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jié)
當年元家行事多么縝密,元父內(nèi)里是太子一派,但表面上,他卻是中立,不參與黨派爭斗。 即便行事再縝密,最后也逃不出被滅門的悲劇。 荀奇站在一邊,親自給幾人倒酒。 云千山抱著劍,靠在角落,警惕的目光,已將這個小屋翻了好幾次。 齊韻的話不多,巧兒自然也不會多說,元青姍把玩著酒杯,聞出這是極烈的酒,心里猜測,難不成這個寧王還想將眾人灌醉不成? 想法剛一冒出,納蘭榮便已笑瞇瞇的端著酒杯,“本王最厭煩慶賀之詞,喝酒便是喝酒,不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原由,來,大家都把酒杯端起來,與本王不醉不歸!” 齊韻很爽快的端起酒杯,“王爺厚愛,下官理當從命!” 他喝的很爽快,一仰頭,一杯酒下肚。 雖然他是男人,喝酒不算什么事,可是這酒辛辣的感覺,還是讓他有些受不住,忍了又忍,臉色才穩(wěn)得住。 元青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王爺,夫人不勝酒量,又是閨閣女子,這杯酒還是奴家代為喝了吧!” 納蘭榮臉上笑容驟然消失,眸中滿是冷然之色,“你算什么?夫人的酒,你也資格代了嗎?在主子們面前,怎會有你說話的份,荀奇,將她帶出去!” 本來就是一個多余的女子,竟然還敢當著他的面,阻攔他的好事。 納蘭榮絕不相信,這個青樓出身的女子,會一點都不出他的意圖。 既然看出了端倪,還敢出言打斷,將他堂堂的王爺身份,擺在哪? 納蘭榮身份尊貴無比,即使是在元家沒有敗落的時候,元青姍也不能這么跟她說話。 今天她的確是著急了,也是因為在樓子里待久了,差點忘了身份懸殊的本質(zhì)。 她有些苦澀的低下頭,手中的酒杯握緊了幾分,沒等到巧兒幫她說話,便重新抬起頭,眨了眨眼睛,掩去眼中的升騰起的水霧,“王爺教訓的是,是奴婢逾越了,這杯酒,就當是奴婢給王爺?shù)馁r罪,希望王爺,貴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奴婢這一次!” 她一飲而盡,同樣嘗到了辛辣的滋味,像火燒過喉嚨,一直灼熱的燒到胃里,這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元青姍低了頭,認了錯,寧王當然也不會揪著她的錯不放,真鬧翻了,打斷他的好事,那樣的結(jié)果可不好。 寧王眸光收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既然這位姑娘都已經(jīng)喝了,在夫人還等什么?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納蘭榮的目光不懷好意,他也沒什么好擔心的,屋子里只有一個云千山,但他身后可是站著荀奇。 有些人深藏不露,絕不會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 元青姍有些擔心,再次按住她的手,沖她搖搖頭。 以她的酒量,才喝一杯,頭便有些暈了,更何況是沒什么酒量的孫巧兒。 “沒事兒,既然是王爺?shù)氖⑶?,哪敢不從,”巧兒端起酒杯,狀似隨意的瞟了眼杯中的酒。 納蘭榮沒有放過她的小動作,知道這個女人警惕性高,下毒于她來說,也沒什么用,所以以他王爺之尊,怎么會干那些齷齪卑鄙的事。 別說這酒,就是屋子里所有的東西,都是絕對安全無毒,哪怕是一直點燃的熏香,也沒有摻雜迷藥。 云千山本來靠在墻邊,見她真的要喝酒,站直了身體,擔憂的看著她的方向。 不止是她,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全都盯著她。 齊韻在她抬起頭的瞬間,才敢抬眼望去。 如果此時有人看到齊韻的臉,一定會驚艷于他的樣貌。 有些人善于隱藏自己的實力,隱藏自己的氣息。 也有人很善于讓自己變的平庸,當你遇見他時,第一眼只覺得他很平凡,平凡到轉(zhuǎn)身就忘。 再多看幾眼,還是沒發(fā)覺他的與眾不同。 其實齊韻只是簡簡單單的,在臉上畫了幾筆,整個人的相貌,就已完全變的不一樣。 眉毛跟眼睛,只用眉筆往下一勾,膚色加暗,唇色變淡。 但是此刻,他抬起頭,看向巧兒的一瞬,才讓人驚覺。 許是因為喝了酒出汗的緣故,妝色淡了些。 他的眉桃上挑,單眼色,也在眼角的地方,微微向上。 擱在女人身上,這叫勾魂眼。 擱在男人身上,也是極為艷麗的。 而他的唇色,其實也很紅,白皙的皮膚,精致的五官,比顧夕墨還要漂亮幾分。 在別人發(fā)覺之前,齊韻迅速低下頭,斂去所有突出之處,安安靜靜的坐著,仿若空氣。 納蘭榮一門心思都在孫巧兒身上,又怎會去關(guān)注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官。 齊韻雖是他封的官,但晉封的文書還未下來,他現(xiàn)在頂多也是個有名無實。 見巧兒喝的如此爽快,寧王高興極了,親自給她倒酒,“夫人好酒量,也痛快,本王最欣賞夫人這樣的女子?!?/br> 寧王年輕時,也是豐神俊朗的美男子,現(xiàn)在雖然年紀大了,但那張臉保養(yǎng)的還不錯,從面相上看,還才三十多歲。 但身體卻被掏空了,典型的外強中干。 元青姍臉上的笑容都快要掛不住了,幾次在桌子下暗示孫巧兒,想讓她找個借口離開。 