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雖然在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只不過真的看到她去醫(yī)院了,還是有些淡淡的失望。 韶清在蘇言的病房內(nèi)呆了近一個小時,然后才被蘇言批準(zhǔn)離開。 韶清在大廳把飯盒提上,走出了醫(yī)院。 打了輛車報了地點。 出租車司機(jī)挺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御景別墅s市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地方,有名的富人集中區(qū)。 車行駛到一半路程,韶清忽然叫了停車:“就到這吧?!?/br> 出租車司機(jī)一看外面,說道:“你是想去逛古董市場?” “嗯。” 出租車司機(jī)好意提醒:“這里面宰人的很,而且都是些假貨,真東西萬里挑一,你可小心點別被騙了?!边@種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女孩兒,一進(jìn)到這里面那就完全是只待宰的大肥羊了。 韶清淡淡一笑,說道:“我就是逛逛,謝謝師傅?!?/br> 下了車,韶清抬頭看向古董街的牌匾,浮起一絲笑容,然后往里走去。 這里是古董一條街,里面是個古董市場,說是古董市場,其實假貨比真貨多。 有開店的,也有就拿塊布往地上一鋪就把東西零零散散的擺上去任人挑選的。 來這里面的逛的,一般都是看個新奇。 這里的客人分三種,一種是懂行的,這種一般在這里有認(rèn)識的老板,不會四處無目的的亂逛,一種是不懂行的,就是隨便亂逛,一般只看不買,當(dāng)然也有一些是抱著淘寶貝的心理來的,少不得要被老板宰一刀狠得。還有一種則是外國友人。 無論在哪個國家,最好做生意的,永遠(yuǎn)都是外國人。 在中國也不例外,特別是古董市場,那些外國人對中國的古董可以說是充滿了狂熱,但是懂行的卻是少之又少,所以外國人在這里,就是一只只活動的肥羊。 而韶清,不屬于這三種中的任何一種,她面前算是懂行的,但是卻是個只看不買的。 而且韶清這樣穿著打扮又長得漂亮的女孩子,在擺攤開店的老板看來完全就是來看新鮮的,連招呼都懶得招呼,隨便她看。 韶清反而喜歡這種隨便看的感覺,不用被人強(qiáng)制推銷,可以細(xì)細(xì)的看過去,她進(jìn)來的時候先把飯盒寄存在門口的超市里了,才能騰出兩只手來看。 那些一眼就看出來是假貨的韶清自然難得去看,她喜歡看那些做的很逼真的高仿,研究這東西和真品的差別。 她在監(jiān)獄里的時候,所有人寄給她的東西她都原樣退回,就只有和她趣味相投的歷史老師給她寄的考古方面的書籍和資料她全都收下了。 今天雖然不是假期,但是人卻依舊很多。 雖然不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但活動的范圍也不大,蹲在攤子前的時候要小心被人從后面撞到。 韶清正蹲在一個比較大的攤位面前拿著一個仿宋制的瓷碗細(xì)細(xì)的看,不知不覺看了很久。 身邊來了一對四五十歲的外國夫婦帶著一個年輕的女翻譯拿著一個明代的青花瓷瓶在詢價。 攤主見來了個大主顧,對著那對外國人夫婦伸出了一個大拇指:“眼光真是大大的好!” 攤主一開口韶清就有些啼笑皆非。 攤主接著對那年輕的女翻譯說道:“小姑娘,你給他們翻譯,這是明代永樂時期的青花瓷!還不是民窯,是官窯出來的!絕對正品!” 年輕的女翻譯顯然也是專攻過古董行業(yè)的英文,翻譯非常流利。 幾個名詞韶清都很陌生,應(yīng)該是專業(yè)詞。 韶清看著那對外國夫婦手中的號稱是永樂時期的青花瓷瓶,明代青花、五彩、斗彩瓷器是生產(chǎn)的主流,市場上青花瓷的贗品實在是數(shù)不勝數(shù),但是有用rou眼難以辨別真?zhèn)蔚内I品,也有內(nèi)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贗品,而這對外國夫婦看中的這個青花瓷瓶,韶清這個半桶水都能一眼看出是個贗品。 看破不說破,砸人買賣無異于殺人父母。 更何況在這種地方,一單可能就是幾萬幾十萬上百萬的買賣,說不定說錯一句話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韶清只能寄希望于這對外國夫婦能看出這是個贗品。 攤主還在不停的介紹這青花瓷瓶,還告訴他們一套所謂的辨別真?zhèn)蔚姆椒ǎ耆褪欠粗鴣碚f的。 聽的韶清連連在心里嘆氣。 