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滾!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以前跟在我身后,像個跟屁蟲,現(xiàn)在跟著巧兒,不像跟屁蟲,倒像哈巴狗!”孫映月心里不痛快,只有罵的狠,才能緩解她心里的不痛快。 孫盈笑臉一僵,倒也沒發(fā)火,“至少她沒有要害我,而你……” 昨晚發(fā)生的事,孫盈早晨醒來,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要不是看到趙昌被打,孫映月從她的房里出來,孫盈真不會那么的恨好快。 孫映月自小要強,因為是家中的長姐,總是喜歡管著她們。 該跟誰玩,該喜歡誰,該討厭誰,都得聽她的。 為了讓長輩看到自己乖巧聽話的模樣,時常將自己犯的錯,扣在兩個meimei的頭上。 巧兒被扣的最多,總是挨打。 孫映月無話可辯,昨晚她做的事,孫盈都看在眼里,想辯也辯不了。 兩家的親事,就這么定下,牛大娥心里不痛快,孫氏跟她說什么,她也是支支吾吾。 除非巧兒瞪她,才肯乖乖配合。 忙了一早上,巧兒餓的肚子咕咕叫。 看這情形,家里也沒做早飯,她叫上孫老頭,一同走了。 她一走,孫映月也跑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孫富貴還是不高興,悶悶的生著氣。 總覺得十五兩聘禮虧了,大丫頭能干又掌家,這個便宜讓趙家得了,他們還不知感恩,還敢給他甩臉子看。 孫氏在一旁勸,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說這些干什么。 巧兒等人用過早飯之后,孫老頭極力邀請巧兒去他的藥鋪看看。 在街上遇到嚴文清跟杜巖,兩人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保護她的安危。 孫老頭的藥材鋪,就在九臺鎮(zhèn)最繁華的一條街上。 從孫家走過去,要經(jīng)過一片混居的房子。 有些私搭亂建的小屋子,將原本寬敞的小路,堵的僅容一個人穿行。 “這里應該管一管了,再這么建下去,萬一發(fā)生火災,可不得了。” 孫老頭嘆息又搖頭,“誰說不是呢,可這兒住的全是窮人,沒田沒地,也沒有謀生的手段,太窮了,冬天凍死的不在少數(shù)。” 幾人路過一間低矮茅屋門口時,巧兒朝屋里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滿臉上污垢的婦人,正抱著幾歲大的小娃,雙眼無神的坐在廊檐下。 她一下一下的晃著懷里的娃娃,嘴里念念叨叨。 那孩子頭仰著,手垂著,如果不是胸膛還在起伏,還以為已經(jīng)去了。 “慢著!”巧兒忽然叫住孫老頭,“你有沒有聞見什么味道?” “有啊,不就是臭味,冬天就已經(jīng)臭成這樣,夏天還怎么住人?!碧镦嬷亲诱f道。 孫敬業(yè)解釋道:“早知道這里環(huán)境差成這樣,我就不帶你們走這兒了,師父,您有所不知,這片都叫陋衣巷,地勢較洼,本鎮(zhèn)的人,都不喜歡住這里,后來天災,不少逃難的百姓,最后走不動,就在這里住下,這里連官差也不愿意來,所以人便越聚越多,夜香沒處倒,有些人圖方便,就倒在房前屋后的溝里,久而久之,臭不可聞?!?/br> 孫老頭瞪他一眼,“你早知道這里不干凈,怎么也不提醒我!” 孫敬業(yè)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您也沒問??!而且這里走過去確實近,要是走大街,得小半個時辰呢!” 巧兒抬手制止他們說話,朝低矮的房子時走進去。 里面又潮又暗,再厚的積雪也蓋不住腐臭的味道。 孫老頭這會也聞到什么,“的確有什么發(fā)臭了,這么冷的天發(fā)臭,怎么可能呢!” 那婦人見有人進來,一臉哭相的捧著孩子站起來,“求求好心人,把她他帶走吧,這孩子要死了,我救不了他,也沒地方埋他,院子里已經(jīng)埋不下了?!?/br> 婦人的話讓眾人震驚,什么叫埋不下了。 等到巧兒他們快走一步,走進院子里,才明白她的意思。 不大的院子里,起了三個墳包,一個緊挨一個,還有一個剛埋不久,上面只有少少的一層雪。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孫老頭面色灰白的了過去,查看那孩子的脈象。 其他人心里也震撼到無以形容。 看似平靜祥和的九臺鎮(zhèn),怎么會地獄般的地方。 “唉!”孫老頭放下孩子的手腕,搖頭嘆息,“這孩子病入膏肓,病沉入體,如果早些或許還能救活,如今只剩一口氣了。” “這是瘟疫,也就是鼠疫?!