可是身邊的巧兒,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暗示一樣,又端起酒杯,這回她反過來,要敬寧王的酒,“今日是王爺宴請,民婦雖不能辜負王爺?shù)拿酪?,但是王爺也不能厚此薄彼,王爺跟齊公子可不要露怯才是。” ☆、第334章 她這一番話,讓齊韻都感到意外,差點沒繃住,本來面目都要露出來了。 忍了又忍,才繼續(xù)低著頭,聽著他們的對話。 納蘭榮則是哈哈大笑,心情好的不得了,果然是他看中的女子,果然是與眾不同。 “夫人這是在央本王的酒嗎?好!既然夫人開口了,本王自當奉陪到底!” 齊韻的內(nèi)心有點小激動,很快的,小激動變成了大激動,因為孫巧兒竟然對他倒酒了,受寵若驚啊! “齊公子,還不端起酒杯?”巧兒的聲音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帶著一點沙啞。 齊韻慢慢的挺直了腰,整個人的氣場完全的不同。 除了元青姍之外的三人,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拼起酒來。 這一變化,讓屋子里的荀奇跟云千山,都有些目瞪口呆。 荀奇的內(nèi)心更是有如萬馬奔騰,好像事與愿違,過程反過來了。 明明應(yīng)該是寧王殿下灌醉沐少夫人,可是現(xiàn)在,卻是沐夫人,一個人灌醉兩個人。 元青姍看著巧兒面不改色的一杯接著一杯,喝著烈酒,開始往別的方向想了。 納蘭榮此刻已經(jīng)暈了,酒意上了頭,現(xiàn)在只覺得頭重腳輕,眼前的景物也在不停的晃動。 齊韻的情況比他好不到哪去,況且他身上還有傷,這一喝多了酒,簡直快要他半條命。 本來應(yīng)該紅透的臉色,不僅沒有紅,反而越發(fā)的慘白。 荀奇見著情況不對,再去看孫巧兒的面色,依舊沉靜淺笑,眼神清明,哪里有喝多的樣子。 荀奇見過的怪事多了,所以他很快便意識,他們著了別人的道,人家在玩將計就計,而他們卻傻傻的信了。 “王爺,天色不早了,還是讓夫人早些回去休息吧!”荀奇想要勸說,可事與愿違。 納蘭榮在酒勁完全上頭之后,便開始口無遮攔,拍著桌子,指著孫巧兒,粗著舌頭大聲嚷道:“夫人!那個沐青簫到底有什么好,一沒功名,二沒尊貴之身,他不過就是一介武夫,早晚有一日,被朝廷盯上,到時管他是江湖老大,還是什么權(quán)勢滔天,都逃不過兔死狗烹的結(jié)局,你與他在一起電,終歸不會有好結(jié)果……” “王爺,王爺您醉了,小的扶您去歇息,”荀奇是怎么也沒料到,結(jié)果會是這樣,主子再說下去,就要暴露了。 齊韻忍著難受的眩暈,拼命掐著手心,才能讓自己閉嘴,一個定不說。 現(xiàn)在這個情形,話一出口,便會失去控制。 看看寧王的樣子,便知道了。 納蘭榮一把揮開他的手,不掩怒氣,“本王難道有說錯嗎?本王惜才,讓他的凌泉宗壯大,可他呢?卻在成名之后,反咬本王一口,仗著自己手下弟子多,仗著自己的黑暗勢力大,便可以不將本王放在眼里,簡直罪無可赦!” 巧兒沉下臉,不急不慌的順著他的話,冷冷的問道:“那王爺此次打算如何處置他?是要暗殺,還是扣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像你們對付元家,對付安家,對付所有朝中與你們?yōu)閿车娜?!?/br> ☆、第335章 鴻門宴(三) 荀奇已經(jīng)不是慌張了,而是憤怒,“夫人此話何意,王爺酒后失言,都是醉話,夫人怎可乘機套話,我們知道凌泉宗密探的厲害,難道你想要污蔑王爺,還是說你別有企圖?來人?。孜徽埑鋈?,王爺要就寢了!” 外面幾名侍衛(wèi)魚貫而入,但是元青姍卻坐著未動,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孫巧兒,最后又將目光移向?qū)幫酢?/br> 這一連串的消息太震撼了,讓她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緒。 云千山攔著那幾人,不讓他們上前,卻也沒有話要說。 “閣下的劍,放錯了地方,收回吧!否則真的動起手,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寧王的護衛(wèi)也不是吃不素的,否則也不配跟著寧王打天下。 云千山比對方個子高了一點,看著對方時,視線稍稍往下,帶著一種睥睨感。 “我再說一遍,讓開!”那人眼中厲色更重了幾分。 若不是顧及屋子空間太小,怕誤傷了王爺,他早就動手了。 巧兒拉著還處在驚愕中,久久不能回神的元青姍,站了起來,輕笑著道:“王爺身體抱恙,我們也該告辭了,煩勞荀總管,明日替我們說明原由,既然王爺?shù)木屏坎缓茫院笙襁@樣的烈酒,還是少沾為妙!” 齊韻撐著頭,目送她走出去。 克制再克制,他僅存的清明,差點就要保不住。 巧兒走了,云千山自然也不會再留下,在經(jīng)過那名統(tǒng)領(lǐng)身邊時,兩人互看了一眼,電光火石,噼里啪啦。 高手互探底線,有時根本不需要動手。 走出屋子,云千山叫來在暗中的元沖,“去查一查,寧王身邊真正的統(tǒng)領(lǐng)是誰!” 之前是他們忽略了,越是武功高強的人,越是善于隱藏自己。 看來寧王身邊也是臥虎藏龍。 元沖來無影,去無蹤,一直隱在暗處,此次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幾人。 “是!”元沖也沉下臉,他知道此次情況不同,需要萬分小心,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他們以死謝罪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