處都是潮濕的,好不容易點燃了火絨,還得小心的護(hù)著,否則一陣大風(fēng)刮來,只剩一縷煙絲了。 巧兒的技巧并不熟稔,火石啪嗒啪嗒了十幾下,才看見一點小火星。 她這邊的動靜,怎會不驚醒沐爺。 看她手法笨拙,沐爺急的手心癢癢,恨不得飛下去,奪過她手里的火石,點燃火堆,一手指著火堆,一手指著她,狠狠鄙視她一番。 還以為她真的變聰明了,沒有的事,笨還是那樣的笨。 在沐爺?shù)淖バ膿细沃?,巧兒總算點燃了火絨,“呵,總算著了。” 她慢慢將細(xì)小的柴,放在火堆上,等著火苗漸漸變大,才敢放上粗大的樹枝。 干糧是兩個冷硬的包子,天氣太冷,包子硬的像石頭。 巧兒搬來一塊石頭,擦干凈上面的灰塵,將石頭擺在火堆邊,靠近火堆,待會火烤熱了石頭,再把包子放上去,用石頭的熱量烘烤包子。 隨后,巧兒又從包袱里掏出一個帶把的小銅碗,這個也是從家里帶出來的。 沐爺坐在樹椏上,倆眼直直的看著樹下的小女人,像變戲法似的,從那個小小的包袱里,不斷的往外掏東西,她這是要野餐的節(jié)奏?。?/br> 巧兒哪里知道沐爺此刻的郁悶想法,她將火堆攏了攏,便拿著銅壺,起身去找水,附近有水聲,水源應(yīng)該不會太遠(yuǎn)。 ☆、第22章 她一走,樹上的沐爺悄無聲息的跳下來。 沐爺蹲在火堆邊,拿起兩個冷包子,掏出包子餡,用樹枝穿了,架在火上烤,空出一只手,又去翻巧兒的包袱。 亂七八糟的,還有不少的小玩意。 等到巧兒打水回來時,所有的東西,都還是原樣放著,連包子擱的位置都沒有挪動過。 巧兒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自然不可能知道,她的包子只剩皮了。 銅碗在普通人家也是個稀罕物件,由此可以看出,孫家敗落以前,小日子過的很不錯。 巧兒倚著火堆,身子被烤暖暖的。 鞋子有點濕,反正四下也沒人,她索性脫了鞋襪,光著一對嫩白的玉足,想讓雙腳更暖和一點。 銅碗里面裝著水,被架在火堆上烤。 巧兒又把包子放在石頭上,不一會,就能聞見香皮焦香的味道。 從昨兒就在趕路,她實在是餓的厲害。 捧著剛剛烤好的包子,大口的啃了起來、 咬了一口,沒咬著餡。 她還覺著奇怪,看來這做rou包子的很摳門,包子餡做那么小,人品可不咋樣。 又咬了一口,還是沒餡。 再咬一口,包子只剩一點皮了。 巧兒很生氣,沒天良的老板,明明是饅頭,卻當(dāng)成包子賣給了她。 沐青簫仰面躺在樹椏上,即使不往下看,也能聽到感覺到樹下小女人滿心的怨憤。 他忍的很辛苦,才沒有笑出來。 傻傻的女人,不怎么可愛,就是傻。 過了一會,他還是沒忍住,側(cè)了個身,朝樹下看去,卻正好瞧見她露在外面的一對白玉似的腳丫。 古時的女人不露腳,那是有原因的。 常年不見陽光的一對玉足,比手跟臉的膚色還要白嫩。 可愛的腳趾,微微蜷縮著,小巧玲瓏,惹人憐愛。 沐爺看著看著,忽然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四周的空氣也忽然變的燥熱起來。 底下的人,還不知情。 聽著銅壺發(fā)出咕嘟的聲音,知道水燒好了。 看著翻滾的水泡,她一時著急,用雙手去端。 “嘶!好燙!”能不燙嗎?那也可是銅壺。 沐青簫靠在樹上,暗罵笨蛋,就不知道拿個東西裹著嗎? 他越看越覺著,這女人笨的無可救藥。 什么聰明,什么另眼相看,全是扯蛋,絕對是他看走眼了。 視線再挪到那一雙玉足上,沐爺覺著牙根發(fā)癢,他想罵人。 他的媳婦,他娶回家的,他還沒見過呢,這女人就敢在外面露足! 沐爺下意識的用內(nèi)力探查四周,如果此時冒出來一兩個不長眼的雄性,不管是人是獸,他都不會放過! 樹底下的孫巧兒,只覺得四周一下靜了很多,挺奇怪的。 吃飽喝足,踩熄了火堆,巧兒又騎上馬背,繼續(xù)往前趕。 此時天空已經(jīng)放亮,她可以清楚的看見四周的景物。 通往黃泉村的道路,有很深的車軸印,應(yīng)該是馬車碾壓出來,日積月累。 越往深處走,越是能看見隨意散落的破舊棺材。 紙線撒的到處都是,還有未埋葬的尸骨,暴露在青草上。 巧兒緊緊握著韁繩,說不出是害怕還是心驚,又或者是一種內(nèi)心深處的悲涼。 走了一段路,路上有瞪著兇殘眼睛的野狗,它們?nèi)宄扇?,盯著巧兒跟她的馬,但沒敢靠近。 遠(yuǎn)遠(yuǎn)的,能看見幾個土坯房頂,那里應(yīng)該就是黃泉村。 到了村口,棺材就更多了。 有新的,也有舊的,還有沒刻完的墓碑。 村口坐著一個老漢,巧兒注意到他坐在一個骨灰盒上,而他身邊坐著一只老狗,那狗老的毛都掉完了,眼睛也瞎了一只。 見巧兒下了馬走近,老狗用僅剩的一只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老漢身后的大樹,是一棵干枯的老槐樹,樹上蹲著十幾只黑烏鴉。 對著巧兒,‘啊啊’的叫個沒完。 老漢似乎并不意外有人一大清早的來到這里,他很淡定的坐在那抽旱煙。 “來收尸的?” 巧兒牽著馬,走到他跟前,也不想避諱什么,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問道:“來收一年前,安氏族人的尸骨,還請老伯告知?!?/br> 老漢抽煙的動作停了,抬起滿是褶皺的眼皮,過了好一會,他放下煙桿,在屁股下的骨灰盒上敲了敲,“哦!你說的是一年前那場滅族的安家?” “正是……”巧兒有些激動,不過她盡力克制著。 老頭又沉默了好一會,才悠悠的問道:“你是什么人?” “我,我曾受過安家的恩惠,得知他們家遭了難,想替他們收尸,僅此而已,還請老伯成全,您只需告訴我,他們的尸骨扔在哪?!?/br> 這個理由,她在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想好,可真的從嘴里說出來,十分艱難。 老頭又抽了兩口濃煙,“人都死了,收與不收,還有什么分別,你回去吧,以后別再來了,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不行,我非收不可,您想要什么條件,我都可以答應(yīng),”巧兒拿出身上的錢袋子,她以為老漢是要錢,守在這里,與世隔絕,難道不是為了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