但是很顯然,這對外國夫婦對中國古董市場不是很熟悉,而且也并不是什么內(nèi)行,在攤主的三寸不爛之舌的渲染下,連連點頭,一副十分滿意的樣子。 不過這種外行人,也許攤主一說價,就會嚇跑了。 女翻譯在外國人夫婦的授意下問道:“多少錢?” 攤主把手掌伸出來擺了擺:“五十萬!” 女翻譯把價格報給外國夫婦,男人眉頭微微一皺,然后和自己的太太討論起來,韶清聽他們的意思,還是很意動的。 韶清在內(nèi)心嘆了口氣,這個瓷瓶的造型和上面的花紋的確是官窯出來的,而且還是皇帝的,要是真的,價格得在攤主的后面再加上一個零。要是是一比一的高仿,內(nèi)行人rou眼看不出來那種也不算血虧,關(guān)鍵是這個瓷瓶她這個半桶水都看出假了,五十萬實在是太坑了。 正在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假的。別買?!?/br> 韶清驚了一下,不知道是誰的膽子那么大,居然這么明目張膽的砸人家的買賣,詫異的抬頭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女翻譯旁邊的男人,一看就是一驚! 這不是王勝男那位變態(tài)導(dǎo)師嗎?! 第44章 韶清聽到那對外國夫婦正在詢問女翻譯任驍說的是什么。 攤主已經(jīng)臉色一變,對著任驍說道:“走走走!搗什么亂!” 那對外國夫婦卻對女翻譯說了幾句話,然后女翻譯對著任驍說道:“這位先生,他們希望能夠聽一聽你的意見。” 攤主一臉陰沉看著任驍說道:“年輕人,你不要亂說話,小心禍從口出,進(jìn)的來出不去?!?/br> 任驍卻直接從外國男人手中接過了青花瓷瓶,修長的手指在瓶身上摸了摸,然后又把瓶子舉起,查看瓶底,然后指著透光的瓶底說道:“真正的永樂青花瓷,胎體稍厚,器底并不全部透亮,只要是器底部全透,那就不是永樂甜白半脫胎器。你再看這下面的“永樂年制”的字體,用的是篆書,字體自然。而這上面這四個字字體呆板,一眼就可以看穿是假貨?!比悟斂粗樕幊恋臄傊?,面無表情的說:“這難道不是贗品?” 韶清聽著女翻譯一言一語全都翻譯給那對外國夫婦聽了,再看攤主臉色極度陰鷙到有些可怕的臉,突然站起身,走向任驍,伸手抓住任驍?shù)母觳玻骸叭谓淌?。您怎么在這兒?我正好有事找你?!比悟敯欀伎此骸澳恪?/br> “這里不好說話,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鄙厍瀹?dāng)下不由分說,伸手抓住任驍?shù)氖志屯白?,臨走時看了一眼那個攤主的神情,心里有種極度不詳?shù)念A(yù)感,腳步更快了。 任驍茫茫然的被韶清拽著往前走,幾度抽手都沒能從韶清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手心出了一手的汗。 韶清沒有察覺到任驍?shù)漠悩?,回頭往剛才的攤位一看,那對外國夫婦已經(jīng)走了,那個攤主正站在那里,目光陰沉的望著他們,見韶清回頭,還對她別有深意的冷冷一笑。 韶清悚然一驚,身體內(nèi)在監(jiān)獄里養(yǎng)成的對危險的警惕機(jī)制開始瘋狂的響起警鈴,她下意識的往身后一看,就看到人群中有幾個男人正牢牢地毫無顧忌的盯著他們,同時不近不遠(yuǎn)的跟著他們。 這里到處都是人,他們不敢動手,他們會一路尾隨,等到了好下手的地方再動手。 韶清心中一緊,抓住任驍?shù)氖忠膊蛔杂X握緊了,同時開始緊張的觀察四周,她面對過太多兇險的境況,此時也依舊能夠保持頭腦清醒。 任驍壞了他們五十萬的買賣,恐怕真的要被狠狠地修理一頓了。 任驍似乎對自己此時的危險境況茫然不知,只是緊緊地盯著韶清。 韶清想打電話給王勝男讓段鈺帶人過來,但是那群男人跟的太緊,她不確定她打電話的動作會不會激怒他們不顧環(huán)境直接撲上來,她勉強(qiáng)可以對付兩個,但是任驍這個知識分子,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光是被她發(fā)現(xiàn)的就有四個,正面對上,她一點把握也沒有,說不定還會激怒對方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來。 韶清牽著任驍在人群里走,腳步并不快,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在閑逛的情侶。 韶清望向任驍,卻見他正直愣愣的盯著自己,韶清心里哀嘆一聲,這位老師恐怕還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此時卻顧不得什么,像是撒嬌一樣突然投入他的懷抱。 