鼻蓛壕o皺著眉,看著幾只老鼠從新墳包下進鉆出。 孫敬業(yè)看了巧兒一眼,贊同她的說法,“老鼠善于打洞,這里的灰老鼠尤其兇猛,個頭大的,都敢咬人,陋衣巷又臟又潮濕,是它們最喜歡的地兒,我曾經(jīng)在這兒看過到有像小貓那么大的老鼠呢!” 孫敬業(yè)整日在鎮(zhèn)子時竄來竄去,知道的多一些。 孫老頭也看到從墳下爬出的老鼠,有人在,它們一點都不害怕,“可是哪里沒老鼠呢?怎么就成了鼠疫?” ☆、第132章 危機四伏 巧兒搖頭,“這個不好確定,老鼠繁殖很快,如果不及時清理掉一些,趕上某個豐年,或者天氣不對,都有可能泛濫。” “嚴文清,杜巖,你們過來,”巧兒知道他們就在外面。 “師母!” 兩人進來,見禮,表情各不一樣。 都以為沒什么大事,也沒啥可擔心的。 但是巧兒凝重的臉色,還是讓兩人心里打起了鼓。 “去找知縣老爺,讓他派衙役過來,越多越好,告訴他們這里發(fā)生了鼠疫,如果不及時控制住,有可能會危及整個鎮(zhèn)子的人?!?/br> 嚴文清道:“如果他不肯派人呢?” “那就威脅他,如果不派人,抓幾十只老鼠,塞到他床上!”巧兒怒聲道。 “還是我去吧,咱們這位縣老爺,是個膽小怕事的主,不給他來點狠的,他不會聽話。”孫敬業(yè)也是不想待這里了。 嚴文清點頭,“我們兩人去,杜師兄留下?!?/br> 田姝本想問這兩人是誰,可是看著巧兒神色凝重,也不敢問了。 巧兒走到孫老頭身邊,“這里要圍起來,不能讓他們隨意出入,下水道也要封,一旦老鼠逃了出去,后果很嚴重?!?/br> “人可以防,老鼠怎么防?” “你的藥鋪,借我配點藥。” 孫老頭眼睛一亮,“師父啊,一般防鼠藥,對付它們不管用,你有高招?” 巧兒發(fā)覺這老頭越是談論醫(yī)術之時,越是老不正經(jīng)。 巧兒沒理他,走過去又執(zhí)起孩子的手腕,替他把脈,又捏開他的嘴,看了舌苔。 那婦人以為孩子有救了,噗通跪在地上,給她磕頭,“求您發(fā)發(fā)善心,心,收下這孩子吧,他跟著我只有死路一條,您收了他,做牛做馬,他都沒怨言,我到死,都不會去找他!” 婦人的頭重重磕在地上,地上已有了血跡。 “你起來,”巧兒扶著她的手臂,將她拖起來,“你先跟我說說,這院子里埋的,是不是都是你的親人?” 婦人哭著點頭,“他們都死了,我的丈夫,和兩個孩子,現(xiàn)在這個是最小的,我沒力氣也沒辦法,把他們安葬在外面,家里連口棺材也沒有,我只能用床單被子,給他們裹著,埋在這兒,我能天天看到他們,嗚嗚……” 婦人邊說邊哭,瘦骨嶙峋的肩膀,不住的顫抖。 巧兒看了看四周,“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外面有沒有寬敞一點的地方,我們出去說?!?/br> “那,那我的孩子,您能收下嗎?我實在養(yǎng)不活了?!?/br> “等救活了再說吧!”巧兒心情很沉重。 舜安國太平了上百年,最近幾年,開始不太平了。 天災**不斷,外有強敵,內(nèi)有災患。 她不是神仙,不會普度眾生,可是做為安家的女兒,她做不到見死不救。 當初捧起醫(yī)書的那一刻,醫(yī)者的信念已深深刻在心里。 陋衣巷唯一一塊空地,是個石頭壘的平臺,平時晾曬衣物。 下雪天,也沒人愿意到這兒來。 又因為鼠患,陋衣巷大多數(shù)人,都在家里躺著。 巧兒對那婦人道:“你們的家不能住了,以后所有的墳,都要牽走,讓縣老爺重新劃一塊公用墳地,沒墳地的,都將墳牽過去?!?/br> 想到皇家的陵園,巧兒覺得,很有必要將這些隨處亂埋尸體的人,有個固定的地方做墳地,實在很有必要。 婦人放下孩子,也沒個鋪蓋,孩子穿著單薄的衣服,就那么躺在雪地上。 “用我的衣服,”杜巖大方的脫下外面的厚外衣,鋪在地上,又將孩子重新抱了上去,然后蹲在巧兒身邊,試著問她。 “師母,要不要把宗門里留在九臺鎮(zhèn)的人,都叫來,只靠衙門的人,怕是不成。” “大概有多少人?”巧兒現(xiàn)在也無人可用,所以不得不用。 “待在鎮(zhèn)子上的,應該有二十幾個人,不過師母放心,他們都很能干,跟衙門的差役比起來,以一抵十也不為過。” 杜巖起初看見巧兒時,也沒感覺有什么特別,只是一雙眼睛特別亮,人長的精致小巧。 跟師父在一塊時,儼然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可是剛才見她走進臟亂的小屋里,神色平靜的望著院里的墳地。 杜巖忽然覺得,也許一切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樣。 站在墳地前,能鎮(zhèn)靜到無動于衷。 要么是天生膽子大,要么是見多了,心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