任驍渾身僵直,不知所措,鼻尖忽然縈繞上一股并不陌生的香味,不等他分辨,就聽到韶清輕柔卻異常堅定的聲音響起:“任教授,你破壞了別人的生意被人盯上了,現(xiàn)在至少有四個男人等著要抓你?!?/br> 韶清的動作并不大,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此時路人都沒有往這邊看。 任驍目光微微一凝,似是不經(jīng)意的掃過人群,他雖然臉盲,卻對別人的視線格外的敏感,一眼掃過就可以感覺到人群中有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 韶清低聲說道:“看到停在右邊的那輛大卡車了嗎,我數(shù)一二三,然后就拉著你往那邊,你跟緊我。” 話音落地,韶清從任驍?shù)膽牙锿碎_,沖著任驍微微一笑,眼神卻別有涵義。 兩人像是一對正常的情侶一樣分開,然后手牽著手繼續(xù)往前走。 只不過這次不是韶清單方面的握住了任驍,因為任驍也反握住了她。 韶清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念到: “一” …… “二” …… 韶清瞅準(zhǔn)了前面人流分開的瞬間。 “三!” 韶清牽著任驍沖向那個人流分開的空隙,瞬間沖過去,然后發(fā)足狂奔起來! 隱藏在人群中的幾個男人都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立刻追了過去,然而前面的人群又瞬間密集起來,他們再怎么著急也跑不起來,等到?jīng)_出人群,四人往前面追去。 并沒有發(fā)現(xiàn)韶清拉著任驍從他們的視線范圍往外跑,卻又借著大卡車的遮擋膽子極大的半路折了回來,直接鉆進(jìn)了卡車旁邊的那條兩堵墻壁之間的夾縫里,那四個人直接從卡車那邊追了出去。 此時空間逼仄光線昏暗的夾縫中,韶清和任驍像是三明治一樣面對面的緊貼在一起。 韶清計算失誤,本來以為里面是一條長長的巷子,沒想到短到根本沒辦法容納兩個人,只能這樣面對面的貼在一起。 任驍?shù)南掳筒惶饋淼脑捑驼每梢耘龅缴厍宓念^頂,毛茸茸的,有點癢,任驍努力抬高下巴,不去碰觸,卻無法控制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是任驍?shù)谝淮芜@么近距離的接觸到女性的身體,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零距離,現(xiàn)在是夏天,兩人都穿的很薄,rou體與rou體之間的阻隔就只有那兩層薄薄的布料,女性纖細(xì)而又柔軟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她身上的香味幾乎無孔不入的鉆進(jìn)他的身體,也許是因為臉盲,所以他的其他感知能力都要強(qiáng)一些,他隱約記得這股香味在哪里聞到過,卻又記不起來了。 在此之前,再美好的女性身體對于任驍而言都沒有他工作室里的文物來的更有吸引力,不至于厭惡,卻也喜歡不起來。 但是此時此刻,緊貼著他的纖細(xì)而又柔軟的身體卻讓他感到一陣陌生的悸動,一種難以言喻的燥熱感從身體內(nèi)部向四肢百骸蔓延,他抬高了下巴,努力的把身體的背部貼向墻面,凸出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任驍用吞咽這個動作來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覺得人生中從未如此刻這樣煎熬。 然而當(dāng)那具柔軟的身體和他的身體分離開來,又有一種陌生的失落感從內(nèi)心深處升起。 韶清帶著任驍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了那里,才松了口氣。 “你難道不知道你剛才那種行為很危險嗎?”劫后余生,韶清皺著眉頭看著任驍,知道他重度臉盲之后,她在他面前放松了很多,反正下次再見面他就不記得她了,她再惡劣他也沒辦法找她的麻煩。 任驍此時全然沒有那天在工作室對韶清的惡劣態(tài)度,只是皺著眉頭說道:“那個贗品做得太假了?!?/br> 韶清看著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說:“你以后還是不要來這種地方了?!?/br> 任驍皺眉:“我也不想再來了,都是假的。” 韶清愣了下,隨即展唇一笑,也是,像他這樣的內(nèi)行人到了這里到處都是假貨,純屬是找罪受。 “你認(rèn)識我,你是誰?”任驍忽然看著韶清說道。 韶清笑了笑,說:“就算我這次告訴你了,你下次也會忘的。”